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成这样子,我赔给你好了。」
利宇捷皱紧眉头,「雷行,你醉了。」
「我开心嘛。」雷行干脆像只无尾熊一样,双臂紧紧抱着利宇捷,脸上的傻笑依然很英俊,而且无邪,让人下不了手揍他一拳
,不然利宇捷到是很想试试。
最后,雷行被一群应该是认识的朋友带下去了。
利宇捷看着手中的纸袋都破了几道,忍不住往雷行被带下去的地方瞪几眼。
「小少爷很尽兴的样子。」
「他只差眼睛变成白色的。」利宇捷从外套里拿出手帕,往江政佑身上擦,试图弄去一些沾在衣服上的酒渍。
「啊。」江政佑又退了一步,接过手帕,「我自己来。」
「嗯。」男人绷着脸,随他去。
「什么是眼睛变成白色?」
「不是白目是什么?」
江政佑抬头愣了一秒,便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看着他,有趣似地也笑了。
「原来,你也会说白目这个词啊。」江政佑笑得,眼泪都快奔出来。
「怎么不会?」
「别跟小少爷说我笑他呀,否则我的酒店可就天下大乱了。不,应该说,整条玫瑰街就要大乱了。」
「好,我不说。」
两人有默契地对看一眼,彼此都同意雷小少爷确实是个难缠的人物。
生日派对上,有酒、有美食、有生日快乐歌,江政佑大体上玩得很尽兴。小主人大部分的朋友都好像真的很正派的模样,一个
个地介绍给他认识。他并不推拒一杯杯递上来的酒,这是一种职业病,在「想乐」里练就出来的本事。
他在走路开始不太妥当之前,就很想问小主人,是不是都交到可以相信的朋友了呢?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耳朵像是进了几公升的水,小主人的脸就在前面,彷佛回到过去,他们还是十几岁的模样,小主人对他说
:「溜溜球,我还是不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我想要成为你唯一的朋友,这样就好。」
(三十三)
他刚入帮会时,曾有一段时间与毒品为伍。
所幸时间不长,还不至成瘾的地步。在还未踩进地狱前,他就戒了。否则,他自己都没办法想现若是当时不抽身,现在还有江
政佑这个人吗?
稍嫌急促地喘着气,江政佑知道自己趴在舒服的棉被上,触感柔软,一陷进去就不想再起来了。他试图争开眼睛,成功了,但
是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立刻去掉是否瞎了这一项因素,他第二个想法是:他被下药了。
派对上,喝酒喝得虽然尽兴,但没喝糊涂,喝酒后绝不是这样全身使不上力的凄惨模样。以他对毒品的后果反应熟悉度,他坚
信下药这个结果。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下药,也不知道下了什么药,更不知道药是谁下的。
在玫瑰街里打滚,总是有说不完的过去,道不尽的敌人姓名。
但是,一个小小的酒店店长,难听一些,一个只比吐出来的口水干净点的皮条客,能有什么像样的敌人?要对付他,也不需要
用下乐这样伤成本的手法。
他对最后的印象,是在宇捷城堡中的派对。
宇捷的朋友们,个个都很热情……
他奋力抬起手,但那些力气只够让手掌离开棉被不到十公分而已。不过,手很快就被视野看不见的某个角度的某个人抓住了,
他整个被翻转过来。
他使劲地眨着眼睛,喉咙发出干渴的喀喀声,像从失去距焦功能的相机里看着花天板。
旁边有人。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那个人在模糊的视线里凑近。
嘴唇被牢牢覆盖住的热,感受是如此鲜明。
那,是个男人。
江政佑抬起发抖的手,去推,手上传来的触感,是属于男人具张力的肌肉。
也是。他认识的女人里,没有任何一个有这样的本事。
男人呢?
认识的男性朋友不多,「想乐」的客人倒是很多。
真要细算他得罪过的,他此刻还真想不起来。
男人正用着嘴巴喂他水喝,他反抗不了,连简单的吐都没办法,只能乖到不能再乖地把男人喂给他的,全喝进肚子里。
男人离开,他立刻张嘴问:
「……谁……」
讲话,也变成一件困难而几乎办不到的事。
「嘶……」
布料被撕开的声音听起来多么可怕,可怕到他只能来得及说不。
「不要……」
拒绝,多么细微,几不可闻。
胸部被撕扯衬衫的力道给带起来,高高的挺着。
他没力气,一点力气也没有,脖子软软的,头向后仰着。
「啊。」背部被一只手掌扶着,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扯掉他破碎的衬衫。
钥匙串掉下来的声响。他记得,雷庭给他钱库的钥匙,就是藏在衣服的胸口中。
男人不停地摸着他胸膛上的某块地方,指头与皮肤摩擦得都疼了。
随即,乳头传来滚烫的热度。
淫秽的声音快速地传进耳里。
但他只来得及消化朴鼻而来的酒味……但这只代表着,男人也喝醉了。
「你……谁……放……放开……」
江政佑不行了,这几个字,就是他全部的力气。
喉咙里的声带肌肉再也收缩失效般,漫延开来的是恐惧。
无限的恐惧,是来自自己,而不是男人。
男人给予的,不过是下三流的事。
他想起了雷庭。在这个该死的时刻,他竟然想起的,是雷庭。
以及想着,爱这个字。
男人放开他。
江政佑像坨烂泥,摊在床上,动弹不得。
相较之下,男人勤快极了,脱掉他裤子的动作熟练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嗯……」他闭上眼,连声音都忍不住了。
呻吟,原来根本不需要力气,那只是一种反射性的动作而已。
下身被热烘烘的口腔包围着,男人移动着口腔,上下来回,彷佛使出所有绝招,就是要逼他射出来。
这时,他已经确认,这个男人不是他的敌人。
「啊哈……」下身一阵抖动,他哆嗦着。
他令男人满意了吗?
「雷……庭……」会对他做这种事的,除了雷庭,他想破头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但是,他又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男人不是
雷庭。
雷庭总是……客气,有礼,绝不会在没他的同意下……
「啊!」突然,两腿被狠狠分开,带着冰凉液体的异物进到了身体里。
江政佑死命地睁大眼睛,睁大、再睁大……就是要看清楚男人的长相……
但是遗憾的是,他的眼睛根本对不准焦矩。
那是一片模糊、模糊、疯了……这个世界……什么样变态的人都有,全都疯了……
「不……」
男人压低身体,即使距离这么近,他仍然看不到。
在耳边,男人说着什么。
接着,他的两腿被仔细地打开来,压低了。异物抽离他的身体,这还不够,江政佑再怎么小咖,好歹也是玫瑰街里一路走来的
,他知道男人要做什么,清楚地知道。
他却连目睹这场强暴都没办法。
男人身体贴住他,毫不犹豫地往前。
细微的悲鸣……他能够表达出来的,只有这一点点的细微悲鸣。
然后,他听见男人的声音。
那是一道叹息,混杂着的竟是赤祼祼的痛苦。
不是该满足吗?做了这样的事,不是满足而是痛苦吗?
这一定是一场梦吧?
那么,他一定要摇醒自己。醒醒吧醒醒吧醒醒吧!
摇晃的是男人的身体,还有自己的。
抽插里摩出来的疼,带着点点令他差点失禁的爽快……
醒醒吧……
他不停眨着眼,期待睁开眼,就是卑微天明。
(三十四)
「啊!」江政佑惊醒过来,上一秒的印象是自己在梦中叫自己一定要立刻醒了来,这一秒,就真的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身上的衬衫,以及放在衬衫布料里的钱室钥匙。
衬衫,和钥匙。
这两样东西在反覆确认好几次后,都在身上没有不见。衬衫不但没有像在梦中一样被撕破,上面甚至还残留着雷小少爷不小心
倒在他身上的红酒。凑近一闻,酒的香气仍然好闻。
他坐在柔软的床上,原本盖住全身的毛毯挂在腰部那里。而床旁的地上有个男人趴睡在那儿, 江政佑花了一秒的时间认出那是
利宇捷。所幸有地毡跟暖气,否则会冷死人吧?
下床之后,他将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放在利宇捷身上,接着走到厕所里。
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昨天都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身体没有疼痛,只有略微的头晕。除此之外,正常得无懈可击。
什么?
一切……都是梦吗?
匆匆漱口洗脸后,江政佑回到房间,把毛毯盖在利宇捷缩着的身体上。昨天晚上,睡着的男人可喝了不少酒,那时他还替他挡
了不少。但是男人却高兴地说着只有生日喝酒的话。
心脏,没关系了吗?
离开那栋城堡,将箱型车驶到大马路上时,江政佑呆呆地看着前方。
昨夜……真的是梦?
但是,被侵入的那种恐惧感,却真实的比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还真实。
本来是要回到那废墟般的住处,但是等他回过神来,他却停在雷庭的家门口。
已经很习惯他这个人的随护们看到他,只道:「政哥,要帮你停车吗?」
停车?
对了,之前每次来,都用走路的,不然就是搭计程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开车来到这里,然而,他却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开车到
这里的。
模模糊糊中,他把车交给了随从。下车时不小心撞到车门,但是大腿直到屁股一点知觉也没有,没有觉得疼,也没有觉得不疼
,但他并没有理会这样奇怪的反应。
江政佑延着路走到楼上的某一间房门前,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床上仍是一团绵被,鼓鼓的。但很快,被子里的人拿着枪对着他,也在下一秒,男人立刻道歉。
「对不起。」之后,停顿了一阵,男人又道:「我会改掉这个坏习惯,总不能每次吓到你。」
「没关系。」江政佑走近了,直接了当地上床,用双手环住雷庭的腰。而他感受到雷庭明显的震颤,尽管只有一秒不到。
「你怎么了?」
「没事。」
「是吗?」
「嗯。」
「……那你鼻音为什么这么重?」
连小夜灯都没有开,窗帘也拉得很紧,几乎黑暗的房里,雷庭用手轻柔地摸着他的发,连叫他别哭或是哭吧的意见评论都没有
。
没有问原因及理由,雷庭任他抓着哭。
哭什么呢?
江政佑反而自己忍不住问自己。他不知道确切的答案是什么,但唯一再明白不过的事就是他想大哭一场。
雷庭也很有耐心,毫不急躁地摸着他,抱着他。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绵被盖得很紧,因为雷庭不但光裸着上身又很怕冷天气。
雷庭没有问他为什么哭,不用临时编造个理由的感觉很安全。
当哭泣的举动渐渐停止下来,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彷佛就这样维持到下午也没有关系似的,雷庭的怀抱,温暖到令他动容。
「肚子饿不饿?」
听到雷庭这么问着,江政佑轻轻地摇着头。
「饿了告诉我,我怕你难受。」
「嗯。」
「有什么事,也都可以跟我说。」
使用着建议却不强迫的语气,让江政佑更是放松了。
「雷庭。」
「嗯?」
「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我曾经,想了不下一百次这样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很担心你。肉麻的话,我不会说。但是,
我能看见你,心里就比拥有什么都还来的踏实。」
江政佑闭上眼睛,鼻间全是雷庭的味道。
「雷庭。」
「嗯。」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话后,江政佑几乎能清楚地听见雷庭心脏跳动加快的声音。
「好。」
只是简单的问答,雷庭却将对方抱得更紧了,几不可闻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声音,竟带着颤抖。
(三十五)
雷庭自认以前也有恋爱过,但跟这次的相比,好像又多出了很多的感触。连神经都细了十倍,只是单纯地看着天空,都特别容
易感伤。
这样的结果,是他怎么都没料想到的。
变脆弱这件事,是这行里的最大禁忌,许多个凄惨下场的例子他看得多了。但雷庭不认为自己的下场会这么惨,就在自己被阿
政接受的那天下午,他依然能对手头上处里的事保持冷静和犀利,彷佛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只在办公之馀的休息片刻,多多少少会想起阿政的事,脸上就不免多了些甜腻的笑容,那跟平常的有礼微笑不同。
这样的举动虽然没把身旁的亲信吓坏了,但亲信也感受到雷庭的有所不同。
当公事都处理完了,他只想快些见到阿政。
虽然要等到对方收拾完工作已经很晚了,雷庭还是将车停在玫瑰街头,纷咐着随从在这里等着。
走在街上,认出他的人都纷纷鞠躬,满是敬意。
他不常来玫瑰街,他会来,通常只为两件事,一是公事,二是为了处理亲弟雷行不时制造出来的纷端。
但这次他来,就很单纯,怀抱着想见到某人的心情。
即使表面上,他仍是那个有礼有手段的雷佬之子雷庭。
一走近「想乐」,雷庭就看见那个人穿着咖啡色西装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围巾,一个人站在店前,手拿着烟,脸上是思
考的模样。
雷庭一看见江政佑,脸上堆叠起来的笑容是温柔的,但是在下一秒,笑容却僵在那儿,眉间都皱了起来。
他看见天宇集团的负责人从店里走出来,从阿政身边夺走了手中的烟,好玩地凑到自己的嘴边吸了一口,尔后还咳了起来。
阿政满脸担心的模样,急忙伸手拍拍对方的背……
之后,雷庭看见了。
天宇集团负责人利宇捷脸上的表情,得到了阿政的关怀,那是得意,那是撒娇,那是雷庭在这世界上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
之后将之归类在情爱底下的表情。
情爱?
阿政只有说,对方是他很久以前的朋友。
很久以前,是多久?
阿政,也从来没有朋友。
江政佑这个人的过去,对雷庭来说,几乎是一片空白,那是雷庭从来没有参与到过的部分。
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来,那是没有过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不用去追求,一个动作一个口令,有许多人都会为他处理好。金钱、女人、地位、手下……许多许多的东西,在
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父亲曾说他是最好的继承人,他也不曾怀疑。他的情绪,往往可以在第一时间控制的很好。
但是,这些东西加总起来,难度还不如一个江政佑。
雷庭依然走近,他是有自信的,态度是温和的,表情是有礼的。
「阿政。」
江政佑转过头,看见是雷庭,脸上是开心的。
「是你,怎么有空来?」
雷庭但笑不语,看向利宇捷,「宇捷来找我弟弟吗?」
利宇捷手上还拿着烟,道:「没有,我是来『想乐』捧场的。」
「是吗?」雷庭把话问得极轻,眼睛眯细了。
捧场?捧到皮条客身上去?
并不觉得气氛奇怪,江政佑对着利宇捷:「快把烟弄熄,心脏要紧。」
利宇捷哼笑了一声,听话地把烟蒂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