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闯祸?!那是我的本能。
第1章
京都我来了——
迈进威峨的城门,便瞧见街上车水马龙,街道宽阔整洁,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来往行人衣着华丽端庄,说话谈吐
也显得格外文雅得体,京都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结伴前来赴考的周雄一路上粗声粗气大嗓门的他,怕失了体面倒也按着嗓门细声细气的说话,终于让我有了一种,
这世界终于清静了的感觉,突然觉得天气也不是那么严热了。
瞧着一座连一座的豪华店铺,彩楼搭得高大华丽眩目。实在不难想象,这些酒楼饭馆里面是怎么样的奢侈铺张。
周雄瞧着眼馋,凑近低声道:“早先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么?”
“你肚子饿了啊?”我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这家号称叫三元楼的酒楼,咽咽口水之余,额际一滴汗缓缓的滑落,绝对
不是热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瞧这里的地势有点眼熟,突然我想起一个绝佳之地。
扯住周雄的手臂赶紧往前边走,也顾不上四个人手里拎得的大包小包,直往前面大道的小巷里面冲去。
周雄搭拉着脸,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拌着碗里的面条。
我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汤,避开其他三人欲杀人的目光。
“表哥,你不是说吃好吃的么?这算怎么回事嘛?”凑合着当我的书僮的小表弟阿三嘟嘟囔囔的,但终归是又累又
饿,一碗阳春面也差不多见底了。
我尴尬笑了笑,抬头却发现面店孙老头拿了汤勺出来。
“几位相公要不要加汤啊?咦——你不是郑相公么?难怪刚刚瞧着面善来着,你又进京赶考来了,以后可要常来啊
。”
呜~真是羞愧的脸上冒血啊,我捧着碗傻笑着点点头,不就是贪图这里便宜,孙老头又大方,如果吃不够还给加汤
面,从不要钱。想当年我便整整在这里吃了几个月的阳春面,光想着就反胃。
总之,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唉……
一路上还帮周雄拿行李,千讨好万讨好的,周雄就是没给好脸色看。
“雄哥~,你不是说你亲戚已经在京里帮我们租了房子了么?咱们快些去,都累死了~”这回阿三和福宝都附合了
,没法子为了省下车马费,他们的脚走的血泡都有了。现在如果有一张床,就算铺的是稻草,恐怕大家也甘之如饴
。
“叫你租辆驴车你不干,现在还在这里叫唤。”周雄没好气的说,毕竟对于他来说,这点钱他还是不在乎的。但是
我的自尊心又怎么肯让他一个人出钱呢,只是装傻充楞的拖着他一块步行。
好不容易找到周雄的亲戚家,人家无比热情招待了他们,但是周雄亲戚终归是小门小户人家,也没有多的空房,只
招待了我们吃了顿晚饭,就送我们到了我们以后一年半要住的地方——碧云寺。
我无力的望着眼前这间叫碧云寺的寺院,腰酸背痛之余,不禁大伤脑筋,碍于周雄的亲戚在场,只是狠狠的瞪着周
雄,低声道:“怎么是住在寺院啊?!”光是从山脚下往上走,背了大包的行李,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
周雄吃惊道:“我没跟你说么,这可是我托我大表哥好说歹说才弄到的二间房。我大表哥说,上届的榜首也住过这
里……”周雄的声音小了下去,瞧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我用力撞了他的肩膀走到前头去,低声道:“榜首去过的
茅厕也是香的么?!”
那寺院的方丈也挺俗气的,周雄的大表哥已经付过了订金,可是这老和尚硬要把订金退还给我们,坚持说空房也租
出去了。要不是我们拿出双赔的银子来,还在那儿一个尽儿的说没房间呢,这会怎么又空出二间来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简陋的硬木板床铺,粗陋的家什,简直就象是一间柴房,我看根本就是。
将就了一宿,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我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来。
两个馍,一碗稀饭。
中饭一碗白菜,一碗米饭,两个馍。
晚饭一碗豆腐,一碗米饭,两个馍。
此后重复再重复。
就这样在山上渡过艰难的最初的几天以后……
象杂草一般的我倒也适应了,这会儿正蛮不在乎的趴在桌上打着瞌睡呢,却被阿三给推醒了,只听阿三扭扭捏捏吱
吱唔唔道:“表哥,咱们上山来有多久了啊?”
我用袖口擦了一下口水,疑惑的看着他:“干嘛?”
阿三可怜兮兮的说:“表哥,我今年才十二岁,正在长身体,我想吃肉啊……”
虽然家境贫寒,但是正值太平盛世之时,我们家隔三差五的也会来盘肉或是鱼。象这样坚持了十几天没沾过荤腥,
在我看来是小菜一碟,但是阿三可从来没经历过,眼睁睁的瞧着他的小脸蛋一天天瘦下去。
我扔了一本书过去。
阿三接住了,一脸的疑惑。
我微微一笑道:“拿去买肉罢。”
“啊?”
“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气死他。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欲扁开嘴大哭之际。
周雄周大财主挟着恩人的姿态出场了。对于一个初次来京城并且身上有几个铜钿的人来说,终日在山上苦读无疑也
是一种煎熬。
随身带来的肉干鱼干虾干早在几天前就让他嚼尽了。
何况在寺院里又认识了某张生某李生某林生的……豪爽的他大口一开——他请客。
但这些对于我和阿三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吃到肉了。
最后我们千挑万选拣了家酒楼,面街临水,楼内布置也甚是清雅,而且格价地道却不失体面,最适合象我们这种没
有出仕的穷书生聚餐了。
况且它的名字也好听,叫高升酒楼,好兆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分二桌坐定。因为阿三虽是名义上的书僮,实则却是表弟,也跟我们坐一块。
其他自持身份的秀才自然不乐意了,所以周雄,我,阿三,还有福宝坐一桌,其他五六个人坐一桌。
坐定了以后,就放开了点了一桌的鸡鸭鱼肉,反正周雄出钱。一阵狂风扫落叶以后,桌上只留着盘底看看,大家的
嘴才腾出空来说话。
“这里的菜烧得真不错,咱们下次还来这里罢。”
阿三还肚饱眼不饱的连汤滓也想解决掉。
我打着饱嗝,叹道:“要是每一顿都这样就好了……”想不到这里的味道虽称不上一流但也不错,怪不得生意如此
的好。
周雄擦了擦嘴,小声的凑近了道:“阿君,咱们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你看别人都在看咱们呢……”
刚刚因为美食当前的关系一下了就忘了形,大喝大嚼的,怪难为情的。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自然看到旁人微蹙的目光,逞强道:“管他呢,反正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以后万一要是
认识了,也死活不承认。”心里却后悔的要死。
“有道理。”
只听背后一个不大不小恶心的声音响起,却刚刚好让我们听到:“切——什么乡下人啊,真是没见过世面,公子,
你瞧着有意思罢。”
另一个温雅的声音说道:“小凌,你不可以这样说人家,虽然是有碍观瞻。”
“是,公子,可是您看看他们的吃相啊,切——还什么读书人,真是有辱斯文。”
“他们恐怕是饿了,吃饭声音大一点速度急切了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是,公子,您看他们真是没规矩,竟然跟下人坐一处,切——真是笑死人了……”
那个温雅的声音还没回答呢,我就一肚子火了。
真是岂有此理。我就算是坐在桌子上吃,趴着吃,躺在地上吃,我吃饭声音半天高,也不管你的事,哼!
所以我一转身就开骂:“我们爱怎么着就怎么,你管得着么……死娘娘腔!”
四下都静下来了,我面对的是二位俊秀的年青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那位惊讶了一下,然后朝我微微一笑。
我脸上一热,不知道怎么样的就脸红起来了。
遭糕又闯祸了。
看那青年的脸,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可侵犯的典雅和雍容。站在他的面前,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唐突了。
那个站着的少年,开口了,声音颤抖:“天哪……公子,他是在骂人啊?!”
骂人?亏得我还是一个读书人,要是赶着是位豪客,打你也指不定呢。
“小凌,你这样说人家本来就不对在先了。”
果然,公子便是公子,是个明事理的,涵养就是好。不过,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偶然想起今天的事情,突然有些
明白过来,安安份份的小凌,万事以主人为先的小凌,最怕出意外的小凌怎么可能开口惹事说出这些刻薄话?
除非是主人授意?!
而那时,我竟然也瞧不出那人隐藏在面宠底下,神眼深处的厌恶和鄙视。
事实上根本就是他……是他……想让我们出丑的。
那站着的少年低下头来,委委屈屈的说道:“是,公子……”
想不到,事情反而会变成这样,一时间之间我感到很无措,我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所以我呐呐的开口道:“不不不,是我……我们是乡下人……对、对不起!”急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不
下山了。
瞧着众人瞧好戏的目光盯在我们的脸上,真是斯文扫地。
所以周雄扔下几两银子,我们四人灰溜溜的逃离现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回到了寺院的几天之后,我还在郁闷当中。
在寂静的午后,我独自走在寺院的后园,手持书卷一页未翻,那人淡淡的一笑在我的脑际萦回,挥之不去。
凉风阵阵吹送,只是我的淡淡的思念却只能在周身环绕,怎么也不能借着轻风之力送去那人的身边。
吃饭的时候,周雄用手肘推了推我,神密兮兮的笑道:“干嘛,还想着那天那两个漂亮的妞?”
我险些被饭噎住,奇道:“什么漂亮妞啊?”
周雄吃惊道:“那天那两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竟然没放在心上,你、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禁又好笑又吃惊:“你才有病,你是眼睛有病,那两个明明是男的啊。”
“什么?!”周雄怪叫道:“明明是女子来着,你看那个站着的丫环,说话的样儿,是明眼的人,都会说是姑娘的
。”
是么?我已经记不得那个叫小凌的长相了,我的脑海里只是清晰的深印着那位公子温雅的一笑罢了,真象是着了魔
。
我不服气转过头:“阿三,你觉得呢?”
“这个,嘻嘻,真的好漂亮,要是能做我阿三的老婆就好了哦,呵呵!”
我一时怒极一个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道:“你几岁啊你,做你的清秋大梦。”
心里却一再回想着那眉宇间的英气,无论如何与一个女子搭不上边。但是那端正标致的脸庞又让我稍稍有一点不确
定。
叹息的搁下手里的馍,思绪悠悠。
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阿三委屈的揉着脑袋,嘴中哼哼唧唧的,却不敢说什么。
第2章
自从那次下山见识了不一般的繁华以后,山上的清苦日子更加的难挨。
象我等没有钱的人还能心平气和,但是周雄心性跳脱好动,喜爱找乐子,对他来说这真叫度日如年,看来榜首苦读
过的寺院也不过如此而已。
阿三和福宝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更是贪玩的年纪,寺院前前后后花花草草没少让他们折腾的。但是这些已经引不起
他们的兴趣的了。
“表哥,咱们的纸是不是用完了?”
“反过来还可以用。”
“好象墨也快用光了,都没法捏住了,怎么磨啊?”
“后面用废纸包长一点就可以拿住了。”
“……”瞧着阿三不禁气馁的表情,我心里不由的好笑,偏偏不告诉他,其实早和周雄约好明日一早下山一趟。是
啊,纸快没了,墨也用完了……
秋高气爽,确实是逛街的好日子。
在买了纸墨之后,兴冲冲的又来到高升酒楼。
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隐约的让自己也有些害怕。
也许是缘份罢,如此的意外却又如此的欣喜。
我一眼就瞧见了那位公子,身穿白色镶金边的锦衣,衣料华贵作工精细考究,更衬得他的呃——花容月貌,而他的
仆人小凌衣着打扮也甚是不俗。
我们甚是拒束的在他们隔壁坐下,这次拿出十足十的书生架势。
说话细声细气的,吃饭慢条斯礼的。
这份罪受的哟……
究竟在干什么?究竟做给谁看?我自己都不甚明了了。
反观周雄他们也是如此。
突然一个声音“扑哧”笑了起来。
我微抬头便瞧见公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小凌掩嘴嘲笑,恰恰也正望向这边来。
瞧着人家举手投足之间,如此的文雅而又自然,我等如此的做作在他眼里自然与那小丑无异了。
心下叹息,这便是平民与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之间的差异罢。一种莫名的失望和伤感萦绕心头。
周雄见状,微微倾身过来轻道:“阿君,咱们吃顿饭犯得着三番四次让人这样嘲笑么,不如……”周雄做了一个奸
险的眼神,我立刻会意。
是啊,吃饭慌张一点快一点大声一点,你讥笑我们也由得你们去,但是这次我们已经忍耐着做作着还要被笑,有完
没完啊?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啊?要清静可以去雅室,何必来这大堂自己受罪还连累旁人这么不痛快?
这些话真想当面问问他,我心眼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于是向店家要了一角烧刀子,斟满了一大杯酒,嘿嘿。
你瞧,我紧张的握着酒杯的手都在抖,但是我还是走上前去。
显然是瞧出我的意图的主仆二人满是惊讶之色。
脑海里想象着那公子发起酒疯的样子,嘴角不经失控的向上微翘。
还未到跟前呢,就见小凌已经一个劲儿的翻白眼,一脸没好气的表情。呜,好想打退堂豉啊。可是现在都快到跟前
了,再退回去,面子上好象又过不去。
我转回头望望自己的那桌,只见周雄一个尽的叫我上前,阿三鼓励的眼神,唉……可想而之,眼前的公子得罪他们
之深,看来坚决要这公子出丑否则不罢休。
我一咬牙,上来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这位公子想必还记得我等几位,想起上次真是失礼之至,今日有缘
……又遇公子,方才听到公子笑声,想来我等乡野之人又有哪里得罪了公子,在下特……特来请罪。”
终于那公子正正经经的望着我,那冷淡的表情,眼里的警戒,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威严,他的年龄仿佛一下子
大了二十岁一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而且看起来似乎也不是我所想象中的那样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