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自小慕名长大的少年对视,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电流在劈啪作响。
三尾围观群众很识趣地,志同道合要远离电流圈,悄悄地挪移到安全的地嚼舌根。
“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札木合的担心伪装太假,分明一副盼望的殷切神情。
“昊天不会!”昊烨没来由地肯定,沉静得让人刮目,像个决策者(永铭个人感觉!)。
“不知道打起来谁会赢?”永铭有点担心,话是这么说,但他已经能够看见福恒落败的情景,从内心而言,他不希望福
恒输,那会很难看!福恒不是一个服输的人——和某人很像!永铭想起了虽败犹荣的札木合!
“他们要打,也会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昊烨似乎对昊天成为话题的中心,很不爽快!
这点永铭理解,毕竟都是一处长大的少年,年纪又相仿,偏偏一个出类拔萃,众望所归,一个默默无闻,像个陪衬的存
在,是男人都不爽!
承认他们强,就等于自己甘拜下风!
所以他也曾讨厌福恒,先是模样,然后每次较射……至如今,明明自己玉树临风,站出来绝对是个翩翩少年贵公子……
“既生瑜何生亮”!
永铭想着伸手拍拍昊烨的肩,说:“让他们自个打吧,我们先去……”但手刚探出爪落在昊烨的肩上,就被两道厉目的
暴风尾扫个正着,那个本来蓄势待发的福恒已经调转马头,催马走来,让札木合脸的瞬间垮掉,满是失望!
永铭也恨自己这只习惯了不规矩的手!
“不早了!走吧!”福恒很自然地站到永铭身后,像个贴身侍卫。
身前的永铭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笼罩上了一片阴云!与他偶像距离了一座大山的高度,一片汪洋的距离……
简而言之就是,眼不敢乱瞟!话不能乱说!谨言慎行。
一路驰骋到达所谓的目的地,永铭满心欢喜,以为要大干一场。
他一下马摩拳擦掌,斗篷也脱了,箭袖还往上捋了捋,让一旁的福恒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大冷的天你把避
雪的衣裳干什么?”
永铭一愣,左右一看,众人都若有所思的把脸撇开,独有随他来的的几个侍卫并札木合有此一举。
永铭讪讪地拿回斗篷,让侍从帮穿上,偏巧小顺子没来,侍卫上来拴斗篷的手竟然冷得在打颤,看得永铭心焦,忙挥手
:“我来!”
福恒正在雪地里检查之前铺的网,听永铭一说,回过身来说:“你会?”
永铭白了福恒一眼,心想:你当我傻子!埋头要扣上那领口的银扣,无奈口眼似乎小了些,永铭攒足了劲,愣是没扣进
去,反倒急出了一身汗——
昊烨等人已经走到那边开始布陷阱!
“我来看看!”
福恒等永铭心焦,他还要赶回去,如果今年捉不到就只能等明年了。
福恒也顾不得别人看着,上前撩开永铭的手说:“不会怎么不早说!”白耗他时间。
海东青,福恒倒有两只顶尖的,有一只是皇上赏的玉爪,还有一只是别人送的。但福恒总觉得这其中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
尤其今天昊天就在眼前,出于暗自较量的心思,他福恒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抓一只,自己亲自驯养的。省得永铭把别人当
宝,拿他福康安当草。
不就一只海东青吗?虽民间说: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但既然昊天能做到,他福恒自然也能做到。
福恒埋头帮永铭扣扣子,永铭屏住气息,努力把脸往后仰,不然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别动!过来点!”福恒扣得心急,生怕落人后。
永铭微微靠了一点过去!
“再靠近一点!”福恒整个人几乎都在永铭身前了,永铭的脖子老后仰让他总是使不上力,不由得抬头怒瞪永铭。
永铭乖乖的挺胸靠近福恒,直面前面几人扫来的诧异目光,只当没看见!把一张脸板得死紧,正经八百!
第二十八章
“好了!”福恒抬手,习惯地帮永铭把后面堆在一处的斗篷,拉好,就朝前去找自己前几日不下的陷阱,周遭的眼光不
是不显眼,而是他福恒此刻的心思只有海东青,其余一概看不见。
永铭尴尬的跟在后面,福恒和昊烨商量一番后,命人准备好诱饵——是数只受伤未愈的兔子等小动物,放在那里跑不快
,而且在这百茫茫的雪地上,找食物相当困难!不怕没猎物不上钩,就是怕上钩的不是海东青!
福恒和昊札木合、并昊烨各站在一处,昊天站在远处,负责驱赶其他狩猎者
永铭和侍卫趴在更远处,看着这边的动静——福恒不让他过来!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感觉全身都冻僵了,永铭丢人得抱着手炉,感觉自己像个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浑身不自在。
但众人都拦着,他也无法,装出一副拽拽的模样,两眼直盯着那几只笨笨的兔子,一瘸一拐在那里挪移……
看着看着,永铭的眼移到了屏息静气的昊烨那里,只见昊烨那双昔日柔和的眼睛,盯着陷阱放出犀利的光,与昔日判若
两人。
永铭不禁心中微微吃惊,难不成这小子装愚?
明明十四未满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幸好不是自己兄弟,但自己家的兄弟比他比他,只有过之,无不及吧?
木兰秋弥一结束,就该去南边和亲了……
永铭瞅着昊烨,看着看着,除了心惊外,还看不出了愤愤不平,凭什么啊——
明明那昊烨也将是和亲王,明明年纪还比自己小了那么一两岁……
为什么,他就能匍匐在那里?
永铭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不就趴在雪地里,埋伏吗?
他永铭又不是金枝玉叶,想着他两眼四下里直瞄——
人人都关注着自己的眼前,就连福恒也没空看他一眼,相必这次志在必得,据说围猎前也来过数次,不过落网的不是海
东青。
接连空手而归,福恒甚是不快,只是不说!
两眼四下里一转悠,永铭何曾是省油的灯,乘着人不备,朝札木合那里缓缓挪移,就在他差不多到札木合身边时,长空
忽然一声凄厉的啸声,永铭抬头一看,一道黑影双翼搏击长空,俯冲而下,迅如闪电,捷如掠影——
永铭眼睛还没看清,远远地只见那小兔已经裹着一只鹊儿般大小的鸟儿在捕鹰网里,挣扎,犀利的眼满是凶光!
只是个头比刚才在空中那时,似乎小了太多、太多……他永铭还以为来了只大雕!
福恒眼明手快,立刻收网将那鸟儿困在重重网中,动惮不得!
永铭眯细眼看福恒那网里,忍不住嫉妒!
果然是海东青——
而且这小子今天真好狗运,那海东青一双玉爪,分外引人注目,就连远处的昊天也忍不住侧目,冷冷的脸上带着一丝不
易觉察的情绪掠过。
这就算是抓住了?
永铭有点失望,他以为要施展点武功什么的……例如大战猎鹰!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设个陷阱,弄好网,放上笨笨的诱饵……
所谓的“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
永铭相当怀疑,但还是不敢立刻冲过去看,毕竟那锋利的爪子,直入小兔的骨髓,那狠劲,只怕兔子已经魂归离恨天,
托生去了!
众人满是羡慕,永铭等了好一会,心想也没多大了不起,就和札木合站起身,要走过去看看。
这还没走两步!,
就只听见福恒和昊烨等人齐喊了一声:“趴下!”
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又一道黑影俯冲下来,明明那空中刚才还是一个点,尚未看清黑影,它就伸出一双利爪朝他们
这厢扑来,永铭只来及抱头就地一滚,仍感觉那翅膀从自己脸上扇了过去。
接着他听见了福恒一声闷哼,不远处的札木合闷叫了一声,接着拍翅声,叫喊声,啸声瞬间乱作了一团。
永铭几乎要断定自己肯定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回过神来时,只看见福恒抱着他,脸色惨白,瞪人的眼要恨出仇来。
永铭惊魂未定,瞪大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在说刚才千钧一发!
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福恒又似乎救了他一次……
福恒没空等永铭回神,把永铭放在雪地里,起身挥着刀,似乎在咆哮:“拉网,赶紧拉网……”
永铭直觉要去摸弓射雕。
但喧嚣如来时一般来得措手不及,去的也杳无影踪,只有一只被伤了翅膀的海东青扑腾在昊烨的网里,昊天帮昊烨缠紧
了网,一场混乱只余两只鸟儿的余啸在尾音里,让人不能忘记刚才的千钧一发。
只是一只海东青而已……
永铭和札木合耷拉着脑袋,站在众人面前,丧若考妣。
昊晔明明手臂上满是骇人的血,稚气未脱的脸上却还是笑着说:“没事儿!”
昊天最年长,他不语,指责的眼狠狠地扫过永铭和札木合,如冰。永铭和札木合如同掉进了冰窟窿!紧挨着取暖,互相
慰藉!
福恒很收敛,只是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害群之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收网,安排祭祀,祭拜“鹰神”格格赐鹰。
永铭和札木合挤挤挨挨站在寂寥的角落里,身后是他们的侍卫,跟着主子一处白丢人!
永铭看札木合,札木合看永铭,四眼流转,满是沮丧。
没人搭理他们……
除了好脾气,年纪又最小的昊烨,总是安慰他们,把二人感动的,只差没抱着昊烨的大腿以示愧疚!但受伤的又不是只
有昊烨一个……
这一次,无人不受伤!
就连昊天和福恒也受伤了……
站久了,永铭开始觉得脸上微微的疼,像是刚才被翅膀扫了一下。
札木合抱他那条骨折的手臂,不敢说他要接。
忍不住,永铭伸手要摸摸脸,看看是不是见血了。
却被走来的福恒一把,把他手挡开。
粗鲁的,福恒把永铭的左脸搬过来,冷冷地扫了一遍,隐隐地像个暴风圈。
福恒咬紧的唇不用想也是忍住没出口的骂语。
但永铭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福恒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从头至尾没对他说一句话!
但是福恒转过身,就把永铭身后那一众人,冷冷地扫视了一遍,可怜的他们比永铭和札木合还窘迫!
一群侍卫,在福恒的扫视下全成了废物的象征。
永铭看福恒阴沉的脸,忍不住心里难过自己破相了,但与破相相比,还是远离暴风圈比较安全。
于是他推着札木合向右游移,札木合很配合,两个人挪动着小步子,远离福恒,在雪地里划出了一条不长不短的雪痕。
福恒回头,眼睛有一丝恍惚,但往下一看那段足迹,噌噌噌就是心火直冒——
闯祸了还想跑?
循着福恒的眼,永铭和札木合也看见那条深深的足迹,心里不约而同沉了一下,札木合很幽怨的看着永铭,眼里说:看
,你又带着我惹事了吧?
永铭挺起胸膛,瞅着札木合,似在说:怕什么,我顶着。其实心里想:虱子多了不怕咬啊!我是亲王,亲王!心里给自
己打气!就是有那么一点虚。
“你来——”来不及分辨福恒这话是不是礼敬,被冷落在一边很久的永铭,屁颠颠地跟在福恒身后,乖巧的像个小媳妇
,满脸堆着谄媚的笑。
“抬头!”福恒把火气压在心里,如果永铭不是亲王,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福恒一定会揍永铭!
他如今终于理解当年皇上为什么会狠揍永铭的理由了——
不亲自动手不足以解恨!
天知道,他当时的心悬在那里,以为就要生死离别了!
永铭抬头,不自在,看着远处的札木合已经被他的侍从团团围住,开始接骨包扎——羡慕!
福恒喘着气,狠扳过永铭的脸,要擦药还不老实!想着伸手抹药,抚上永铭的脸。
“没事!”永铭要拉回自己的头,这样子成何体统!应该让侍卫来才对!
“这叫没事?”福恒很没良心的狠按了一下永铭的伤口!
永铭惨叫出声,疼得呲牙裂嘴,引来众人的侧目。
永铭连忙止住抽气声,任福恒往上面抹药。
漂亮的脸,现在已经肿了,像藏了一个馒头在哪里,虽然男人不该疼惜一张脸,但福恒就是不舒服。
在福恒看来,别说永铭这脸,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他怎么允许永铭在他面前半点损伤!
福恒细细地抹药,抹着抹着,似乎变了味道,永铭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要躲开,却看见福恒的臂上那触目的四道抓痕,
划破裘袍,可见里面深深的伤口,血已经凝固,虽不及昊烨那样深可见骨,但是看着也是触目心惊!
“恩……康安……你受伤了……”永铭说话垂下眼,满是游移,不习惯这种浓浓地旖旎,夹杂着不该有的心动,窒息。
也让人害怕,因为太吸引,才会更畏惧吧!
福恒有些许失神,抬眼看永铭不解!
永铭用眼暗示,福恒看了看手臂,说:“不碍事,回营拿药处理一下就好!”
“我帮你弄!”再让福恒这么摸下去,他永铭就要成蒸笼了。
福恒想冷笑问,你会?
但看见永铭难得殷切地脸,他不语,在篝火边,褪下右手边的衣袖。
一件件,看得人有些眼花,与身后那一群眼神闪烁的稚嫩侍卫相比,永铭很镇定,他的镇定源于习惯以及,不得不镇定
!
与看得到,得不到的人相比,他永铭还可以摸摸——他永铭要把刚才被摸走的,连本带利摸回来!
第二十九章
伤的伤,残的残,只有永铭除了脸上被翅膀扫了那么一下,肿的像藏了一个馒头外,四肢健全又活蹦乱跳——忙碌得像
只小蜜蜂。
永铭接过侍卫的布帮福恒包扎臂上的伤口,不是因为温柔,实在是愧疚!
不是保护他,福恒不会受伤。
而且永铭相当小人的包扎,连缠带揩油,缓缓地包扎,很温柔、很温柔……揩油揩得那叫人一个羡慕。
札木合吊着一只手,郁闷地看着昊烨脚边的海东青,一脸羡慕!
一行人就能首战告捷捉到两只,算是幸运
幸运的前提是有昊天这个向导,福恒这个神射手,以及……
札木合斜眼看了看身边正独自包扎伤口的好兄弟,何时留了这么一手!还是一贯深藏不露?
昊烨看见札木合看自己笑问:“没包好?”
札木合撇开脸,他怎么好意思,他伤得伤口还是侍卫们包扎的。
再看昊烨身边的昊天,包扎着伤口也心不在焉,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两人,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吃惊——
札木合好奇地扭过头去看福恒和永铭两个,很想唾弃!
就福恒那点口子,和他的骨折比起来算什么,札木合颇不是滋味地看着永铭在哪里缠布条,一圈一圈……笨得要死!不
知道贼笑个什么劲?
很想说,九爷你让侍卫来吧!
但话到嘴边就吞回去了,那画面太那个了!
让皮糙肉厚的札木合也忍不住脸红!
永铭缠纱布,眉头皱得死紧,仿佛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白布为什么怎么也理不顺似的,这很正常,笨人嘛,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