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教主进化论 中——黑木黎子

没有从纹炎怀里挣脱，东方鹤飘轻轻的声音告诉他：“属下和教主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因为每天如此，太习惯这理所当然的开心罢了，教主何必自责？”

“可是……”纹炎听到这番话，心里自是欢喜，却仍不大放心：“意越每天也习惯，可是他还是每天笑得乐呵呵的。”

东方鹤飘低垂下带着浓密睫毛的眼睑，看了看那碗人心猴脑汤，便有了回答：“教主如果肯吃完这碗汤，属下自然会更高兴。”

“呃……”纹炎的眼珠子往下瞄了一眼，先是有点犹豫，可是想想，为了博美人一笑嘛，吃个猴脑算什么？虽然自己不赞成，可是这只猴子也已经死了无法挽回了，何不将就着吃了呢？想到这里，他慢慢放开东方鹤飘，不怎么情愿地拿起了勺子。

才吃了一口，想到那只可怜的猴子，纹炎就觉得难以下咽，他做出一脸要哭的夸张表情，向东方鹤飘讨饶道：“鹤飘，可不可以换一件事情？别的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东方鹤飘也不忍逼他，可是教不可一日无主，而且如果不能及时恢复，将未修炼完的武学完成，像上次那样因为意识未觉醒却力量过剩而导致的突然昏厥也可能再度发生，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东方鹤飘也只能硬下心肠，不作二想。

“属下没有别的要求，只有这一点。”

纹炎有些泄气地将勺子随手丢在碗里：“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恢复，你还是不喜欢现在的我，说什么和我在一起就开心只是哄我的吧？”

“教主，你为什么要耍小孩子脾气呢？你过去练的功还没有完成，以现在的心性，根本就没有耐心去完成，那么以前积存的力量早晚会对身体有所阻碍。”

纹炎听了，笑嘻嘻地摆手说道：“怕什么？刚才和仇家打架，那些多余的恐怕早就打掉了，也不需要吃这种东西了。”

东方鹤飘一时没了声音，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又提醒道：“教主，邪气和内力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损耗的元气与内力，也无法抵消你体内的邪气。”

纹炎那得意的笑容渐渐又黯淡了下来，最终消失无踪：“鹤飘，你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现在的我？”

该怎么回答呢？说有？他会不会就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说没有？他会不会使性子大吵大闹？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回去啊！因为还有他没有完成的事情！

东方鹤飘决定狠狠心，让纹炎彻底死了保持现状这条心，便缓缓闭上眼睛淡淡地回答：“不，我不喜欢游手好闲又拈花惹草的人，我喜欢的人，必须有所作为，文韬武略、万乘之尊，一呼百应、王者之姿。”

纹炎的心着实被重重打击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游手好闲、拈花惹草……这……似乎是事实，难道这就是自己比不上过去的原因？难道这就是东方鹤飘不喜欢自己的原因？难道真的要吃这东西？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纹炎忽然犯愁了，他不怪东方鹤飘要求太高，毕竟他也是个男人，要他舍弃男性的尊严屈就一个人，又怎么能太寒酸？其实他开的要求也不高，像他这等相貌、气质与修养，如果不是人中龙凤，又岂能配得上他？可是这碗东西，实在是太差强人意，真叫左右为难！

——第七单元·入世·完——

第八单元：重逢

第一章

看着纹炎那尴尬得啼笑皆非的表情，东方鹤飘心里很是难受，但话已经说出口，已是覆水难收，现在也只能铁了心：“教主，凉了效果就不好了，还是趁热吃了吧。”他说着，面无表情地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勺，准备喂给纹炎吃。

纹炎急忙站起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说着，又笑嘻嘻地对东方鹤飘说：“对了，剑天受了重伤，我们都在这里我不放心，不如你帮我去看看他，我在这里慢慢吃。”

东方鹤飘点点头，也不想逼他太紧，也许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想通了之后他就会吃了，就去凌剑天房里走了走。路过连廊的时候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赵岚熙，赵岚熙像白凌剑天一样白了他一眼，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眼神是带转弯的委婉型，之后两个人都没互相打招呼就继续各走各的路。

到了目的地，东方鹤飘推门进去，凌剑天已经迷迷糊糊有些醒了，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到旁边有人。睁开双眼一看，是东方鹤飘。

教主！——脑中只闪现了这两个字，凌剑天就挣扎着爬起来，东方鹤飘见状，连忙制止住他：“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凌剑天半支着上身微微别过头问道：“教主呢？”刚刚从鬼门关溜了一圈，阎王没收他，让他又担心起纹炎会不会又跑了。虽然刚才因为以为自己会死，所以抓紧时间讲清楚了，可偏偏现在又死不掉了，说不定那个人看他这么命硬又反悔了，以纹炎现今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情，是极有这个可能的。

东方鹤飘回答道：“我把心煮好，他正在厨房吃。”

凌剑天听了这个回答才放下心来，慢慢躺了回去。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沙哑的哭声，东方鹤飘正觉纳闷，寒意越就两眼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推门蹒跚着走了进来。

凌剑天正要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就已经一边抽噎，一边打着隔愣说了起来：“主人……呜呜……给……我……倒了一杯……水，就走了……呜……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东方哥哥……呜呜……”

“走？”凌剑天吃了一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也因此把伤口绷得很痛，他捂住腹部，问道：“他去哪里了？”

“呜……”寒意越一个劲地哭，左手和右手交替着抹泪，止也止不住，真叫一个泣不成声、话不成句：“小……小人……也不……不知道……哧……哧……”

东方鹤飘接过纹炎写给自己的信，看了一遍之后，用平静淡然的声音告诉凌剑天：“教主说猴脑难以下咽，不得不辜负众人一片盛望，先行前往京城，并命属下照顾副教主。”

“什么？”凌剑天又好气又好笑：“逃跑了？真是岂有此理！你没告诉他那是豆腐花吗？”

“他说味道不对，我按你的话去说了，可是还是被教主识破了。”

看来东方确实不适合说谎。凌剑天看着东方鹤飘，叹了一口气，教主人已经走了，以他的轻功谁又能追得上呢？就算追上他，东西也早就凉了，效果也减了大半，这次还是罢了。

“赵岚熙回来没有？”

“刚才在连廊遇见他，看样子是刚回来。”

“这件事情暂时先别告诉他，不然今天大家都别睡安稳了。既然教主先去京城，那明早我们也赶快加紧赶路。你先带寒意越下去吧。”

东方鹤飘微微点了点头，就把哭得一塌糊涂的寒意越弄了出去。

因为刚把内丹吐出来的关系，纹炎去京城的速度比上一次去慢了些，却也因此碰上了一件希奇事。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繁华的城市里，纹炎闲逛了几下，发现竟然有一家医馆公开叫卖“后悔药”，说只要吃了这个药，保证不会为自己原先懊悔不已的事情而继续后悔，而且生意好得不得了，爱看热闹的纹炎自然又兴致勃勃，想要看个究竟。

门口排队的人延伸出去，整整排了一条街，简直比天上掉钱还火爆，让纹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悔药”？听起来就像是假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相信？带着这个疑问，纹炎就随着人群混在了队伍了，顺便还故意插了插队，没想到马上就有人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流氓！竟然插老娘的队！”那嗓门大得，好比一个晴天霹雳，把纹炎的耳朵都快震聋，连忙捂起双耳，一脸苦不堪言的模样回敬道：“大娘，插你的队又没插你的人，你紧张什么？”

那妇人不满地瞪着纹炎——刚才只觉得眼前一晃，跟多了一堵墙似的，现在仔细一看，这男人长得真不一般，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呢？那皮肤好比瓷器一般光洁细腻，竟然挑不出一点渣！修长的双眼带着几分不恭，虽然有些令人窝火，却不可否认是极漂亮的，如同藏在黑暗中的红宝石，散发着引人堕落的魔性色彩。火红色的长长头发也异于常人，妖媚地萦绕在他的身后，有几缕顽皮地飘到了胸前来，阳光一照，光泽有如蚕丝一般柔和。

妇人瞪着纹炎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觉得看够本了，才好声没好气地对这个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抱怨道：“我从鸡还没叫就开始在这里排队，好不容易才排到这里，你小子以为这队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插的？”

纹炎冲她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今天已经算好的了，我平时都是直接冲第一个的。反正你也是有后悔的事情才来，不如就再多等一会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他刚说完这句话，他身后那长长的队伍忍不住愤然抗议起来：“臭小子！老实点到后面去！就算皇帝要来也得排队呢！一会儿到了齐神医那里，他一定不给你看，一样要你回去排队！”

“噫！”纹炎斜了斜眼珠，揣测道：“那是什么神医？真的那么神吗？恐怕是骗人的把戏吧？”

“你自己乱插队还诋毁齐神医！真是胆大妄为！齐神医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不以高低贵贱来看人，在他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就算你是太子想插队也没门儿！你们这种外地人真不懂规矩！这么没教养，齐神医是不会帮你的！你先等着齐神医给你改造改造吧！”

纹炎莞尔一笑，两眼狡黠地一瞥：究竟是何方神圣把这些百姓糊弄得头昏脑热？论医术，这世上我若称第二，能称得上第一的也不好找了，这个姓齐的是什么来头？怎么完全猜不出来？药王和毒王都不姓齐，鬼府的也不姓齐，已经被铲除的五毒教教主也不带齐字，和尚、道士之类的，更不可能出来招摇撞骗，看来今天是遇上新鲜人物了。

“哎呀呀！你们有所不知，我有这世界上最后悔的事情，你们那些后悔，一万个加起来都比不上我这件事更后悔，再不早点见到齐神医，我就要去悬梁自尽了！你们这么有教养、这么有规矩、这么有爱心的人，就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快要死的人吗？”纹炎仰面大声嚷嚷起来，把前前后后排队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却不是同情，许多人眼中都带着不屑，嘘声道：“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啊？我才叫后悔呢！”随后，人们就七嘴八舌地讲起自己的后悔事来——

“我上次杀鸡，把鸡喙子、鸡肚肠、鸡毛什么的都扔了，谁晓得给人捡去，里面淘出一粒金砂！我那个后悔啊！”

“你这算什么？我远房的表舅说要送幢房子给我，我想我反正不去住，要来干什么呢？于是就谢绝了，可后来转念一想，我可以把它卖掉嘛！谁晓得等我再去问时，他已经把房子给卖了！你说倒不倒霉？”

“你们这些事都没我的后悔，我五十岁才好不容易生个儿子，九代单传，千不该万不该出门一会儿让我娘看着，结果跌进河里淹死了！哎呀！我的儿啊！”

纹炎看着一个个比后悔的人，不由嬉笑道：“金砂？不用后悔了，不找齐神医也能让你不再后悔。”说着就从衣服上扯下一颗装饰用的小金珠，问道：“这个比那颗金砂大吧？”

刚才还诉苦的人看着他手里的金珠，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纹炎把金珠放到他手里，摆了摆手说：“回去吧回去吧。”那人于是兴高采烈地捧着金珠回去了。

纹炎又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随便在上面烫了几个字说：“这是伏魔山双极神殿的地契，和宫殿一样大，你爱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双极神殿！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那地方有多气派！第二个人的嘴巴马上张得溜圆，合都合不拢，连忙点头哈腰地向他告辞。

轮到第三个人，纹炎从腰袋里取出一颗药丸递过去：“吃了这颗药，包你一下生出一对龙虎胎，以后好好养，别想那个夭寿的孩子了。老天喜欢他才收了他去。”

顿时，排队的人们乱成了一锅粥，纹炎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活佛啊！你真是万能的神啊！我们刚才有眼无珠，请活佛不要降罪！”人们又说又跪，纷纷乞求纹炎解决自己后悔的问题，纹炎忽然觉得自己摊上了一个大麻烦，现在，轮到他感到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第二章

“我不是什么活佛，你们不要乱拜，要拜去拜你们那个齐神医，我是出来替我娘打酱油的！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也有很后悔的事要找他！”纹炎气鼓鼓地转过身，直冲医馆的正门而去，刚才得了他一颗金珠的那个人却又跑来拦住了他，脸上堆满了笑容。

纹炎见了他，以为他要感谢自己，随口就说：“小意思，不用谢了！我还有事，让开让开！”

“不是我不让你，你也知道这里的规矩是要排队的，你应该在我后面。”

“啥？你不是已经不后悔了吗？”

“刚才是不后悔了，现在又后悔了。”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纹炎不解地问道：“后悔什么？”

“嘿嘿……”那人搓了搓手，说：“后悔没说是十颗金砂。”

“你找打！”纹炎听罢就大喝一声，恼得就要将他摁到地上暴打一顿。那人吓得摔倒在地，连连求饶，纹炎挥起来的拳头却悬在半空，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没有落下去。摔在地上的人爬得比猴子还快，一骨碌起来，拔腿就逃跑了。

纹炎心想奇了怪了，扭头一看，挡在自己拳下的是一把皓天紫微扇，沿着那一圈温柔的紫色毫毛相逆的方向，纹炎看到了它的主人那清逸高丽的容颜，如同羊脂一般的肌肤上渲染着聪慧的颜色，还是那样好比缎子一般光华熠熠的长发，紫色的锦袍，薄如蝉翼的华彩披风，还是那支灵气通透的紫玉长簪，这一切的一切，让纹炎情不自禁地微笑，方才的火气烟消云散。

江世尧见纹炎冲自己微笑着，同样附以一个浅笑，只是他笑得比纹炎更含蓄。

纹炎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还没到京城呢，怎么就遇到这个人？莫非这就是天意？而纹炎随即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什么一个地方，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就和颜悦色地搭讪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像这种地方，我以为以先生这样的人是不会出现的，事实上我却错了。江先生，我们算不算得上是有缘呢？”

江世尧收回皓天紫微扇，悠闲地在面前轻摇，秀丽的睫毛半掩着那深不见底的双眼，银子般纯净的声音再度回旋于纹炎的周围：“一切偶然皆为必然，公子又何必诧异？”

虽然这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有时候那些自以为有修养、有内涵的人很喜欢说些别人似懂非懂的话来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纹炎无条件地愿意相信他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做作之辈，因为他挥扇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大方、流畅、自然，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舒服。不过这同时又是一个极为狡猾的人——这一点纹炎可以确定，从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了，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仍谈笑自若就绝对不是简单的人，而现在他的回答，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卖弄玄理，实际上也是对“有缘”这个问题的摸棱两可的回答，让人捉摸不透。你既可以理解为他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可以理解为与他的相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就不存在有没有缘的说法。纹炎认为他十分轻巧却又高明地逃避了自己的问题，这么认为自然也是有理由，江世尧既不刻意说明自己身份普通，会到什么地方都不奇怪，也不主动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从而遇见了纹炎，如果他不是太过狡猾，就不会只说一句话，而把想象和选择的空间留给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