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光清夜——羽韵苍飞

再次醒过来，却看见地牢的老虎窗外照射进来几缕淡淡的月光，被牢窗隔成了片片条条，却倒也幽静淡雅着，素言正握

着一小块自自己身上撕扯下来的白色绸缎为他擦拭着先前打斗时候裂开的伤口。四目相对之时，朔夜给了一个浅浅的微

笑，就是那个每每都让素言感到温暖，而且安心的微笑。非常自然地，朔夜便伸手握了素言的一双柔荑，温暖的感觉自

掌心荡漾开去，四目相交之时，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让朔夜在一瞬间失神，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俘获了素言的

双唇。

先是轻轻地一点，再一点；而后伸出舌头缓缓地湿润着素言的唇瓣，感觉到素言微启了双唇，才温柔地将舌头深入，越

过纯白齿列，小心翼翼地品尝起素言口中那独特的滋味。

很快，舌和舌就缠绵起来难分难舍。

这一吻，似乎就要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般……

但事实却往往是，连是否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

提醒他们回神的，是走道里面的脚步声，约有四个人，应该是王爷身边的护卫。唇分的时候相视一笑，一同往牢门处看

去，就看见了一抹蜡烛的光芒，渐渐近了。牢门之开，的确就是四个护卫打扮的人。其中一个对着两人吆喝道，

“还不快出来！王爷要见你们！”

既然是两个都要见，那也就无所谓，去就去了。

意料之外的倒是，跟着护卫竟然就来到了翼苍别院的偏厅。

厅外，满月的月色撒落一地的清辉。

厅内，玄翼正独坐品茗。

茶几上除了放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有一柄长剑，不是别的，正是那夜朔夜战败后被玄翼缴获的血残宝剑。

玄翼见两人到来，挥退左右，长身而立。凝重的目光将面前的两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朔夜那刚毅的

脸容之上，才开口道，

朔夜。你可知道，本王一直看在你的那柄血残剑的份上而对你手下留情！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言语间毫无畏惧。

混帐！怒意渐升。转而向素言道，伸手欲抓住素言的肩膀，却被朔夜伸手挡住，别碰他。声音低沉生硬。

玄翼瞬间握紧了拳头，堪堪将伸出的手臂收回，才道，言，若你留下，我自然放他安全离去，何况论理我也该对你负责

。你觉得怎样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在这……月圆的日子……

却在素言的面庞上，看见一个温柔的微笑，之后，听闻那依旧不疾不徐的声音平缓安然地从素言口中柔柔地吐出，“素

言不是女人，不需要一个男人来对素言负责。素言不要别的，素言只要和夜在一起，生也好，死也罢，但求不再分离。

”

话语平静如院中的月色，同时，也昭示着和日月一样的天长，地久。

素言说完，转脸，便见身边的朔夜也正望向自己，于是相对一笑，竟然无比轻松自在了。

“好！”怒不可遏的玄翼的话语声，“我今日就放你们两个一同离去但是！”猛然地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玄翼的手中

就多了一个绿色的小瓶，“这里面装的是飞琼锥心散，味道堪称天下一绝，但喝下之后过得七七四十九日便一命归天！

期间先隔九日发作一次，之后八日一次，再之后七日，如此以往，直到每日每时每刻都在毒发的痛苦之中感受那万箭锥

心之痛直到死去！你们之中只需有一人喝掉这瓶里的药，我就放你们离去！”

“敢问王爷，还有没有第二瓶毒药？”素言随口问着。

“这样的药，有一瓶已是非常难的，怎么可能有第二瓶，哼～”

“那么～不喝又如何呢？”

“朔夜啊朔夜……你非是不自量力的人，所以你该知道，即使你现在拥有平时那样的十成功力，也不能奈我何，又何况

是如今这样的状况？现在，我便是当着你的面对你的素言百般羞辱残虐，也有办法让你只能看，不能动……”一字一句

，皆残忍到了极点……

“夜……你”却是玄翼话音未落，朔夜就伸手，看似随意地轻拍了素言身上几个穴道，素言便瞬时乏力了，缓缓倒入朔

夜怀中。

“言，对不起，我要违背我们的誓言了……”话语中，是无尽的温柔怜爱……之后抬头，伸出那只未有怀抱素言的手，

向玄翼要那瓶飞琼锥心散。

玄翼看着朔夜仰头将那瓶药尽数喝光，心中的烦躁，却有增无减。将血残宝剑掷还朔夜，唤来家丁将两人送走之后，独

自走到素月阁。

满月的清辉下，却见素月阁外的小园子里，一个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身影正给几株桂树浇水。

“哥……哥哥？！！”自己不可能看错，但是……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却见那身影微微停顿了，之后转过身来。

那一刻，在月色之下，看的清晰的，正是那个为之肝肠寸断千思万想到几近发疯抓狂的人儿……

第十章

晚风吹过，带了丝丝穿透衣衫的凉意。素言悠悠地醒过来，就看见碎石的地面上，如霜般皎洁的月色。

“醒了？冷么？”

“恩……不冷……”环视四周，却发现身处于当日和朔夜分别的那个凉亭之中，自己，正靠在朔夜的怀中。远远近近都

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因着是中秋佳节，外加皇帝封新后的日子，所以整个南京城都格外的热闹着。

忽然就想到，是由于一件怎样的事情，才能重新获得这宝贵的自由的……难道……！

“夜！你……”抬首，就看见那个将自己拥在怀中的人正温柔地望着自己，满眼的怜惜宠爱让素言纵然有千般的心痛，

都只能化作温柔的拥抱。伸了手臂，将脸也埋入朔夜坚实的胸膛，感受那温热的气息。

“你现在想去哪里？”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要不要回船上去拿些衣物再上山去？”

“夜……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和你一起……”

“傻瓜，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么？”

“夜……如果……那天在这里，我就那样答应你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吧……”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么？”

“你……你……”抓紧了朔夜本来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襟，却忽而说道，“你的伤，疼吗？”

“呵呵，还好，不怎么疼了。”

“胡说！伤成那样哪里有那么快就不疼了的！”素言双掌轻轻按上朔夜的胸膛，细细摩挲着，一边说道，“看来，还是

先回船上去罢，我给你擦擦身子，换下伤药，可好？”

“好，你说什么就什么～”

秦淮河水波漓漓，流光溢彩着银色波涛。河上，几多彩船笙歌夜舞，传来音乐的歌声和掌声；岸边，时而走过身旁是三

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向风一样跑过的则一定是兴高采烈的顽童。空气里是烟花爆竹渲染的节日喜庆的味道。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慢慢沿着河边散步，往夫子庙那极尽了热闹繁华的地方行去。越来越热闹的周围，却似乎都离两人远

远，远远的，只不过，已经不是独自一个人了……暖意和悲伤同时从素言的心底化开，鼻尖一阵的酸涩，强忍了泪水。

抬首，就见满天璀璨的烟花，无数人喜笑颜开着为之喝彩。

秀丽舫，就在眼前了。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素言感到周围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地不真不实，至少，已经完完

全全地，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些了……

“啊！！素哥！！！”还没有回过神来，却已经被站在舫外的姑娘看见了，“妈妈！素哥回来了！！”于是一阵娇媚的

吆喝，把这消息传回了船舱里头。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第一个从船舱里头出来的不是什么茹兰芷秀秋娘心娘，而是一个大男人……看的还真有点眼熟…

…那个……不就是风魔寨的二当家翟飞么？

跟在翟飞和几个兄弟之后的，，才是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个接一个从舱内上了甲板，看见素言，一齐地欢呼起来，

前簇后拥地将素言和朔夜拉进舫里。

“大哥？？谢天谢地你们回来了！否则我们打算三更天的时候就去别院抢人了！”翟飞看见朔夜，自然惊喜，“你们到

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去了那么多天？？”

“唉呀……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两个现在又累又饿，能不能给东西吃先？”朔夜轻描淡写的把话题转移。翟飞又是何

等机灵的人，明白老大是不愿多说，于是也不追究，只道，“茹兰？吩咐送点饭菜过素兄的房间去吧！”

“恩，如此甚好。”素言微笑着说道，“今天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我们还是到房间里再说话。”

秀丽舫上，素言平日居住的房间里面。素言和朔夜两个人虽然不敢再靠在一块，但是牵着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将他们围在了当中，一个个都仔仔细细地用眼神将两人从头打量到尾。

这样的阵丈，素言还没有脸红，朔夜倒已经不知道把脸往哪儿搁了。

发现了朔夜的窘境，素言于是开口道，“喂喂，你们看够了没有啊？？”

“唉唉～～你们说说，我们素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唉？”

“奇怪啊～～不对唉～～～～素哥上次不是说去七王爷那里住么？怎么和人家朔大哥一起回来的？”

此言一出，却发现素言的脸上忽然一阵阴郁的苦涩，“行了，你们看够了就帮我拿些绷带过来，再打一盆热水，行吗？

”

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众姑娘们于是不再多话，只问着，“绷带？素哥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夜。”

“夜？！大家听听～叫的好亲热唉！”

“我的天……各位姐姐，小弟这相有礼了！你们帮帮忙，好不好？”素言一脸无奈，拱手向众姑娘们一揖。

“好啦好啦！大家快点去做事吧！外面还有客人等着呢！不要在这里打搅素哥了啦！”

看着那些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扭腰去了，朔夜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不一会，两个小丫头端来一盆热水并纱布若干。

素言在自己的柜子里头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套略大的衣衫，见水和纱布都拿来了，便关好屋门，让朔夜在床边坐下。

“言，你自己休息一下吧，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朔夜却不忍心再让素言为自己操劳，按住素言开始帮他脱衣

裳的手掌，说道。

“我……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言语间，颊升红晕，手掌却轻轻滑开，继续将朔夜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裳小心翼

翼的褪了下来。却见到先前白色的绷带里已经印出了血迹来。忙将绷带小心的解开，绞了毛巾帮朔夜擦拭了身子，清理

了伤口的淤血，再换了干净的纱布，重新上了药。

一直忙了整一时辰，才将这些事情做完。朔夜换上素言找出来的干净衣服，虽然有些小，但还勉强凑合。却见素言两眼

圈黑黑的，显是非常疲惫了。

“辛苦你了……你先休息一会，等你睡醒过来了，我们再动身上山，好么？”

＊＊＊＊＊＊

金秋八月，站在紫金山脚下，微微的山风扑面的凉爽，还带着淡淡甜甜的桂花香气。

“翟飞，你和兄弟们先上山，我们在你们后面慢慢走就行了。”

“啊？老大？哦……我明白了……”装出一副先是吃惊，后又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后，翟飞就留下翻着白眼的老大，带了

那几个一起下手的兄弟先行上山了。

“喂……我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素言不解。

“他们的脚程快，我怕累着你。我们两个慢慢上山不好么？”朔夜笑道。素言闻言，微微挑眉，心道“是想两个人一起

慢慢上山啊……”

枫叶红，野菊开。古木参天，山岚微移。越是向上，越是凉爽。朔夜和素言手牵着手缓缓走着，没有说话，但是不经意

间相互对望一眼，便是相对恬淡的微笑。等走到风魔寨门口的时候，日已西斜。

吃了些东西之后，想到素言惦记着村子里的孩子们，于是又一起到了后面山谷的村里头。

正是万家灯火时分。调皮的小孩子还在街上像风一样呼啦呼啦地跑来跑去，耍玩着官兵抓强盗啊，跳房子踢毽子之类；

天空渐渐黯淡了，夜幕从大地涌起的时候，窗户里头透出是昏黄的火光，伴随炒菜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开各种菜肴的

气味，带着一些的油腻，却很温馨。

走到村头孩子们的大房子，就看见院子里头，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围坐在一起，婆婆正在给他们盛饭，一群孩子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我们等下再进去～现在，先去看看你想在哪里盖个房子？”朔夜放低了嗓音，将头凑到素言耳边，说道。

“恩？”带着一丝疑惑，素言被朔夜从院门处拉走。

就在孩子们大院的后面，真就有那么一片空地，说大也不大，却够盖那么三间屋子，还能多一个十来步大小的园子。空

地旁边就是那条在村子后头的小溪的上游处，浠水清冽，淙淙流淌联绵不绝，是一个夜枕泉声而眠的好处所；且又离村

子里头其他叔叔伯伯们的屋子稍微的远些，要清净那也有清净着。

“林断山明竹隐墙，碧桑丹枫掩草堂。清秋山岚雾月华，流霜冷泉绕村郭……青石路，泥墙外，杖黎徐步到中秋。殷勤

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素言随口吟诵，便又是一首好词来。

“很喜欢，对吗？”朔夜听词闻意，知道他是喜欢这个地方，不由地伸了手臂将他环入怀中，轻轻在素言的耳边吹气道

。

“可是……房子要盖起来，很辛苦吧……我……”

“没关系的～叫几个兄弟帮下忙，一两天的功夫而已。只要你喜欢就成～”

“夜……可是你的身体……”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说什么好，最后只幽幽叹了口气，道，“好吧……”

“那，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上再过了，这几天你就负责教孩子们读书，我来负责造房子，好么？”

“恩！”点了点头，于是又从来的路回了山寨里头。

“山上天气冷的快，你那屋子里头的棉被够盖么？不够我帮你送厚些的去。”

“我……”素言却欲言又止。

“恩？怎么了？”

“我想……我想……想睡你那里……”低着头，不敢看朔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