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第一部 下——绾刀

作者:绾刀  录入:01-05

滕师爷丢开怀中女子,尴尬道:“三爷……莫提此事!”

被叫作“三爷”的狠亲了一阵怀中女子,口中马马虎虎道:“二爷,别放在心上啊。小弟原本只想说个笑话,却枉言了。”

话是对向贤说的,可他一眼也没瞧对方,目光始终流连在女子半裸的酥胸上。

余大海面色一凝,道:“陆九川,你精虫上脑,喜欢玩女人没什么,但若再被我听见这样的笑话,当心割了你那玩意儿,瞧你以后如何再玩女人!”

陆九川低头不语。

从头至尾,向贤倒是面色不动,微笑道:“三爷,以后莫再开这种玩笑了。今日我来,是有急事。”

余大海问道:“什么急事?”

向贤将脚夫带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之三人。

余大海道:“可有法子查出那小子的来历?”

滕师爷想了想,道:“快者一日,迟者三天。”

向贤道:“问题是现在怎么办。那小子还在‘财星赌坊’里耗着,我怕夜长梦多,再惹出别的祸来。”

陆九川一把推开怀中女子,道:“这还不好办?余爷和衙门里有些关系,我们根本用不着出面,直接报官,让公人把他抓去。就凭那小子捅的娄子,怎么也能关个一年半载的了。”

余大海没有应答,先挥手示意包括自己身边的那名女子在内的无关人等出了船舱,这才转问向贤道:“你怎么看?”

向贤道:“听闻最近‘鹞鹰’胡志不断招兵买马,网罗了不少好手,想必有扩大地盘的野心,我们如果再不多方吸纳人才,恐怕……”

陆九川眯起凤眼,道:“二爷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我以为,胡志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余爷一句话,我立马领人去灭了他!”

余大海看了他一眼,道:“谁都知道你功夫好,但也不可低估旁人。”

他又道:“向贤,你有意招揽此人?”

向贤道:“那小子放出狠话,欲把‘财星赌坊’吞了。我想,他若不是胡志派来的,就是想闯个字号,占块地盘,好留在扬州。听说他身手极好,又有股子狠劲,一点就着,赌坊一众兄弟都被他摞倒了,萧成到现在也不敢回来报告此事。这样的人,倒是招揽的好目标。”

余大海思索了一阵,转向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滕师爷,道:“师爷觉得怎样?”

滕师爷道:“向二爷的话不无道理。而且,‘财星赌坊’总要人看管,是萧成,还是那小子,并无区别。如若此人能为我们所用,以后和胡志起冲突时,也多个冲锋陷阵的。退一步,如果三日后,查出此人真的是胡志派来的,最多损失一家赌坊。赌坊我们有十数家,原也不在乎这一家。更何况‘财星赌坊’还在我们的地盘上,不管被谁占去,再抢回来也不会太难。”

余大海道:“好,先将此人领来见上一见。至于能否招揽,要等打探清楚其来历后,方可决定。”

向贤拱手道:“我马上去一趟赌坊,将此人带来。”

余大海轻轻摇了摇手,道:“不,让九川带些兄弟去,你留在此处。”

向贤微疑道:“这……”

他当然知道以陆九川的秉性,定不能简简单单就把人领来,是以对‘渔鹰’的安排生疑。

余大海悠然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念头急转了几转,向贤恍然大悟:余大海此举无非是想再试探一下那强横小子的身手值不值得招纳。于是他道:“还是余爷想的周到。”

余大海沉声嘱咐陆九川道:“那人若是可用,只管带回来,别给废了。”

陆九川得令,站起身,抖擞了一下精神,走了出去。

当他从向贤身边走过时,故意挑衅般地轻轻撞了对方一下。

向贤被他一撞,退开一步,没有发作,只微笑道:“三爷不胜酒力,走路还须当心。”

瞧见陆九川已经没了影,余大海才叹了声道:“向贤,有时候连我都不明白,以你的能耐,为何总要让着他?”

只有余大海知道,陆九川功夫最好,最敢拼敢打,那是对外宣扬的。实际上,向贤的功夫要高出陆九川许多,而且关键时刻,一众属下里最不要命的人也是他。可平日里,不管陆九川对向贤如何无理、贬损,他总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则避。有时候,连余大海都看不过眼。

向贤淡淡回道:“我想余爷不会不知,他身强力壮,我想玩又玩不了的女人,总可交由他代劳,也好一旁过过眼瘾。只这一点,就该多谢他,让一让又有何妨?”

余大海怔了怔,摇头道:“你二人真是……随你们吧。”

一个时辰后,‘财星赌坊’里的黄芩睁开眼睛问萧成,道:“想清楚没有?不会还要小爷伺候一顿拳脚吧。”

萧成没有回答,而是从眼角望向门外,瞧见那些看热闹的人,忽然都迅速四散开了。他欣喜暗道:解围的来了。

果然,一伙人悄没声息地跃了进来,个个手提兵刃。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一双凤眼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芒,行动甚是矫捷,一望可知必是狠毒过人的角色。

萧成笑了。他知道有余爷手下身手最硬的陆三爷出马,那浑小子怕是要栽了。

萧成立即上前,行了一礼,道:“三爷。”

陆九川使了个眼色,令他退去一边,随后一双狼目落在黄芩身上。

双方互视顷刻,黄芩先行冷声道:“我看出来了,这场子他做不了主。你可是做主的?”

陆九川疾跨两步,刷地拔出长刀,寒光闪闪,虎视黄芩道:“小子,老实告诉你,‘财星赌坊’是‘渔鹰’余爷的地头。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动余爷的场子?”

黄芩无所顾忌地冷笑了几声,道:“什么鱼爷虾爷的,小爷不知道这许多,只知道凡事都要靠硬本事!”

陆九川道:“你有什么本事?”

黄芩双臂一展,傲气十足道:“我的本事何须告诉你?既然你也做不了主,还是速速回去,让那个鱼爷还是虾爷来谈谈吧。”

陆九川挑眉道:“口气不小!你想见余爷,须得先让我称过斤两。”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十余个手下分作两队,一队堵了大门,另一队围在黄芩身后。

黄芩目光警觉道:“一起上?”

陆九川心想:这小子没理由不知道有备而来的必是硬手,瞧他的反应,倒象极了初入江湖,为了逞凶闯名头,不顾后果的牛犊子。

他嗤笑道:“怕了?怕了就给三爷跪下磕十个响头,三爷放你一条生路。”

黄芩摸不清对方深浅,仍一脸强横模样道:“发你的春秋大梦!纵是技不如人,被砍上十几刀,丢了命,小爷也会拉几个垫背。”

陆九川沉声吩咐手下道:“没我的命令,暂且不要轻举枉动。”

接下来,他挺起长刀,亮出门户招式,揉身而上,直向黄芩袭来。

他的刀法施展开来,精妙纯熟,刀风劲厉,足见其并非是徒恃胆勇和蛮力之辈,而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但只他这种高手,比起鬼手虚无等人,便不值一提了,以黄芩的武功本可轻松应对,但现下看来,却是险象环生。

在旁人眼中,黄芩能够勉强拆解几十招之多,而居然还没血溅当场,已是令人十分惊讶之事了。只有黄芩心里知道,要胜也不能胜得过火,胜得惹人怀疑。他的目的并非大败面前人,而是见到‘渔鹰’余大海,是以,将真实实力隐而不发,假装与陆九川不相上下。

眼看,黄芩越发不支,动辄就有丧命长刀之忧。陆九川心中暗喜,又是接连三记杀招劈出。

他本以为这下定可令对手受创流血,可黄芩一矮身,动作奇快无比地从地上抄起了两把锋快的短刀在手,双刃并用,呛呛呛接连封架住了他这三刀。

那刀是先前的流氓落在地上的。

见自己的杀招被对手接下,陆九川心中一惊,锐气顿时为之大挫。

黄芩见了这绝佳的良机,哪肯放过,纵身而上,两口短刃洒出一团寒芒,似是要进行凶狠的反击。

形势即刻为之一变,刚才黄芩只有挨刀的份儿,目下却如猛虎出闸,威风凛凛。而对方空有锋快长刀,却被他那些土掉渣的近身肉搏招式,迫得全然无法施展,连连后退,败象已成。

本来,陆九川带来的人绝不算少,理当驱众围攻,以此扳回败局,可他却一跃后退,道:“住手!”

黄芩闻言停手,得意洋洋道:“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要知道,在向贤荣升为二爷之前,余大海之下便是陆九川,只因他行事虽然鲁莽,但对余大海的话从来言听计从,实行起来一板一眼,所以此刻落败生恼,仍是记得临走时余大海的交待,不敢聚众围殴,废了黄芩。

陆九川压住火头,道:“在下陆九川,兄弟高姓?”

黄芩粗声粗气道:“姓黄。”

陆九川道:“黄兄弟真想占下‘财星赌坊’?”

黄芩不耐烦道:“不想占下它,费许多气力作甚?”

陆九川停歇了一下,道:“那么,黄兄弟可愿抽空同我去见见余爷?”

黄芩眼光游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陆九川又道:“若是余爷不松口,即便黄兄弟占下此处,怕也不得安生。”

黄芩犹豫道:“到了你们的地方,自然全是你们的人。”言下之意,到了地方怕他们以多欺少。

陆九川“哦”了一声,手指带来的手下,道:“真想以多欺少,就不会让他们站着当桩子了。”他轻蔑一笑,道:“还是说,黄兄弟怕了余爷?”

黄芩佯作被他所激,闷声道:“小爷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什么余爷?!你头前带路。”

陆九川笑道:“余爷有对头需得防范,所处之地不但经常变动,而且十分秘密。黄兄弟与他的会面最好无人知晓,是以还要你委屈一下才行。”

黄芩也不多问,道:“随便。”

半个时辰后,黄芩被装在一只货箱中,运上了‘渔鹰’的那艘大船。

箱子一打开,黄芩跳将出来,放眼望去,但见舱中连同自己和陆九川在内,共有五个男人。其中一人满面彪悍之气,看神态及气派,分明就是此间的领袖人物。

向贤上前一步介绍说,那人便是扬州四鹰之一的‘渔鹰’余爷。

黄芩注视着余大海,没有开口。

向贤又道:“我们余爷听说黄兄弟年轻艺高,胆大过人,所以有心结识。”

滕师爷也道:“如若黄兄弟抱负不凡,想在扬州道上虎视鹰扬,大有作为,则投至余爷门下必然事半功倍。”

黄芩的目光依次扫过四人,忽然淡淡笑了笑,道:“扬州四鹰,好大的名气,今日一见,倒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听闻此言,几人皆是一惊:很多年没人敢对余爷语出不敬了。一刹那间,他们只觉面前站着的黄姓小子象是换了个人,先前那个令人不喜的肤浅恶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个沉府颇深的陌生人物。

陆九川腾地站起身来,面色不悦,厉声喝道:“放肆!”

黄芩只是冷笑不答。

向贤感觉不对,瞧向余大海,后者回以一脸疑惑。

滕师爷拦在黄芩面前,道:“莫非你是胡志的人?”

黄芩哈哈笑道:“你身为师爷,怎可如此没有见识。我如是鹞鹰的人,此刻还不俯首贴耳,百般迎合,巴不得借此打入你们内部。”

陆九川又喝道:“你小子哪里来的?什么企图?!若不从实招来,体怪三爷无情!”

黄芩的目光在几人间转了几转,道:“我的身份并非见不得光。而且,我知道即便现在不据实回答你的问题,不出几日,你们也能自己找出答案,所以,不如实话实说。”停顿了一下,他毫不隐晦道:“我姓黄名芩,乃是高邮州的一名捕快。”

听闻他是捕快,几人脸上都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

滕师爷道:“且不论真假,就算你真是捕快,此刻说出身份,是以为我们不敢动公人吗?”

陆九川接口道:“咱们走江湖的,哪有畏惧官府之理?那些公人捕快都是饭桶,要是落在我手里,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向贤疑道:“高邮的捕快到扬州来做甚?”

黄芩道:“到扬州是为问余爷一个问题。”

陆九川横插进来,恶声道:“休与这厮废话,我们就此剁了他喂鱼!”

很明显,刚才在财星赌坊,他憋足了一口气。

一边的向贤叹了声,道:“若是你一句话就能把他剁了喂鱼,只怕他也不肯来此。”他言下是说黄芩肯跟着陆九川来船上,必是有非凡本领。

他侧步挡在了陆九川身前,向黄芩一拱手,道:“黄捕头,官有官道,你想问余爷问题,本该走你的官道,让官府来提审便是,如此装模作样,砸人赌场,似乎不该是公人所为。”

黄芩笑道:“你们这样的地头蛇,我再清楚不过,整日窝在阴沟洞里不见光,若非一样的蛇鼠,怎能找得到?如果走官道,我怕连余爷的人影都见不着。”

余大海面色一沉,其寒如冰,忽道:“如果我连你的问题都不要听,就让你消失,你待怎样?”

黄芩道:“我此番来扬州非以公人身份,也未与扬州官府联系,你若自持能将我先杀后埋于此地,不妨一试。”

他心底知道,这样的地头蛇在官府中必有门路,更加上这里不是自己管辖的高邮,而是陌生的扬州,寻常情况下,官道是走不通的。

陆九川狰狞笑道:“你的身手我已试过,一对一也许不行,但……”他没把话说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黄芩道:“你以为我的武功只略高你一筹,是不是?”

陆九川冷哼一声,算作肯定。

黄芩道:“说的没错。只不过,在我没起杀心时,纵然武功高过你十倍之人与我交手,也会和你有一样的感觉。”

陆九川‘呸’地吐了口吐沫,只当他说了个笑话。

黄芩点头道:“我知道你定然不信,那就一起上来,试过便知。”

陆九川似要拔刀,余大海也握紧起拳头。

舱内,无形的火星四处溅洒。

向贤突然道:“你刚才说你姓黄名芩?”

黄芩点头。

向贤转至余大海身侧,俯在他耳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余大海似是听进去了,静默了一阵,打定主意先听一听黄芩的问题再说。若是好答,就回答了打发他走,若是不好答,再翻脸也不迟。

他转而讪笑道:“之前不过是气恼黄捕头掀了我的场子,气头过了也就好了。其实,我素来敬重公人,尤其象黄捕头这么有能力的。不知黄捕头大老远从高邮赶来,想问些什么?”

黄芩道:“宁王运货入京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余大海愣了愣,道:“什么?”

他没料到黄芩会问这个。

黄芩道:“你得了这消息,又高价卖给了‘北斗会’。我想知道,这消息是谁人给你的?!”

推书 20234-01-05 :蝴蝶面具 上——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