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教主进化论 上——黑木黎子

如果是针对我，那是怀疑我的身份？如果是针对凌阁主，那是因为他们吵架了吗？东方鹤飘想到自己回来时，凌剑天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觉得其中有问题：莫非凌阁主也被陷害？如果教主要对付他，我还能保证冒充赵岚熙多久而不被揭穿？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眼下自己和凌剑天是一条船上的，东方鹤飘随手摆起桌上的几个茶杯，用手指弹了起来——他曾经问过纹炎，如果有人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自己，教主会怎么办？纹炎诡然一笑，将破解的曲谱教给了他。

穿透内力的茶杯震颤得格外响亮，打断了纹炎连贯的音律，他停下来，满是疑虑：奇怪，怎么有人懂得破解之法？凌剑天应该是不知道的，这客栈有懂音律的高手么？

他一停下来，东方鹤飘也随即停了下来，为了探出破解者的位置，纹炎很快又重新吹了起来，东方鹤飘虽然知道这是纹炎的计策，却也不得不愿者上钩，继续与之对抗。

在那里啊……纹炎的眼角斜睨着还亮着灯的一个窗户，狡猾地一笑，随即收起短笛纵身过去——东方鹤飘的速度也不慢，立刻闪到了床帐后面隐蔽起来，并且屏住呼吸，不让纹炎觉察到有人。

尽管如此，东方鹤飘毕竟略逊一筹，纹炎静静站在室内，仔细辨别片刻，猛地冲至床帐之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就拽了出来！

东方鹤飘冷不防一个趔趄跌出来，连忙闭上眼睛装瞎子。纹炎及时挡在了他的前面，“咚”地一声闷响，胸前还被撞得有点疼，不过他一手抓着东方的手，一手不自觉地勾着他的腰，样子真好像是在跳舞。

纹炎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赵岚熙，不由啧啧道：“岚熙，怎么是你啊？”

“属下……”东方鹤飘一面催动着腹语，一面假装动着嘴唇，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赵岚熙”会破解之法的事情。何况现在赵岚熙又看不见，敲茶杯又该怎样解释？可是不赶快回答，教主必定起疑，东方鹤飘灵机一动，问道：“属下的房间不是这间吗？凌兄真是粗枝大叶……”说着便缓缓脱开纹炎的怀抱，伸出双手在空中假意摸索起来，一边走一边说：“属下正准备找换洗的衣服呢，看来那里不是衣柜啊。”

这么说的目的，一来是岔开话题，转移纹炎的注意力，二来也是暗示纹炎离开这个房间——他总不会留下来看人换衣服吧？可是东方鹤飘却低估了纹炎的热心程度，纹炎虽然不追究赵岚熙会破解自己的笛声这个问题，但对于视力不便的人还要找衣服，却不得不管：

“岚熙你还没洗澡？那先坐一会儿吧，我来给你找。”

“不，不用了。”东方鹤飘感到自己弄巧成拙了，连忙拒绝他的好意：“我自己能行的。”

“让一个失明的人这样要摸到什么时候？一个晚上都别睡了。你就乖乖坐着，没关系的。”纹炎和气地笑着，在房内环视片刻，然后打开了衣柜。东方鹤飘庆幸自己已经事先在里面放了两件衣服，不然就露馅了。他现在可以确定纹炎真的不对劲，以前的教主，怎么可能亲自给赵岚熙找衣服？想起赵岚熙，东方鹤飘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教主，你因何还要待他如此？他可是谋害你的人啊！

纹炎选了其中一件拿过来，见东方鹤飘有些失神，便笑嘻嘻地问：“岚熙，你怎么了？”

“哦，”东方鹤飘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分心了，连忙摆摆手：“没事。”

“你在担心你的眼睛吗？放心吧，教内的药物一定可以治疗你的。”

“多谢教主，属下要休息了，教主也早点歇着吧。”

“岚熙你不是还没洗澡吗？”纹炎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是不怎么关心，不过赵岚熙的爱干净是出了名的，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洗澡，不论春夏秋冬，绝不例外，现在怎么忽然就要睡了？他脑瓜一转，马上明白似的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你一个人不方便对吧？你等着，我去给你打水！”

“教主！”东方鹤飘想要叫住纹炎，可是他却一下冲出了门外，去向小二要热水了。

怎么会……教主……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东方鹤飘很难相信，那个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别人想些什么的教主，此刻竟体会不到自己的意图。看到这样的教主，东方鹤飘百感交集，难道那个自己曾经仰望倚靠着的男子，他的余生都要这样度过吗？痛心之余，他似乎才了解到凌剑天生气的缘由，凌剑天又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教主呢？那不是怨恨，是不忍啊！

纹炎很快就踹门进来了，他两手攥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腾腾的热气正不断往上冒，视线差不多都被这些热气给挡住了，脸也熏得通红。这副情形，让偷偷用眼缝看着他的东方鹤飘的双眼不觉湿润了，两行晶莹的泪水缓缓地爬在凝脂般的脸颊之上——从遇到纹炎那天起，他就再没流过泪，而现在，泪水却不在他的控制之内，毫不自觉就下来了。

纹炎放下那桶水就合上房门，急急跑到东方鹤飘跟前：“岚熙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快让我瞧瞧。”纹炎说着，就伸手过去，想要把眼泪给他擦干。东方鹤飘微微向后一仰，躲开了他的手，要是真让纹炎看个仔细，他能不发现自己的眼睛是好的吗？

纹炎见状，不由一愣，总觉得现在的赵岚熙和往常不大一样，非但举止不像平时那么做作，连表情都让人觉得迷惘，心里，有点沉沉的，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吗？好像不由自主地想要关心他。为了排解这种尴尬，纹炎只得笑笑：“岚熙，这个时候可别跟我来这一手了。”说罢便一把将东方鹤飘揽了过来。

东方鹤飘此刻可是相当坚定，随即就将纹炎用力推开。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纹炎感到一头雾水，在自己的记忆中，赵岚熙好像从来不会对自己这么野蛮，难道还在生气？

“岚熙，别生气了，赶紧洗洗睡吧。”纹炎半带讨好地劝说着，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站起来，张开双臂，准备随时扑向东方鹤飘。

第九章

东方鹤飘从眼缝中不能看见纹炎的脑袋，但肩部以下的动作隐约都能见到，因而他一度闪避过去，又不是敌人，纹炎自然不会将他逼得太急，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还真有些恼火，不由卸下护腕，挽起了袖子，像是要大干一场。

纹炎猛一转身，东方鹤飘微微一退，但是客房毕竟空间有限，这一回，他的身后被那只木桶给挡住了，要闪只有从旁边。东方鹤飘正欲侧身，纹炎已快他一步，扑过来整个就将他抱住：“哈哈！这下抓到你了吧？”说着，仿佛是为了报复对方让他折腾了这么久，猛地就将东方鹤飘推进了木桶中去！

顿时，东方鹤飘浑身挂水，他猛地从水里拔出头来，长长的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珠不断往下流淌，他没想到纹炎会把自己扔进桶里，衣服全都贴在身上，他怕纹炎会看出破绽，索性就呆在里面不出来，并再次打发纹炎：“教主，属下可以自己洗了，你出去吧。”

一向笑容可掬的赵岚熙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纹炎觉得有些发怵：难道做得太过分了？

“岚熙，你又生气了？唉，别这样嘛，我是为你好，你看你的眼睛中了毒，都流眼泪了，我怕不早点医治会……”不吉利的话，纹炎觉得还是咽进肚里的好，因此也就不说了。也许失明对岚熙来说真的难以接受，否则他怎么都不对我笑了呢？我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把一个病人弄成这样，纹炎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他也收起那放诞的嘴脸，温和地笑着摸摸东方鹤飘被打湿的头发，缓缓弯下身：“岚熙，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了。”说着，他抽过挂在桶沿上的毛巾，细细为东方鹤飘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然后伸手到水里，轻轻拉住他的一只手，将毛巾塞了上去：“换的衣服在你右手边。明早咱们就启程回去，好好休息。”说罢，他又直起身，走到门边，重新回头望了还在木桶里一动不动的东方鹤飘，轻轻地开门出去了。

纹炎没有发现，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脸上又一度爬满了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东方鹤飘才伸起手来抹掉自己的眼泪，心中憋闷得慌，明明自己扮演的是赵岚熙，为什么会难受？难受的并不是教主将他扔进桶里，而是他离开时的那些动作，一想起来，东方鹤飘的泪水就止不住。明明就在身边，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已经被弄得满身是水，东方鹤飘是不想洗也得洗了，想来纹炎也不会再进来，他于是解下腰带，将那身红艳艳的施透了的衣服挂在一边。假扮赵岚熙实在不是轻松的事情，但教主尚未恢复，能让他尽快回伏魔山是最主要的。

从赵岚熙的房里出来，纹炎像是改头换面了一样，一脸沉凝地背着手走在过道里。路过凌剑天的房间他都没有发觉，走出几步之后，脑中才闪现一个问题：刚才不是剑天的房间吗？他随即又退后几步，侧了侧身子，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这时，门开了，凌剑天无声无息地矗在那里，阴恻恻地问道：“主人，有事吗？”

“哇！你想吓死人哪？”纹炎来了个贼喊捉贼：“你不好好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凌剑天不觉嗤笑着问道：“那主人在这里是做什么？”

“我在给你们巡逻，你看看，都有蚊子进你房间了。”

开什么低级玩笑！凌剑天觉得自己快疯了：“这种天哪来的蚊子？”

“是啊！你皮糙肉厚的，蚊子当然啃不动你了！我去给其他人捉蚊子。”纹炎说着，就悻悻离开了。

皮糙肉厚？你是在骂我脸皮厚还留在你身边吧？凌剑天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回到里面卷卷被子就睡了。

其实纹炎倒没有走远，直到听凌剑天睡下了，才痞痞地一笑，想起刚才自己的催眠没能得逞，实在遗憾。不过那声音确实是从岚熙房里传出来的，还是得回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纹炎掉过头，重新朝赵岚熙的房间去。快到门口，他向里面喊道：“岚熙，我来啦！”

刚从水里站起来擦到一半的东方鹤飘连忙转过身抓过衣服就往水里一扎，闭起双眼，纹炎已然推开了房门，他见东方抱着衣服浸在水里，不由笑道：“岚熙怎么这么害羞啊？大家都是男的，还挡什么？”

他这样说，倒让东方鹤飘脸颊有点发红：如果真的是赵岚熙，想必确实不会拿衣服挡住自己，可是他东方鹤飘不行，纹炎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又怎么能被看到？那不就等于在告诉教主，眼前这个人不是赵岚熙，而是东方鹤飘吗？在将教主安全送回双极神殿之前，不能出半点纰漏。

尽管挡住了胸前的肌肤，但两条雪白的手臂却赫然亮在纹炎的面前，让他不禁看得有些失神。微蹙的双眉，略带迷惘的神情，半遮半掩的肌体，将纹炎的七个魂勾走了五个半。他从来不知道赵岚熙有这样的表情，那涉世未深的模样打破了赵岚熙一贯精明的形象，触动了纹炎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从眼睛的缝隙中微微看见纹炎的靴子一直定在原地，东方鹤飘几乎可以感觉到纹炎看着自己的目光，教主半天不说话，令他也忐忑不安起来：莫非已经发现了？他微微张动双唇，唤了一声“教主”，纹炎这才像被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带回来，应了一声，慢慢走到他身边，将一只手搭在桶沿上，视线却一刻未从东方鹤飘身上移开过。

他想收回刚才的话，即使都是男人，也应该挡住，应该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因为他已经很难从这双手臂上将视线挪开！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十分亲切的感觉，连纹炎也觉得奇怪——在最近的记忆中，他和赵岚熙虽然相处甚欢，但也只是赵岚熙投己所好而已，至于这种熟悉到连心都都隐隐发痛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他甚至想抓起一条手臂来看个仔细。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就愣是没再伸下去。虽然赵岚熙在自己面前有时会有些轻佻，但眼前的赵岚熙，给纹炎的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如同白莲一般的清丽神韵，反而让他不敢伸手了。他怕亵渎了这洁白，污染了这温柔的一桶水。

过了好一会儿，纹炎已经不想再追问破解自己笛声的事情，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直到站在门外，他才说：“别泡太久了。”

东方鹤飘望着窗纸外那黑影渐渐远去，才如释重负地重新站起来。换过衣服之后，他熄了灯，微微打开一丝窗户，那一轮金辉依然柔和地挂在深邃的天幕上，四周轻缈的浮云如同迷失了一般缓缓飘过，似乎在眷恋着什么。不知为何，东方觉得教主就好像天上的云一样，迷失了自我，却一步三回首，仿佛忘却了什么，想要将那些东西拾回。相去如此遥远，自己只能静静地看着云儿飘过，却无法接近，不知何时，它才能够降落到人间，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外面又传来悠扬的笛声，只不过这次，已经不是那首追魂夺命的曲子，却是一曲清流翻飞，婉转得使人沉醉。东方鹤飘从缝隙中隐约见到纹炎坐在树梢上，皎洁的明月如同专门为他而生的一样，映衬在他身后，那比月亮还要灿烂的秀发丝丝分明，在旖旎的微风中轻舞飞扬，此时的他是那样专注，让东方鹤飘感觉又看到了从前的教主。不想再打扰纹炎，东方鹤飘悄悄走到床边睡下了。

次日清晨，众人起身，准备护送教主和新任的贴身侍从回双极神殿，不料在凌剑天的门口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圣心池只好认为是他太累了还没醒，可是李书权却不认同：“他就算再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不起来啊！我看这里面有古怪，还是撞门进去吧。”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教主急着回去，管不了这么多了。”李书权说着，就用力撞了进去——里面哪有什么人？几个人一下子就愣在那里，纹炎不由大声叫道：“啊呀！剑天怎么不见了？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连他都这么说，李书权还真给吓了一跳：“不会吧？他武艺高强，怎么会被绑架？”

纹炎煞有介事地说道：“再强的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啊！”

李书权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心慌了，教主说的也不无道理，想想看，教主的武功盖世无双，还不照样被人害死？那副教主不也……

连东方鹤飘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昨天晚上凌阁主就神色不对，莫非真的不辞而别？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凌剑天却从楼梯口上来了，他浑身的衣服湿漉漉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看见纹炎，远远就瞪了他一眼——好凶的眼神啊！同样看着他的纹炎心中暗叹着，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凌兄，你这是怎么了？”圣心池连忙迎上去问个究竟，因为凌剑天这样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千古难得一见。随后，其他三位护法以及李书权也纷纷围了过去。

纹炎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偷偷瞄了凌剑天一眼，却再度遇上了对方那杀人一样的目光，可是纹炎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凌剑天还没开口回答圣心池的问题，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的，忍不住就一个喷嚏。

“凌兄，你感冒了？”

凌剑天什么话也没说，拨开众人就回到自己的客房，收拾收拾东西走了出来就说：“上路吧。”

“你身体不要紧吗？”圣心池以为他是挺细心的一个人，没想到他却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其实凌剑天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把自己的衣服弄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居然盖着一条湿被子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难怪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原来睡得这么不舒服。不过能趁着他睡着做出这种事情的，想来也只有一个人了，那个人是谁，还用说么？弄出这种恶作剧，真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高兴。他难道就不能耍些高明点的手段，有点西琉教教主的气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