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湖——水巷

杜仰亭看他开心成那样倒是觉得脸有点发烫了，转过去看着窗外，心想有什么好高兴的。

后来他们跑去吃了自助式火锅，虽然嘴上说着热死人了吃什么火锅，但是两个人倒是帮对方夹菜夹得乐此不疲，锅里满

满都是对方丢进去的东西。杜仰亭尽给他丢一些高热量、脂肪多的食物，心里还是有点想把对方养胖的意思在。

「大哥……我们这样，像不像情侣。」周百湖羞答答地问。

杜仰亭喝着汤，随便「嗯」了声。

于是周百湖更开心了。「对了大哥，等你拜访完你朋友回来，我带你去找我爸爸好不好？小时候我跟你最好，他一直惦

记着你，如果你去看他他一定很开心……可惜我妈妈最近都在国外就是了。」

杜仰亭睨他一眼：「我爸妈也一直惦记着你，下次带你回去看他们。」

周百湖笑得别有深意：「那不就是那个什么……」

杜仰亭拿汤匙指他：「吃饭。话这么多。」

周百湖只安静了一会，又嘿嘿笑着说：「大哥，你那个朋友是谁？我认识吗？」

杜仰亭回想一下：「你应该认识，可是不熟。」

「哦？是谁？」

「喔……小亚。」

小亚？

小……亚？

周百湖觉得好像有一道雷劈在自己脑袋上，「轰」地一声，然后他记忆开始嘻嘻闹闹地在他眼前跑一圈。

苏亚卿，大哥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马，下课都要跑去找他玩，长得很好看很讨人喜欢，没事就看他们两人在一起，小亚

小亚亭亭亭亭，「大哥说过，他最喜欢的人就是苏亚卿了！」

周百湖一张脸瞬间苦了起来：「大、大哥，我明天还是载你去吧……」

杜仰亭皱眉：「你怎么那么烦啊。」

烦。

一颗子弹往他脑门射来，正中红心。

周百湖颤颤颤地问：「那大哥，他家住哪里？我这几天有空过去找你……们好不好？」

「喔……不用吧？」杜仰亭想了想觉得满麻烦的。

周百湖趴在桌子上承受悲伤。

「那、那大哥你要早点回来喔……！」

杜仰亭皱眉看他像在演戏一样的情绪反差，真不晓得这小子是怎么了。

第二十二章

隔天周百湖果然早早就出门了，出门前给杜仰亭做了饭跟一些甜点，然后依依不舍地给尚在睡梦中的亭亭拍几张照（周

包子在心底赞扬大哥的睡脸好可爱），又跟在屋里飞来飞去没事做的香香说两句话才出门。

什么「要乖喔」、「要好好跟大哥相处」之类的话，香香听了很不以为然，这世界上找得到比他更乖更安分的香水虫了

吗？

另一头杜仰亭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醒来，他先是坐在床上发呆，香香从客厅飞进来，被刚睡醒还不太清醒的杜仰亭当什

么怪虫一掌拍落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抽动几下。

杜仰亭眨眨眼，这才清醒过来。

屋子里很安静，想必周百湖出门了，杜仰亭又发呆一阵子才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去吃周百湖给他准备的食物。

昨天晚上他们也一起睡，周百湖一直很在意会不会把感冒传染给他，不过看起来他是想太多了，杜仰亭觉得自己的身体

比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笨包子要强上好几倍。

杜仰亭想起他们昨晚吃完晚餐回来之后，包子还特别跑去租DVD说要一起看，于是两个人就租了几片喜剧回家，周百湖

本来提议要不要看鬼片，不过一看杜仰亭皱眉，就立刻拉着杜仰亭的手往喜剧片的方向走去了。

周百湖说，情侣好像就应该窝在一起看DVD什么的，虽然感觉是错误的认知，不过杜仰亭不得不承认，当两个人窝在沙

发上看电影，身上依偎着互相的体温，手里还拿着零食时不时塞几个的时候，即使租的片有点无聊也很开心。

他想周百湖在很多女孩子眼里应该都是很好的男友人选。长得帅，学历好，家境不错，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恋人，他足够

温柔细心，而且喜欢你……并且不吝于表示这点。

杜仰亭自己想一想都觉得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就看到不久前被自己拍掉的香香正一只虫在阳台玩得很开心。

杜仰亭又咳两声，对香香说：「那个……你过来。」

香香立刻飞到杜仰亭面前。

杜仰亭怀疑地看它：「你真的只喝清水？」

香香用力晃晃觭角，表示自己真的只喝水。

「喔……可是我听说独角仙喝树汁还是吃果实什么的。」

香香「吱——！」的一声大放紫红色光芒，神气地表示自己不是什么独角仙。

「喔……？借着独角仙的名义当人家的宠物这么久，你还真有脸说自己是香水虫。」

香香身上的光芒一下灭了。很委屈地垂下觭角。

杜仰亭推开空了的饭碗，趴在桌上推推香香那只觭角，将它推得翻倒。

「我现在挺无聊的，只好跟你聊天了。」

「叽。」香香慢吞吞地爬回来。

「哦，」杜仰亭眼睛一亮：「你有别种叫声啊。」

「叽！」

「嗯，来聊什么呢……」他眼睛转一圈：「来聊，你怎么跟着周百湖的？他溺水那天？」

香香犹豫很久，终于俯首认罪：「吱吱……」

「喔……你跟着他做什么呢？贪图美色？」

香香高高昂起自己的觭角还大放光芒，证明自己是公的，怎么可能会贪图一个男人的美色！

杜仰亭扬起眉：「喔……你还歧视同性恋？」说着用食指把他弹得老远。

香香灰头土脸地飞回来，压着头抖抖抖地表示自己没有，也不敢。

「嗯……」杜仰亭靠到椅背上细细思索着还能聊什么。「这些年你都在周百湖身边，他应该跟你说了不少话。」

「吱！」香香表示同意。

「唉……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他很失望。

「叽……」

杜仰亭突然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满心期待香香突然开口说人话，可惜他跟它大眼瞪小小眼，瞪了很久很久，香香终于开

口「吱？」了一声表示困惑，也打碎了杜仰亭的梦想。

杜仰亭起身躺到沙发去。

「啧，无聊。」

香香大受打击。

杜仰亭躺在沙发上一会，突然闷闷地说：「其实我满羡慕你的。」

正要去喝水的香香停住脚步，但杜仰亭却没再说下去。

在这阵沉默之间，对讲机的铃声大作。

平常杜仰亭绝对是任着它叫的，但是他今天很无聊，没事做，也突然不是这么想睡觉了，于是就心血来潮地接起了对讲

机。

那头是一个年轻大男孩的声音，兴奋地大喊：「surprise——！学长！」

「……」

「……呃？学长？」

「我不是你学长。」杜仰亭很老实。

「呃，不好意思我按错了吗？啊啊真是抱歉啊。」说着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挂断了。

杜仰亭只好也挂上对讲机，然后站在前面等，果然没过两秒对讲机又响了。

那头劈头就说：「学长我跟你说刚刚我丢脸死了按错户！」

「……嗯，我不是你学长。」

「啊啊啊我又按错了实在很不好意思啊！」对方显然羞耻到崩溃了。

杜仰亭特地抢在他一句话还没讲完之前说：「你没按错。」毕竟他讲话太慢了，等对方说完话他再接着说，大概又要被

挂断。

那头楞了两秒：「我没按错？那你是谁？」

「我……」

「你是小偷吗？」那大男孩的声音瞬间严肃起来。

「……我不是。」

对方在听到回答之后声音顿时拨云见日，爽朗地笑两声：「这样啊！哎唷我跟你说，我是百湖学长的学弟！今天来找他

玩，你能让我上去吗？帮我把铁门按开。」

杜仰亭到处找了找：「按哪里？」

「对讲机旁边有个红色的按钮有看见吗？就是那个！」

「喔。」他按下去，听见那头「喀嚓」一声，门打开的声音。

「谢谢你啦！Thankyou！」

杜仰亭一句不客气还来不及说，就听见对方在爽朗的笑声中把对讲机挂断了。

于是杜仰亭只好到门前去等他。

刘小衫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夸张地张开两只手，爽朗地说：「嗨！」

杜仰亭隔着一道铁门栏杆看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问：「你……是小偷吗？」他突然想到自己随便开门让人进来是很危险

的事，刚刚就是被刘小衫的开朗震慑到了才没注意到这件事，况且他现在太无聊，满想找人玩玩的。

刘小衫一脸受打击：「我不是！我是学长最要好的学弟刘小衫！」

「喔……」

刘小衫还想进一步地说「请相信我！」什么的，门就开了。

门开了就好。他继续开朗地走进来，环顾一圈之后问：「喔！我学长呢！」

杜仰亭慢吞吞地把门关上：「……他说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研究室。」

刘小衫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你、你怎么不早说？」

杜仰亭眨眨眼，转过身就要替他开门：「你要回家了吗？」

「不不不！」刘小衫阻止他。「既然都来了嘛！我今天下午都没课，好无聊啊又没人陪我打球……电脑玩腻了，游戏等

级卡了升不上去，又没女朋友，唉，人生好忧郁，于是呢！我就想到了我的学长，聪明帅气英勇神武的学长！于是就拎

着咸酥鸡来找他了嘛……但是怎么知道他不在家呢？」

杜仰亭刚开口想说话，刘小衫话锋一转又说：「可是呢！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帝关了你一扇门就替你

打开另一扇窗，看吧！我这不就遇到一个聊天的对象了？来来来，吃咸酥鸡。」说着殷勤地撕开装着咸酥鸡的纸袋放到

客厅桌上，刘小衫像招待客人一样频频要杜仰亭别客气。

杜仰亭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拿了叉子戳了就吃。

刘小衫这时候终于注意到在一旁注目着他的香香，他双眼发亮，捧来香香放在脸颊旁边蹭：「香香！香香好久不见！噢

我美丽的香香，瞧瞧你这黑亮亮的壳，雄纠纠气昂昂的觭角！黑夜见了你都要羞愧，大象看了你都要自惭形秽啊！来香

香，喝点水。」

杜仰亭脸色怪异地看着刘小衫。

刘小衫一脸尊敬地捧着香香喝完水之后，终于将注意力放回杜仰亭身上。他眨眨眼细细看着杜仰亭：「对了，您是学长

的？」

杜仰亭想了一下自己该怎么说。

男朋友？嗯……感觉好劲爆。朋友？感觉又不太想这么说。

刘小衫突然凑离他很近，眼对眼的对看一阵，刘小衫突然恍然大悟地大叫：「啊！难道你是学长的『大哥』！」

杜仰亭愣着没反应过来，刘小衫就捧着杜仰亭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像是备受感动，眼眶泛着泪说：「是的！错不了

！你一定就是『大哥』！有点下垂的眼角，眼睛旁边红红的，漂亮直挺的鼻子，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还有苍白的皮肤！

跟学长描述得一模一样啊！」

「喔……你学长说过我？」

刘小衫放开他，捏着鼻梁紧闭着眼沈淀一会：「没、没错，还有这个慢吞吞的说话速度……！」

「……」周百湖到底都说了他什么？

刘小衫终于缓和过情绪，兴致勃勃地说：「学长常常说到你！三不五十就要说一次，搞得我们这些人都对你很熟！」

杜仰亭咬着黑轮片，也有兴趣了：「哦，他都说了什么？」

「说你多好多好罗，我想想啊……说你多聪明，多有大哥的风范！还说你对他很好，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个性也好，

最喜欢睡觉，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啊总之，就是死心踏地的那副嘴脸就是了！天啊，我竟然有幸可以看到『大哥』

！我现在好感动！」他又捏着鼻梁平复一下情绪，张开眼时眼睛还湿润湿润的：「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今天看到你，

赫然发现学长形容你的美好完全不及本尊的万分之一啊！我也可以叫你大哥吗？可以吗？」

「……叫啊。」杜仰亭从来不排斥人家这样叫他。

「噢！」刘小衫频频拭泪。「我太幸运了，是个幸运的孩子！」

「……」杜仰亭递了一张卫生纸给他。

「大哥你太温柔了——！」刘小衫喷泪。

杜仰亭决定不理他，很努力地吃掉刘小衫带来的咸酥鸡，只是他一抬起头就看见刘小衫期待地眨眨眼看着他，那样子就

像讨好主人的忠犬，他彷佛能看见他身后有一条尾巴晃啊晃的。

于是杜仰亭就顺其自然地摸摸他的头。

刘小衫笑了：「学长他啊，说起大哥你的时候，总是很开心，那是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我呢，我是很崇拜学长的，因

此学长嘴里那个那么好的人，我总是一直想着要见一面……然后今天看到了，真的就觉得大哥你实在一看就投缘！难怪

学长这么喜欢你！」

「……」杜仰亭很茫然，他什么也没做啊，顶多就是毫不客气地一直吃人家带来的食物。

「这就是气场！气场啊！」刘小衫撇过头捂着眼睛沈淀情绪。

杜仰亭无奈地放下叉子：「你说，你叫什么？」

「刘小衫！」

「喔，刘小衫……那你给我说说你学长的事吧。说吧。」

刘小衫想了一下，突然说：「啊！学长他常常回去找你不是吗？可是我记得有一次很奇怪，他有一次特别早回来，回来

的时候很失落，学长他一直是个个性很好、笑脸迎人的人，可是那次他脸色很难看，见谁都摆臭脸，你有看过学长生气

的样子吗？完全没人敢接近他！吓都吓死了！他消沉了好多天，又回去看你一次，然后就……」

「就？」杜仰亭颇有兴趣，他还真的没看过那个个性好到不得了的包子有这一面。

刘小衫望天：「就问我哪里买得到gay的杂志什么的，想我小衫是个多么深爱美女跟大胸部的人，怎么会知道……对喔

，这么一说，学长拒绝萧深深学妹也没错啊，对喔……」

杜仰亭被呛到了。

那笨包子倒是没跟他讲这一段！

刘小衫立刻绕过桌子来给他拍背，紧张地问：「大哥你没事吧？大哥？」

「没、咳，没事，咳咳……」

「大哥喝水喝水。」

杜仰亭看一眼那个刚刚香香喝过的水杯：「不用了，咳咳……」

刘小衫八卦的天线启动了：「大哥，你想，学长是不是对你有那么一点……那啥的意思？」

杜仰亭睨他一眼：「意思？」

刘小衫被他斜眼一看，看得心花怒放。「大哥你该不会排斥这档事吧？千万不要啊！你看我们家学长，未来光明璀璨，

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这种男人，就算跟他一起gay了也值回票价啊！是不是？」

杜仰亭撇过头继续吃咸酥鸡，刘小衫当他是心里不乐意，于是更加仔细地跟他解释周百湖有多好多好，说学校里的女孩

子都多喜欢他，可是他谁都不要喔！连系花都不要喔！他要的只有你一个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啊大哥！这样的男人你忍心

拒绝他吗啊啊？

「大哥——！」刘小衫说得声泪俱下。

「……行了。」杜仰亭微一皱眉将他的脸推开。

后来刘小衫又缠着他跟他聊了很久的天，天南地北的聊，通常是刘小衫一人在讲话，杜仰亭偶尔应两句，不过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