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喜欢了这么久的一个人,自己得不到无所谓,可眼睁睁见其落入一全然陌生的人手里,任谁都难免不平衡,忍不住自问到底哪里不如人。
庄秦楚不是小肚鸡肠的类型,醋酸之感消散极快,特别是她现下已名花有主。
这便是张茂茂意料之外,且到达惊吓程度的另一件事。
庄秦楚和关小流分手不到两个月,庄秦楚居然领了结婚证,闪婚了,和她身边这个外貌不算很出众,身高不是很优越,他看了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不般配的男人。
虽说治疗情伤的最好办法是展开一段新恋情,但庄秦楚无论如何不该这样急,凭庄秦楚的条件无论如何不该这样屈就。他会惋惜,会心痛,还会自责。他不是故意,庄秦楚和关小流分手却终归与他脱不了干系。
张茂茂心中所想,庄秦楚能看出个大概,拍拍张茂茂不安交合的双手,用坦然平和的微笑告诉张茂茂,她的选择是郑重严肃,不带丝毫赌气与委屈的。
是人就爱俊男美女,可日常生活中,还是普通人占绝大多数。况且,人品远比外貌重要许多。好看的脸蛋长不出好大米,再好看再迷人,靠不住管屁用?结婚是现实问题,要穿衣吃饭过日子,讲求两人合辙押韵能相互扶持一块儿奔。长相,合眼缘,过得去就行。
再说,她老公不算帅哥,可样貌端正;不像模特那般逼人仰视,却也是标准身高标准身材,肩膀够宽,胸膛够可靠。性格温良敦厚,成熟沉稳,能挣会花,足够金龟婿水准。不然,她才看不上。
不就是失恋,哭过,痛过,该算就算,还不值得她心灰意冷、厌倦世界。破罐破摔?更不符合她的性情和原则。男人而已,没了再找,找不到又能如何?实在没必要拿幸福陪葬。
知己,无需言语,便可心灵相通。
一个眼神一抹笑,张茂茂放下他多余的担心,给予庄秦楚最真诚的祝福。
兀自骄傲,庄秦楚不愧是他姐,洒脱通透,不让须眉。
倘若许多倘若,他一定与他厮守终身。
为什么没有这许多倘若?因为他看得太重,不得不留有余地,怕靠得太近,一旦守不住,连最基本得都失去。
有些感情,有些关系,比爱情与婚姻,绵长而牢靠得太多太多。
缘分有时会让人心生厌烦。
约会归来,夜幕已降。
无星无月的夜晚,天空就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衬托得街灯、车灯、窗格里映出的居室灯尤其耀眼。
交叉的耀眼中,张茂茂碰上拎着大包小包,一样正往家走的关小流。
相顾无言,然,并肩前行。
“我今天去约会,看见小楚姐,她闪婚了,她妈妈介绍的,长得一般,据说人好。”
临分道扬镳之际,难得由张茂茂主动,起了话头。
各种情绪自关小流脸上纵横交错,最后落于讷讷地点了点头。
失落是真实的,余痛犹在。
“约会怎么样?”
僵立半天,无话。张茂茂正要走,关小流又问了话。
“挺好。”
“姑娘呢?”
“挺好。”
“哦,那挺好。”
张茂茂习惯性低头,关小流则视线不定。
又是好生一番静默,张茂茂才转身抬脚,关小流跨步跟上,扔下手里的东西,扯住张茂茂,强行一吻。
够劲道,够雄浑。
终了,张茂茂有些迷乱,有些站不稳脚,气虚晕眩,面红耳赤。
“掉不了肉,坏不了孕,闹着玩而已,别误会。”
关小流如是说,咬着牙,讥诮中露凶恶。
“不要脸的贱货,毁了我的一切,你不得好死!”
伴着巴不得将他扒皮抽筋下油锅的咒骂,无色透明的液体从疯癫野兽般冲出来的女人手里,飞泼到苏畅头脸身上。
惊叫,狂笑。
58.求爱?【喂!﹁_﹁
关小流很生气。
气从何来,他也分辨不清。
自从那晚偷听了张家兄弟的谈话,他就一口恶气梗在喉间,跃跃欲试想发泄,缺了半分冲力,忍气吞声想咽下,胸口早就给莫名其妙的情绪占满,腾不出半点空间。
张茂茂不承认喜欢他,他听着刺耳。
张茂茂说亲他是闹着玩,还是刺耳。
不喜欢他,一次次勾引他?
亲得那么主动忘我,是耍弄他玩?对得起嘴唇上来不及消散的热乎气吗?
一字一句,除了违心就是违心。
怎样?承认喜欢他丢人吗?当初承认对庄秦盛的邪念怎么那么干脆?他比庄秦盛差哪点?缺胳膊少腿,还是长得磕碜?大小他也算个名角,有一帮粉丝,出门就能让人认出来,有人要签名。张茂茂算啥?
懒货一个,觉主一枚,宅男一棵。
长得漂亮又如何?排不上天下第一,更不是举世无双独一份。
常年蜷缩在家人保护下,永远扔不掉他哥哥这根拐棍,不独立,不爷们,还小肚鸡肠小家子气。
这样一个拎不起个儿的家伙喜欢他,经他批准了吗?言语挑逗,眼神勾搭,动不动就堵上嘴巴又舔又啃,当他是啥?充气娃娃无怨无悔无私奉献?
真以为他没脾气?
那是他看他小不懂事,不跟他计较。
那是他念在骑了他一宿,把他祸害得够呛,良心泛滥,刻意忍让。
他一纯爷们,年轻气盛正当年,动口动手怕过谁?一打张茂茂捆成捆,都不够给他陪练。
竟敢不承认?
竟敢耍他玩?
玩就玩,谁怕谁,看谁玩得过谁!
玩出天,也是被他压被他骑,嚣张个毛?得意个屁!
拿出本事,狠狠亲,狠狠啃,快把张茂茂舌头吸进肚还不嫌解恨。
抹抹嘴,恶意地说,恶意地笑,丢下晕眩错愕,双眼迷蒙泛水光的张茂茂大摇大摆返家去。
张茂茂的眼光从涣散到清明也就在关小流转身的一瞬,目送关小流在视线里消失,满心郁闷不服。
从来都是他耍弄关小流,几时轮到关小流爬上他头顶耀武扬威?
比他接吻经验丰富,技法老练了不起?不算被灌药的那一夜,他还是个在室男,跟关小流那种N多女人甩掉过无数次的久经考验根本没有可比性。
既便如此,每次他主动,关小流还不都神魂颠倒、陶醉痴迷?说明他资质过人,前途无限。
欺老不欺少,年轻就是资本,年轻没有失败,等他熟能生巧,倒要看看关小流如何招架!
大老爷们猫起来偷听别人说话,要脸吗?气死活该!
更不要脸的是,居然真的认为他喜欢他?就凭他爱管闲事,爱把责任揽上身,满口仁义道德假装正义?呸!吃货一个!他眼光才没这么差。
他就是闹着玩,就是耍他,怎样?
有种把他迷得颠三倒四,也耍他啊!
喜欢?笑话!
疯过那一场之后,苏畅看上去好了很多,在关小流的建议和陪伴下,可以到室外放放风。
只是,话很少,笑不见,总是魂不守舍。
伤心的治愈一如伤口的愈合,不可能一蹴而就转眼复原,苏畅的状态有所进步,关小流已是欣慰非常,益发愿意带苏畅出外放风,希望暖热的阳光暖热的风,能一点点暖热苏畅的心;希望草青花艳,能一点点驱走贫乏压抑的阴暗。
热切的期许之下,出事了。
不知哪里蹿出一个女人,举着玻璃瓶,照苏畅头脸狠泼。
无色透明的液体,来得这样突然,这样令人措手不及。
“不要脸的贱货,毁了我的一切,你不得好死!”
如果恶毒的诅咒和疯狂的大笑,能先于液体泼出,关小流或许还能早做反应,防范恶果。可惜,关小流反应已经不慢,苏畅还是捂着头脸蹲在了地上。
顾不得那凭空出现的疯女人,关小流满心都是苏畅千万别有个万一。
没有撕心裂肺的尖叫,也没有疼得满地打滚,关小流连忙探看,苏畅确实头脸全湿,可寻不见任何令人惊悚的异状。
关小流温柔劝慰,苏畅缓缓放下手,露出脸。
病弱的苍白,难以掩饰的忧郁惊惶,苏畅的脸依旧清秀,依旧惹人心怜。没有侵蚀,没有损毁。
“怕了?以为我会用镪水毁你的容?哈哈哈……别逗了,你个贱货已经害我家破人亡,我又怎么会再为了你把自己送进监狱?只有迟卫才会脑袋进水,为你不择手段。可他处心积虑,连自己都豁出去又换回什么?你个水性杨花的贱货这么快就改投别人怀抱,我都要替他不值,忍不住同情他了。
来之前我恨他恨你,现在……你们两个一样贱,不配让我恨,不配让我多看一眼!”
不管疯女人和苏畅、迟卫之间是怎样的错综复杂,关小流护短,断是不能允许自己的师弟受欺负,愤而起身,张嘴就要开训,可……
先不理疯女人当真多一眼都不愿睇苏畅,丢下空瓶,转身就走。苏畅仿佛突然被注入还魂水,推开关小流的保护,几步上前,几乎是扑的,抓住那个女人,急切又极近卑微的追问:
“他还活着吗?他还活着,对不对?告诉我,他没死,他还活着,对不对?”
“因为你,我爸爸把脑袋挂在腰上几十年拼出的产业没了,我爸爸也气死了,你说,我会告诉你吗?况且,他是我老公,他死他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求求你,告诉我,他没死,对不对?”
苏畅得到的回答只是嘲弄的笑和被狠狠推开,女人走得极为快意。
眼看苏畅刚刚好转又受刺激,关小流真怕他再恶化,不过,令关小流惊讶的是,苏畅周遭晦暗的气场突然现出几点亮色,苏畅转过来找他,拽着他双手,明明淌泪,却是在笑。
“他没死,师哥,他没死,一定没死!”
“对,他没死,一定会再来找你,你好好的,等他来。”
尽管,关小流真心希望迟卫不要再来扰乱苏畅生活,真心认为和迟卫搅和到一起准没有好事,准会害苏畅受伤难过。
可,感情的事,他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权利评断干涉?苏畅愿意,觉得好,便是好吧。
看见张茂茂,关小流又希望迟卫真的没死,早点过来找苏畅,然后被苏畅甩掉,粉碎一地狠毒狼心,从此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因为,要不是迟卫这万恶的罪魁祸首,他和张茂茂的关系恐怕不会演变成今天的一团糟。
真的很糟,糟透了。
张茂茂喜欢他,不承认,还跟相亲对象一而再再而三地约会。并且,用号称是玩笑,不止一次亲过他的坏嘴巴,堂而皇之地在公共场合亲吻相亲对象,嘴对嘴的。或许不激情,但温文有礼,很尊重很珍惜。
女人是普遍认为的弱势群体,应该尊重而珍惜,可男人就该像对破烂货那样肆意践踏?尤其是他这般有责任感,不乱七八糟胡搞的男人。
张茂茂到底是不是同性恋?难道是双的,男女通吃?看着挺干净挺乖巧的孩子,怎么这么没节操呢?今儿跟这个,明儿跟那个,后儿指不定跟哪个。
那张嘴也烂透了,逮谁亲谁。
心里诅咒张茂茂最好得花柳病,佯装一般路人自这对没羞没臊的男女身边过,关小流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在吃醋,纯粹替那无辜的女生抱不平,也替自己跟张茂茂这么个隐性流氓有过肌肤之亲感到恶心,算计或许该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免得被传上脏病而不知道,再稀里糊涂传给尚未出现的未来的新女友,或者根本就是老婆。
送走受母亲邀约,来家里做客的韩梅梅,张茂茂低头弯腰,和平常一样懒洋洋萎靡没精神的往家溜达。
才溜进联排别墅区,一声弯弯曲曲的绝对流氓性质的口哨,将他截住。
“行啊,女朋友够漂亮。不过,她知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双,不光跟她,跟男人也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关小流手插裤袋,围张茂茂绕一圈,口出讥讽,浑然不觉酸气冲天。
张茂茂抬起头,扬起眉,勾起唇角,回敬:
“跟我勾搭的男人不就是你?你想揭发检举,我绝不阻拦。”
“谁跟你勾搭?我可害怕被你传上脏病。”
关小流话说完,脊背立即窜上寒意。但见张茂茂笑得狡黠诡谲,伸手一推,把他推到墙边,按在墙上,劈头盖脸狂啃一气。
“王八蛋,抽你丫的!”
关小流可不是弱质女流,提拳叫骂打流氓。
张茂茂更不是软脚胆小的小流氓,油然散发出一股被压抑太久的恶霸气质,一招化骨绵掌,软化关小流的拳头,酥绵了关小流的骨头,嘴巴也叼住关小流的嘴巴,辗转厮磨搏出空隙,舌头长驱直入。
动手失败改而动口,关小流不甘败于下风,一定要在回吻的气势上盖过张茂茂,夺取主动。
张茂茂才钝了一小下,关小流立即抓住机会,反把张茂茂压在墙上。
张茂茂不服输,搂住关小流肩膀,抱住关小流的头,嘴唇贴得更紧,舌头穿梭更密。
张茂茂拼速度,关小流就和他比深度,勾住张茂茂舌根,探进张茂茂喉间。
张茂茂气不过,又跟关小流较劲,看谁缠得更粘腻。
两条舌头活像两条蛇,七缠八缠,恨不能打成结。
末了,氧气抽空了,也没分出个胜负。
“亲完女朋友又来亲我……恶心!”
怕张茂茂不能透彻理解他对他的唾弃,关小流啐口唾沫,再做干呕。
张茂茂抹掉溢出嘴角的,两个人不知道属于谁的涎水,讥笑:
“看见我亲完女朋友,又跑来勾引我亲的家伙才真的恶心。”
“砰!”
关小流一拳给张茂茂抡个趔趄。
“放屁!我他妈勾引你,我是你孙子!”
张茂茂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才舍不得伤害,就耍弄嘴皮子功夫。
“叫声爷爷听,孙子。”
“王八蛋,明明你勾引我!”一把揪住张茂茂衣领,关小流已是怒不可遏,高举起拳考虑从何处下手更解恨。
张茂茂身子软塌塌,斜睨着他,依旧一副笑模样。
“我勾引你怎样?你可以不被我勾引啊!”
“我他妈被你勾引,我是你孙子!”
“你是有多想当我孙子?祖孙胡搞,你不觉乱伦得太过?”
“谁跟你乱伦,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你勾引我,我不稀得要你!”
“你可千万别要我,你要了我,我爸妈就要伤心了。”
没来由的,不敢确信的,关小流在张茂茂的笑眼中捕捉到一丝苦楚,酸涩之感立马在他胸臆间荡漾开来,酸软了他的拳头,酸跑了他的气焰和架势。
有些狼狈有些仓惶,松开张茂茂。
张茂茂低着头,垂着脸,抹蹭被关小流打出的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奸狡穿行。
“你……你知道会让你爸妈伤心,以后就别这样……了……你!”
手舍不得动用,一双大长腿还是很灵活的,张茂茂出其不意,一脚给关小流踹个仰八叉。
“教育我?也要先成为我的谁才行!”
补踢两脚,张茂茂一身舒爽回家去也。
成为卑鄙无耻狡诈的张茂茂的某个谁?
喵了个咪!当他疯了?打死他也不干!
可话说回来,混蛋张茂茂这话说得怎么依稀有种求爱的味道?
是他听、错、了、吧?!
59.嫉妒
关小流不打算成为张茂茂的谁,决计不想再受张茂茂左右,整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GAY。可当他登上演出台,一览台下,发现张茂茂及其女友坐在观众中,道不清来由,心里还是别扭。
张茂茂闹中取静的本事依旧令人叹为观止,管周遭笑声雷动,我自睡得畅快,那份境界……没治了。
张茂茂女友脾气倒是不错,明明约会听相声,男友却旁若无人睡得酣畅淋漓,不见姑娘露出半点嫌弃,不时偷看两眼,还透出一股宠爱纵容的甜蜜劲儿,典型被爱情砸昏头的盲目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