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汉The Outsiders+相性50问+番外——色之灰烬

她出乎大家意外的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叫声。

伊斯利奥和囚车进入了吸血鬼群之中，被一众吸血鬼包围着。

所有吸血鬼同时向他们的王下跪，场面壮观。

王对在场的生物说：「各位子民，今晚是百年一遇的行刑之夜。」

尼依夫不明白伊斯利奥话中的含意──何谓百年一遇？

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杰夫罗腱答了尼依夫心中的疑问，「在吸血鬼的圈子里，吸血鬼鲜少杀害同类的，而是次的例子在历史上亦无迹可寻。所以，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特桉件。」

竟然如此。

尼依夫重新把焦点投放回罪人身上。

「今晚，我会把这位遗祸人间的黑羊宰杀……我会把她身上的血液一并抽走，令她失血而死，永不超生。」

吸血鬼群传出一阵哄动。

「陛下，请你快点杀死她！」

「她杀了我们的同伴，实在有辱吸血鬼的名声！」

伊斯利奥向物后两位侍者招手，示意要他们动手。

两名侍者分别来到囚车车身两旁，从木条之间把女吸血鬼的四肢扯出来，以尖锐的橡木木桩在她的皮肤上割出一道颇大的伤痕。

女吸血鬼没有哀叫，她在默默忍着自四肢袭来的痛楚。

橡木制的木桩有克制吸血鬼的效果，而且能轻易剖开吸血鬼坚硬的皮肤。

那两位侍者显然不是吸血鬼，因为他们不害怕橡木。马利斯告诉尼依夫，那两位侍者是迦南派来的门外汉。

侍者不断在女吸血鬼的手脚上剖开一处又一处的伤口，血液源源不绝地从伤口中流出。

令吸血鬼止血的方法就是给他喝人血。刻下，女吸血鬼体内的血液逐渐流失，又得不到人血的补充，她很快便会一命呜呼。

作者有话要说：（注：英文“Black Sheep”意指害群之马。）

16

可是，她没有说话，没有求救，没有诅咒他人。

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在场的每位同类。她清楚看见了吸血鬼脸上的厌恶和鄙夷。

很快，她的视线落了在尼依夫脸上。

尼依夫的眼神流露出同情与不忍。

当她看清尼依夫眼里的情感时，她的力量在瞬间爆发。

「啊─────」她以非人的力度摆脱了两位侍者的掣肘，用力撞碎了围困着自己的木头囚车。

「甚么！」伊斯利奥颇为讶异地瞪着眼前挣脱而出的女吸血鬼──她竟然不怕以橡木制成的囚车，还在濒死的情况下爆发出潜能！

在场的吸血鬼被女吸血鬼的异常行为吓得着了，顿时人心惶惶。

「她……她竟然能逃出来！」卡米拉在尼依夫身后大喊。

「大家稍妻无躁！她只是临死前回光返照，她逃不了的。」伊斯利奥上前，打算按着她的四肢，以制伏她。

女吸血鬼见陛下向自己走来，马上发出一阵令人难忍、震耳欲聋的音波。

「呜─────」

尼依夫的耳膜承受不住巨响，立刻用伎手掩着耳朵。马利斯掩着双耳，并挡在尼依夫身前，希望能减轻尼依夫的痛楚。

面对突如其来的怪音，伊斯利奥怔了怔，尔后打算捉拿女吸血鬼时，遽见她正朝着狄枢的方向走去！

狄枢！

伊斯利奥在心中咆哮着。

……不，那女吸血鬼的目标不是狄枢，而是坐在狄枢身旁的尼依夫！

马利斯意识到步步逼近的女吸血鬼，惊慌极了，他连忙把尼依夫紧抱在怀里，不让她抢走他。

「你滚开……不要过来！」

在伊斯利奥、狄枢、杰夫罗和马利斯来得及阻止以前，尼依夫便挣脱了马利斯的拥抱，浮上了半空中。

实在是不可思议。

「呜，你……」尼依夫察觉到是女吸血鬼以念力令自己浮起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惆怅和不安。

女吸血鬼一个箭步，飞上半空，一手把尼依夫掠夺在怀，随后往不远处飞走了。

「尼依夫！」

失去了尼依夫的马利斯忍不住颤栗着身子。他是第一个追着女吸血鬼奔跑的人。

「珍兽！」

「尼依夫！」

守候在尼依夫旁边的狄枢和杰夫罗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往天上飞了去，很快没了踪影。

「珍兽先生！」

然后，原本没了反应的吸血鬼，在目睹尼依夫被女吸血鬼挟持带走的时候，亦有所行动──懂飞的纷纷飞跃至空中，朝女吸血鬼的方向飞去。

女吸血鬼飞行的速度奇快，后头的吸血鬼一时三刻未能成功拦截住她。

由于女吸血鬼飞得狩快，周边的空气急速削过尼依夫的脸庞，令他的脸颊一阵刺痛。

好不容易，尼依夫才能发出微弱的喊声，「你……为甚么……」

女吸血鬼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尼依夫。

倏地，她的眼神变得凶狠。尼依夫还来不及思考，他的右颈侧便传来一阵剧痛。

「呜！」

是那名女吸血鬼，是她发狂似地咬啃着尼依夫的脖子！

「你、住手！」

不行……别吸我的血……

灼热的血液自他的颈项滴下来，她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尼依夫的伤口。

在尝到尼依夫的血的瞬间，她再次发狂，一口咬下尼依夫的脖颈，吸啜着尼依件体内的血。

「不……不……」

尼依夫感觉女吸血鬼把自己愈拥愈紧，他快喘不过气了……

「不要……马利斯……」

体内的血液像是被强力吸管强行抽走般，短短几秒间便差不多被吸光。

尼依夫的脸色发紫，视线开始晕眩。他的眼皮好沉重。

女吸血鬼忽然停下动作，不再吸食尼依夫的血。

「……？」尼依夫已经不能发声，只能挪动嘴唇以表示讶异。

她终于停下了……

女吸血鬼以诧异的目光瞪着尼依夫，好像是发现了甚么惊奇的事情一般。

原来是你……向陛下为我求情的人，就是你……

尼依夫的头好重，胸口好像快人压得喘不着气了，好难受。

女吸血鬼的力量似乎是用尽了，她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开始往地面下坠。

尼依夫的眼皮快要完全合上了。在恍惚之间，他听见一把从未听过的女声在自己耳畔呢喃。

「谢……谢……你……」

这应该是女吸血鬼的声线。尼依夫不是很确定。

然后，尼依夫昏迷过去了。

女吸血鬼用四肢包围着尼依夫奄奄一息的身体。两人往下坠的同时，女吸血鬼身上的伤口破裂得更厉害，血如泉水般自她体内涌出来。

着地的一撒那，女吸血鬼转过身子，使自己的背部着地。尼依夫伏在她怀中，没有丝毫损伤。

确保尼依夫没有受伤以后，女吸血鬼微笑着，闭上眼睛。

谢谢你，珍兽。谢谢你向陛下求情。

你因为我的遭遇而感到难过，我很高兴。

你是唯一会关心我的人了……

伊斯利奥首先来到尼依夫面前。女吸血鬼已经失去了踪影。

伊斯利奥蹲下来，检查尼依夫的皮肤有否受创。

除了他脖侧两个由牙齿咬破的伤口外，尼依夫没有其他伤痕。

伊斯利奥抱起尼依夫。尼依夫的衣衫上沾染着一些灰白色的灰烬。

那是女吸血鬼的遗烬。她失血过多而死，死后化为一堆灰烬。

马利斯和众吸血鬼尔后赶至，得知尼依夫的情况后，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他们带着尼依夫回堡垒了。

没有人关心过女吸血鬼的事情。她的遗烬遗留在原地。

在月亮的照射下，一阵柔和的晚风拂过，把她吹向远方的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鳞说：女吸血鬼一开始不知道尼依夫对自己的怜悯；她是吸了尼依夫的血，藉以进入了尼依夫的脑部以后，才知道的。）

17

尼依夫身体的血被女吸血鬼吸走了一大半，严重贫血。

伊斯利奥以黑暗魔法挽救了垂死的尼依夫，使他虚弱的生命得以维持下去。

尼依夫卧病在床的期间，一度昏迷不醒。马利斯每天都守候在他身边，等待尼依夫醒来之日。

马利斯心里暗自责怪自己的无能。

在尼依夫身陷险境的时候，自己却甚么也做不了……

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马利斯跪在尼依夫的床边，上半身伏在床上。因为他整张脸都贴了在床单上，所以他看不见尼依夫的眼睫毛正轻轻颤动。

尼依夫睁开眼睛，漂亮的唇在栗动。

「马……利……斯……」

马利斯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没有理会。直至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那头澹金色的长发，马利斯才勐地抬头。

他的目光撞上了尼依夫带着爱意的眼神，两人四目交投。

「尼依夫……」

马利斯的眼睛好酸，他抽了抽鼻子，扑到尼依夫怀里。

「对不起……」

尼依夫，我不要你离开我……

不要悄悄地离开我……

尼依夫双手触及马利斯笔直的背部，温存地安抚着怀里的马利斯，如同母亲安慰着受惊的孩子那样。

「没……事……的……」

我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

我此刻就在你身边。

「尼依夫……」

马利斯在尼依夫怀中痛哭着。

你没有离我而去，实在是太好了。

狄枢站在房间的门外，听着马利斯哭泣的声音。

他知道尼依夫已经醒过来了。

尼依夫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狄枢打算回去，转过身子时，却发现伊斯利奥在自己的背后。

「陛下？」

伊斯利奥拉着狄枢的手，把他带向自己，并把头枕在狄枢的肩头上。

「陛、陛下……」

「嘘，狄枢，收细你的声音。珍兽会发现我们的。」

害羞的狄枢听见伊斯利奥的话，只好闭上嘴巴。

「狄枢，你真是个乖孩子……怎么样，我之前的话……你考虑过了么？」

狄枢的脸倏然升温。

就在门外汉抵达堡垒的第一晚，狄枢被伊斯利奥带走了。

当晚，陛下问狄枢：「狄枢……你不要跟珍兽他们回去，就留在这里，好吗？」

狄枢没有回答。

「狄枢？」

「陛下……我……」

「……我了解。我晚些儿再问你吧，你现在好好考虑一下。」

伊斯利奥知道狄枢是太害臊了，所以不敢回答自己。

陛下走进了黑暗，留下狄枢一人在思考。

尼依夫已经度过难关，身子快要恢复过来了。待尼依夫好起来，狄枢便会随尼依夫回去香港。

今天，伊斯利奥再次询问狄枢的意愿。

「狄枢，你愿意留下来吗？」

狄枢脸露哀伤，「陛下……我……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为甚么？」伊斯利奥问得平静。

「因为……我要留在尼依夫身边保护他。」

伊斯利奥灰白色的眼瞳狂黑夜中闪耀着，「你真的要走？你不是爱我的么？」

「陛下……对不起……我……」

「……你最终还是要拒绝我？你有甚么顾虑呢？」

狄枢不敢说出自己的顾虑。

他害怕自己会像茜一样，被陛下抛弃。

陛下对自己只是一时感兴趣，他很快便会对自己厌倦。

尤其是如此木讷的自己。

自卑感如潮水般在心坎中袭来，狄枢一阵目眩，眼泪又丢脸地涌出眼眶。

「不是的……陛下……」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强逼你。既然你拒绝了我……那么，再见。」伊斯利奥展露出绅士般优雅的笑容，别过脸，一步一步离开了。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狄枢再也控制不住，跪了下来，掩脸痛哭。

18

尼依夫康复以后，连同马利斯和狄枢离开了。

狄枢临离开时，不断往堡垒的顶部回顾。伊斯利奥没有为他们送行。

狄枢一双石榴红色的眼睛中有漫光荡漾。

「狄枢，我们要回去了。」尼依夫摇了狄枢的肩膀一把，示意要起行。

狄枢收回目光，变成了一只黑色的飞蛾，在尼依夫的头顶徘徊着。

两人一吸血鬼正式跟西班牙道别。

伊斯利奥站在堡垒的小窗前，暗地里目送狄枢离去。

杰夫罗立于他身后，静静地打量着他的王。

「陛下，你不追吗？」

「追？为甚么要追？」伊斯利奥啧地笑了出来，「他都不用我追了，我还要厚着脸皮去追他不成？」

「陛下，狄枢先生是心中有所顾虑吧……」

「我知道。他是在害怕，害怕我终有一天会抛弃他。」伊斯利奥叹息道，「他真自卑呢。」

「……那是因为陛下和狄枢先生都是不死生物的缘故吧。我想，狄枢先生是担心陛下对他的爱不能持续很久，所以才会拒绝陛下。」

「……将来的事情，谁会知道呢。」伊斯利奥合上眼睛，神情显得有点惘然若失。

杰夫罗仰望着长空，没再说话。

两人一吸血鬼回到香港后，继续他们那平澹中带点刺激的生活。

女吸血鬼的事情正式圆满结束，尼依夫和马利斯恢复正常工作，继续为吸血鬼售卖血液。

狄枢一副失恋了的模样，他姊姊卡米拉天天带他去酒吧等地留连，希望能让他认识更多女孩子（又或者是男孩子）。

可是狄枢不喜欢这样子。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下来。

尼依夫留意到他的颓废，于是给了他一个建议。

尼依夫说：「狄枢，要是你真的想暂时静一静，不理会世事的话，你可以到墓地等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沉睡一段时间，然后才回来。」

「……在墓地沉睡一段时间？」

尼依夫颌首，「对。这是我从吸血鬼小说中学来的，某些厌世的吸血鬼会先到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沉睡几年，或是几十年，好好休养一番，才重新回到世界。」

「可是，我要留在你身边……」

「你不要担心，医生很快便会回来了。而且，马利斯也会保护我……」尼依夫的脸上染上艳丽的红晕，不用说也知道他在想甚么。

「……」

「狄枢，你就放心去吧。」尼依夫冲失落（失恋？）的狄枢一笑。

狄枢忽然有种被人强行蹭走的感觉，心中甚为无奈。

但尼依夫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还是到墓地沉睡一段时间，避过风头吧。

狄枢一想及此，心里总是揪着发疼。他好挂念陛下啊。

二零二零年，七月，香港。

狄枢向门外汉们告别后，正式出发──上山找合适的墓地作睡处。

当晚，马利斯外出。医生还未回到尼依夫的身边。

尼依夫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欣赏」着香港的夜景──严重受光害破坏的夜空。

天空是普蓝色，看不见繁星……

好可惜。

风自阳台外吹进来，竟令尼依夫一阵心寒。

「珍兽。」

尼依夫骇然回首，惊见一位白騃的英俊男子。

是吸血鬼之王，伊斯利奥。

尼依夫惘然地盯着他，「……陛下，你……为何而来？」是为了狄枢么？

伊斯利奥灰白色的眼睛漾起了笑意，「……我只是要与你商谈一事。」

「陛下直说。」

「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