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草

姜家不象井小川家有电视，晚上姜母在睡前去做缝纫估计是贴补家用的。姜原就自制了个五子棋的游戏和小屁孩玩，姜原知道他好胜心强，就故意逗他，偶尔让他赢上一回，就连杀几局。井小川本不擅长玩这类益智游戏，在姜原点拨下，小脸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的特别好玩，俩人也就越玩越有兴趣。

他哪里知道姜原在上世可是身经百战，几十年的游戏经验，玩到最后，井小川只好耍赖搅棋子，但心里还是乐得不行，因为姜原瞧他耍赖惯了，也不急，还挺包容他，让他有点点被宠的感觉。

实在输得没劲了，井小川又想来别的游戏，姜原说，你连这个都不认真玩，没劲！

姜原眼珠悄悄一转，调皮的说：“要不咱带点彩，你输十回，就抵十块钱的欠款怎么样？”

井小川想了想，赶忙摇头：“不成！我还要吃面条的！”斜斜看了眼姜原，一脸就知道你想耍花招不还钱不煮好吃的表情。

姜原笑：“那我要看书了”

“不成，你看书，我可不想成为呆子”

“知道四大名著里谁是呆子么？”姜原坏坏的逗他。

小川一下想到电视里常常在假期放的西游记，“靠，我才不是呆子呢！你是猪呆子哈哈哈哈”

姜原ＢＳ的看看他，不想搭理。

小川又急了，“那要不，咱们下棋带彩！”输二盘棋好过让他看书，起码有人陪他说话啊。

“什么彩！”姜原已经从书架上找了本破书。

“贴字条吧！”井小川为自己想到的这个主意，很开心，反正就俩人，别人也看不到他出丑贴字条。

姜原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瞧他“你说的啊！”找了纸笔就写字条：“小呆子，小笨猪，我是小呆小笨猪！”

井小川一开始还得意自己出了个好主意，再一看姜原写的小字条，拉着姜原就打，不成不成，换白条！！

“你不说字条么哈哈哈”姜原乐坏了。

俩人嘻闹，姜母也听不到，活做得差不多了，转身才发现，井小川脸上无奈的贴了很多写了字的小纸条。羞得恨不得躲起来。

轮到睡觉安排床位，又是一顿闹。

姜母的床靠窗墙摆，只有一边可以下床，而且床铺没有井小川家的大，不能并排睡俩男生，只能一边睡一个。

井小川非要睡下床方便的位置，姜原不同意，担心他没睡过窄床，晚上冷不丁的掉下床去。

“决不睡床里面！晚上如果起夜多不方便啊”嘟着嘴的井小川极不乐意。

“靠，你什么时候起过夜啊”姜原不理他的歪理，已经整好床铺，

“那我也不爱睡你脚丫边！”

“那我还睡你脚丫边呢，你当我乐意啊？”

“那不成，咱俩睡一头”

姜原嘴一弯，拉起井小川的二条胳膊就象做体操似的左摆摆右弄弄。

“你干么？”井小川乐了，“大晚上还睡前广播体操呢，”

“揉摆揉摆，看你能跟被子似的柔软不能，要能，那你就和我一边睡”

井小川听了，知道这小子没好话，等反应过来就对姜原一阵混打，不乐意归不乐意，玩得还是很满意的，也就还是勉强的睡了。

井小川在家是独子，都没人会不顺他的意，也没睡过谁的脚头，气鼓鼓的睡下，又觉得很舒服，比起自家那个空荡荡来，脚丫就脚丫一下吧。偶尔还闪现自己还真TM贱的感觉。

指钟指向7点，姜原轻手轻脚给井小川掖好被子，自己下床洗漱一番。也没吃早点，穿好宽松衣裤，跑出门去锻炼，室外一片纯白，落了一夜的雪，让天地间变得格外冷静。

冷得直哆嗦，但一想现在这么个小细瘦的身板，和他那个依然存在的躯体比起来实在是差距太大。咬咬牙也要让这小身板壮实起来，无论现在是梦是幻。

如果他回不去了，他还得呆在这小身板里生存下去，他的计划是好好的生存，青山不在何来柴烧。

如果回去了，锻炼好了对这个小家和这个小孩来说也是一种好的影响。

于是，姜原下了楼就热起身，然后围着大楼下的街边花园踩着雪白跑了二圈。

感觉差不多到小身板极限的时候，他也没有一口吃个大胖子的继续。

回到八楼家里，指针才到7点半，井小川还在呼呼大睡。

赶紧换了锻炼的衣服，吃了早点，开始整理过二天上学的东西。

直到9点，井小川才带着点小怨气的说“我的耳朵成冰棒了！”

“你个小懒猪，有得吃住就多福吧！”姜原搓搓手，热呼了才轻轻扶了井小川耳朵帮着捂热。 没有暖气的室内温度，这个小屁孩肯定受不了。

差不多了捂热了，怕他着凉，骂他小猪，赶紧起。一室嘻乐。

一切，都令井小川很温暖，但他还是边穿衣服边叫好冷好冷，诱使着姜原过来帮他热热身什么的。感觉自己都快成六岁的小宝宝了，莫明的还是很喜欢。

第5章

梦幻与现实有多少关连，有多少放弃，有多少坚持。没人知道哪一个更适合人的一生，哪一个更不适合，或者二者兼备又能如何。

上一辈子的他，除了童年并不是那么的物质丰足，家里的父母兄长姐姐们对他也是无微不致的照顾与关爱。唯一只是隐藏了自己的秘密。人，谁会没有秘密。那个仍然在那里的姜原是否还和他曾经一样，偶尔在面临压力时找些火包友出来？还会将自己缚入网中么？或者现在这样从头再来更好？

开学后好几个星期，姜原都沉浸在自己３７岁的灵魂里，哪怕他天天过着一个十四岁中学生的生活。

冷静下来的日子，他某天翻看考试日历，突然发现，在所有关联里，时间这个系数有着极大的问题。

日子没对上！现世和前世的时间联接处有误差。或者这根本就是二个世界？慢慢的姜原一的某些记忆会在姜原的脑海里出现。

十四岁的姜原一，上学早，姜母要出工没空照看，６岁起独自在家，被姜母从外面锁上门，写写画画，孤孤单单。在学校的时光，姜原一经常会用眼睛去寻找从小就不缺衣少穿的井小川。９岁那年井小川大方的给了他一块巧克力后，他俩就发生了吃喝班的交集。考初中，姜原一放弃了争取重点的名额故意考了个很普通的分数，追着井小川来了这中不溜秋的学校。

不好不坏的学校特点就是很大众，什么人都有，多数为平凡普通的中游生，而顶尖坏和顶尖好的学生也同样具全。

他那么厚脸皮的跟在井小川后面，除了吃喝，更多的是喜欢看他笨笨的招来一群人吃吃喝喝时的傻气，漂亮的井小川四周总是围了那么些绿叶，给姜原一很好玩的感受。好象是在看一部活人版卡通动画一样。看得多了，小小的姜原一敏锐的觉得，小川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孤单。孤单到住在只有保姆偶尔出现的大房子里；孤单到假期有人抢着帮写作业自己却无所事事；孤单到肆意妄为而无人指教关爱。

虽然姜母也是极尽全力的呵护姜原一的各项生活，但大部分时间，聋哑的姜母亲完全帮不上忙，家长签字本上，姜母那几个扭得象一年级小学生似的签名，差点就成了小姜原最大的烦恼。起码，他还有人签那扭扭曲曲的小字。井小川呢？哪怕是个点都没有，他的父母向来是信奉金钱是一切的。没钱，哪能养小川这么漂亮可爱的儿子呢，识几个字，不会算错帐就成人了的观念，在井小川爷爷奶奶那里也得到了支持。

长着长着，不知道是怎么，姜原一就跑马了，幸好他一向自力更生自小就自己清洗内衣，没有被劳累的姜母发现。而当时他梦到的就是和自己一样孤单的井小川。

真可惜，井小川现在成天在姜原一身体前晃得跟空气似的，怎么也摆脱不了，却完全对久经人事的姜原的灵魂毫无吸引力。

虽然现在的姜原也还没把姜原一的板型造就成劲松那么俊秀挺拔，但豆芽似的身板，再漂亮也是颗豆芽，怎么能和强壮的劲松匹配？

吃喝如常的姜原，只要井小川招呼，他是没有理由清高拒绝的，反正他不吃，也会被其他狗肉同学吃掉的食物，受之有理，不受违天。于是，他俩还真象小哥俩似的将业余生活安顿得好好的。隔三差五，不是姜家就是井家的窜。经常窜的直接结果就是，姜母把拆放在阳台的大床给拾道出来给他俩睡。那是姜母与姜父的婚床，看来姜父也是很手巧的，那是一个非常容易收纳的折叠大床架，由三张小木床组成，结缝处做得相当细巧，想来也是姜父的杰作。姜父不知所踪后，姜母为了节省给收了起来，毕竟大床的床单被褥是比中号床要费水费力清洗的。

本来并不拥挤的姜家，拆掉姜原一曾经的小窄床，摆上这张大木床，一下子就满了。但姜原现在对此并不满足。这幢楼因为住的全是残疾人士，隔条小巷就是民政局后院，领导们时不时会走动关照。细心的他发现民政局通常会有些救济物可领，多是些衣物被具。于是，在规定的某个办公时间，他拿着姜母的残疾证，和户口簿，凭着单薄的身形去申请了些别人不要的木料，用来补家里的门窗。民政局的办事员一看也全是些用不上的东西，这还能被残疾家属给领了去，一举多得，赶忙就给批准了，因为是邻居就破个例，在周日休息的时候安排了个拖板车送到他们楼栋。整整一个小面包车的体积呢，赶情有点象扔废品。

井小川很不解，好好的申请什么救济啊，他家多的是以前装修剩的木料啊，直接拿过来就得了。

姜原瞪他：“你上你家搬过来么？”

“请人搬啊！”

“你不是人么？还请人！民政局那边东西多是捐赠的，是有爱心，你沾边就多福了，而且还这么近，路费时费全省了。多好。”

井小川不屑姜原的冠冕堂皇。八楼啊！虽然近来他已经习惯爬这让人喘不过气的高度，但现在跑的勤了，再一负重又有点小退缩，又不得不帮忙搬，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在姜家时那漏风的窗户和门。

刚扛了二块板上八楼，姜原就惊讶的好象看外星人似从屋里出来：“你怎么上来了？”

“咦，你空手上来的？”井小川抹把汗，有点责难。

“是啊，我刚才有交待你在楼下守着的吧？”姜原挠挠头。明显就是忘了说的样子。

“啊？你有这么说么？为什么？”小川的眼球都快突成点了。

“呃”姜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搬上来也可以，你先喝口水”接过他手里的二块板。

“喂！”即将爆发的某人气场陡升。

“这不是打算用绳子把木料给拉上来么？”姜原转身就拿粗绳给小川看。

“我靠，你倒是早点说啊”小川怒而变喜，喜之又怒，“你逗我玩好玩是不是”左右横拳直接招呼上姜原的后背。最近常常能被姜原诱着从良从善，变笨变蠢，偏偏似乎他自己又很喜欢这样，起码最后总能对姜原动手动脚的来一番占领。

就说姜原细致，原来，他早就想到要做个滑轮拉木料上楼的，难怪相中学校的二只带框废轮。原来是搁这处用的，物理学了还现学现用了。看了姜原折腾的那个拉运工具，井小川又有点打心眼里佩服这小子。原来怎么都没发现他跟个机器猫似的，能百变？心里又是舒服又是骄傲，一点不觉大雄有多好玩，那个叮当怎么都不如眼前这个有意思啊。

俩人折腾了一整天，才把这些民政局不屑一顾的废品礼物给收拾停当。其间，楼里的邻居们还帮了不少忙。晚上姜母回来，楼上楼下的答谢。精力旺盛的俩个大小子，就开始合计下一步的计划。

“嘿，你都什么时候画的，”井小川再次被震荡，“怎么都没瞧你画过类似设计的”手里哗哗的翻着一本草稿。

“上课的时候”与其思索上世种种，不如脚踏实地的生活在现在，想得实在烦闷的时候，姜原拿起了笔，绘了几张家内改装构想。上世父亲手把手教的东西，他在成年后一直没有丢弃。

“行啊你，我说你在前面上课那么认真呢，感情都在捉摸这个呢”小川不禁有点羡慕，期中考试排名靠前的他，怎么什么都不耽误似的。

“对了，你也认真点上课啊，上次你的化学不是考了百分么”姜原知道少壮须努力，也需要鼓励，自觉或不自觉的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屁孩的。

原来他都有关注到啊，被关注的感觉还是很爽的，井小川心里阵阵兴奋：“要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真要一样么，姜原在心里苦笑，嘴上却说：“那有何难，多做几次好饭给我吃，只要学会不煮糊，我保证教会你应试方法！”

“喂！我是你的佣人么！”井小川心里是打哽的，确实做过的几次饭都没什么进步，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不是要和我一样么，我是佣人么？你说你这个月都在我家吃多少餐我煮的饭了”踹了井小川一脚，“小资作风严重啊，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白养你了！”

“什么啊！你又拐弯骂我！”上次就是说这个，井小川就问什么是没心没肺，姜原说因为一般都是形容狼心狗肺的，你想吧，什么没心没肺，于是他总算开窍想到那是骂他连狗都不如。嘻闹起来，自然又能对姜原左挠右抱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似乎真的有点变得特别喜欢和姜原斗嘴嘻闹。

井小川肯定不会想到，姜原其实也就是好为人师，满肚子的对男人的爱，没处使，充个大叔什么的弥补转世之后自身价值的难以确定。看着井小川日渐对自己喜爱的表情，他不是不满足。

那些因为对前世数据不对盘的阴郁，也借此能暂时缓解。

比如打往自己上世办公室的号码被冰冷的电信回复为该号为空号。他又不死心的试了他记得的家里的号、父母家的号、大哥家的、二哥、三哥、……却没有一个号码正确。

人还是那些人，物却全非。

上世的女儿阿动，仍在那所名校就读，仍是喜爱画画，就象曾经的自己。

可现在的姜原怎么能接近她？上次见到她，都是估摸着陪优的美术班找去的。阿动出生时一点都不象她的母亲贤惠而纳言，特别好动，于是他给她取了这么个小名。

那天，偷听到那个活生生的姜原也是亲切的唤女儿为阿动，他就无比苦恼，恨不能放下现在优哉的生活，回到曾经束缚里。只是为了女儿冲自己那最亲近的一笑。

对着那些他早已学过的填鸭知识，姜原是半点兴趣也无，没事就隐在课堂上练笔感，画小画。女儿那可爱的神情，也不知不觉成为主题。

课间十分钟，曾经好静的他，一下子就成了学校操场的主要踩踏人。抱着公用篮球就是不停的投跳返跑，排解内心那个秘密的压力。更多的，他知道此时正是男孩长身体的时候，经常性跑跳运动，有助于一个健康的体魄，也为将来某天的强壮作准备。

井小川每次都闲不得，总有同学围着他，讲些什么变形金钢，或者小虎队何时重返舞台。因为姜原的雷打不动的规律运动，他反而有点向往那个篮球场。虽然是日日相见，不分彼此的生活在一处，他现在还是有点忍不住的会拿眼睛找寻他。看他打球时沉默而有点坚定的表情，看他睡着时略为皱褶的额头纹路，看他别人看不到的一切。甚至有时都不舍，他辛苦做出来的小家具，拿出去送人或转手卖掉。

姜原的家，已经整得相当的温暖。窗子全都重新封胶整固，大门用民政局送的废料整了一个厚实的木门。多的料，姜原自己设计了几把折叠椅和小饭桌送给楼下的邻里。并挑了二个可以色调成对的送给了民政局，让那些官老爷们相当吃惊，大大表扬了这个心灵手巧的男孩。他自己倒是想着，是否民政局的同志们再将其转送给需要的人，当然是否真能如此，那也操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