再靠近一点点——路烟

我来，”然后又对知秋说，“经理在办公室等你。”

知秋点点头，看了林言一眼，离开。

林言绞着衣角，惶惶不安，跟着店长进了休息室，在店长的示意下坐下，两条腿颤抖着。

“林言，我一直都很看重你。”

林言感激地抬头，“谢谢。”当初也是店长招他到餐厅，给他一份工作。

“我知道肯定不是你自愿，我会向经理说明情况，你是被逼无奈，只要开除栾知秋你就没事了，剩下几天要安心工

作。”

“嗄？”林言抬头，不相信店长把责任全部推到知秋身上，事实上他是心甘情愿的，他沉声道：“如果开除栾领班

，我也不会留下。”

“你怎么——”店长生气的声音透露不信，“难道是你自己愿意的。”

“林言，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跟他一起走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说你！你真的不在乎？要知道你们可都

是男人，在这个社会是不被允许的，你最好冷静想一想！”

“我知道，可是我不会一个人留下，要走，我和他一起走。谢谢您，是我辜负了您的好意。”林言再次低下头。

沉默让室内显得压抑。八月了，夜气有点冷，林言瑟缩，不安地想着知秋那边的情况。

“你先出去吧。”店长颇为疲乏地挥手。林言如释重负离开了休息室，此时的餐厅黑漆漆的，店员都在下班回去了

。林言回到更衣室，坐在了凳子上，想起今晚发生的事，他有些不能接受，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思考

就被迫做出了选择，心还在胸口不规律地乱跳。

门被推开，知秋对林言笑笑，走到他跟前蹲下，摸着他的头发，疼惜道：“我跟经理说我们在谈恋爱，他还吓了一

跳。”

“你呢，店长跟你说了什么？”知秋眯起眼，灯光下他光滑的皮肤反射出白光。

“他想让我留下，我说我要跟你一起走，我们可能会被开除。”林言实在笑不出来，勉强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最终

疲劳地认输，苦着脸说。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会以这种结局告终，他爱着一个男人的事实被人知晓了，他好害怕，

好害怕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日子。

“开除就开除，没什么大不了的。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N市，在那里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工作。”男人发现他的困

扰，捏了捏林言的手，为他指出了未来的方向，“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陪着你。”

什么都不要担心？真的什么都不要担心？林言看着知秋，他这样说是不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不是承认了

我是他的恋人？可是为什么我不觉得开心，为什么我会惶恐不安，我好害怕，好害怕——我不要面对未来，为什么

这样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呢？我好害怕，好害怕！知秋，知秋，你知道我的过去后还会对我这般温柔吗？会

吗？

第二天上班，明倾把林言拉到一边，“知秋被经理叫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林言轻笑，“我和知秋就要离开西典了。”

“你和知秋？为什么？”

“要开学了，我还要读书啊，知秋，他可能有自己的事情吧。”林言撒谎隐瞒了真相，他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很知秋

的关系。既然经理和店长都是暗地里行动，他也不想被外界异样的眼光包围，他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他从来没有

想过他和知秋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

“哦，是哦，你还在念书，”明倾语气失落，“你马上就升高三了吗？”

“嗯。”如果去N市，他还可以继续念书吗？他还没有满十八岁，跟着知秋离开会不会连累他？母亲呢？会不会找

他？

不要想！不要想！只有知秋才是他最想要生活在一起的人。

“以后保持联系，别忘了我。”

“嗯。”林言又撒谎敷衍他，不在乎的人，他一向懒得交流，手机里也只储存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母亲的，一个

是知秋的。

第6章

花洒下，林言把头抵靠在铺着瓷砖的墙面，水顺着身体的曲线滴落在地面上。他盯着自己的身体，不仔细看不能发

现浅色的体毛，雪白的皮肤很光滑，在热水的灌溉下皮肤下涌出一朵朵红晕，粉粉的颜色让有一点病态的白的身体

更为诱人。这具身体实在不像是男人的！林言嘲笑自己，小小的手掌抚摸上自己的腰。

他很瘦，比知秋还要瘦。细细的手臂，细细的腿，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灯光下一条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就是

腿间的一小片黑森林也不是纯黑，软软的体毛也不浓密，稀稀拉拉掩藏起嫩嫩的小小的男性的物体，他就像一个没

发育成熟的孩子。

分开双腿，大腿的根部内侧，一团不同于周围的粉嫩，灰黑色的疤痕狰狞地皱在一起——这是香烟的烫伤。再往臀

后的大腿摸一摸，那里也有好几处同样的疤痕。这样隐私的地方出现烫伤的痕迹，说是不会吸烟的自己弄的也太不

可能了。

难道要告诉知秋事实的真相，告诉他这些都是那些侮辱自己的人弄的，告诉他自己是脏乱不堪的。不敢去想他知道

后的表情，他会嫌弃自己，他会无情地抛弃自己。

不要说，这种后果太可怕。

如果有一天知秋看到了我赤裸的身体，他一定会奇怪会询问，那我要如何解释？

对他说实话吗？

说吧，说吧，说出真相至少你没有故意欺骗他，这样总比有一天他自己发现真相怀疑你别有用心再也不信任你要好

啊！

也许说出来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夹着一个秘密不是很难受吗？就是他真的不能忍受，我也没有怨言。

……

七点五十，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公园的灯没精打采地垂着眼，今夜没有星星，风很大，也许明天要下雨了。

林言再一次拿出手机看时间，知秋应该快来了。拿出纸巾把旁边的石凳再擦一次。这个公园很冷清，平时也不常有

人来，现在是夜间更不会有人来打扰。

有点紧张，待会要怎样说呢？那些暗淡的往事呀！

一定要让知秋觉得心疼，觉得我可怜，不忍心离开我。一边说一边哭效果会不会好一点？再不然就无意中透露他要

是不理我了，我就会生无可恋，会轻贱生命，这样他就不敢离开我。

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还是先酝酿下感情。

嗯？

他来了。

“有什么事情要约在这里说？”依旧是笑脸，不知道他听到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了还会不会有这个表情？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帮助我，想知道我和家里的事情么，我现在想告诉你了。”林言笑了下，在脑子里整理思维。

“但是你听我说的时候不可以打断我，不然我可能说不下去，只有我允许你说你才能说话，行不行？”

也许是林言的表情很严肃，知秋默默点头表示赞成，林言才鼓起勇气开口——那些无奈的往事！

林言把目光投向黯黑的天空，身处的这小片公园的灯究竟是太渺小不能与黑暗抗衡，他只能依稀能辨别对面人的表

情。

“我爸爸去世好久了，我刚要念初中的时候他就离开我和妈妈。从小他就很疼我，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是他这样

疼我让我就觉得妈妈不关心我，不爱我，现在想来也许是妈妈是不喜欢表达她的感情。”

林言的声音飘在夜空，一丝忧伤轻轻缠住它，颤抖泄露了他故作平淡。

“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很淘气，不爱念书，就想着利用身体不好的借口不去上学

，他不愿我不开心就让我休学了。刚开始我很开心，每天都能在家里多好啊！我没有想到他那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

，每天看到他愁眉不展我就很烦躁，不愿意与他独处，总是找机会避开他。我却不知道那是我跟他相处的最后一段

日子。

他住院后意识开始模糊，谁都不认识，但是他疼痛时嘴里却说的是，‘好好读书，好好读书……’，他弥留之际想

的还是我，我想可能是我的任性让他整日忧心，促成了他的死亡。”林言呜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紧了些，含着

泪的眼柔柔地笑，“如果不是我总是惹他烦心，他也许……呜……我是不是很坏，呵呵，他死的时候，我都没哭，

呵呵——呜呜……呜呜，我，我一点都不难过，真的……呜呜……一点都不难过……我干什么要哭啊！”

林言挣脱想要安慰自己的怀抱，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哭。“我，呵呵，现在不是难过才哭，我每次想到那些事

情都会莫名奇妙，会失态，你别管我，我是真的不伤心……”

风吹乱了林言的发，他此时似乎能闻到医院里刺鼻的药水味。

“后来妈妈到外地工作把我放在爷爷家里，以前很疼我的爷爷也不再喜欢我了，他天天跟我唠叨说妈妈给他的生活

费太少，又怕妈妈把我丢给他不回来了，那时候我常常想要是我快点长大就好了，就不用做他们的累赘。”

空气凉凉的，他想明天一定会下雨吧。

“高一下学期，妈妈嫁给了一个本家的叔叔，这样我也不用改姓继续用原来的名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的

家还是完整的，只是那个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爸爸，我管他叫叔叔。天知道我有多高兴能与家人一起生活，可是——

”

“叔叔有一个小孩，比我大三岁，很早就辍学在社会上混了，我很少跟他接触，有时候听到叔叔骂他不长进，他就

会狠狠地瞪我。我想他肯定是很讨厌我，认为我抢走了本该是他的爸爸。他没有想过我其实是羡慕他的，他可以叫

我的妈妈作妈妈，他还有一个疼他的爸爸，而我呢，我有什么呢，我把妈妈分给他一半，他的爸爸永远都只是的我

的叔叔而已。”

深深吸了口气，林言握成拳头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接下来的事情——是噩梦啊！

“没想到他会那么恨我，用那样的手段报复我。”林言强作镇定，对上身边的人的眼睛，那里面是担忧和怜惜，“

我明明想好了要全部说给你听的，可是现在，现在，我好怕，好怕，呜……”

他一边呵呵的笑，一边抹眼泪，“叔叔带着妈妈去拜访他一个住得很远的姑姑，家里只有我和哥哥，那天晚上之前

我还一直能跟他好好的相处……呼，他、他……哎——”

“我好紧张，你抱着我好不好。”林言低下头，鼻子酸酸的，心上好像有几只猫爪在抓，身体被知秋抱住，他长长

呼出一口气，紧紧握着拳头。

“他可能是觉得无聊叫了几个一起混的兄弟来家里玩，几个人在客厅里喝得烂醉，把音响开得老大，我睡不着在房

间里看书，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他们，呵！”林言苦涩地笑笑，“我一个男孩子有什么好玩的，他们竟然…

…”牙齿咬住唇的内壁，“他们把我按在床上不准不动，哥哥他，他，他叫他们一个个都要，都要……呜，对不起

，对不起，我说不下去，我说不下去……”林言伏在知秋的怀里大哭，“我真没用，我又哭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

爱哭，一点不像男人……我，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呜呜。”

突然林言止住了哭声，甩开知秋搂着他的手，站起来走到前面的小树下，停在不能被知秋看到的黑暗里，平淡地说

：“你知道吗，我跟他们都发生了关系，一次又一次，我都快失去知觉了，呵呵，为了能让我永远都忘不掉这种屈

辱，他们在我身上烫烟疤，一点都不疼，就是太丑陋了，哈哈哈……”林言泪流满面大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呵呵，我也觉得我很脏，哈哈……”

不用回头也能知道知秋在皱眉，他不说话是不是嫌弃我了，果然是这样的结果。林言嘲讽地笑，“我就是这么脏，

可能我血液都是乌黑的，这么脏的我自己都不想要了，哈哈哈——你怎么还在这里？”林言回头怒吼，“你走！你

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哈哈哈，我就是这么可笑的人，你给我滚——”痛苦地蹲下，林

言抱着头恸哭，“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实为什么还要奢望别人理解！呵呵，我为什么总喜欢做一些愚蠢的事，呵呵

……”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情愿此刻就死去。这般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手抚上腕处的刀痕，眼泪热热的落在

皮肤上，心冰冷得厉害。早知道今日的心痛还不如当初就狠下心来狠狠割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我死了，知秋也不会记得我，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一直都是把我当成治疗他爱情创伤的药品，又怎会记得我！活着

有什么好？

“我可以说话了么？”耳边吹来热气，身体被揽住，细长的手指抬起脸，抹去了脸上的泪珠。“这不是你的错，你

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能怪你。”唇贴着唇，哭出的鼻涕全部擦在了知秋的脸上，林言不好意思地替他抹掉，心里有

掩不住的喜悦。

“你不嫌弃我？”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你真的不嫌弃我？”不肯定再问。

“我不会嫌弃你，”知秋温柔地说，“我们现在就去宾馆！”

林言的脸刷地红了，知秋竟然说——宾馆！心跳得厉害，林言羞羞答答地回答：“好。”机会不容错过！

“嗄？”他感到紧贴自己的知秋怔了怔。“那我们走吧。”好似刚才的是错觉，手被知秋牵起。

林言不敢抬头，机械地跟着知秋默默前行。心如鼓捶，他们就要去做那种事情，好紧张！

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可以跟心爱的人行鱼水之欢，太好了！这就是他预料的好结果啊！

第7章

“只要一间房。”知秋一口气说完，眼神就在空中飘呀飘，最后飘到身旁的林言身上，正好林言抬头，两人眼神交

错，想到即将发生的事都红了脸。

柜台后面胖胖的女人瞅了瞅他俩，继续摆着死鱼脸做登记。她旁边还坐了一个表情冷然的男子，垂着染成金黄的头

，专心致志玩弄手中的手机。

林言也很不自在，眼睛四处瞟着，打量这家小宾馆，心思其实全在知秋的身上。他不是同性恋，知不知道和男人怎

么做啊？

“走吧。”知秋拿了钥匙，推着林言上二楼。小而窄的楼梯很阴暗，空气里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浓香，熏得林言头

有点昏。

房间就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知秋打开门，开了灯，有些不自在地招呼在门口僵硬的林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