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摇右摆 第二部 上——左摇右摆

小小调试了一下呼吸,曾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对不起啊。”

“不是。我就说你刚才那样儿．．．”严炎组织了一下语言,“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要怎样就怎样!’你要在床上就这样,我也得抽你──充气娃娃都比你强!”

即使很难受,曾航还是被他的话逗笑了。轻轻拍拍严炎的背,“我平时真不那样儿。是我对他．．．不好。不赖他。还有就是谢谢你陪我,当了半天听众．．．我先走了。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严炎没好气儿的瞥了他一眼,“都这样儿了还护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边儿的班儿上的烦死了,什么事儿业主还要指手画脚!那边儿还没开业,现在去了也就是盯培训,我看看吧,走的时候通知你。”

曾航出来,一离开严炎的视线,马上扶住路旁的树开始干呕,腹部抽筋儿似的疼,实在没办法,打辆车去了医院。

“软组织挫伤!”急诊的医生面无表情的作出了诊断,曾航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儿。

看他那样,中年女医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去打架?这个位置很危险,要是对方力气再大一点儿就是脾脏破裂,那就得通知警察了!先打点滴,留观!”

曾航慢腾腾的往下挪,被医生一把拉住,“干吗?没人陪你来啊?你这样儿满楼乱跑会有危险的．．．”

曾航无奈,犹豫再三,给陈子岚拨了个电话,“哥,事儿发了．．．”

陈子岚知道俩人得闹但没想到能闹到医院去。接着电话就急了,不过好歹还知道轻重,跟关联打声招呼自己来了。

这个晚上急诊的病人不多,陈子岚来的时候严肃的女医生正在曾航旁边进行说服教育,看见‘哥哥’来了一块儿批。陈子岚端着微笑好容易应付过去。

留观室里,陈子岚看着吊着点滴的曾航,默默无语。腹部的淤血他也看见了,还没等他说什么,曾航就开始为TIGER辩解──这让他还能说什么?!

“实在不行,我呆会儿陪你回去收拾东西。你先搬我们那儿吧。”

曾航垂头丧气,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从出来到现在TIGER一点儿音讯都没有,难道他真的放弃我了?’

看他那样子,陈子岚只有在心里叹气──这孩子心里认准的东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只有祈祷TIGER能回心转意了。

也许陈子岚的祷告起了作用,第二瓶快打完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曾航激动的坐起来连回血了都顾不上,是TIGER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上哪儿了还不回家’

曾航终于松了口气,傻笑了一下,然后扯开嗓门,“护士护士,我有事儿不打了．．．”

陈子岚不放心,要送他回去被曾航拒绝了,只是在要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岚哥,要是哪天TIGER问,能不能说我今天下午跟你在一起?那个．．．我下午跟严炎出去唱歌儿了,我怕．．．”

陈子岚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我明白。”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陈子岚苦笑着摇摇头,都这样儿了还能连这些都顾及得到,TIGER啊．．．

第八十八章

TIGER听到了曾航出去的声音,心里也是一颤──说是控制情绪怎么还是失控了?怎么自己一碰到他,平时的自控就都没了?

TIGER靠在床头,叼着烟想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自己刚才的确是失控了。可自己到底为什么气成那样呢…?脑子里乱乱哄哄,索性蒙起头睡觉,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眼前闪现的都是曾航在自己脚下苍白着脸微微发抖的样子。

正烦恼间,手机响了,顾仲,问他有没有时间,想出来聊聊。TIGER正想找人聊聊呢,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顾仲是拉着脸过来的,结果一看TIGER,心里叹了口气,得,今儿还是先开解他吧…

随便找了个地方,没有推搡询问──太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了。可奇怪的是,正因为这种熟捻,俩人之间反倒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了,就是俩不顺心的哥们儿在一块儿喝酒。

TIGER今儿算是豁出去了,也顾不上什么了,一坐下就自己倒上,七里垮差什么都往外突露,“你说咱这样儿的想找个人过日子就真那么难?找一个跑一个,是咱自己真不成还是不靠谱儿的都让我遇上了?…”

顾仲沉默。

曾几何时,他们也在一起过,最后的结局也是以自己的离开而告终。可既然自己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想回头而他还能这么‘无所谓’的当着自己的面儿讲这样的话…可见真是把自己当兄弟了。

心里叹了口气,一直沉默的顾仲终于张嘴接话,“怎么?跟曾航吵架了?”

“要是吵架就好了。”

“没吵他就要走?”

顾仲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可还是禁不住问出来了。

“是啊,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多蔫儿主意?处的好好儿的,好么,到了他要走的事儿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操!你问他吧,丫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这个那个的。你说那领证儿的两地分居还都是离了的,咱这样儿的,可能吗?”

顾仲心里微微有些抽痛──自己还真是‘没看错’那孩子啊,真是‘狠’得下心。

“你没劝劝他?”

“怎么没劝啊,操!我他妈就差抽他了。没用,这孩子属牛的。”

借着酒劲儿,TIGER把刚知道的曾航是怎么把他之前的两位弄走的事儿也全说出来了,拉着顾仲帮他分析,“你说丫那脑子到底怎么想的?刚认识那会儿他不这样儿啊,挺不起眼儿的一老实孩子,装的那叫一像,我愣是没看出来丫是一弯的。那时候还不怎么熟,他身边儿还有人,就把我当时那人给搅和了。是,也是为我好。后面儿这个,见了面儿了还装不认识,不声不响的借我手给P了自己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跟他之前那分了吧,转脸儿勾搭我,这刚顺溜儿几天,又来这个…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丫是早就算计好了,怪不得那么乖呢…太他妈阴险了,我没把他们家孩子扔井里啊…”

顾仲坐在他面前静静的听着,看着,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再也无法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到一起。记忆中的‘小泰’是乐天的,生气勃勃的,像只精力旺盛的小老虎,有股子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儿的劲儿骨子里又是孝顺乖顺的…即使俩人最后那个晚上他的表情也是不羁的。可现在…疲惫、烦躁!

顾仲知道自己也变了,现代的自己出去都有人叫大叔了,虽然不甘,但时间真的是个混蛋玩意儿…

叹了口气,开始试着跟TIGER分析曾航的想法──毕竟,事儿是自己挑的。谈了一会儿,顾仲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TIGER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一个能暖被窝儿的。是啊,对一个GAY来说,天天拿着话筒ZW是不现实的。再说,谁又能保证曾航以后还能全须全尾儿的回来呢?矫情一点儿的想想,自己当时虽然有客观原因,可不也是…

发泄够了,TIGER也消停了,只觉得心里一片的空白,什么都懒得再去想。这时候才意识到对着对自己还有意思的前情儿叨唠这事儿又多么的不合适,不过他知道顾仲一定能明白。看着顾仲在瞅着他发呆,TIGER忽然笑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以前一情儿,特小资,天天读诗什么的,一来二去我也记住几句──多年后再遇见,拿什么面对你,以沉默和眼泪。”

“哈哈哈哈哈…”想想现在的样子,俩人都笑喷了。气氛缓和了过来,顾仲想了想,决定推一把,“我不知道那个,但是有个人跟我说过句话我记得特深──人之所以犯错,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该理性的时候感性了;二是该感性的时候理性了。我觉得特适合你现在这样儿,你想想吧。”

“…我明白了,谢谢。”

结账,出门,顾仲明显看的出来TIGER的情绪缓过来点儿了,“怎么着,要不现在把他叫过来我帮你们说说?”

“不用了,我溜达两步再想想吧。”

“嗯,你是长大了,知道用脑子了。”

“呵呵。”TIGER神色一暗,有些尴尬的笑笑,摆摆手走了。

顾仲手插兜儿里看着他的背影,有种什么东西断裂的感觉。心里想着当年他看着自己走的时候心情是不是也这样呢?低头点烟,不经意间看见路边窗户里投出自己的影子,脸上就写了俩字‘寂寞’──想当初自己脸上何尝有过这种表情?那个蔫儿坏喜欢恶作剧大大咧咧的自己上哪儿去了?

……是时候放下一切找点儿乐子的时候了。

顾仲回家换衣服,挑最颜的,目标,GAY吧!

TIGER慢慢往家溜达,怎么想还是觉得自己占理。可这曾航怎么就没动静儿了呢。掏出手机看看,没电自动关机了──得赶紧回家把电充上,要不酒店有事儿就找不着自己了──TIGER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早点儿回去的理由,招手拦出租车。

‘落叶的季节里感到阵阵寒意

还有你......

孤寂的日子里对抗着我自己

还有你......

害怕这心的爱是否将被破坏

担心那未来更担心我的存在

寒冷的雨夜里像有人在哭泣

还有你......

广阔的脑海里是从前的记忆

还有你......

得到的爱是不是永远存在

怀疑那未来更怀疑我的存在

等待美丽的春天忍受冷酷的冬天

等待中去体会体会这种滋味

再给我一段时间去谱写爱的诗篇

给我一点安慰我会陶醉

内心这冲动编织着我的美梦

美好在梦中闪动让我拥有它

……’

车上的广播里悠悠的放着老歌儿,听的TIGER一阵恍惚,多少年没听过这首歌儿了,以前就觉得是一情歌,今儿听起来才咂摸出里面的味道,简直是给自个儿写的…操,想着顾仲说的那话,理性感性又开始在他脑子里打架。

第八十九章

曾航回家的心情是雀跃的,同时也是他忐忑的。下车的时候还在后视镜那儿照了照──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TIGER看到自己哭过的痕迹,那代表软弱, 看到一次就够了。

没带钥匙,发现门也没锁,心里做好一进去大包小包就给自己收拾好了的最坏准备推门,意外地看到TIGER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看书,屋里流淌着不知谁的歌声呢呢喃喃。听见动静抬头看看,“回来了,吃了吗?”

曾航都傻了,设计了千百种场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儿的,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下意识的摇摇头。

“嗯,我刚才也没吃饱,咱出去吃卤煮吧。”说着起身就开始穿衣服。

曾航默默地跟在TIGER后面下楼,不动声色地把手背上的胶布撕下扔掉──哀兵之计用不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TIGER开车,目视前方,心里惊人的平静──曾航回来之前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刚才在出租车上听得那首歌的CD,说是拿了本书看其实脑子里一团浆糊。曾航的决定已经下了,再谈也是扯淡。想想上次有人从自己身边‘嗖’的消失之后自己的状态…这岁数了真再经不起了。TIGER想着等曾航回来让丫直接走人一了百了得了。

可是当他进门小脸儿红扑扑的那眼神中充满了希冀,TIGER又心软了,霎那间下了个决定。

破旧的老店人永远那么多,曾航好容易找了张桌子看着TIGER端了两大碗卤煮回来,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看着TIGER跟哪儿呼噜呼噜的吃起来了也不好说什么也埋头开吃。

“哎康泰,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今儿怎么过来了?”

俩人正沉默的吃到一半,一个和TIGER年纪相仿的男人从旁边挤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曾航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刚热乎点儿的身子又有些发僵,头儿也不敢抬的继续吃饭,只有耳朵竖起来。

听了几句曾航放心了,这人肯定就是一TIGER的发小儿,而且结了婚的,这还张罗着给TIGER介绍一个呢。松了口气──这要再出现一个前情人自己就真抗不住了。

俩人聊了几句,那人把注意力转到了年轻的曾航身上,热情的问,“哎这是你同事吗?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听到这话曾航不能不抬头了,擦擦嘴刚绽放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就僵住了,“不是,这是我傍家儿。”TIGER答的若无其事。

曾航的心又凉了。

那人半天没搭上话,眼光在两人之间巡睃半天,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看这样子又实在不像假的,尴尬的哈哈了几句赶紧跑了。

曾航看着剩下的半碗,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TIGER倒吃的蛮开心,走的时候还跟刚才那人打了个招呼,曾航看到他出店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拍了拍肚子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觉得哪儿不对劲了──自从开始认真地减肥健身,TIGER除去应酬晚饭就尽量少吃油腻的了,更别提拿卤煮当宵夜了…

没错,TIGER就是豁出去了。

当年顾仲走了之后自己虽说也觉得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身边儿空落落的可还是该玩玩儿该乐乐,直到知道了那个消息才洗心革面往成熟稳重上靠,可是结果呢?就像这身材,自己当年练着男朋友说有威胁感要分手,自己不练了男朋友又看不上自己说是现在不流行熊男,这好容易又练上了人家还是找别的借口要走…

算了,何苦那么据着自己,该让自己松快松快了。他要处着那就处着呗,反正自己又不吃亏。

至于心,不动,则不痛。

进了家门,TIGER一言不发先去洗漱,然后等后洗过饿曾航认命的从自己门前经过的时候叫住了他,“干吗去啊,过来啊。”

曾航彻底慌了。

结果当然是过去了;

结果当然是做了;

结果当然是发觉不对劲了!

曾航说不出来什么,但就是从TIGER的表现、语言、动作等等细微末节的地方感觉到了变化──对于任何如此亲密的俩人,这些变化都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第九十章

曾航周一上班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周六的课没上,周日过去拼命抄笔记。结果下课兴冲冲的回去发现TIGER不在──平时的周日他也是要回家的,不过都会赶着差不多的时候回来俩人待着。可是这个周日…直到半夜才回来。

屋里少了一个人觉得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曾航当然明白TIGER这是什么意思,自作孽不可活得道理他不是今儿才明白,所以等到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他回了自己屋──应该说这张床真的好就没睡过了──然后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睡过去的。

半夜TIGER才回来,曾航听见门响就醒了,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装睡,感觉TIGER在自己门前站了一下就洗漱去睡了…然后后半夜就没睡着。

晕晕乎乎的到酒店更衣室,看见了前厅部的同事们才想起来这个周末发生了太多事情今儿早上应该交严炎的分部门报告忘了写了。

早饭都没顾上吃赶紧跑到办公室大概齐的写完了报告才知道严炎请假,病假。

不管怎么说严炎对自己也算不错,本着‘阶级战友’的交情曾航给严炎发了条慰问的短信。没想到很快就回了,‘跟家待着没劲死了,你下午抽时间过来吧,顺道儿把大家叫的报告全带来。我跟FOM说放你。’还写上了自己家的地址。

果然,下午的时候经理秘书把大家的报告全拿过来了。曾航骑虎难下,也就换了衣服去了。

严炎家在市中心,要不是短信上这么写的曾航还真不知道在如此著名喧嚣的夜生活一条街旁边竟然还有这么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开门的是位老阿姨,问了他的名字后特别特别客气的带他上了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忙活自己事情去了。严炎半倚在床上看DVD,看曾航进来了招招手,“还是你好,说来就来。”

曾航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你都惊动FOM了自己能不来吗。不过真难得看见严炎这么‘哀怨’的样子,笑着问,“怎么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