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身为兄弟,却跨越了那条界线……
大学生矶贝诚,与同父异母的哥哥——人气演员尚吾,
两人一同离开故乡四国,在东京生活。
尚吾溺爱诚到了过度保护的程度,
而诚虽为弟弟却想守护哥哥,
兄弟间的感情简直像情人一样好。
某天,诚收到幼时玩伴寄来的明信片,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不断压抑的感情,兄弟间禁止跨越的那条界线。
隐藏在故乡的不详秘密究竟是什么?
序:终曲 The End
食鬼沼是那个沼泽的名字。
打从第一次看到我就很不喜欢那个沼泽。因为它位于苍郁茂密的森林深处,加上不管丢什么进去都会像无底沼泽般吞噬,让我觉得很可怕。
从很久以前就有个传言,说那个沼泽里住了一位龙神,会吃掉为非作歹的人类。被连鬼都吃的龙神吃掉的人,全都尸骨无存地凭空消失,所以人们议论纷纷,认为那些人被神藏起来了。
村里没有一个大人会说这是愚蠢的迷信。
我并不相信这种事,但一直很在意食鬼沼令人毛骨悚然的咸觉。双亲和周遭所有的大人,都告诉我不要接近那个沼泽。
然而,我还是会偷偷去那个沼泽。
大家都不会去的食鬼沼越是恐怖,越吸引我的心。明明很讨厌、明明不想去,但当我回过神时,已不知不觉地走到那里。
我向沼泽丢石头,并用木棒插了几下。可是,无论用多长的木棒都构不到沼底;石头打到水面时虽然发出声音,却看不出沉入混浊沼泽的哪里。沼泽的透明度很低,完全无法辨认究竟有多深。每次看着沼泽我就有股冲动,感觉好像所有丢进沼泽的东西都会消失,所以,我不停投入有重量的石头。
某天夜晚,我在梦中感到自己逐渐陷入沼泽里。我从脚踝开始深深陷进烂泥般的沼泽,一边挣扎一边往沼底下沉。
隔日,我发现自己又走去食鬼沼。
树木生长繁茂,阳光都照不进来,食鬼沼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那天,我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第一章:明信片 Postcard
走进公寓的入口,跟伫立的警卫打过招呼后,矶贝诚看了一下自家信箱。
从缝隙可以看到几封信和传单、广告,他从口袋取出钥匙打开信箱。一把拿出信箱中所有邮件后,诚搭上刚好下来的电梯。
时节进入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诚拉起薄外套的领子,感受着飘浮感,望着电梯明灭的数字。数日前刚满二十岁的诚,肤色白皙、小脸大眼,说他是青年,却又隐约残留着少年的模样。经常有人称赞他长得像娃娃一般漂亮清秀,但大多会接着说「可是很朴素」,或许这是他总是尽量保持低调的个性所致。
一到达公寓的最高层,诚就快步走向自宅。他将钥匙插进角落房间的门锁,有点期待地说声:「我回来了。」回应他的只有宁静的空气,他失望地脱下鞋子。
哥哥好像还没回来。
诚换上拖鞋走进家中,在脱外套前把水壶放到炉子上,顺便把手中的信件放在桌上,然后望向室内。
(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边脱外套边注意着玄关,叹了口气。因为工作而有段时间不在的哥哥尚吾,在一星期前跟他联络,说今天会回家。尚吾很过意不去地为赶不上诚的生日道歉,诚只是笑着回答说别在意。虽然一个人迎接生日很无聊,但他已经二十岁,总不能净说些任性的话。他已经给哥哥添了许多麻烦,必须忍耐寂寞这种小事。
诚用开水泡咖啡,之后坐在客厅淡茶色的舒适沙发上稍做休息。
忽然,门铃响起。门在诚起身之前开启,传来一句:「我回来了。」
「哥,你回来啦!」
听见尚吾的声音,诚微笑着跑向玄关。身材标准修长的男子关门进屋,—脱鞋就将从走廊跑来的诚抱个满怀。尚吾还戴着墨镜,诚虽有点惊慌,仍是抱住尚吾。
「啊~~有诚的味道……果然还是家里最好。」
尚吾弯身把脸埋在诚的肩上,紧紧抱着他。被拥在有力的臂弯中,诚满脸通红,但仍回应似地抱紧尚吾。
「我回来了,诚。你应该没趁我不在的时候乱来吧?」
尚吾拿下墨镜开玩笑说,诚连忙摇头。
五年前成为高中生的那个春天,诚便开始在东京生活。
诚的老家位于四国的偏僻村庄,在人口持续过疏化又要升学的情况下,必须到很远的学校念书才行。就在他要应考的那一年,哥哥尚吾问他要不要去东京。
当时尚吾一个人住在东京。他跟诚相差六岁,在诚上国中前便已离开村庄。两人小时候感情很好,但在尚吾快离家的那段期间,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到数得出来。尚吾还在村里时经常一脸苦恼,似乎在深思什么,而且也曾对诚表现出回避的态度。有段时期诚暗自烦恼哥哥是不是很讨厌他,心中因而布满乌云。
这样的尚吾提出邀请,诚虽然感到迷惑,但崇拜哥哥的他还是梦想能像以前一样相处融洽,便决定前往东京。不知为何父母也不反对,反而还很高兴地送他离开。
与尚吾重逢后,诚感觉到在没见面的这三年间,有什么改变了。
尚吾到东京后,一开始是过着打工的日子,有一天他参加电影的公开试镜,顺利地被提拔为主角。由于原作很有名,这部电影大大卖座,尚吾就这么进了演艺圈。诚之前都住在偏远地方的小村落所以不太清楚,等他到东京时,才发现尚吾已经变成很有名的人,在街道广告和杂志、电视都频频出现尚吾的身影,令诚非常吃惊,至于最近主要是接演电影的工作。尚吾居住的公寓也是诚从未看过的高级公寓。对诚而言,这是惊人的成就。
「你真厉害,哥。」
诚明白状况后极力称赞,但尚吾只是意兴阑珊地回答:「是吗?」
「我都不知道你想当演员,所以才会来东京吗?」
当时诚如此问道。尚吾苦笑,轻轻在诚的头上戳一下。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演员,只是看到试镜的消息觉得我办得到,所以就去了。这件事可别在外面说,否则别人会攻击说我很狂妄。」
尚吾悄悄说出内心话,但诚认为光是觉得自己办得到就很厉害了。
不过,他倒也能够理解。
尚吾从以前就有张轮廓深邃、引人注目的容貌,很多女孩子被他凝视就会脸红。此外,他身高又高,身材也很好,低沉响亮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就算他只是静静站着也能吸引众人的目光,相当有魅力。
这样的尚吾不会是停留在狭小世界里的人。进入演艺圈、接受众人热切的视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人一起生活后,诚立刻发现改变很大的一点——尚吾会过度保护他。
以前的冷淡都有如幻梦,两人开始同居后,尚吾的态度骤变。不但对诚很温柔,还很珍惜他,只要晚点回家就马上联络他。诚很高兴能恢复为感情融洽的兄弟关系,但有时尚吾会把他当成千金小姐般对待,使他感到讶异。
跟尚吾的生活也有过几次挫折,不过大致上都相处得很好。
高中那三年,在东京的朋友也增加了。诚烦恼过未来的方向,目前正就读志愿中的专门学校。尚吾好像希望他能上大学,但比起念书,诚更想上设计类的专门学校,所以尚吾也无法强硬地反对。
新年或暑假时,父母常常会来尚吾家里。尚吾离家时,诚曾猜测他是否讨厌身为继室的母亲,然而似乎是杞人忧天。
诚和尚吾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听说尚吾的母亲在尚吾还小时,于村子郊外的沼泽自杀了。没有人肯告诉诚详细的情形,因此诚也不晓得尚吾的母亲为何自杀。或许是这件事给尚吾带来了阴影,所以,与其说他是开朗的青年,不如说是灰暗的青年。但这点对粉丝而言,好像是难以抗拒的魅力。
两个月前,尚吾为了拍电影而前往杜拜。诚长期看家时,尚吾打了很多次电话回来,但诚顾虑到国际电话费,因此都很快就结束通话。他知道尚吾是担心他一个人,然而,他觉得自己是跟尚吾不同世界的庶民,这点原则他不能退让。
尚吾既反对诚打工(听到尚吾说钱不够用的话,要多少他都会给,令诚相当傻眼。),又比父母还要保护诚,让诚无法消受。最后尚吾说,如果一周只有三天就可以去打工,诚这才得到许可,现在附近的咖啡厅打工。
「哇,你晒黑了。」
诚重新端详着尚吾,发出惊叹声。
拿下墨镜的尚吾把大波士顿包丢到沙发旁,看着诚安心地笑了。
「那边很热喔,东京还真冷。」
尚吾重重坐在沙发上笑说。他伸展修长的手脚,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现在的他肤色跟出发前不同,已经晒黑了。拍摄工作好像很辛苦,尚吾的脸都瘦了,神情看起来越加精明。不过变精明的尚吾也帅到令人着迷,诚不禁在心里佩服。
他从沙发站起来,说:「我帮你泡杯咖啡吧?」
「好,拜托了。」
诚对瘫在沙发上的尚吾微笑,到厨房用刚才煮开的热水泡咖啡。在马克杯里倒满咖啡,要递给沙发上的尚吾时,尚吾从包包拿出某样东西。
「虽然晚了一点,还是祝你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尚吾给他一个小纸袋,他把马克杯递给尚吾后接过纸袋。
打开之前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拆封之后更是差点说不出话。
「……哥,我不能收这么贵的东西。」
礼物是卡地亚的玫瑰金手表,诚根本不敢猜测价钱。
「为什么?这又不贵。你想拒绝哥哥的好意吗?」
尚吾啜着咖啡,不服地说道。
「因为……这样一来,你生日时我该送什么才好?我会很伤脑筋的。」
「什么,你是在意这个啊?没关系,你只要做好吃的料理就够了。」
尚吾轻轻一笑,伸出长手抚乱诚的头发。
「嗯……谢谢。可是我不适合这种高级精品吧?」
「其实你很适合,却老是穿戴一些朴素的东西。把手伸出来。」
尚吾从盒中取出手表,并戴在诚的手腕上。尺寸刚刚好,仿佛是为诚订做的—般。
「戴起来刚好,不过你真的好瘦……在店里买手表时,店员还问说你这么瘦没问题吗?那时我真的有点担心呢。」
触摸着诚纤细的手腕,尚吾认真地低语。与尚吾晒黑的强壮手腕相比,诚觉得很难为情,不禁抽回自己的手。
「没办法啊,谁教我是不会胖的体质……」
诚也很想让身材变壮一点,所以曾努力运动或增加食量,但是每次都会昏倒或呕吐,因此他已彻底放弃。
「这手表好漂亮。」
他看着哥哥送的手表,表面闪耀着光泽。
「哥,谢谢你。」
听见诚道谢,尚吾静静微笑,突然拥住诚。
「……我有点……缺乏诚……」
尚吾轻声呢喃,将诚紧紧抱在怀里。
尚吾有像这样抱住诚的习惯。诚完全被收纳在尚吾大大的臂弯中,而且被哥哥抱着感觉安心又舒服,这样的自己让诚很害羞。
也许拥抱真的有疗愈效果吧?尚吾经常像这样抱着诚,所以他来到东京后从没感受到寂寞。
「哇!」
尚吾抱着诚缓缓倒向沙发,诚很自然地变成趴在尚吾身上的姿势。他吓了一跳,俯视着尚吾。尚吾也凝望着诚,但忽然转开视线发出叹息。
「啊……我好像真的累了……」
尚吾松开拥抱诚的臂膀,把头靠在靠枕上,几秒钟后就进入梦乡。
诚呆呆地偷看尚吾的脸,电影拍摄工作很辛苦,加上刚从杜拜飞回来,一定相当疲劳。要是自己力气够大,就能把尚吾带到床上,可惜诚的力气不足以这么做。他从房间拿来毛毯盖在尚吾身上,看着尚吾熟睡的脸而浮现笑容。
诚思考着今晚要做什么料理,不经意注意到放在桌上的邮件。对了,他完全忘记要检视信件的内容。
「都是垃圾……」
把传单和广告丢进垃圾桶,最后只剩下一张白色明信片,上头写着「矶贝诚收」,令诚有点诧异,因为很难得有人会寄明信片给他。
看一下寄件人之后,诚更惊讶了。
寄信地址是诚老家所在的村庄。门牌号码及寄件人的名字,则让诚收起直到刚才都很温和的表情。
「酉谷丰喜……」
丰喜是诚在当地的朋友。诚自从来东京之后,几乎没回去村子,看见这张明信片时,他的心忐忑不安。
犹豫过后还是翻了面,诚被明信片上的字夺去目光。
『我知道十三年前的真相了,请回来集合。』
内容只有这么一行字。
诚倒吸一口气,不禁让明信片滑落至地板。他蓦然觉得室内空气变得紧绷,甚至听不到尚吾的呼吸声。
诚直盯着掉在地上的明信片,屏住气息。
第二章:邀请 Temptation
啊啊,又是那个沼泽……诚呻吟着扭动身体。
明知这是梦,却仿佛被吸引似的在薄雾中走向沼泽。梦中的诚要去那个沼泽——食鬼沼,从小大人就絮絮叨叨地警告他不可以去的地方。
感觉好像有什么笨重的东西缠住手脚。那些东西把抵抗着不想去沼泽的诚,硬是往沼泽拉去。每一步都好沉重。
不久他便接近眼熟的苍郁茂林,绿色树林的味道几近呛鼻,沼泽旁的稀奇植物正绽放着花朵。诚走在用木板勉强铺出的小路上,木板发出讨厌的嘎吱声。温煦的风吹过,有歌声不知从哪传来。
——过来。
诚低头看沼泽,水面映照出自己的脸。但是这个沼泽像泥巴一样浑浊,应该不可能映出他的脸才对。他倾身想看清楚一点,结果脚却擅自往沼泽迈步。
——过来。
有人在叫他。
诚心想不能过去,但另一只脚也往前走。诚的身体深深沉落,逐渐陷入沼泽中。
「诚。」
某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诚回过神抬头看。他腰部以下已全在沼泽里,回不去了。他慌忙移动双脚,想从沼泽里爬出来,然而越是挣扎身体就越往下沉。
「诚……」
他可以听到悲伤的嗓音,想回答却已经被淹到喉咙。
好痛苦,救我……他想大叫时,有个讨厌的东西从张开的嘴跑进来。他伸手拿出口中的东西,竟是一团黑发。他发出尖叫看向水面,有小孩子漂浮着。
——我会被沼泽杀了,因为我是坏小孩。
诚哭了。
就在发稍都沉入沼泽的瞬间,身体突然被人用力摇晃。
「诚!」
诚吓了一跳睁开眼,有张担心的脸正看着他。心脏快速跳个不停,他满身是汗地望向看着自己的尚吾。
「没事吧?你呻吟得好大声。」
气喘吁吁地看向四周,发现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又做那个恶梦了吗?诚全身颤抖,手叠在抓住自己肩头的尚吾手上。
「对不起,我做恶梦了……我发出那么吵的声音吗?」
尚吾紧握诚的手,另一手为诚拭去额上的汗水。
「抱歉叫醒你。如果你害怕,我陪你睡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尚吾的温柔让诚忽然感到不好意思,因而起身轻轻推开尚吾。
「我没事,你回房间啦。」
「好、好。」
尚吾也没勉强他,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后便走出房间。房里只剩诚一人,他打开手边的灯。
诚的指尖还在发抖。都是因为收到那张明信片,害他又梦见很久没梦见的那个沼泽。从小他就一直听说关于沼泽的负面传闻,所以做恶梦时总是会梦见沼泽。食鬼沼——连鬼都吃的沼泽,想必也能一口吞下他吧。
寄来的明信片上写着「十三年前的真相」,而使用这种诡谲写法的人,是儿时玩伴的其中一人——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