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事,平生畅 下+番外——御景天

作者:御景天  录入:02-07

一众人皆惊讶,雍王愣了半响,道:“怎么?你二人是旧识?”

“算是吧。”

叶覆雨满脸如沐春风的笑意,那神态随和之外若我没看错,应该称之为自得。

雍王微微皱了皱眉一脸疑惑。他刚想开口,王府总管来了。

吉时已到,一众宾朋都候着雍王这颗寿星。

叶覆雨跟那几个富家子弟遂先告退,回席上恭候雍王。

我与李不让莫言在雍王身后几丈处跟着,李不让拧眉半响,道:“那个叫叶覆雨的看着不是什么善类。”

“怎么说?”我笑问。

李不让肃着脸不语,莫言淡淡开口:“人云:无奸不商。覆雨商行的大老板满脸堆笑,随和亲近,哪有半分奸相。定是个笑里藏刀的主。”

……本朝笑里藏刀第一人貌似就在我身边。

我下意识地瞥了眼李不让,李不让干咳一声,道:“是笑里藏奸。”

第四十七章

王府大花园里盖了不少幽阁雅间,今日的宴席便是设在幽阁雅间里。阁间有大有小,大的可摆下三席,小的只能设一席。我所坐的雅舍最大,连着主桌也只摆了三席,席下空了颇大一块场地,想来是待会儿用来歌舞助兴的。

主桌眼下只坐了我李不让莫言跟雍王丈人潘贵,雍王及王妃这会儿正挨个阁间招呼。溜一圈,这是必要的礼数。不过,各阁间有些相通,有些不通,隔了半个花园的也有,雍王这一轮下来颇得费些时候。

对宴席的安排我觉得甚好,想若是几百号人归在一处,这热腾腾的天任你墙角边上置多少冰块,都无济于事。

雍王未归席,我等几人闲坐。

潘贵提着笑脸问我是否需要婢女伺候扇风,我回了他的好意。这雅间地上铺的是玉石,三面敞风,凉意自脚底散出,又有风吹闷气,很是舒爽。

这般那般扯了些话茬,约莫过了两刻钟,雍王携王妃回席,丝竹歌舞齐上。

席间,雍王畅谈豪饮,意气风发,我们这些坐主桌的焉有不陪之礼?便都卯足了劲喝,酒坛子满着上,空了撤,来去很快。

快到散席的时候,雅间里三桌人躺倒大半,我眯眼瞧了一圈,直着身板坐的只剩雍王,李不让,莫言与我了。王妃早在席开不久便退到女眷席去。

“能陪本王到最后的果然是你们几位。”雍王脸色微醺,笑道:“来,接着喝,看谁是笑到最后的那人。”

“王爷,今儿喝得够多了,歇歇罢。”我道,不知怎的,总觉得雍王有些过。

雍王挑眉一笑,酒意染得一双斜飞俊目晶亮:“公卿,你……你真会疼人哪。”

这……看来已经醉了。

我寻思着是否唤仆从扶他回房得了,雍王却仍在兀自叨念:“会疼人……”

我揉了揉额,今日喝得也不少,加之好一段时日被这个那个限着不能喝不能多喝等等,酒量难免有些退,这会儿也觉得头晕。

“你还好吧?”李不让轻声道。

我摇了摇手,看了眼雍王,他倒了满杯的酒正往莫言跟前送:“莫……言,陪本王再痛饮一番。”

莫言罢着手,眉峰微蹙,淡道:“殿下,您醉了。”

雍王眯了有些迷澄的眼,盯了他半响,嘴角一撇,“怎么?本王敬你杯酒都不成?”

莫言默了片刻,颓然道了声“不敢。”接了酒喝下。朝我看的眼神,无奈中带了点无辜。

雍王一仰头,满杯酒水一滴不剩,拦都拦不住。

那厢莫言被缠得不可脱身,李不让见状差了仆从去请王妃,又轻声对我道:“等会儿回去之时,我送你一程。”

我笑:“我还没醉得不识回府该走哪条道。”

李不让皱了眉,压着声道:“你不觉得有人在不时的往这雅间里瞧么?”

“那也未必就是冲我来的罢。”

李不让默了片刻,“我还是陪你一程。”

王妃领着婢女赶来时,雍王与莫言犹在对酌。

费了好一番功夫,王妃才夺了雍王手中酒盏,差左右侍女将人搀扶起,满脸歉意的朝我等欠了欠身。

我与李不让莫言起身告辞,话说了一半便见王府总管跌跌撞撞地自游廊滚进来。

“王爷,娘娘,皇上驾到!”

谁都未曾料到当今会在散席之时驾临。

总管的一句“皇上驾到”教原本躺倒了的众宾爬将起来,七手八脚整理仪容,那些真的酒醉脚步虚浮的,自有王府小厮上前搀扶了接驾。

众人沿着长廊皆往前庭拥,忙乱中不忘尊卑,见了品衔高的,侧身弯腰让道。我略看了情形,就数雍王醉得最厉害。

两壮实仆从一左一右馋着雍王领头在前厅里接驾,我等众人高呼“万岁”,当今仪仗入府。

王府前庭颇为宽广,众臣挤挤挨挨叩拜着,尚能让出宽道恭迎圣驾。

当今的龙靴在雍王面前滞了片刻,沉声道“平身”,便径直往前厅去。

前厅是容不下来贺所有人的,各人颇富默契的安了品衔高下从里往外站。定国公的虚衔只在皇亲之下,我很荣幸的被挤到御座跟前。

当今瞥了我一眼,扯嘴一笑,意味很深长。

雍王醉得着实厉害。听闻圣驾莅临,王妃已喂了两盅醒酒茶给他,可这会儿他仍耷着脑袋,偶尔口中还哼两声,听见他哼的人都知道这会儿他十分的不舒服。

我瞥了眼玉冠锦带束发,蟒袍着身雍王,不无感叹,他连醉酒都醉得风采翩翩。

当今蹙着眉说了几句体恤的话,雍王回话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听得他脸色发黑。

“陛下,您……您来的不是时候,晚……晚了……”雍王大着舌头道:“方才臣与公卿……开环畅饮,实在痛快!公卿海量,把臣给灌倒了……”

我十分冤枉地瞅着半眯着眼似乎不能视物的雍王,分明是他自己把自己喝成那副德行。

当今面无表情的刮了我一眼。

雍王当真醉得糊涂,已经语无伦次了尽然还想喝,还是邀当今一起喝。“陛下……,臣,臣尝尽天下美酒,以前直道竹叶青女儿红各有千秋……陛下,花雕……花雕,那才是天下美酒之尊。”

当今不知为甚眉头倏地拧成麻花,看向雍王的眼神平静不再,暗沉里透着抹压抑不住的冷意。

雍王仍是意犹未尽,“臣……怕是从此沉溺不醒。陛下,您……也爱花雕么?臣陪您痛饮。”

当今面无表情的瞅着醉酒醉得风流倜傥的雍王,一屋子的人屏着息察言观色。我瞧他们大有为雍王捏把汗的惊惧。

当今的手腕跟威仪我是亲身领教过的,近来又耳闻他这几个月脾气见长,心性比之之前更加反复无常,经常嘴边笑意没退就阴测测赏人眼刀,要不就是露着牙砍人脑袋。

我想这会儿这厅里的人十之八九是在担心当今突然要把雍王怎么着。

“陛下,王爷他今日醉态失仪,圣驾跟前有失礼数,陛下恕罪。”王妃颇为端庄的在当今面前跪叩请罪,态度不惊不惧,当家主母风范让人刮目相看。

当今端着脸,一旁的赵来伺候他喝茶。

他这般一声不吭漠然面具下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着实让人很受罪。

“陛下,今日王爷寿辰是臣等有失分寸,劝酒失当。”我瞥了眼撑着额头眯着眼的雍王,道:“王爷这会儿想必很不舒坦,失仪不敬之罪不妨待王爷清醒再做追究。”

当今瞟了我一眼,依旧漠着脸,好半响突然扯嘴轻笑:“雍王眼下不舒坦么?朕听他方才之言,觉得他是舒坦过头了。”

他要笑不笑的啜了口茶,王妃见状面色顿时发白。

我正琢磨怎么圆场,当今搁了茶,话锋一转:“朕今日是来贺寿的。”

当即皇宫内侍们鱼贯将他的赏赐一波波端上来陈在王妃面前,王妃显然对这突然地转变不知所措,瞪着眼忐忑的谢恩。

不知所措的远不止王妃一人。

我很是同情的扫了眼众臣,伺候皇帝本就不易,当今这样的更是百年不遇。

“王妃,快起身罢。”当今微笑:“这般煞有介事倒像朕要为难雍王似的。”他神色十分爽朗的漾出一抹深深笑意,连我这个局外人看了都不淡定。

雍王被放回房去休息,当今小坐片刻便摆驾回宫,走的时候比来时更气定神闲。

我坐在小轿里奉命一道进宫,小轿晃得我头晕。

宣室里,当今放着御座不坐。

翠玉石地板和立柱散着凉意,满殿凉意。

我小退半步,与当今拉开些距离。当今面无表情的进了一步。

“皇上,宣臣觐见,不知所谓何事?”不着痕迹的侧身再退半步,我道。

“自然是有事。”当今略一沉吟,突然俯身:“你身上什么味儿?”

我连退数步,躬身道:“是酒味,方才在雍王府多喝了几杯。容臣回府沐浴更衣,再面圣。”

当今道:“不妨。”走近几步,面色微凝,半响,又道:“你还在点安魂香。”

他很断定,我只能道:“偶尔点一些,顺道驱蚊。”

当今默了片刻:“身子是你自个儿的,糟践了也是你自己受罪,朕管不了你。”转身便坐到了御案之后。

“今儿召你来,是朕听闻了一事,不知真假,当面与你问个明白。”当今翻弄着案上奏折,顿了顿道:“你在着手婚娶?”

面沉如水,睨着我的眼神平静犀利。

我微低了眼,想起前些日子吃晚膳时问了王勤一句:“给你等找个主母进府怎样?”

王勤很是惊愕,接着便抬袖子抹泪,我瞧了他那般反应,当即封口吃饭,没再继续多说。

孰料他第二日清早就忙活起来,几天不见人影,问张妈,她喜滋滋的说王勤外出见媒婆去了。

我愣了多时才了然,想不到他如此积极。嘱咐张妈叮咛王勤别太张扬,便由着他去了。

“可有此事?广隶。”当今沉声道。

我抬眼,淡道:“有。”

一阵沉默,当今凝着的脸看不出情绪,剑眉微一皱,定定地瞧了我半响:“你当真有此意?”口气有些冷然。

我淡笑:“大多数人在臣这个年纪,儿女都满地跑了罢。”

默然片刻,他在御座起身,转身背对了我半响,“那你可有中意之人?”

“这……”

“那便是没有了。”他霍得回身,踱下阶来,“广隶,你为了朕的江山错失姻缘,朕定会补偿你。”

“臣不敢。”我瞧着他郑重神色,心不由得晃了晃。

当今踱至我面前,狭长利眼灼灼逼人:“朕即刻下旨礼部,甄选京中名门闺秀,朕要给你挑个天底下最完美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第四十八章

当今遂拟了诏,着赵来即刻传旨礼部侍郎,要于众家名门里筛个翘楚出来。圣恩容不得我稍作推却,非受不可,小小一件家事演成了国事。

我背着拳拳圣意回到府中,天色已暗。略吃了几只开阳馄饨,便进书房,史书话本轮番看了一阵,又磨砚铺纸摹了几张字画。

今夜心绪不佳,当世几幅名篇的神韵到我手中散了十之八九,空留了个华丽花俏的外壳,庸俗的很。搁了笔便回寝房。

刚躺下不久,房顶上脚步阵阵,兵刃激斗乍起。

我起身到廊下,只瞥见韩凛追着一道人影嗖的消失在夜色里,一干暗卫机警的在我近身布防。

半响,一道暗影踏风越墙,利落落至我跟前。

我问:“知道是什么人么?”

韩凛拧了眉:“来人夜行衣,覆面,看不出面貌。下官跟了他一阵,被他逃脱了。”

能在韩凛手中脱身,足见武功之高,敢只身夜闯萧府,胆色必定过人。

眼下我已游离朝政之外,真不知有谁仍如此记挂着我。

近来身边烦心之事着实不少。

躺回床上,一夜朦胧。

翌日清早,我在中庭小竹林里练剑片刻,觉得提不上猛劲,便叫了一旁沉默着观望的韩凛入战。两人拼了半个时辰,总算比独自一人对着竹子乱砍尽兴些。

自竹林里出来,上了水榭刚洗把脸,王勤来禀,有个陌生客求见。

叶覆雨。

叶覆雨带了茶叶来,也顺道捎上那柄我落在他船上价值十两银铁匠铺里一抓一把的铁剑。说是物归原主,真是有心了。

一杯茶入腹,叶覆雨不无感叹:“谁能料到当日我一时兴起,与人方便,载上船的竟然是当朝定国公?”顿了片刻,复又感叹:“公卿风采傲人,岂止传闻所言!”

我淡道:“你与雍王交好,也教人始料未及。”

叶覆雨遂道:“与雍王殿下之交是有缘故的。殿下外祖父与在下祖父乃表兄弟,我与殿下攀了个远亲。

我啜了口茶,这亲攀得确实远了些。

人生际遇,相遇相逢,远近亲疏,若能留个朦胧印象,最好。说个不甚恰当的比方,雾里看花虽隔了一层,可正是这一层,看花的人才分外觉得那花是朵奇葩,揪着心想看。

萧康跟叶覆雨比萧广隶跟叶覆雨,能有更多的话可说。

王勤进花厅续茶,呈上件东西,是我让他特意自我卧房取来的。

“叶老板,十两银子一柄剑你不忘归还,这价值连城的宝玉我又怎能接受了?也物归原主罢。”我伸手将覆字白玉牌递了出去。

叶覆雨眉眼挑了挑轻笑:“如此俗物哪能称得上宝?在下手中又有哪样东西能入公卿之眼?公卿留了它权当萍水相逢一段纪念,也让在下存个念想。”他接着道:“送出去的东西焉有收回之理?更何况,人生一世,过着今日看不到明日,我总想……或许多年以后回忆过往,我能告诉身边的人,与曾经名震一时的萧郎同船共饮过。”

叶覆雨将玉牌推了回来:“公卿,在下的这点小私心你总能成全吧?”

不待我说什么,他起身告辞,走出几步又折回:“忘了恭喜公卿,皇上圣谕,京师选美,用不了多久公卿英雄美人出双入对,定然羡煞旁人。”

叶覆雨去得极快,我捏着他的白玉,退无人收,扔了可惜,当个挂饰算是物尽其用了。

王勤在我身边踌躇了许久,终是难掩兴奋,抖着唇道:“爷,方才那人说……皇上给您选美招亲?”

我顿时不自主的抽了抽嘴角,憋闷了半响,将诸多无奈烂在了腹中。

不过是过了一晚上,叶覆雨已然知道了那闻所未闻的荒唐事,那到了日暮西山,整个京师还有谁不晓得此事?

我揉着额头回到了水榭。

午后王勤给我送凉茶,在一旁晃悠了几圈,憋不住激动对我道:“爷,听说礼部侍郎徐明大人招了城里所有有名画师,打算给京中闺秀们作画。”

见我不为所动,他接着道:“据说,所有画像三日内皆要完成。”

我轻啜了口茶,又听王勤抖着声道:“画像完成送交礼部,徐大人亲自上呈陛下。”说道此处,他恭敬地朝着皇宫方位一躬身,“陛下亲自过目……爷,您说皇上会给老奴挑个怎样的主母?”

我皱眉:“你哪来这么些‘听说’?”

王勤道:“老奴方才出府打探得知的,唔,城里传遍了,各种说辞都有。有说作画招亲是幌子,皇上其实已决定将公主嫁给爷您的。有说咱萧府是受人陷害,皇上圣裁要还您清白的。也有说您这回要一娶八房十房的……”

推书 20234-05-11 :同居不同床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