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摇右摆 第二部 上——左摇右摆

打车过去,一进门儿看见桌子旁边儿都坐齐了──上次在庙会见着的女孩儿也在──唯一的女的,曾航心里咯!一下。

“小航…过来这儿。”

BRIAN的招呼让曾航松了口气。把外套交给旁边儿的服务员过去坐在BRIAN旁边儿。凉菜已经摆上了,BRIAN让曾航端起酒杯一一给他介绍在座的人,大家也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但不知为什么,曾航总觉得他们的笑容有点儿假。

介绍到那女孩儿的时候,BRIAN说的名字果然是那次在手机上看到的名字“杜依然,从国外刚回来没多久…”

那女孩儿──近看不觉得是女孩儿了,可能也是气色不太好的缘故,看着也得有二十六七至少了。上次觉得年轻是因为打扮时尚大冷天儿穿的紧身的缘故──看他敬酒只是笑了一下。说是笑,不过就扯了扯嘴角。

曾航觉得有点儿尴尬,实在不知道她这冷笑是在笑谁──既像蔑视又像自嘲。

“我不喝酒,喝果汁代替吧。”

顺着她的眼光,曾航回头看见了脸色更不好的BRIAN,赶紧陪着笑脸儿把酒喝了。酒过三巡,大家的话题也渐渐聊开,说得大都是做什么生意谁家爸爸又怎么样之类的话题,曾航插不上嘴,静静地坐那儿吃饭──幸好是分餐。

吃着吃着,曾航感觉好像少了什么,抬头看看四周,眼睛正好跟杜依然旁边儿坐的那人对上,

“哎,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他是酒店的机房主管!”

曾航还没张嘴,旁边儿的BRIAN就抢先答了。曾航心里有点儿别扭──自己还不是主管呢…

那人笑了笑,拿过杯酒,“成,哪天上广州玩儿去找我啊,带你看看广州的夜生活!”

曾航笑得淡然──TONY给他讲过太多了。喝了酒,回头看看BRIAN,看他也笑着看着自己──只是那笑容…

吃完了饭,大家嚷嚷着去唱歌儿,曾航有点儿累了,第二天还要上班儿。可看着BRIAN的高兴劲儿,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就在楼下的KTV,一个豪华的大包房,大家自娱自乐,把服务员什么的都轰出去了。又叫了不少啤酒,在酒精的催动下大家开始争抢麦克风。杜依然孤零零的坐在一边儿看着别人唱。出乎曾航的预料,BRIAN的歌声实在不咋地,但他勇气可嘉,仗着身高手长,冒着被大伙儿扔酒瓶儿的风险不断凌虐着大伙儿的耳朵。

“噢,下去喽!”众人起哄。有人跑上来生抢了麦,Brian愤愤然,拿过瓶啤酒坐到曾航旁边儿,一把搂过他,“什么人啊他们,真不懂得欣赏!”

曾航笑喷,一边儿往下扒拉他的手一边儿,“实话说,你唱得是不怎么样…”

Brian眼睛瞪大,“我唱得怎么不好了?多有真情实感啊?”手上加劲,“我不管,你去把我的场子找回来。”

“我唱歌不成。”

“不行!”

拉着曾航到点歌屏,“唱什么?加进去。”

曾航找了半天,选了首外文歌儿,

iknowyoureyesinthemorningsun

ifeelyoutouchmyhandinthepouringrain

andthemomentthatyouwanderfarfromme

iwannafeelyouinmyarmsagain

andyoucometomeonasummerbreeze

keepmewarminyourlove

thenyousoftlyleave

andit’smeyouneedtoshow

howdeepisyourlove

howdeepisyourlove

ireallymeantolearn

’causewe’relivinginaworldoffools

breakingusdown

whentheyallshouldletusbe

webelongtoyouandme

ibelieveinyou

youknowthedoortomyverysoul

you’rethelightinmydeepestdarkesthour

you’remysaviourwhenifall

andyoumaynotthinkicareforyou

whenyouknowdowninsidethatireallydo

andit’smeyouneedtoshow

howdeepisyourlove

howdeepisyourlove

ireallymeantolearn

’causewe’relivinginaworldoffools

breakingusdown

whentheyallshouldletusbe

webelongtoyouandme

andyoumaynotthinkicareforyou

whenyouknowdowninsidethatireallydo

andit’smeyouneedtoshow

howdeepisyourlove

causewe’relivinginaworldoffools

thatbreakingusdown

whentheyallshouldletusbe

webelongtoyouandme

sohowdeepisyourlove

howdeepisyourlove

sohowdeepisyourlove

howdeepisyourlove…...

曾航唱得随意,但却准确的抓住了这首歌的味道,大家叫好儿。趁着副歌不断重复的时间,Brian凑了上来,贴上曾航的耳朵,“6.5英寸。”

话的确是凑到耳朵边儿上说的,问题是以曾航的小脸儿,耳朵到麦克风旁的嘴确实没多远,所以这句‘悄悄话’大家都听到了。

曾航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在机械的跟着屏幕上的字幕唱,待到看到大伙儿心领神会的笑容才突然琢磨过来,一下子觉得脸都烧起来了,羞赧的低着头,瞪Brian的勇气都没了──所以没有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杜依然幽幽的目光。

一曲唱罢,刚才在饭桌儿上答话儿的那位又拉着他再唱一首,曾航推不过,又选了首,没唱几句就看到杜依然把BRIAN叫出去了。

‘上洗手间?’包房里面儿有啊!曾航心神不宁,匆匆唱罢想出去看看却又被刚才那人拉着灌酒──这回是芝华士了。曾航心里有事儿,也顾不上什么就往嘴里倒──他们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对──还有一点就是他终于琢磨出哪里不对了──今天从头到尾,没一个人抽烟。就算大家都是不吸烟的,那Brian至少是个烟鬼吧?!再加上那位杜小姐今天迥异于春节那时候的穿衣风格…

曾航突然想起之前有人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人只有被骗得多了才能有警觉性,骗得少了还培养不出来呢…’

被人强灌了一瓶,曾航找个借口出来了。外面的装修亮晶晶的,衬着迷蒙的灯光晃得他头有点儿晕。他到处乱转,脑子里就剩一个想法──找到Brian,亲口听他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第四十七章

Brian他们在一个拐角儿,曾航过去的时候本没想着偷听什么的,但刚要走近女人的一句,“那你就打算跟那男孩子混了?”的话让他止住了脚步。

女人的脸上已经有泪痕,这时候过去无异于火上浇油…再者,他也很想听到答案。

“我跟谁在一块儿与你无关,无论男的女的。今儿是他没准儿明儿就换人呢。”

“你怎么能这样?!”女人的话也是曾航现在想说的,下意识的,他闪到了旁边。

“我怎么样了?你这样儿的我见多了。怎么?喜欢我?爱我?你们都看上我什么了?不就是这副皮囊吗?会玩儿、带出去有面儿、有点儿钱…不过你也不在乎那个…”

“可我怀孕了啊!”

这句话惊得曾航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果然是这样…屋里的人都知道…那自己在他们的眼睛里…

“我知道!不就是过年那回吗?上个月xx就跟我说了──女人就是这点儿麻烦。”Brian烦躁的耙了耙头发。

“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他妈为了这事儿都换号儿了。我给了你时间冷静一下处理掉,没想到你还追这儿来了!

还搞得天下皆知,干嘛,逼婚?”

“安,我不管你过去怎么。真的,咱们结婚吧,有了这个孩子,你爸爸和我爸爸都会高兴的…你就不想踏实下来吗?”

“得了吧,这孩子怎么来的用我提醒你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有事儿瞒我──过年的时候是你让他们灌我的吧?”

“可那时候你是有意识的…”

“废话,你那么上赶着…”

“那那个男孩儿呢?你带他来就是给我看的是吗?傻呼呼的小子,他能给你什么?”

“哼哼,这你可看错了,他可不傻,精着呢。没错儿,就是让你死心的,就算没他我也会带别人…”

“那我呢?你心里怎么看我的?”

“你怎么样自己负责。能玩儿就出来赶上爷心情好陪你玩玩儿…”

看着眼前的人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可从小儿就是个极其要强的人啊。Brian知道自己说的很过分,但不这样赶不走她。必须得赶紧让她死心,闹到上一辈儿那儿就麻烦了。

曾航的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Brian说的句句都好像是针对他。

他也是这么看我的吗?也觉得是我上赶着的吗?就是玩玩儿的吗?觉得我很有心机吗?找男孩儿就是因为没有怀孕的麻烦吗?…

曾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从另一边儿慢腾腾的往包间儿走,到了门口,想到里面的那些人什么都知道看自己追出去了再这么回来会怎么看自己?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得要命!曾航进退两难,看着Brian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即使这样,走路还是那么有型…着迷的同时,刚刚BRIAN的那句‘你们都看上我什么了?不就是这副皮囊吗…’的话又在脑袋中回响。

“怎么跟这儿站着?”BRIAN衣服没事儿人的样子。

曾航想挤个笑脸编点儿什么──可又想起刚才BRIAN说他的话,突然决定不再装什么,脑子里的话也顺嘴全突噜出来了,“我听见刚才你和杜小姐的谈话了。”

BRIAN的脸色变了,在不确定的光源的照射下,曾航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儿。”BRIAN拉着他的胳膊到了旁边儿一块儿空场儿。

曾航觉得有些麻木,可能也是喝得有点儿多,能这么不用过脑子的跟BRIAN说话他觉得特别舒服,所以,“你之前不在又换号儿是为了躲她是吗?春节你说你跟家人过其实是跟她在一起是吧?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挡枪的?…”

一个一个的问句说的极其流利,中间连个磕巴儿连组织语言的工夫儿都不用──曾航头一次觉得自己跟BRIAN面前占了上风。“你之前对我那么好也就是玩玩儿?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非得让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Brian的脑子已经从最初的惊诧转回来了,一件事儿就够烦的了他还跟这儿添乱,“得了吧你?挖心?你那心不早给过那叫什么…TONY了吗?跟我这儿装什么啊?”

曾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流,好像要被人抽空了一样──自己费尽心机隐瞒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去年我过生日之前那人就跟我说了…全说了。成啊你,够能牺牲的啊…那次在花家怡园看见的也是原来的同事吧?”

曾航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太可怕了,这人什么都知道了还装着没事儿人似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血液已经被抽空,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坍塌──不止是一直以来的梦想,还包括自信、尊严…甚至身体。就算有人现在拿一机关枪朝他射一梭子他估计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哀莫大于心死!他决定离开这儿…这儿的每一个人都是等着看自己笑话的!

BRIAN嘴痛快完了才琢磨过来自己瞒了这么久的事儿说突噜了。看曾航惨白着脸往回走的样子他心里也觉得不好受,犹豫着要不要去拉他──拉住了说什么啊。况且以他多年阅人的经验…这孩子是拉不回来了。

把烟摸出来点上──憋一晚上了,真他妈背!没抽两口,就看见洗过脸的杜依然直愣愣的走过来了,一把抢过他的烟扔地下用脚碾灭,“我先走了,就是来告诉你,这孩子我要定了!”

“你他妈没完了是吧?要,你要吧。看你爸怎么让你要!”

‘虚伪’!这是今天曾航对所有人的评价──包括他自己。回去拿外套,包包的时候,竟然还能对着大伙儿微笑、告别──你们不是想看我笑话吗?我偏不让你们满意!

他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演技如此高超。

第四十八章

陈子岚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抱着纸巾抽拼命擤鼻涕──不是吵架了,关联不敢──而是春天了,过敏症范了,不知为什么,今年特别严重,去医院看了,医生只是给他开了几天假──关联也根本不让他出门儿了。

陈子岚已经好久没听过BRIAN那种声音了,不是颓废,而是平静中带着深深的自嘲、自我唾弃──上次听到他这种声音好像还是在毕业他说要把做MODEL作为职业的时候。

“曾航在你那儿吗?…我跟他分手了…对,之前我们…交往了一段儿。”

不知怎么的,陈子岚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不出去找吗?”不管曾航在哪儿,确定BRIAN的心意都是重要的。

“呵呵,没用的…”BRIAN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陈子岚知道他虽然平时油嘴滑舌,但能用这种语气认错．．．那说明真的出事儿了。

“我知道了。”

叫出在屋里看书的关联,只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关联二话没说,拿起外套就取车去了,陈子岚一是出不了门二是留在家里等门──万一待会儿曾航来了呢。

TIGER接到陈子岚电话的时候正在论坛上闲逛──虽然说是不着急再找,也知道在这种

网站上碰上意中人的机会极小,大部分都是４１９的,但今天早上在LOCKER看到曾航脱裤子自己差点儿把持不住的事情让他觉得还是抒解一下的好。

陈子岚说得言简意赅,但TIGER也听明白了,答应立马儿跟关联联系分头找人。出门一看,还下雨了．．．‘真他妈狗血!’TIGER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日子。

关联找了火车站、汽车站,TIGER找了几家场子和GAYBAR。都没人。

给陈子岚打电话,问人是从哪儿走的。

陈子岚直接问对面儿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就知道抽烟的人,“你们刚才在哪儿?”

“操,他自己都他妈不知道出去找啊?!”听出曾航男友──现在该叫前男友在那边儿的TIGER直接骂出了声儿。声音大得足可以让BRIAN听到,Brian眼皮儿都没抬,

“金宝街。”

TIGER停下车子仔细思考──不能这么跟没头苍蝇似的瞎撞了。曾航好像在这边儿也没什么朋友,要不也不会老跟着自己出去了．．．‘金宝街’?TIGER突然想起那天从游泳馆出来曾航说过的话,“要是哪天我没人要了．．．”操,这孩子不会那么轴吧!

TIGER开动车奔着东单公园儿就去了。公园儿早关门儿了,TIGER开车绕了一圈儿把车停一隐蔽的地方,下车、翻墙。幸亏最近锻炼的多,没费什么劲就进去了,身上被打湿了不少──这儿要再没有,就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了。

下着雨,巡园儿的也没出来,TIGER没伞,在园子里跑着找。远远的看见廊子那边儿有个黑影儿,轻手轻脚过去──真是曾航。

TIGER二话不说,上去拽着曾航就往外扯。

“你干吗?”

“废话,你说干吗?大下雨天儿的你跟这儿干吗呢?”

“．．．我等人。”

“等人?”TIGER被气乐了,“别说这天儿这点儿了没人出来,就是有人出来就你现在这样儿也没人敢搭理你。”

“那我就自己待着。”

“成,回家你自己待着去。”

“家?我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