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级台阶 上——指尖霜

下课铃响了以后，鸡哥拿起书和笔记本就走了，韩娜跟在他的后面，他深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坚决的转回了头。

我呆坐在位置上，不明白鸡哥刚才的这么看我的原因。等到教室里面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小鸟坐了过来。

“说吧。”我直截了当的问他。

“他已经决心要出国了，他最近做了模拟测试，GRE的分数不低。不过出国的时间比他预计的可能还要早。不过他也改了一下自己的读书计划，本来准备在外五年，现在计划是四年。他也说，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为他担心，他一定会好好照料自己。”

我点点头，我相信鸡哥对我做的任何承诺。

“鸡哥说，他毕业了以后就会结婚，叫你不要难过，但是他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到时候让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是如果是你一个人，那就不用去了。”小鸟说着，抓住了我的手。

“鸡哥问了我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晚上总是会睡不着的事情。”

“小鸟，这些你不应该说。”

“我是对你负责。鸡哥让你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把身体弄垮了。从现在到出国，他应该不会和你再有其他接触。最后他还说，但是他会和你送给他的照片有接触，他说这就是他最喜欢的毒品，希望你不要介意。最后，他说他有两个承诺给你。第一个是口头的，他说，如果他回国以后，你还是单身，只要你不嫌弃，他会再娶你。第二个承诺是这个。”小鸟掏出了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

我接过来，拆开包装，发现是一个绒布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铂金戒指。戒指上雕刻着一排心性纹路，戒指的内壁刻着：Loveyouforever。我把它戴在左手的中指上，看了看，觉得不满意，摘了下来，放到左手的无名指。

“卿卿别这样。”小鸟抓住我的左手，对我摇摇头。

“陪我去一趟新街口吧。”我把戒指摘下来，放回盒子里，“我去买根链子，把它串了，戴在脖子上。”

“卿卿，也许这……”

“也许这不过是鸡哥安慰我，让我安心的托辞，对不对？”我看着小鸟，“就算是毒药，也可以解渴。走吧，去新街口。”

挑来挑去，还是买了细链，把戒指串了，戴上脖子，我问小鸟：“怎么样？”

“看起来很性感，能勾引不少人。”他点了点头。

“嗯，其实我不想勾引别人了，不过你这么说，那就说明好看了。”

回来的车上，我不停拿着手机照着我脖子上的戒指，越看越开心。小鸟在我一边看到快倒胃口了。

“今天还要去自习？”当小鸟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以后，他想要把我注意力引开。

“去吧，要不然阿昌一个人太孤独了。”

“人家才不孤独咧！你不在身边，和自家老婆发发短信，多好。”小鸟对我的解释嗤之以鼻，“再说，你大一大二大三天天混，书是一点不看，你大四忽然用功个屁哦。”

周围爸妈级的人物，都转过头来，眼光像刀子一样戳着我。

“我想考研，我浪子回头了，行不行？空虚了，难道读读书都不行？”我回避着他们的眼光，对小鸟这家伙咬牙切齿的说。

回到宿舍，宿舍其他人不知所踪，唯独小横一个人还呆在宿舍看电影，小鸟坐到他身边，抓起了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边嗑边看。我还是打算先洗个澡。把脖子上的戒指和项链摘了下来，放在枕头上，然后就去浴室了。洗澡以后，我站在宿舍门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见小鸟和小横两个人在里面聊天。

“然后他就去买项链，把戒指戴脖子上了，我陪他去的。”小鸟说着，里面还夹杂着嗑瓜子的“咔咔”声。

“卿卿是不是陷得太深了？”

“废话，你没看刚分手那两天，他的眼睛根本就不会转，说话做事像木头人一样，整天就不说话，当时我们系就我们两个人回来了，鸡哥又把他托付给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听波斯猫说，他每天晚上半夜起床，站在窗口偷偷的哭。”

“这个我也听说了。”

“和他当时喜欢你的时候一样。”小鸟依然吃着瓜子，“阿昌现在和他关系不错，就是嘴笨了点，又不会安慰人。”

“这戒指真好看，从没想过能爱到这个程度。要是卿卿是女人该多好，这算是郎才女貌了吧？”

“别说这话，让卿卿听见了，估计又要生你的气了。”

“唉，我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要是能原谅我，该多好。”

“他当时那么喜欢你，你还说这种话来伤他，生你的气是应该的。”对，小鸟说的对，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是很开心，小鸟接着说：“不过生气那么长时间了，也该好了吧，总要和你坐下来谈谈吧？”

“我看的出来，平时他把我当空气了，你说，我找谁帮我说说情好。”

“他现在可能就听鸡哥的话，可是鸡哥说了，他们两个暂时不再可能接触了。”的确，如果是他一定要我原谅小横，让小横和我和好，我想我会的。

“算了，还是看片吧，希望哪一天他能够突然原谅我。戒指摆到他枕头上，别让他看见我动了。”

他们安静了，只听见他们两个嗑瓜子和电影的声音。过了一会，我推门进去，他们两个看了我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荧幕上。我拿起项链，依旧戴在脖子上，摸了摸。

两个月了，小横对我说的话，现在想来已经没有那么可恨了呢，但是我有我的坚持，不是吗？

今天很高兴，所以在宿舍里面堕落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阿昌回来以后，抢了一点他的炒饭，大家聊了聊最近有什么新电影好看，就睡了。

晚上梦到了鸡哥在公交站等车，我远远看见他，就追了过去。好远啊，身上的书包好重啊，车子从我身边开过，鸡哥队伍里面的人一个个开始刷卡上车。我远远的喊着：“别走！鸡哥你别走！”然后一边向前跑，但是他似乎没有听见，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他还是在队伍里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

“别走，你别走啊！”我继续喊着。

忽然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胸口，拍了拍。我看了，是鸡哥，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然后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不走，我不走，啊！”这个声音有点不对劲，不是鸡哥的声音，我看到的明明是鸡哥的人，为什么不是他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小横的声音，不，怎么会这样！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小横坐在我的床边，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我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我被吓了一下，放开他的手：“你怎么……”

“晚上听到你睡的不踏实，一直说别走别走，被你吵醒了，做恶梦了吧？我过来想安慰你一下的，没想到把你弄醒了。”他站起身来，然后把我的床单拉拉好，“裸睡要小心，你床单没盖好。”

我一下子把手放到胯下，把重要部位遮起来。他躺回了床上继续睡觉，而我，心里却很感动。我应该要原谅他了吧？

“建魁。”我坐起来，对着他床低低地喊道。

“怎么？”他也坐起来，和我面对面。

“真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也谢谢你。”

“你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最近受打击很大，我们有义务照顾你，这你就别谢了。”

“还有，对不起，对你发了那么大的火。”

“你肯原谅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出了光芒。我有点害怕，因为人的眼睛是不会闪光的，据说狼才会。

“可以继续做朋友吗？”我问他。

“求之不得，以后我又可以吃免费的奥利奥了吗？”

“可以啊，再没人吃就过期了。”

就这样，我和小横和好了。我其实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鸡哥，我也学会了重要的一课，那便是宽容。然而，对于我来说，我毕竟不是万法皆空的高僧，蝈蝈和韩娜这两个人，我怎么也原谅不了。

“那你可以继续爱我吗？”

“为什么？”

“有你这样的尤物喜欢我，哪天出去炫耀，多有感觉。”

没理他，我继续睡觉了。

“事实上我在想，如果你继续爱我，会不会就不想他了？”

“我的戒指，你不是看过了，你觉得我会不想他吗？”

“情种啊！”

“你滥交。”

“要试试不？听说，你很销魂，上次小鸟帮你拍裸照，拍的都有反应了，你床上的功夫应该很棒吧？”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我们两个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他当然什么都跟我说。”

“他什么都跟你说？”我把“什么”这两个字加重说了出来。

“对啊，我们交情不要太好，他经常问我我419的事情，我也都告诉他啊。”

第二天没课，小鸟很晚才起床。他刷牙回来以后，我直接把他拽回来我的宿舍。

“你他妈怎么口无遮拦？有什么说什么？”我臭骂他。

“我说什么啦？”他摸摸头，想着。

“你告诉小横什么了？”我双手交叉在胸口抱着，就这样看着他。小横在一旁偷笑。

“这个……我……我说漏嘴了吗！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说了？你们和好了？”

“别转移话题。”我揪着他不放，“你说你嘴是不是棉裤腰，是不是！”

“下次不敢了不敢了。”他很敷衍的回答我。

“希望你不敢，要不然，我手机里可是有好看的东西。我现在身份挑明了，我是不怕，你想想你自己吧。”我知道，不拿点真材实料出来，他恐怕不会记住。听到我说这个，他顿时蔫了。

然而我发现，我和小横和好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和我和好之后，就开始吃我的饼干。晚上自习回来以后，吃我的炒饭，早上带回来的三丁包豆腐花他也要吃两口。

上课的时候，韩娜依然毫无例外的紧紧盯着我，鸡哥的精神状态比我上次看见他好了不少，他和周围的同学热烈的讨论问题，甚至一起到食堂吃饭，我这才放心，也终于可以放手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坚强。

我发了短信给阿菜，让他把他要介绍的人带来看看。阿菜一口答应了下来，让我晚上八点到南苑的小树林找他。北苑超市旁边的小树林，晚上的时候，一对对的男男女女集中在那里。阿菜也约我去那里。路过超市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听百威，我想阿菜应该会喜欢。我走到小树林里，看着那些人抱在一起乱啃，有点打退堂鼓，我也要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这样吗？

把啤酒递给了阿菜，他立刻打开喝了一口，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人，跟我说：“杨愈。杨柳的杨，韩愈的愈。”

当时杨愈正在发短信，听到阿菜介绍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应该怎么下笔描写他，看到他之后，我只觉得呼吸有点停止。往事的喧嚣，突然间寂静无声，心就如无风的湖，毫无波澜。所有的凡尘俗事，都在他一抬头只见消失无踪。

阿菜看着我呆呆的望着杨愈，就拉了拉我，示意让我坐下来。

我低低的在他耳边说：“怎么能长得这么帅，那一瞬之间，我的呼吸都要停了。”

阿菜对杨愈说：“我们两个现在讨论一下你，你继续发短信，不要偷听。”杨愈听了浅浅的一笑，我似乎听到北极冰川融化的巨响。

“我可是很厉害的，虽然我喜欢肌肉男，不过有这么好味道的，禁不住想尝一口。不过我家遥哥对我很好，所以只能让给你了。”

“你觉得我配得上他？”我问阿菜，就算是阿昌，估计也配不上他吧！

“人家现在也是空窗期，可以乘虚而入么！再说了，你也很帅……”阿菜转过头去，把我和杨愈比了比，“呃……你也不难看啦！”

“两位，对不起，你们声音不小，我都听见啦！”杨愈在旁边插嘴。

我有点尴尬。

“介绍一下，这位是杨愈，电子的，这位是张书卿，老早就跟你说过了。”

“你好！”他伸出手，一阵清香传来，“之前就听阿菜说了，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你了。”

“你好！”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其实关于配不配，不是看外表啊。如果我们谈得来，卡西莫多我也可以爱啊。”他又笑了一下，北极熊今年游泳要游惨了。

“你看，不错吧，卿卿，人家也是玩感情的。”阿菜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把我推到杨愈身边坐着，然后喝了一口酒。

“最近心情好了吗？每次问阿菜什么时候能够约你出来，他都说你心情不好。”

“嗯，差不多了吧。其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不过我想，也许这样对我更好。”

“你们这种系，听说很难吧？上的课我听了都晕。”

“很难啊，我三年下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听懂。”

阿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嘀咕了一阵，对我们两个说要回去，他那口子寂寞了，说完把剩下的啤酒往嘴里一倒，走了。

“其实阿菜个性也不错，就是有点神经质，如果习惯了，还是很可爱的。”我对杨愈说。

“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么多朋友。”

“还好我有他这个朋友，他帮了我很多忙。要不然一个人都不知道哪里哭去。”

“他好像和你关系挺好的，他总是和别人说，卿卿怎么样。”

“毕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了。对了，你大几？”

“我也大四啦！马上就要工作咯。”他伸了个懒腰，“应该还是学校舒服吧。”

“那当然。每个人都这么说来着。不过其实有自己喜欢的工作，那应该非常不错，也算是一种享受吧。”

“是啊。可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还是不如意的事情多，你说是不是？就像你寻寻觅觅，想要找个知心人，总也抓不住呢。”他看着天上，似乎在想什么。

我心里一紧，难道他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吗？

“有些时候，我希望月老真的有，这样我们寻寻觅觅，最终还是有个归宿，再多的苦，我们倒也吃的心甘，你说对不对？”他看我没说话，继续问我。

我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感觉（二）

“你最近不开心，也是因为感情的事吧？”

“是啊，要不然还能为什么。”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我没有缩开，只是任凭他放着。

“其实，你心里还是很牵挂吧？”他的手指微微的在我手背上画圈，酥酥痒痒的。

“是又能怎么样，又看不到，摸不着。”

“是啊。”他凑近我，“所以，爱情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我的人，就在你身边。”

我惊讶的看着他，这句话说的很露骨，我有点招架不住。他看我没什么反应，手伸到了我的手下面，开始用手指扣我的手心。

“不想试试看吗？”他的双眼放着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