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级台阶 中——指尖霜

“工作找的如何了？”

“最近陆陆续续有点面试了。不过我们这种学科很尴尬，基本上就是靠学校的牌子在找工作了。”

“慢慢来吧。嗯，今天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真是收获啊。”

“那我准备回去了，再见啊。如果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打电话啊，别总等我来。”说着我起身告辞。

到小鸟宿舍，本来准备拉他回去，看到他打开了自己尘封已久的电脑，加入了他们的魔兽阵营，我无奈到极点，本来还想托这个家伙问问同学们的近况，也许我发音不准，所以他和“金矿”干上了。我坐在床边，看他玩着游戏。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会喜欢人族和暗夜，看他的样子，至少也该喜欢个兽人什么的。

不久之后小鸟被大米和奕奕两个人联合推掉，被我耻笑了一番，他看起来很生气，把键盘一推：“你来！”

海龟图，四个人打，我用不死，上来直接去探路，把旁边的大米的小精灵拍得一个不剩。

“看，给你报仇了。”我把键盘推回给他。

被我虐了之后，大米和奕奕发出不满的吼声，坚决不让我再玩。我只能又坐在他的床边看。小鸟宿舍里面没人，我关上门，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闻他身上的味道。

“有什么好闻的，今天还出了汗。”他一边打游戏一边和我说。

“是你身上的味道啊，所以我喜欢，真希望可以一辈子闻下去。”

“嗯，但是当中要记得给我做饭，要不然会饿。”他还是想着吃饭这种事情。

“你会做饭吗？”我好像记得他在家里的时候说过。

“会一点，没你做的好吃，我自己也不太喜欢。我们做的菜就像我们两个人，一个那么可口，一个那么平凡，真弄不懂你到底怎么看上我的，让其他人来看看，我配得上你么。”

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我问过小林子和阿昌，两个人观点惊人的一致。他们把“配得上”这个概念狠狠的批评了一番。其实我并不赞成他们的观点，但是这却让我了解了其他人的想法。而今天小鸟说“不配”的时候，我立即接受了他们的说法。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多世俗。我喜欢你就是。”

“好吧，随你。”他继续被大米和奕奕蹂躏。

我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说没有，那我也倒安心了。等他被虐的尽兴了，他才站起来，我们准备回去了，回去之前，和其他宿舍的人打了招呼。我想应该也和小林子去道别，他们宿舍本来敞开的门虚掩着，我正准备推开门，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是鸡哥。

“你要是早一个小时来，还能看到他。”我听小林子说。

“说了，其实见不见都一样了，我想他的时候，我就能见到他。这里要加一个公式，用这个。”

“嗯，好，我加上去。戒烟戒的如何了？”小林子应该在写东西。

“有时候还会想，不过最近两个星期都没碰过了。抽烟的事情，你没告诉他吧？”

“没，这种自虐的事情告诉他不是等着让他担心吗。唉，爱情的力量真大，你前段日子抽烟抽成这样，还要戒，很痛苦吧。卿卿住的地方……”

“去过了，好多次在他楼底下转，还看见了阿昌和他女朋友，阿昌的女朋友挺不错的，看起来温柔娴熟。”

“是啊。他那里感觉还不错，家什挺全的，不过就是只弄了床垫睡在地上，怪怪的。”

“我都没有勇气上去。后来想想，反正见不见都一样，就走了。最近小鸟都住在他那里？”

“是。两个人好上了。”

“什么？”鸡哥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惊讶。

“卿卿和小鸟两个人好上了。不过听卿卿的意思，小鸟只是和卿卿发生了关系，并不是真喜欢他。”

这个时候，小鸟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回去。我对他“嘘”了一声，指了指小林子的房间。他和我站在一起，偷偷的听里面的谈话。

“怎么可能。”

“卿卿亲口说的啊，我也不太理解他的想法，后来，他说，如果松岛某枫可以借我玩一天，问我要不要。”

“我懂。他们，上床了？”

“卿卿是这么说的，不过估计分开也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他们分开，可够卿卿难过的了。”鸡哥在里面说。

“是鸡哥？”小鸟听到了之后，惊讶的跟我说。

我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说着他就要推门。

我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示意他在一旁听。

“希望两个人分开时候，卿卿能再找个好的吧。”鸡哥又接下去说。

“你可以偷偷和他来往啊。”

“我倒是想，可是还不是时候。等我回国之后，一定把他找回来我身边。”

“卿卿也是这么说的，等你学成归来的时候，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心有灵犀啊。”

他们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感觉小鸟一把把我推进了小林子的房间，然后“呯”的一声拉上了房门。

小林子和鸡哥都惊讶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尴尬的站在房门口。小林子站了起来，关了显示器，走到我身边，把我往里面推了推，然后出了门。

眼前的鸡哥，好真实，和梦里面完全不一样。他一点都没变，发型、性感的胡渣、身材、衣服、鞋子、还有他迷人的微笑。我和他就这样对视着，我眼前模糊了起来，他渐渐变成了一团影子，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向我走过来，我感觉浑身无力，腿一软，倒在了门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小林子的床上。小鸟担心的看着我，但是鸡哥并不在他们身边，小鸟看见拍了一下小林子，小林子转过身来。

“醒啦？”小鸟松了一口气。

“他人呢？”我问小鸟，“我刚才还看见他在这里。”

小鸟抓住我的手，迟疑的看了小林子一眼，然后说：“他半个小时前回去了。”

“是吗？”我忽然感觉好失落，“我刚是不是晕了？”

“嗯。鸡哥说，还没碰到你，你就晕了，头敲在门上敲的很重，我们在外面听了都吓一跳。”小林子说。

“本来还以为能见他一面，居然这么不争气的晕了。”

“还有哪里难受吗？”小鸟问我。

我艰难的坐了起来，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我才下了床，道了别，和小鸟一起回去了。

我脑子里面空荡荡的，唯一记得的就是回去的路。路上汽车的喇叭声，似乎我距离我很远，满满充斥在我耳边的就是自己的脚步声。

“对不起。”小鸟说。

我当时没怎么反应过来，继续向前走着。

“卿卿，对不起。”小鸟又说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又呆呆的看了看他，然后意识到我应该要回答他，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便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什么？”

“当然是对不起你了，知道你这样，我真不应该把你推进去。结果害得鸡哥担心。后来看到你只是晕了，并不是什么其他的，我们也都放心了。”他不无愧疚的说。

“没事了，我这不没挂，好想多看他几眼。”

“别想了，你晕过去的时候，鸡哥偷偷亲了你，我看到了。虽然有点吃醋，但是我没权力说什么，毕竟我连爱你都不算。鸡哥看到我，有点不好意思，和我道歉。我说卿卿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有什么好道歉，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我给不了卿卿。”

我摸了摸嘴唇，似乎真的和往常不一样，我摸到了留恋。

“应该谢谢你才对，我是胆小，没有勇气见他。”

小鸟带着我去了菜场，买了菜，又买了一点熟食，更买了几节我喜欢吃的甘蔗，春天已经到了，甘蔗也成了断市货。回家之后，小鸟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做菜，小梓都很主动的去帮忙。小梓说，今天我和他哥都有点不对劲。我一个人坐在床上，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坐着。小梓有好几次坐在了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看看我的样子，无奈的走开。厨房里面飘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然后还有小梓和小鸟斗嘴，我也听见小梓问小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似乎小鸟并没有告诉他。之后还听到了小鸟的怪叫，然后还有小梓的笑声。我还是没什么力气起床，只能继续坐在那里。我开始回想，回想昏厥之前看到的那个影子，从清楚到模糊。

小鸟做的饭其实看起来还不错，味道有点淳朴，就像他的人，他并没有用什么复杂的方法来做菜，比如茄子没有过油，所以相对不入味；肉丝炒的时候没有裹生粉，所以吃起来有点老，土豆丝切完之后没有泡在水里，所以有点锈色；炒菜的时候没有放糖，鲜味没有引出来。不过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给我吃了。

我摸了摸小鸟手臂上的新烫出来的油点，问他：“疼不疼？”

第四十一章：不见（二）

“烫得时候的确很疼，不过现在不疼了。怎么，心疼啦？”

“烫在你身，痛在我心哪～～～”小梓吃了一口茄子，然后用京剧的腔调吼了出来，小鸟推了推小梓的脑袋。

“阿昌。”

“怎么了，卿卿？”阿昌停下筷子问我。

“你在楼下看见过鸡哥？”我问他。

他犹豫的看了看小婷，好想问小婷要不要说这个事情。其实他们两个人在人情世故上都是一般，他们两个人对眼了一阵，阿昌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说说。”我继续问他，干脆放下了碗筷。饭桌上的气氛开始有点沉重，连嚼藕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几次看他一个人在楼下转，大多数都是下午五六点。”

“频率？”

“两三天能看见一次吧。他就在楼下转悠，然后抬头看看楼上，这样。不过最近两个星期没再看到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大多数的时候，不说话，看见我只是笑笑，然后打个招呼就走，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后来有一天我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他说他问自己已经问了好多次了，一直都没有勇气上去。有一天我在楼下抽烟……”

“为什么要在楼下抽烟？”小梓问。

“卿卿不是讨厌烟味。”阿昌解释，“然后那天他又来了，他也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楼下抽烟，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说你不喜欢抽烟，所以抽了烟再上去。”

“难为你了。”我抱歉的对阿昌说。

“我递给他一支，问他要不要。他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我，说他离开你之后很郁闷，抽了很多烟，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他就戒烟。然后跟我说，他来这里已经有十几次了，还是没有勇气进去，以后也不回来了，又叮嘱一遍让我不要告诉你。之后问了一下你的近况，还有小鸟的近况，就走了。”阿昌一口气把这些事情都说了，然后如获释了一样轻松，“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想他了，你现在都有小鸟了，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吧。”

“我知道，谢谢你。”

“别这样说，阿昌。卿卿对我不比小婷对你的心思少，只是鸡哥和他之间……唉，说这个干什么，吃饭吧。”

他们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我又把他们吃饭的心情给打扰了。其实我不过想要多知道一点他现在的状况，我并不是想要再去把那一段感情挖掘出来，可是自从我回了宿舍开始，意外不停的发生，我愿意接受的，不愿意接受的，都这样发生了。然后看他的那一两眼，使得我旧伤发作，到现在算是复原了，那就继续生活。

“不过是一段插曲，一会儿就过了。”我也拿起来筷子继续吃饭。

发生了这种事情，今天的家务活倒无需我再动手。

“小梓，明天陪我去打羽毛球吧。”我在屋里面无聊的逛逛，然后对小梓说。

“好，不过要用情侣拍。”小梓当下就同意了。

“当然，我也没其他拍子了，就算你想装情侣过去我都没关系，反正我在学校里面也是一方名人了。”

小梓对我吐吐舌头，然后拿着球拍乱舞，接着又抽出羽毛球，拍的满屋子都是，他说看电视里面羽毛球队训练，满地都是球，他早就想试试看了。小鸟洗澡回来以后，知道我们要去打羽毛球，抱怨我们要把他抛下，不爽了一阵，小梓告诉他，这是对他的惩罚。

周末自然要睡得久一点，没想到小鸟又是起的特别早，我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点老化，我知道年纪比较大的人需要的睡眠才会比较少。我起床之后，看到小鸟熬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从时间上面看来，他应该起床半个小时有了。

“怎么起床这么早，睡眠太少对皮肤不好，据说也容易发胖，而且也容易衰老。”我拿出阿菜的理论，吓唬小鸟。

“我睡眠质量挺好的，基本上不做什么梦。”小鸟摸了摸我的头发，“乖老婆今天打羽毛球小心点，千万别受伤了。”

“受伤了你照顾我啊。”我理所当然的说。

“照顾你当然是应该的，只是真的痛死了，怕你受不了。”

“为什么你早上总是喜欢煮粥？下去买点早饭不是很好吗，也不用起床那么早。”我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脖子上，继续眯着眼睛。

“为了小梓那头白眼狼啊。”小鸟说。

“怎么说？”

“家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现在好歹也是你的代理老婆，不也是我的家事。”

“好吧。农忙的时候，爸妈起的特别早，没什么时间煮饭，经常一点冷馒头，就点热水和咸菜，早上就去干活了，然后帮我们把馒头热在锅里，让我们起床吃。小梓吃了几天就不干了，他晚上吵着要喝粥。爸妈每天回来累的晚饭都不想做，还要让他们早起做粥，他们真的没办法，和小梓解释了一下，小梓不听，爸妈拿他没办法，然后小梓说爸妈不做，就让我做。”

“然后你就每天起床做粥了？”

小鸟点了点头。

“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很难为你啊，你那个时候几岁？”

“十岁，小梓那个时候七岁。”小鸟关了炉灶的火，说着，“之后我每天都早起半个小时，帮小梓做粥，然后两个人一起上学。”

“我觉得你爱小梓比爱自己多一点。”

“是啊，我向来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因为爸妈没太大所谓。”

“别说你爸妈对你没太大所谓，孩子对父母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反驳他说。

“你应该看看小梓考上大学时候我爸妈高兴的样子，还特地为小梓办了几桌酒，请邻里来迟，我考上的时候，爸妈并没有那么高兴。”

“你上了这学校爸妈还不高兴？”我惊讶的问。就算是武书连这种人排出来的大学排行榜，我们学校也要遥遥领先南理工，为什么小鸟的父亲反而没有那么高兴？我没有办法再去反驳他的观点，我承认。

“所以，小梓发生了什么事，我爸妈不高兴，我也不会高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