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草

看着姜原那细小的手，在一开始做料打出手泡，还在一旁嘲笑的井小川，在整件事情过去很久，脑海里仍是那个不畏困难的坚定男生。完全想象不到，当时的姜原心里有多着急，当意识并不随心走的时候，只有靠练了，那一小面包车般体积的木板，最后要变成一个个的实用小物具，在今生今世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谁现在还会用手工的拉料锯木？那准头对不齐，那工具不衬手，一切都不方便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停下来。他知道这个需要时间，需要练习。

就象现在，他极想临一幅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光影的描摹，都需要时间。可他却有些急躁。他想改变生活，而生活又是如此难以改变。他的感受与井小川是截然不同的。在井小川眼里，姜原简直是轻轻松松就搞定了一切，他脑袋里想要的东西。而现实是，他有的其实只是经验，理性的虚幻的经验，动起手来，他的那些手艺真真一件也使不出来。

一切归零，一切又不是零。

第6章

当热热的风吹遍城市每一个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春天带着嫩绿的喜悦离开，燥动的夏天嘎嘣一下就窜了出来。

领了暑假作业没二天，姜原就撇下所有课业，投入到令人热血奔腾的季节。

周一的早晨，骄阳未壮，嫩嫩地躲在地平面上，姜原已经跑了3000米回了家。冲了个冷水澡，从家里那旮旯厕所出来，井小川竟还迷糊的趴在床上，也没理围他自顾自的开始吃早饭。

非要争强的井小川确实是累得不行。

现在的姜原雷打不动的执行着比部队还严格的作息制度，放假了也不放松，早晚各跑3000米，仰卧起坐，俯卧撑三十五十的加码，压根也不学习作业什么的，搞得跟个体校的孩子似的。

抱怨了几次姜原，不要做梦想成为体育明星，他也不听，井小川无聊也跟着练，但一切打对折。就这他还是感觉姜原是铁打的，完全不知累。象头天晚上他练得猛了，早上自然只剩力气趴在床上不晨练了。

听到姜原在那里把筷碗搞得当当响，喝豆浆喝得呼呼的，就知道他在催自己起床。

“你能不学猪吃食么？”

“成，那你一会儿不要碰这里的猪食，滚回去吃你家的玉羹”姜原又啃了口馍，叭叽叭叽的嚼“我还有十分钟就下楼，你一会儿滚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什么？！十分钟下楼？”井小川一下蹦起来，他可不想正好玩的暑假自己窝着，忙乱的穿衣穿裤。

“９分半！”姜原继续大口喝豆浆。

“喂！你等我几分钟会死啊！”说着就冲到旮旯厕所，门也不关。

“８分”姜原故意大声说。

“ＭＤ，你要把我急出毛病了”小川在那头回。

十分准！

井小川迅速的灌了口豆浆，抓了桌上的肉包子就撵姜原。

下楼就骂：“ＭＤ你就是爱看我出丑，”嚼着肉包，使劲捶了把姜原。

“和你说多少回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爱出手啊，你的力气可不小了啊，别以为我会总让着你啊”每次姜原都毫不介意的警告。

“就动你了，别人我还不爱动呢！”说着，他把包子塞入嘴，双手齐下呼噜姜原的脑袋。

当然，这习惯得益于井小川一直以来多次测试的发现，招呼姜原哪儿都不如呼噜这里更让姜原生气了，一扫呼这儿，姜原的表情就很丰富，不象平时都淡淡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而且姜原的头发摸起来特别舒服。于是，姜原好象真的有点恼的还击呼噜回来。井小川特别喜欢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城市的边缘，是宏锦名校的所在地，姜原的女儿就在那里就读小学部。他那从二手市场上捡回的破烂代步工具，经过他熟练的折腾，终于可以上路了。唯只令井小川极为不满，怎么求着姜原，他也不乐意给井小川再这么整辆一模一样的。井小川只好干脆去买了辆类似的破车。

他之所以这么来劲整辆配套破车，得缘于某次某个小跟班的马屁，说他和成绩优秀的姜原真象双胞兄弟。于是他心血来潮，整了一堆物件和姜原做兄弟。姜原笑骂他神经，他倒更是逐项升级。除了姜家他整不来一模一样以外，几乎所有的吃穿用具都整了。姜原一开始没管，后来发现这样不成，太糟蹋钱了！赶紧把他给管上，整一样的可以，但是价格由姜原说了算，否则断交！井小川心道，哪有那么严重，别扭了一阵，就算了。到底姜原看上的物件，其实还是挺合适的。

谁让他现在有点迷姜原呢。说帮自己过考试关，还真照他的法子过了期末考，成绩也还挺理想的。做的饭吃来也有滋有味，还能陪自己玩，帮自己省钱，虽然钱不是自己挣的，但明显爹妈看到他的表现，给了他更多的钱以示奖励。感觉姜原就是自己的福星。

二小时的骑行，他俩全都汗流浃背，项上的毛巾也能拧出水。决定停下来休息会儿，在街边花园的荫处喝口水吃点东西。

“啊，我腿有点抽抽”小川穿的白色运动短裤，豆芽似的小细腿，还没练出什么肌腱，伸在花坛边的石凳上晃悠。

姜原擦把汗水，走过来：“谁让你跟来的！”嘴上这么说，手还是扶上那腿腱帮着小川按摩放松。

“我哪知道这么远，嗯，嗯，再轻点”小川扶着姜原弯下来的肩膀享受的指挥“对，对，就是这儿，嗯。”

“根本就不远，是你磨叽，骑也骑不快，不然早到了”姜原揉完他抽抽的小腿，拍拍，示意换另条。仔细帮他放松恢复，真是拿他没辙。整个一小少爷，还是女孩好。

“你还挺会弄的，晚上回去，也要弄弄哦！”揉舒服了的小川笑嘻嘻的。

“滚蛋！晚上我还有事呢”姜原轻推一把，找地坐下喝口水。

“嗯什么事？咱俩形影不离的，还能不知道你没啥屁事！你不就是看上那个小妞了，我陪你来你都没说个谢，还一个劲的轰我，你都不知道人小女孩晚上有空没有，就把晚上给订出去了？！我又不抢你的，真是！”小川说着说着其实心里已经有点发酸，实在不太喜欢一个他没见过的女生占据姜原的画本，今天非得瞧瞧到底是个啥模样。

“瞎扯什么淡！”姜原不屑。小川心想，才没有扯淡！

学校里早就开始各种男女生之间的暧昧了。没想到姜原这臭小子竟然暧昧上这么远的一个女生。人家还在小学呢，简直是有点情兽。

老早小川就发现了这个画纸上的女孩，要说还真画得挺纯真漂亮的。几个月的课堂练习，姜原的画技也越来越娴熟，把前世的女儿的神态也是越画越灵动。他压根就只是想看看女儿，再画个细的，毕竟身为一个穷学生，也不能和原来那拥有丰厚收入的大人相比较，能购得起相机什么的。暑假一到，女儿是定板会在画室里渡过的。那位名师不随便收学生，收得全是有一定天赋的孩子。姜原隐隐还有点期盼能借此能入籍同师，虽是和女儿同学，但那样相见的机会也应该更多。

阿动我来了！姜原一路就在想着这些。

小川又说了一大堆，瞧姜原也心不在焉的，就有点小恼。

姜原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牛角面包，掰了一半递过来。

小川嗖的一下抢过去，啃了一口，心里诅咒着：丑女丑女丑女！肯定越长越丑。

姜原在被问怎么认识这个女生的，说是他小时学画在画画班认识的，很久没见，但有一些共同的朋友互相有联系来打发了小川的质问。和姜原混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小川心里的占有情节就越强，只要姜原对谁好点，跟抢了他的兄弟似的针对那个人，渐渐的，小川周围的绿叶也散得差不多，轴心完全转向对姜原世界的更多挖掘。而他自己其实完全没发现他现在的霸道。只是觉得他才是姜原心中最好的兄弟，他必须捍卫自己的友情！

姜原越是催他快走，他偏要慢骑，还要吃个冰棒，瞅瞅街边小摊什么的。

开始姜原以为是他体能不好，再不就是不习惯破车，慢慢瞧出他拖拉完全是别的原因，不禁莞尔。

“要不这样，你搁这儿玩，我先行一步。晚上你就随便哪歇”姜原说完骑上车，头也不回就走。

小川一听这话，扔下街边的小玩艺，就追，“喂，等等！”

等他俩赶宏锦学校门口，貌似毕业班暑期补课的已经三三两两下了课。

“你怎么这么熟门熟路的”小川疑惑。

“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姜原也就知道甩不掉他个小麻烦，只有哄着再说。

“这是还有多远啊，你不说到学校就是么”

“画室在后面的巷子，你赶紧的！”

小川撇撇嘴，ＮＮＤ这么远都盯了，不能差么点。

还没到拐弯的路口，砰！他的破车随之一震哐当倒地难起。

“妈的，真是那个小娘娘腔！长肥了老子也认识你！”一个凶神恶刹的小眯眼出现在井小川的面前抓着他的前胸衣领！左手一招，不知道打哪儿又冒出一堆身着短袖的学生围了过来。

“给我打！就是他骗亮子说要结拜兄弟，把亮子腿给摔折了！”

乱拳飞舞，怨气乌黑升腾，学校街正临上午放学，呼啦就围了一圈瞧热闹的。

姜原在前头骑得飞快，一会儿没见小川跟来，回首就瞧那个路口好象出了什么交通事故。别进小川又去看热闹，有点郁闷，又不能真把他给丢了，只好又折回去找。

“啊！啊！啊！别打了！别打！别打！”苦苦哀求的声音明显就是井小川。

姜原一惊，赶紧拉开围观的人墙，在地上蜷缩的正是井小川！他们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这是出的哪门的戏，来不及细思原由，姜原回身就拉过自己的破车，对着那群势众的恶小子就是一顿的横扫。要说打架，那他上世的经验还真是在后来的生活中用得少了。幸得他的破车有份量，打散了围殴的，他大呼：警察马上就到，谁再上来，一块进警局！

倒底是小流氓，听了这吓唬话，还真四周看了看，围观的学生见了，赶紧就缩了影，到底是名校的学生，不爱惹事。姜原目光跟箭似的，坚定强硬，半点不象开玩笑。

对峙了几秒，剩下小眯眼和五六个，凶狠的站在那儿，底气不足的说“哼！就二人，还唬人！”

小眯眼刚一说，就听到远处真的传来警鸣。他边的一人就捂着手悄声对他耳边说：“憨头！咱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辙，回头再找这娘们算总帐！”

小眯眼点点头，于是这群人便作鸟兽散。

姜原赶忙扶起蜷曲在地上的小川往学校的门禁走去，那里好歹是真有保卫看门的。刚刚那警鸣还真是运气好，姜原都打算和他们恶战一场了，虽然现在体魄不够，但打架要的就是狠劲！看谁更不要命更豁得出去！

宏锦学校的门卫早就注意到学校周边的情况，没穿宏锦校服，自然不便替人出头，只是坚守本分。等这二半大的孩子走过来，一口一个老师的称呼他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帮着叫了医疗急救，给了口免费的饮用水这俩。姜原已经不胜感激，救护车也来得快，掏了二百块的押金，直接给拉去了和平医院。

随车大夫路上就给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皮肉伤，小年轻，一二周也就能好。姜原还是担心怕刚才把井小川内脏给伤了，坚持给做些基础的内脏检查。一下子，井小川搁姜原这里的生活费就全没了。小川就会呜呜的哭，姜原也没理，人正生着病，也不好打击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在等待结果时，井小川更是窝在姜原怀里越哭越忧郁，越哭越伤心。

结果出来，一看还成，姜原悬着的心也落地了。怎么说也是他带着出去出的事。哎半大的孩子就是爱闹腾。青春期太燥。

“你这是要打算当国宝啊！大夫不是说没什么事么，回吧！”

“……什么国宝……”小川吸吸鼻子

“国宝你都不知道！”姜原有意逗他乐，“你这哭法，明儿肯定能成熊猫！”

一听没好话，井小川又气又乐，对姜原就是一阵乱拍，“你才国宝呢！”

“瞧你，又哭又笑的，擦擦！”姜原递上毛巾。

擦了会儿，井小川问：“这是我的毛巾么？”他俩用一个样的毛巾，但怎么觉得闻着有股子味，他又闻了闻，皱着眉。

“我靠！有味儿怎么了，是我的，爱用不用！”姜原作势要抢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好心全当驴肝肺啊你！”

“不要，臭了我也要留下来笑话你！哈哈哈～～”

“疯疯颠颠的，你，好了，咱起驾回府吧少爷！”

“不，走不动”耍赖腿疼：“刚才被踢到了”

姜原也二话不说，背包反向背在身前，身子一蹲，示意井小川上来。

小川喜笑颜开，完全忘了中午在那个学校门口的倒霉运，扑了上去。

第7章

俩人满身臭汗的回了井小川家，一来担心姜母过问，二来井小川家的生活设备也确实更舒适。

姜原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扔下井川冲进厨房，灌了满满意意的一大杯水。等小川蹦哒着慢慢挪到冰箱前，要喝冰饮料，姜原一看，就有点上火：“好容易扛回来，又想折腾回去啊！！”关上冰箱门。

“这么热，解解渴呗！”坚持要喝的小川再次拉开冰箱门。

“你解吧，一会儿肚子疼，别叫唤！”

“你怎么管这么多”

姜原抹把汗，“你当我想管呢，我走了”转身就要离开。

小川急了，单腿蹦过去拽住姜原的短袖。

“喂，你松开，我最烦谁欺负伤残人士了，”只瞧小川拉他衣袖的手。

“我不喝了，成吧，您这么有爱心，也不能辜负你一片好心呗”小川知道姜原脾气上来，说破嘴也不顶用。

“那你还不松手，”姜原一眉高一眉低的笑得爽气。

“松啊，你得先帮我冲冲凉！”另一手也不闲，拿起刚刚姜原喝过的水杯，也灌了口凉白开。

“我靠，这才几步路，你刚才怎么蹦哒过来的！”姜原瞧他没放手的意思，顺势便把湿透的短袖给脱了，去了客厅。

手里空余一件衣服的井小川，倒是一愣，平时在姜家无论如何热，姜原都极少打赤膊，突然就在他面前脱光上衣，他还真是有点惊艳的感觉，想着，几个月下来，姜原的身形还真有看长的趋势。

小川蹦哒出来，就见姜原在收拾背包，画本什么的往桌上一放，往卧房走去，他似乎真的比自己高了些。

他走出来时，肩上已经搭了条新毛巾和换洗衣物。

看小川还在发呆，问“洗不洗，要洗自己过去啊，你知道你有多重么”

哦，这是在邀请他一块洗呢。回过神，跟着蹦过去，“你拿我的衣物了么？”

“没拿，你光着出去呗”姜原逗他。

小川有点吃鳖，脸更粉了。姜原倒是乐见，“你还真和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能粉过桃花”

“我这是热的！你又不让喝冰的”歪了下嘴，脱了自己的上衣，刚要脱短裤，瞧姜原没动静的看着自己，他也停下来“干么？不是一块洗的么？”

“你害什么羞啊！我先给你弄清爽了，再来冲冲呗，你洗是不洗啊”姜原故意说得有点不耐烦。

“呃那我穿内短洗吧”有点窘态的小川脱了外面的短裤，留下内裤孤零零的包裹在身上。豆芽似的身形，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似乎就没什么变化。

姜原满脸谁爱看似的表情盯着小川，心道，就算是同志，也不会冲着谁都有感觉，更何况这毛孩根本连毛都没长齐全呢。倒是姜原自己所在的这个躯体明显发育的成熟些，当着毛孩还真怕吓着他。相处近半年，自己也只是把小川当个孩子看，一个年纪仅只比自己女儿大几岁的孩子，所以很多事也没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