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飞。
他手段狠辣迷幻,他笑容孤寂冷冽。
综其始末,他总是“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朝臣的事实。
安置好莲西,将之伪装成堕马后又染病致死的假象,赵雅唐面带沉痛地走出了军帐。
嗯,塞外秋光分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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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行进,一路掠过大批残破的废墟。
细观前人留下的车辙,皆无法用整齐形容。
草蓉飞乱,败枝交错,尸堆成山,铁戟四落,厚盾不复。
士兵们的神色略显低迷。
也仅限于一分的低迷了。
虽说击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绝。
但若在战场长久低迷,则会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所以心思敏感的安副将便在行进陡坡时用迥霄民歌领起了士气。
——“长河破兮,风茕茕;汗心丹青,雪喁喁;复得吾地,尝箜珑;秋晓离门,妻晏望兮——”
“孔武壮兮,元知烈兮;血染时至兮,冬葵姸艳……
……
将字委遗民,阑听邹夜曲;平山戎马策,永无懦夫泪!!“
“平山戎马策,永无懦夫泪!!”
歌喉悲壮,气势磅礴。
斥诸苍穹宛若于虚空叩响灵石圣壁。
整齐划一的步履,魁梧雄壮的身躯。
这是父亲的军队,这是迥霄的荣誉。
内心澎湃却不能表露于面,我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把一切情绪收敛于眼底。
突然忆起御座之上的九五之尊,不知每日朝会临开之际,他是否都会稀释表情,代以冷漠严厉,继而用挺直的腰杆,庄
严的声音来威慑浮躁的众卿呢?
安将军用嗓子尽了力地吼唱,转到我身边时已经泛出沙哑。
我轻轻赞道:“安大人有劳了。”
安将军抿唇一笑,当真有着儒生的风范,混合几年的军旅气息,彼间充满了厚实与沉重的味道。“赵公子言笑了,安某
不过是尽己职责而已。安敢邀功自居?”
邀功?
太难以想象了,难道鼓舞士气也需要上纲上领吗?
摇摇头,倦于他对政治的过度敏感,我打起精神,扯开话题,“东河再过十里便到龟洛主城。此处沟渠横纵,绿境繁茂
。于山于水,都为难攻之势,不知安大人可有什么精囊妙计?”
安大人呵呵一笑,嘴角惬意上扬:“赵大人折煞小将了。小将不过有些小聪明,何来锦囊妙计?”
我嘴角一抽,赶忙以袖掩口,“哈,这里的风尘当真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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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们要攻的,是由性灵王带队的右军。
在偏定府邸时,大哥与我曾仔细研究了龟洛地形风俗和政问。
登上宝位,大小军官总会有那么些个桃色或灰色丑闻。然而查遍轶卷,硬是没发现任何关于此人的半分绯闻。
于此可以推测两点:一则治下严谨,对上恭敬。二则实力深厚,行事低调。
性灵王,简直就是纯白的天神在世。
在龟洛的轶卷中,天神是伟大而无敌的存在。
天神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
天神治理的地方昌荣万世。
传说中的右军隐蔽在崇山峻岭中,大有突我军不意而袭之的姿态。
当下平心而论,我终于悟到纸上谈兵的窒碍难行。
第五十六章:无上暴力
传说中的右军隐蔽在崇山峻岭中,大有突我军不意而袭之的姿态。
当下平心而论,我终于悟到纸上谈兵的窒碍难行。
古老的碉楼被厚实地包裹在钢铁的铠甲里。
不得不说,龟洛在迥霄长时间的叛乱里赢得了先机,技术、能力已经向前飞跃了不止一个年代。
就拿钢铁来说,通过使用改进的钢炉和熔炼技术,他们完全炼出了仅次于现代钢铁的高精度铁器。
黑压压的城墙和我军黑漆漆的铠甲相映成辉,在冰冷的碰撞中散发出剑拔弩张的意味。
我愣了愣,脑中泛出我为21世纪新人时家宅后面的巨型乐园。
又望了望沾满尘埃的铠甲,心脏黯然紧缩:原来我来到异世已经如此之久了啊。
面对城墙孔洞中露出的冰冷武器,安将军亦有了片刻失神。
排开奸猾与阿谀的性子,久经历练的他不愧是出色的战将。
“城上的人听好了,我,安行畅,此行且为和谈不为恶战。若有异议,闻者必杀,抗者消弭!”
夺人之声,出人之意。
着招式用的不甚上妙,却也是而今较为保守的方法。
若无绝对的胜算,就不能大意地上前冲跑;既然有着保存实力,又争取得休整的时间的方法,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一时间城墙上的人影攒动,许是守卫们在低声交谈些什么。
性灵王的兵修养极好。
他们鲜少因为此等弱势的挑衅而大打出手。
一段议论告落,墙上少了些许个通传兵。
他们兵分三路。
一路为开战做准备,一路报告消息,一路生灶起火烹煮军肴。
果真厉害。
怀柔与威慑同在。
打一鞭子给一颗糖的道理他们用的真正是炉火纯青。
迥霄军急行千里,早已是疲惫不堪。
此刻城上飘出鲜美的气味,不经意间已经打散了我方的注意力。
再壮实的体魄也会感到饥饿,再健壮的身体迟早也会被高强度训练拖垮。
我们终是凡人,终究会饿,会疼,会流泪。
情势严峻,由不得半分差池。
都走到敌人家门前了,怎能再顾及生理上的低微哀嚎呢。
“兄弟们,打起你们的精神!提高你们的警惕!这里是战场,是你们即将挥洒热血的地方!我们军行千里是为了什么?
是丰功?还是伟绩?”
我扬起鞭子,在地上重重地划了一下,顷刻间,细小的鞭痕烙在了前排士兵的脚下,我兀自答道:“不是!!”
“我们流血牺牲是为了什么?是金钱?还是奴隶?”
骑着马向前踏出几步,转而回头狠厉地盯着面前一张张委顿的面堂,我几乎是扯开了嗓子吼叫出来,“统统不是!!!
”
“我们急行千里吞噬黄沙斩破血躯不是为了皇帝的严令佞臣的威逼!我们奋力征战狂然拼搏不是为了锈腥的金子俗气的
朝礼!!我们四海为家浪迹漂泊为只是父母的安康,儿女的成长!前对我们强硬的敌人,我们要拿出大丈夫的勇气!如
果不注意,我们很快会成为刀下的亡魂;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我们的家园就会像这尘埃一样被对方践踏在汹涌的
马蹄之下!!”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抗争的魄力,但我,作为你们的首领,我要求你们都必需拥有自保的能力!”
“弟兄们,昂起你们的头颅,揩亮你们的眼睛!前方是生杀予夺的战场,你们务必给家自己给家人撕开一条浴血的路来
!”
——“天佑迥霄,天佑我军!!”
“天佑迥霄,天佑我军!!”
……
*************局面沸腾了,宛如炸开的锅***************
对面军号唱响,城上的人收到指示,万千利矢倾盆大雨般的扑面而来,想必他们已经对我方潮水般的宣言蓄怒已久了。
小心避开右方袭来的流矢,安行畅向我点点头,便下达了反攻的指令。
安行畅行事巧妙,在他的带领下,左卫军顺利隐藏到城堡掌控不到的角落里。
我则一路厮杀,领了右卫军共五百号人一路拼杀,引开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
中卫军按原计划直冲而上,扶梯搭梁,随时抛射流弹轰击铁堡疏空。
大批守城人自城上倒下,有的摔落尘泥,有的永久维持俯卧于城坎的惨状,有的四肢不全潦倒如废河之旁的败柳残枝…
…
就在我方以为将要大获全胜之际,城内忽然传来一声凄厉而深远的长啸。
性灵王一身红袍,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城堡的顶方。
第五十七章:精晏
就在我方以为将要大获全胜之际,城内忽然传来一声凄厉而深远的长啸。
性灵王一身红袍,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城堡的顶方。
许多年后,性灵王眼里锐利的目光和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仍然让很多人感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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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漫天而起,巨大的轰炸声掩盖了人群的尖叫与漫骂。
粗长的剑矢携带火球直击而下,还没来得及避开的士兵马上被烧成了一片黑炭。
安将军的惨叫声突然自树丛下响起,我杀出重围策马而去,却正好看见性灵王雪白的大刀自安行畅的体内抽出。
安行畅衣衫凌乱,赤裸的半边胸膛上满是鲜血,他目眦欲裂,张着口凶狠地喘气。他的左手还握着三分之一的剑身,显
然是偷袭性灵王未遂而遭伏击。
心下一颤,我不自禁地望向了刽子手。
不若莲华,胜似莲花。
只一眼的睥睨便是惊鸿一瞥。
性灵王眸色萧瑟,有着居于高位的傲然与孤寂。
琉璃色的瞳孔。
不知为何心中一跳,我方才醒悟——当今圣上的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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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心头——初夏时年,华丽绽放。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曾经拔着我的尾鳞,边无情地诉说对笑仁的否定。
他说:“南宫菖蒲,你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你是妖。而妖,是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
他还说:“你的出现把袭笑仁害惨了。”
“万事万物谁是谁非,空华凋落美酒佳年。纵是生者便会犯错。何为害惨,何为不应该,这是当事人之间的较量。另论
者,天下是非自当由后世人品评,皇上此言是否差却公平?”
还记得年少的自己一心辩驳,那时,我还只是笑仁府上的一只小小水妖。
皇帝淡然一笑,慵懒地用满是宝戒的手指撑住了额头。
他华丽的嗓音直击我心:“若久为人身,你还能看得清面前的尘障吗?”
“端其行,正己衣。谦谨为肤,克礼为魂。苍天侠路,百郡任我行。”我谦恭一礼,笑道:“于上位者,菖蒲自当鞠躬
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在适当的时候要你离开笑仁,你可愿意?”
片刻沉思,我将目光移到了御座前栩栩如生的几座雕像上,“化为苍鬼,我亦会追随于他。”
皇帝眼色凌厉:“你办不到。”
真真是一针见血。
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我依然微笑:“尴尬也好,唾弃也好,至少在我和他相遇的一刻起,我就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
”
“于皇上,我是多么的贪心。可我的野心也不过于此。只想把握手里有的,死后就不会后悔了。”
“你说的没错。”
皇上爽朗一笑。
支着脑袋的手缓缓地下垂。
“菖蒲,正是这样的你,才能为我所用啊。”
************回忆结束的分界线***************
性灵王拥有琉璃般的瞳孔,当今圣上的眸色也如琉璃般的灿烂。
这时,性灵王半话没说。提手就给我来了个断掌横劈。
我略一惊吓,赶忙弯腰一避,却是差点儿闪断了腰骨。
目光冷冽,他道:“滚吧,我不与弱者相斗。”
在穿越前那个世界,何处不是弱肉强食,何处不是你追我赶。
“弱者”,自法律层面上看,是指在民商事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或者不利地位的当事人。
谁缺乏知识、技能、技术和信息,谁就最有可能缺少自我保护的人。
相对于伍家那一伙子妖孽,着世道已经算很仁慈的了。
我冷冷一笑,又道,“不至于吧,堂堂性灵王需要怜悯和同情。我赵祁月虽则一介平民,但总有过人之艺,保己之策,
适时来点小风小雨还是游刃有余的。大人的赞誉,小的消受不起。”
“赵家子,油滑子。死人尚且能被说活,活人还有什么可能不被说动呢。”性灵王摇摇头,纠正了别扭的外域发音,声
线平滑,犹如上好的丝缎。
“君子应如抱美玉而深藏不市,赵家却以石为玉而又炫之。”
是朱熹的话啊。
或灵活吸纳,或穿髓贯用,性灵王性格冷淡,甚至话语狠厉,我却因为他对中原文化的深入了解而产生莫名的好感。
王者,御风而行。
尚尊者之尊,享天人之成。
渔者,架杆而立。
养万物灵秀,获心身通畅。
无论是迥霄天子,还是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男人。
他们的身上都流有令人心身澎湃的丈夫之血。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清。
……
真正的人生,只能经历艰难卓绝的奋斗才能大绽光彩啊。
第五十八章:净化
无论是迥霄天子,还是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男人。
他们的身上都流有令人心身澎湃的丈夫之血。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清。
强者存在的地方,一切草履皆可敛藏于华贵与威严之下。
……
真正的人生,只能经历艰难卓绝的奋斗才能大绽光彩啊。
鏖战四十多个回合,两个人从清晨战底到了黄昏。
性灵王除了衣衫稍有凌乱,却是毫发无伤。
我撑着长剑,大口大口地喘气。
鲜血淅淅沥沥地滴到地上,在手腕处我可以分明地看到白森森的骨骼。
实力。
绝对的实力逼压之下,赵祈月这个身子开始力量不均。
摇摇晃晃,将要倒塌。
果然,早知今日,我就应该尚为伍家独子时就学好防身术的……OTZ……
性灵王性子狠烈,见我停顿,立即施加“天水一线”。
我无法再次险险避过,只得硬生生地承受了这几乎要了我小命的一刀。
突然有种疲惫的感觉,却仍呼啦啦的涌出自己一定要保护什么东西的想法。
纵使面对强大的敌人,勾心斗角的王朝,繁荣背后的苍凉。
战争的开始。
无奈的请缨。
我是我,不为尧存,不为舜亡的伍砚莱!
21世纪一大好青年。
咳,就算穿越了,我还是那个誓不言败的我!
万字平戎策,东家何时可以种树书?
人啊,不在苦难中成长,就在苦难旁发呆。
日子这么过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性灵王那一刀纵劈使得是三分力度,七分巧劲。
角度刁钻,直接从我下颌划到了右胸上。
鲜血喷涌。
我可不想像安副帅那样惨烈地牺牲啊~好歹你要我四也要给我留个干净的全尸吧……|||最近伍砚莱小子的头脑像个无
线收录机,晚上睡觉总会时不时冒出有关前前世经历的播报。
这不,昨天夜里播的是莫斯科地铁爆炸导致26人死亡的新闻。
睁眼看看龟洛,这里已经成为四万多人的便携式坟场了。
迥霄不太平。
太平是奢侈品。
当兵的不喜欢战争,可管事的老头却喜欢把税款和纳税人本身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口水战里,至于发不发动战争,那是人
品问题了。
人际关系学大师卡耐基不是说过吗,对别人的意见要表示尊重,千万别说:“你错了。”
好吧。我承认,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灵异社会不是老百姓能发话的地方了。
赵家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