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级台阶 下——指尖霜

“应该是让Eric有安全感才对，你不喜欢他吗？”我问。

“嗯，说不定我真可以喜欢上他，然后明天和他去约会，喝点啤酒，聊聊天，说不定他会约我上床，然后我们就做了。接着我们继续约会，然后有一天，他会说他爱我，希望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这样我们就在这里，就在加州结婚了，我就这样呆在美国，和他在这里终老。我一辈子可以这样过，因为我在这里了，但是你要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们刚分开的那一阵，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舅舅家住在十二楼，多少次半夜，我偷偷的跑到阳台，考虑要不要跳下去，而就是你成为了我生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没有你，我父母发现了我是gay，他们这样斥责我，我早就跳了。我看到你的笑容变了，说明你心里也很在乎我，只要是你快乐的事情，我就会做，如果这些事情使得你不开心的，甚至皱皱眉头的，我想都不会去想。别说我太自恋，你还是会期待我们四年之后的相遇吧？所以，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可能发生，在美国的这个躯壳，已经没有灵魂了，体会不到爱了，那些能够让我流泪的感情，已经全然依附在了你的身上，你懂吗？”鸡哥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的激动，当中他不知道停了多少次，深深的吸一口，让我和他都有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才继续。

“可是，我不停的在找着男朋友，我希望我的生活过得充实一点，希望你也是，我相信你也要些东西来充实自己的生活，书本，朋友，或者说是恋爱。你说的没错，我不住的期望着这四年飞速的过去，我甚至期望，今天睡了之后，四年就过去了。每天都过得很长，对你的思念，简直就是折磨，尤其是这种年龄。我们现在不能够为彼此付出什么，就算是亲你，我都不能感觉到你嘴唇的温度，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悲吗？你并不是把一切寄托在了我的身上，而是自己深深的埋了起来，堵塞了自己的感情。没错，你说你可能会和Eric上床，我的确有点纠结，可是，让我更纠结的是，你说这四年，要把所有的感情都花在你的手和我的照片上，你付出地太多，让我怎么能够接受？就算你到时候和Eric相爱了，结婚了，不回来了，说明他比我更适合你，我又有什么样的权力去阻止？我当然要我自己开心，可是你没有男朋友，我会很纠结，你有了男朋友，我也会很纠结，你让我怎么能够开心呢？所以比较下来，你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可能会更好受一点，因此才会对你这么说啊！”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说了这么许多的话，但是这些，已经是我完全的想法，我倒是希望鸡哥能够接受。

“卿卿，我有男朋友，他正坐在电脑前面，和我视频，我无时无刻不觉得我非常的激动，就像你当时答应了我做我男朋友的时候，那样的喜悦，不曾退却。你觉得这不是爱吗？Eric今天站在我的眼前，我比你更了解他，我了解他有多好，也知道他有多帅，更清楚他多有才华。退一步说，好，我听你的话，考虑和他一起出去，但是今天他开口约我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我怎么能和他去约会？”

“那，我说，你真的就退一步，明天和他去见面的时候，记得敞开心扉去感受他，如果没感觉，那就真的算了。”

鸡哥挠了挠头，然后同意了：“好，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没感觉，以后不要再逼我去找男朋友了。”

“好。但是如果你碰到了让你心动的男孩子呢？”

“那就直接把你踹了，和他在美国结婚了啊！”鸡哥一脸憧憬。

“负心人。”我骂了他一句，然后又说：“生日快乐。”

“嗯，不早了，马上十二点了，晚安。”

我多少次想起阿菜说的那句话：“日子还是要过的。”我同意了阿菜的想法，所以后来有了杨愈，也有了小鸟；所以我后来去约会董敏，也见了王悦，更见了小馨，这些感情对我来说无疑都是失败的，却也能证明我的努力。而今天鸡哥的一句话，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方向，我到底该不该沿着阿菜指的方向走下去？阿菜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所以我相信他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这毕竟是他处事的方法，适合我吗？我不由自主的相信了阿菜，因为阿昌也对我这么说，因为董敏也对我这么说。但是要知道，鸡哥的话比他们的都重，我忽然决定，也应该这样守着他过下去，不是也挺好吗？肉体上的感觉，自己也可以稍稍满足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转过头去，看看大狗，睡觉的时候，有他陪我，也很好了。既然有了决定，我决定就这样定下来，回头告诉他。

我的眼神又晃到了屏幕上，鸡哥踢掉了被子，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他最近健身了吗？似乎有点，他到底有多喜欢我？从镜头上可以看得出来，他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可以这样，完完全全把最隐秘的东西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也是侧面的表达吧。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他对我这样的死心塌地，我怎么会又去找这么多的男朋友，来伤他的心，简直可耻到了极点！

晚上，我给他留了个言，然后抱着大狗，睡觉了。周一工作的时候，我一直都心神不宁，我不知道鸡哥和Eric之间，会进行的怎么样，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相信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坐在餐厅里面，喝着红酒，吃着西餐，聊聊他们之间的事情了。鸡哥真的如我要求的那样，放开心扉的去感受他吗？如果这样做了，他到底是不是喜欢Eric呢？Eric那么帅，又很异域风情，看他昨天把鸡哥屡屡惹笑，应该也非常幽默；在伯克利读书，那么智商也应该高的吓人吧；他主动帮鸡哥办生日party，说明他人也很好，这样的好男人，鸡哥应该会非常喜欢吧，没有理由不喜欢。那，以后我们可能视频的机会就少了吧，为什么我心里会……

下午坐在电脑前面，打了一些东西，交给了经理。我发现蔡总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午，我开始犯困，眼睛都似乎要合上了，下班去车站的时候，差点和对面来的大婶撞到了一起。也没什么力气做晚饭，楼下买了两个烧饼，一份酱牛肉，就回了家。我坐在床边，咬了一口烧饼，硬是嚼了下去，吃了一个烧饼之后，完全没有胃口了，然后再喝了几口热茶，就睡觉了。噩梦不断的袭来，我梦到了鸡哥发生了车祸，我梦到了我加班回来的路上被抢劫了，我还梦到了阿菜和我吵架了，因为董敏来追我…不知道做了多少个这样的梦，我又梦到了我回到了高中，梦到了高中那让人发疯的生活，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接着我发现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发烧了，头痛到不行，鼻子里面呼出的热气似乎要把我的鼻孔烫裂，我只有用嘴巴来呼吸，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嘴巴也非常干。我无力地从箱子里面翻出了药，然后起身，开始烧水。我想到了，这也算是我每年的老朋友，入秋时候会狠狠的发烧一回。烧水的时候，我顺便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五。这个时候，阿昌起身上厕所，从头到尾都光着，他看见我在厨房，有点不好意思，上完厕所之后，他倒是坦荡荡的走了过来，拍了拍我。

“你身上好烫！”阿昌叫了起来，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发烧了？”

“是有点难受。”

“你去，我来帮你弄。”阿昌立刻把我送回了屋里，找了一条厚一点的毛毯，给我盖上，又拧了一条冰冷的毛巾，放在我的头上，我这才好了一点。

厨房里面的水壶开始叫，阿昌拿了两个杯子，上上下下给我把水反复倒了倒，凉了凉，确定水温可以之后，端了给我。

“这个药，不是很好，我给你拿。”说着，阿昌回去找了药，看起来很专业，小婷真不愧是学医的。阿昌用胳膊微微搭起我的头，让我躺在他的怀里，给我喂了药片，接着喂了我点水，然后他帮我发了短信给几位经理，说了我的情况，然后请了假。

“好好睡。”阿昌摸了摸我的头发，对我笑笑，“明天我在家里陪你，我早上请假。你明天不能去上班了，一定要在家里休息。”

“好。”我也微笑的看着他，“真希望有个像你这么温柔的男朋友。”

“是吗？我也想试试看男生呢。”阿昌又开始又摸了摸我的头发，“别乱想了，我拍马也赶不上他。不舒服，就叫我，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我带你去医院，好好睡。”

“谢谢。”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量了量体温，虽然没有完全退，但是已经好多了，降到了38度以下。阿昌轻轻的打开门，看见我醒了，在厨房鼓捣了几分钟，然后给我端来了粥。

“吃一点。”阿昌对我说，“体温好多了，还是要继续吃药。”然后他给我找了一个瓶盖，里面放了昨天晚上吃的那种药片，让我吃了饭一定要嗑下去。

我看着粥，毫无胃口，然后求助的看了看阿昌：“没胃口。”

阿昌无奈的看看我：“好吧，我再牺牲一下色相好了。”他依然把我搂在胸口，拿着勺子，一点点的喂我喝粥，每当我说不想喝的时候，他就开始放放电，让我乖乖张口。如果这样，生病其实也不错。

第七章：柳暗花明

等到我在阿昌的眼神中把饭和药吃完了之后，我对阿昌说：“帮我看看，鸡哥是不是在，如果他在，帮我关了视频。”

“为什么？”阿昌问我。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生病的样子，不想他担心。”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几秒钟，我的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鸡哥。

“卿卿，你生病了？”鸡哥上来，就直接对我说。

“呃，是。不过别担心，阿昌在照顾我。”我和他解释。

“我都看见了，你还说别让我看见，你想什么呢？我好歹对你里里外外都认识了，你还要说这种话？你真把我当外人？对不起，我担心你是应该的。好点了吗？”鸡哥说那些话的时候，非常的激动，好像要把我活吃了。

“好多了。”我被他刚才那种情绪吓到了，只能乖乖的回答。

“对不起，要不要让阿昌把话筒和耳机给你，电话太贵了，我攒钱帮你买Macbook呢。”说着，鸡哥挂了电话。

我接过耳机，阿昌帮我打开了屏幕：“要不要我离开一会？”

“不用，喜欢看看就看看，鸡哥现在身材也很好。”我和阿昌开玩笑。

“对不起，卿卿，你生着病，我还这么大声的吼你。”我刚刚戴上耳机，鸡哥就开始道歉。

“没关系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以后就算是你掉了一根头发，你都要告诉我。”鸡哥恶狠狠的说，“你要是不说，我就跟Eric上床了。”

“好啊！昨天的约会，到底怎么样？”我问。

“我告诉他，no。”鸡哥回答，声音好像很抱歉的样子。

“为什么？Eric那么好！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愿意接受他？”

“你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我的确打开心扉去感受他，但是我感觉不到见你的时候那种感觉。不过外国人就是好，你说了no，他还是像没事人一样。今天和我在一起吃饭喝咖啡的时候，没有一点异样。”

“嗯，如果是在国内，可能两个人友谊已经差不多了。”我完全同意鸡哥的说法，“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所以，我也不决定再找男朋友，我会等你回来。”

“不，绝对不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没有个男人在旁边照顾你，你觉得我能放心吗？一定要找。”

“可是……”我还是要分辨。

“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听我的。”鸡哥没听我的“可是”，直接打断了我。

我还是坚决不同意，鸡哥就在我耳边念叨，直到我有点头疼。

“好好好，我答应你，如果碰到好男孩，我还是会上，行不行？我头疼了，你放过我吧。”我终于屈服了。

“好，记住你答应了我。”鸡哥开心地说。

“我觉得Eric真是个很好的男孩。我很想看看他衬衫下面的样子，更想看看他牛仔裤下面的样子。”我舔舔嘴唇说。

“我也没见过，要是你想看，我下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问问他能不能和他交换裸照好了。”鸡哥很邪恶的说，“Eric牛仔裤下面是蛮鼓的，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小了，我想应该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有点无力继续和他开玩笑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是骗我吧？”

“不能说没感觉，多少还是有点点，但是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完全忘了他，这样下去，是不可能的。另外，再重申一次，我不会对你说谎。好了，别乱想了，快睡吧，我也准备睡觉了。”

说着，鸡哥就去睡觉了。

“哇，我可以叫他绝世好男人嘛？”阿昌问我。

“你听到什么了？”我惊恐的看看他。

“都听见了啊，你的耳机是开放式的，都听的见。鸡哥说的不错，找个人吧，如果我昨天晚上没起床上厕所，我真不敢想。”阿昌拍拍我的胸口，“好好睡一会。”

我答应了鸡哥，所以，会找，我不是个会食言的人。

生病痊愈了之后，我又去上班了，但是工资还是没有发下来。上次帮鸡哥买蛋糕，还有做菜什么的，加上水电费、手机费、网费，而这两个月，我朋友那里似乎没什么事情需要外包给我，也没办法去问我朋友朋友要工作来做，所以身上就只剩下300块钱了。

我打电话问了蔡总，蔡总说，目前会计可能还在为公司做财务计划，可能暂时还发不出来，让我再等一个月。这已经是我进新公司第二个月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撑下去，但是我只能答应了，然后我和蔡总稍微搭讪了两句，我说最近在公司都没看见他，蔡总说他在外面出差，谈谈公司的项目，可能要过一阵才回来。

这段时间要紧衣束食，小梓和我说，他要过来玩，我回绝了，也回绝了一切可能花钱事情，包括阿菜邀请我出去玩，包括阿昌约我周末出去吃饭。我不太好意思开口问他们借钱，因为阿昌也不见得怎么富裕。大不了，只能从信用卡里面取一点，我这样想。每周晚上的伙食，单一的变成了酱油面，吃了两个星期之后，我实在想吐，就改成了榨菜拌饭。

某个周末的中午，我正吃着榨菜拌饭，鸡哥忽然问我：“卿卿，你为什么总是吃这么简单的东西？要当心身体啊！”

“我……”我对着麦，使劲的想着理由，奈何就是想不出来。

“是不是没钱？”鸡哥继续问我。

“还有点。”我撒了个谎，其实那个时候，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块钱了。

“你撒谎！你是没钱了，怎么回事？”鸡哥一下子戳穿了我。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鸡哥有点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他也没办法。他想了想，说：“希望下下个星期三个月的工资一起发给你，这样也能变成小富翁了。”

“对啊！到时候，我就买贡丸和香菇贡丸，要吃到饱！”

“你还是喜欢吃丸子和香肠啊。”鸡哥说，然后他撑起脑袋想了想，“你说，两个丸子和香肠摆在一起……嗯，我有点理解为什么你是gay了。”

“你太低俗了吧！”我觉得他越来越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