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 上——木兰坠露

作者:木兰坠露  录入:02-14

该消了吧”

朱厚熜撇了一样陆炳,问道,“老实交代,你烧手稿是什么意思?”

陆炳道,“我得这个手稿纯属偶然,我真不知它所属何人。今天你因为我的关系不愿意追究。但若留着它,你哪天又算

起旧账来,岂不是我的罪过。”

朱厚熜摇摇头,也掐了一下陆炳的面颊,道,“我看你这个孙悟空,也需要一个紧箍咒。省得在我面前整天舞棍弄刀的

。这书尽是妖邪之语。乌鸡国的国师是一个狮子变得。车迟国来了三个道人,原来是虎,鹿和羊。而黄花观观主又是什

么蜈蚣精。难道作者眼里国君都是偏信谗言,道士倒没有一个好的吗?”

陆炳笑道,“皇上果然一目十行,你还记得这些?我是个粗人,只是看他们打打闹闹甚至好笑,所以给小主子一笑罢了

。”

朱厚熜见陆炳故意扮猪装愣,想到他伤了的腕,又听陆炳不断叫他“小主子”唤起以前种种,不禁叹了一口气,也就没

有再去点破。朱厚熜心想,反正这文稿若陆炳以后见了也只会销毁,他掌管锦衣卫制止这书稿流传的能耐还是有的,自

己又何必苦苦逼他?再想到,陆炳不惜伤害自己,若再逼问何处得来何人所写,陆炳估计宁可自己委屈也不会道出个所

以然。算了,不要再计较和逼问好了。更何况,陆炳耍满了心眼,就为了婉转的劝自己,不管是不是对的,这份心意却

是真的。

作者注:有记录说《西游记》出现在嘉靖十一年,但没有其余资料支持。关于《西游记》已经考证的有,第一,作者不

是吴承恩。吴承恩这个作者其实是胡适和鲁迅考证出来的,但以前的版本中都是没有写作者的。第二,《西游记》中涉

及到明朝宫闱朝廷秘史过多,包括正德、嘉靖以及之前的事情,多半在讥讽皇上和大臣怎样怎样。这不是吴承恩一个岁

贡生能够了解和写出来的。第三,现在还不知道作者是谁。

又及,烙花,其实是上官婉儿被来俊臣给惩治的一个刑罚,上官婉儿是被烙在额上。

第二十一章:烛泪垂青

嘉靖十二年。世宗得皇嗣名载基。礼部尚书夏言请旨除禁大兴隆寺佛殿,发现一殿满是男女交合的媟亵雕像,禀明圣上

。圣上下令销毁所有异像。几日后,载基猝逝。世宗认为是妖佛作祟,更加抑佛扬道。

陆炳到了锦衣卫所,径直走到里面的一个刑房,果然看到南御史冯思正在受审。陆炳负责的是南镇抚事,掌管的是锦衣

卫的法纪和军纪,而诏狱和审问属于北镇抚事管辖之内。若是一般的千户或者总旗主审,陆炳还可以问一问,偏偏现在

审问的是唤作张充的指挥佥事。陆炳虽说官阶比张充高,但不是他的直系上司,所以也不好猝然干涉。

就见冯思乱着头发,身后血迹斑斑,半趴半跪在地上。陆炳心知冯思已经被打了二十杖的杀威杖了。以前在廷堂上见到

冯思,他总是衣冠整齐,现在他散发凌乱一脸污浊,失去了他原来的面目,灰色的是土,白色的是汗流过的痕迹,黑色

的是土与汗的调合。

就听张充问道,“你诬告礼部尚书,有何证据?”

冯思道,“我月余前才去过大兴隆寺,里面并没有任何淫亵的雕像。至于夏尚书,如何搜道这些东西,我并不知道。我

只是想还大兴隆寺还佛教一个清白。”

张充道,“你收了大兴隆寺多少好处?”

冯思道,“好处?佛渡众生,慈悲为怀,这些也算好处吗?”

张充冷笑道,“好,我倒看看佛如何渡你。”说完,示意左右继续动手。

就见冯思又被棍子压倒在下面,随后便是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陆炳见冯思被打得一抖一颤的,不忍看冯思身后,只

是看着冯思的脸。就见冯思的脸上变幻着,咬唇喘息的虚弱,无力挣扎的颓唐,疼痛呼喊时的狰狞,唯有一双清明的眸

子始终保留着坚定。也是那双眼睛,毫无惧色的盯着礼部尚书夏言道,“臣去大兴隆寺未见任何妖僧邪像。”也是那双

眼睛,在所有人都附和皇上说销毁佛像时,赤诚恳切的看着皇上道,“臣不认为大兴隆寺乃邪淫之处。”也是那双眼睛

,在被即将被锁拿时,看着群臣道,“臣之所言句句属实,无愧天地。”

“住手,”陆炳在眼睛正好对上那双清明的双眸时,不禁叫出声来。

“陆指挥使,您这不是为难我们?您……”张充道。

陆炳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喊出声,在张允说话的片刻,他已经想好了托辞。陆炳道,“皇上只是问他是受何人指使,是否

收受贿赂为大兴隆寺说话。他现在已经说了。没人指使,没有贿赂。不知道你还要问什么?”

张充道,“他为大兴隆寺遮掩,即使不是收受贿赂,也一定另有隐情。若不用刑,怎么得到真相?圣上关心的案子还希

望陆指挥使行个方便。”

陆炳低头又看到那双眸,坚毅的神采掩去了面目的苍白,映照出一片山清水秀。陆炳道,“半月前,我也去过大兴隆寺

。未见任何妖邪之像。我可以证明南御史所言非虚。”

张充心头转了几转,先是一个“你”字差点呼吁而出,然后又想到陆炳是兴王府旧人自己得罪不了,再想到尽管陆炳不

管诏狱但是却管着锦衣卫的法纪和军纪,自己得罪了他,若以后有什么事情闪失了,自己岂不是…… 这些念头在心中

一闪而过,锦衣卫一个个在残忍中谈笑风生,早已练就了一番人情世故。就见张充立刻道,“既然南御史已经交代清楚

了,那我这就整理卷宗呈上去。”

诏狱。陆炳看到躺在地下的冯思道,“我已经吩咐他们不要为难你。你不必过于担心。”

冯思道,“有劳了。”然后转向陆炳道,“既然你也去过大兴隆寺,为什么不在廷堂上道出?”

陆炳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去过。兴王府的旧人去道观比较多。”

冯思收回了自己犀利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年幼丧父。小时候每当我生病的时候,母亲就会去佛殿请愿。

一次我病重了,母亲在殿前的阶梯上,一步一跪叩希望保我平安。后来,我的病真的好了。现在我做官了,母亲却不在

身边。子欲养而亲不在。”

陆炳道,“所以那次我侮辱首辅张璁,你这个南御史却不管事实,单单为我分辨。”

冯思道,“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我了。”停了一会儿,冯思道,“陆指挥使,你可以劝皇上……算了,我不说了。”

陆炳看看手上被烙的地方,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劝不了。”

乾清宫的东暖阁。陆炳走进去,就看到朱厚熜正在案上写青词。

“你来了,看我写得好不好,”朱厚熜看到陆炳,急急讨好似的的凑上前去问。

陆炳看了一眼,没有评价青词,只是道,“皇上一定还会有子嗣的,皇上不必过于伤心。”

“一样吗?”朱厚熜放了笔道,“他是一个孩子,软软绵绵的,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可以想象,父亲当时第一次看到我

的心情。”

陆炳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所有的大臣都觉得没有了这个孩子,再有其他的就好了,反正只要是子嗣。然而,

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来说,子嗣不仅仅是一个称呼一个责任,更多的是一个会哭,会叫,会挥舞双手双脚的生命。

大臣道,皇上不应沉醉于修道,应该积极再为下一个子嗣去亲近后宫。但是没有人想过皇上也是人,会伤心,会留恋,

会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疗伤。皇上匆匆的问自己,一脸的讨好和急切,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伤痛他太需要一个认同和

陪伴?

陆炳看到案台上的青词,上面朱红色就像一滴滴的红烛泪。草木无情,红烛有泪。陆炳轻轻道,“我虽然不会写青词,

但我的字写得还可以。我帮你誊抄吧。”

朱厚熜立刻站起来,让陆炳站到案前,自己倚在陆炳的左边。陆炳写的时候,却觉得左边的那个依着的人轻轻软软的,

似乎随时就会随风吹倒。陆炳伸出自己的左手揽住朱厚熜,而朱厚熜用自己的左手帮陆炳压着青藤纸。两个紧紧偎依的

人,一人执笔,一人按纸,用相依的温暖去给彼此力量,面对外面灰沉沉的天空。

过了几天。乾清宫的东暖阁。陆炳站在案前,朱厚熜一点点写青词。朱厚熜写好了,便用手拉陆炳来看。

“啊,轻一点,”陆炳避开朱厚熜碰到他右腕的手。

“你怎么了?”朱厚熜拉开陆炳的衣袖,一朵青莲跃在眼前,娇艳却又空灵的砂青色刻在玉腕上,几乎呼之欲出。朱厚

熜托着陆炳的手腕道,“你……”

陆炳掩住手腕,道,“没什么,我让一个做瓷器的师傅染的色。把骨粉调上靛蓝,再用带花纹的簪子压在上面就好了。

朱厚熜喃喃的道,“ 要烙很久吧?”

陆炳浅笑道,“哪有了。只要一个时辰就好了,而且温度不是很高。哪有你家的火盆烫?”说道这里,故意对朱厚熜扬

了一下眉。

朱厚熜低低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

陆炳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不会写青瓷,但我也想求一个心愿。我希望我的小主子能够开心起来。落花流水今岁逝,

犹有红梅守春归。”

朱厚熜看看陆炳腕上的青莲,又看看陆炳的眼睛,然后拉陆炳坐到他身上,道,“让我们坐在这里,一起慢慢等候明春

第一珠迎春花。”外面尽管还是灰色的天空,但却慢慢的明朗开来。

(注:冯思一年后被免去死罪,充军戍边。)

作者注:嘉靖一共八个儿子五个女儿,成年的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余都夭折。在成年中,除了一个儿子外,其余

七个儿子五个女儿都走在嘉靖的前面。有人骂嘉靖一一天天只顾修道,也许他醉心于道教,是因为心中的伤需要逃避。

岁岁花开似锦绣,怎忍白发送黑发?明年花发虽可啄,却道斜阳照青冢。

又及,骨粉是个大好的东西,古代用在制作瓷器中,现在可以用在隆鼻中,呵呵。

第二十二章:取之有道

嘉靖十三年。大学士方献夫请辞。世宗批准通天下行垦田劝农法。(注:垦田劝农法:因为饥荒,天灾或者兵乱,嘉靖

年间流民比较多。垦田劝农法就是地方政府测度可供开采的荒地,招募流民,给以牛种,督劝耕垦,并免去一定的赋税

。这是开垦北大荒的思想起源,让我们向先人致敬。)

乾清宫的东暖阁。陆炳正在看书,就听到“啪”的一声,抬头就见朱厚熜将一份奏疏摔到了桌上。

朱厚熜看到陆炳询问的目光,道,“这个方献夫,请辞就请辞,居然用圣心恩威难测做借口。”

陆炳听到这里明白了,走到朱厚熜面前,道,“你生什么气,我倒觉得他说的对的。”一边说,一边陆炳就用手开始揉

朱厚熜的脸,先是把他的嘴想上挤,道“这是喜”。然后又把他的面颊向下压,道,“这是怒”。接着把面颊和嘴角都

向下拉,道,“这是哀”。最后面颊和嘴角都向上推,道,“这是乐。”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炳道,“你看你瞬间就变来变去的,怎么不是恩威难测。”

朱厚熜抓住陆炳的双手,也去揉陆炳的脸,道,“你呀。”

陆炳道,“方大学士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皇上你就放他走好了。”

朱厚熜不回答,把陆炳也揉出一个“喜怒哀乐”来,才放手,然后批了奏疏,允方献夫致仕去。(注:致仕意思就是退

休。)

一日,陆炳骑马到郊外,就见一对衣服褴褛的夫妻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听到那个男孩道,“爹,我饿。”就见那个男人

道,“再喝一口水可好?”

陆炳下了马,走到那三个人面前,拿出一些食物道,“给孩子吃吧。”

那对夫妻千恩万谢。陆炳柔和的笑了笑,随口问道,“你们可是到京城来投亲?”

那个男人道,“哪有什么亲?丰州兵乱,我们不过出来讨口饭吃。”

陆炳看到小孩狼吞虎咽的吃着,便道,“小孩子真可爱。”

那个妇人道,“他算有福的,原来还有一个姐姐。如果不是卖了他姐姐,我们连逃难的钱都没有。”

陆炳心中叹了一下,道,“南郊那里招集流民耕垦。你们可以一去。”说完,陆炳上马回府。

过了几日,陆炳在北郊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便唤了身边的一个千户去查清楚。不到两天,千户就汇报道,是一家逃难

的流民被一家乡绅收在家中做了家奴。听到家奴二字,陆炳抬头看了一眼千户。千户道,“他们没有向地方报户籍,所

以也没有人管。”

陆炳想了一下,便道,“这样,你让手下的人去查一下,有多少地主乡绅家中这样蓄奴。挑其中十或二十个拘过来,我

自有主张。”

诏狱审讯的一间刑房。

陆炳看着下面颤颤巍巍跪着的一个地主,冷冷的笑了笑道,“你到这里来做客,一切都还如意吗?”

那个跪在下面的地主自从被锦衣卫带进诏狱就吓得魂不守舍,现在上面的人却慈眉善目的笑着,竟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面一个锦衣卫就一板子打下来,喝道,“指挥使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答。”

地主吃了一板子,立刻道,“如意,如意。”

陆炳笑问道,“那多住几天可好?”

地主道,“不用,不用,不用。”

陆炳忽然冷了脸道,“那是怪我招待不周?”陆炳也不等地主反应,示意了一下左右的校尉。两个就取了凳子,把那地

主捆在上面,然后打起板子来。

陆炳早就吩咐了这些校尉,此番作为只为了行个方便,切不可闹出事端。所以板子打得极慢,校尉也没有使什么力气。

尽管如此,那地主平时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番苦头。跟着板子的起落,立刻高叫起来,“饶了小人吧,大人,小人真

的是良民啊,大人……”一边同时开始呃呃呀呀的呼痛。

陆炳也不看下面被打的人,唯独避免不了的是那呼叫求饶声不断的传入耳朵。都道锦衣卫如狼似虎,谁又知道中间的难

处。每付出一份关心和照顾,对等的银子也要付出。面对穷困的人,陆炳向来不会伸手,但对于撞到手上的肥羊,自己

如果不宰,以后又怎有资金救助别人?如果先生知道他这样做,应该也不会怪罪他吧。

校尉一会儿道,“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

陆炳冷冷的问下面的人,“你可曾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地主见板子停息了,因为不用再分担精力应付疼痛,立刻急急快速的喊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那种极快的呼

求似乎是如果这一刻不说,下一刻就没有机会了。

陆炳示意了一下一个校尉,那校尉稍稍用力打了一下在地主身上。紧随着地主忽然“啊”的尖叫一声,这像是忽然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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