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澜殿
当夜玄征步入紫澜殿时,就看到这么一幕景象——
黑衣黑纱的女子泰然自若地静坐在殿内一隅的龙首太师椅上,那姿势优雅到好像她就是这紫澜殿的正主一般——
如果,忽视掉,一直架在她脖子上那把锋芒毕露的三尺长刀和暴戾之气满身的那人——
雄飞雌存,赤鹊翾翔
——鸣鸿刀——
一把可以和天下第一剑的轩辕黄金剑,相提并论的上古宝刀。
——紫宸教左护法,西域国医圣手闻落羽,江湖人人皆知、惧之三分的标志性武器。
“夜教主”,那黑衣女子率先看见了夜玄征,朝他摇摇一颔首,看起来心情竟然不错。
“逸倾城,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你还有脸踏入我们紫宸半步!”
还未等夜玄征说话,持刀而立的闻落羽冷笑着呛了她一句,字字句句中那掩饰不住的杀意与恨意,使得他本就凌烈的气息越发阴沉可怖。
但黑衣女子全然不受此般戾气所感染,她依旧十二万分妩媚的坐着,眯了眯黑纱后那风情万种的凤眸,似笑非笑的开口——
“你们紫宸教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我在这里那么久,不仅连杯茶水也不奉上……还一直刀剑相向,真是……让我情何以堪……。”
“不请自来,不算客。”夜玄征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一丝温度的笑,接着他看了看闻僵在那里的闻落羽。
“好了,落羽,收刀。”
“不!”闻落羽。
那字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但铿锵有力,字字千金。
夜玄征闻言蹙了蹙眉,上扬了语调——
“放下刀,闻落羽。”
闻落羽侧了身子,冷冷看向身后的玄衣之人,面沉如铁的死死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把刀放了下来。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但,那片片锋利、直直刺向夜玄征的眼刀却说明了他此刻全部的愤怒与暴戾。
最终,持刀那人反手一挥,消失在了紫澜殿。
“呵呵呵……”
逸倾城以手撑额,看好戏似的,末了还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
夜玄征厌恶的避开她那满是嘲弄的眼睛。
“我?哼,我不能来么?这里……可是有我此生最重要的回忆呢,我想来来想走走,你管得着么?你——管得起么……”
逸倾城倒也不急,悠然自得的回答着。
“逸倾城,你……”
“噢,不好意思,我忘了,夜教主您现在是……日理万机,忙着照顾您的心上人,自然,也就无暇去管我这个闲人……”
“……”夜玄征
“夜玄征,我没说错吧——我儿,没死呢?”
“你倒是有脸说?”
“我?哈哈哈哈……我怎么没脸说,笑死人了,夜玄征,这话你是在问你自己吧,哈哈哈哈……”
“……”夜玄征
“逸倾城!我没时间和你纠缠,到底何事?若是无事,休怪我夜玄征不念旧情了!”
“呦,真急了……当然有事,要是无事,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呵呵……夜玄征,我儿他不好吧?”
但她根本不给夜玄征说话的空隙,接着自话自说——
“当然不好,武功全废,内力全无,筋脉错乱……啧,真是,生不如死——废物一个呢……”
“你——”夜玄征语塞了一下,一字一顿、发誓道:“此事我自会给他个交代!”
“交代?笑死人了……你太不了解我儿了,对他来说,此事,,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干脆呢……你根本,负不起!”
“那又如何,退一万步,我养他,一辈子!”
“哈?哈哈哈哈哈……”逸倾城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你……”
她顿了一下,没有再说。而后,她语气一转——
“你想救他么?”
“你说什么?”夜玄征反射性的抬眸。
“我说,我可以帮你,让楚岑武功恢复如初出。你相信么?”
“……”夜玄征
“果然不信啊……”
“逸倾城,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无聊!莫说是你,就是华佗在世,他的武功恐怕也是废了。”
逸倾城抬眼看了看,说道最后一句,狭长凤眸中满是后悔与自责的夜玄征,轻轻笑了——
“是了,区区人类,自是束手无策。你莫忘记,我是谁?!”
逸倾城说着,信手一挥,手中凭空握住一孔雀蓝钧瓷瓶。
“所谓山人自有妙计,他是我儿,而我,是西域御神狐……救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这药么,送你。信与不信,用于不用,全在于你了……告辞。”
说完,逸倾城便不见了影踪。
“好心提醒你一句——阴阳和合,而万物生。修罗沧澜,合则两利!——夜玄征,明白怎么用了吧……哈哈哈,我无比期待,那么一天呢!”
“……”夜玄征
修罗沧澜……合则两利……
哼,两利?只怕是百害而无一利——阴阳和合?!
恐怕,待到他真的恢复了武功,我们,路也走到尽头了吧……
是,万劫不复的尽头……
空寂的大殿内,那握着钧瓷药瓶的手,不由紧了紧,秋星寒潭般的凤目中,阵阵波澜四起……
(我发现,风雅主人,就是一事妈……有人问我:她就忍心看着自己儿子搅基?!(⊙o⊙)……就,这是个秘密……PIA飞~~因为爱所以爱,感情不必拿来慷慨,谁也不用给我一个美好时代,我要你现在……我要你,现在……捂脸)
第廿八章:吾之信仰
谁走过你的身边,留住,往事一一浮现
梦的尽头谁逗留,谁挥手,抹去你眉间的哀愁
牵手,放手,停留,回眸,擦肩而过——
千年时空里谁为谁蹉跎
如果你我注定悲剧的走一路
谁为我们拉开序幕——
夜玄征,至死不渝,我爱你
——段寒之
寂灭楼水牢
“嘶嘶,嘶嘶……”
水牢中央的一五米见方、被放干了水的水池中,交迭盘绕的各色蛇蝎蜂虿,张牙舞爪地抢食着自它们头顶滴滴而下的鲜血。
——白唇竹叶青,尖吻白眉蝮,百步圆斑蝰,金黑环蛇王……
一时间你撕我咬,群魔乱舞,嘶嘶而吐的赤红蛇信,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虿(chài)盆——
商代极刑——蛇蝎妖后苏妲己发明的,专门用来虐杀忠良股肱之臣的,残忍至极的酷刑。
而被吊在虿盆上空正中央那人,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再不见昔日的风流与倜傥。
“段寒之”,坐在仅距虿盆一丈远的夜玄征,垂眸看着因越发多起来的鲜血,而兴奋发狂到跃起的五毒,面无表情。
“真是辛苦你了,蛰伏了这么久,不容易……”
“……”段寒之
“不再说点什么了么?”
“你……想听我说什么?”段寒之冷笑了一声,反问。
“随你,什么都行——机会难得,难得我在听——原凤凰山庄主人座下的首席大弟子——段寒之……不,应该尊称你一句,凤玖——凤大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些武林同好们。不过,恐怕你要带着这个问题,到奈何桥边去问了。”
夜玄征说着,猛然发力,一甩手,乌金外环的九节钢齿长鞭,一下子,缠绕上吊在半空中的段寒之的腰段。
那长鞭显然经过特殊锻造——每一环都成镂空状,其间细细密密的钢牙小齿,反射着金属般硬朗的寒光。
在缠到人身体上的那一瞬间,环环相扣,悉数死死咬进骨肉之中,只需,微微一使力,便可轻而易举,绞下一整块皮肉——骨肉分离的干干净净。
“素闻凤凰山庄鞭法,天下首屈一指。昔日凤玖凤大侠出道之时,一招九天揽月,舞得出神入化,令中原武林,心悦臣服。今日,本教主倒是要领教一番,看看到底是你的肉多,还是我的鞭利!”
他说着,一回抽——
“撕拉——”
段寒之腰间的一大块皮肉应声而下,夜玄征看也不看,就势卷着那鲜血淋漓的皮肉,一鞭,抽到了虿盆中。
这一鞭力道极大,虿盆中被顺势抽中的狂蟒巨蛇,悉数断成几节。
但这无疑是越发刺激了那些为夺食而疯狂的其他魑魅魍魉,它们你死我活你争我抢,开始瓜分段寒之腰际的那块鲜肉和方才惨死于夜玄征鞭下同类的尸骨。
鲜血腥臭,交织密布,令人作呕。
有几条争抢不到的长蛇,还弹跳起来,想要去撕咬吊在半空的段寒之。
“唔——”
段寒之反咬嘴唇,还是抑制不了那脱口而出的呻吟——骨肉剥离的痛苦,并不是说忍就可以忍住的。
“段寒之……你欠楚岑的,本教主要你血债血偿!你可要给我好好记着!放心,本教主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了的!”
夜玄征说着,再度一甩鞭,灵蛇般的缠上他的一条小腿——
撕拉——
再度撕扯下一块肉眼可见的、连带着筋脉与软骨的赤色肌肉。
“啊——”
反复几次的抽筋剥皮,剔骨去肉,反手上吊在半空的段寒之终是不再忍耐——极刑——忍耐到极致也无法解脱。
他全身抖如筛糠,哗啦啦的铁链声、九环钢鞭破空剜肉,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呻吟,一时间交织成片,不分彼此——
阿鼻炼狱,也不过如此惨境。
“大长老,您您您……”
“大长老留步!请您留步!
“哎哎哎!快拦住大长老!”
哗啦——
水牢的青铜铁门猛然被拉开,一只着白色云锦里衣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踉跄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慌慌张张跟来的紫宸教众。
如此同时,手执钢鞭的黑衣王者急步瞬移到他身边,伸手环腰,扶着那微微喘气的人。
“你怎么来了?”夜玄征看着怀里的面色苍白的楚岑,眉眼微沉,问。
楚岑没有回答他,他抬头,看向中央那虿盆和那被吊之人。
“寒……之……”
当他看清段寒之那,处处惊心的破烂,撕裂的皮肉,往下滴落的已形成直线的血水时,不由愕了一下,声音都带上了无法觉察的颤抖。
“呵,楚岑……”
段寒之闻声,艰难的支起头,抬眼看了看那人苍白的脸色和明显憔悴的容颜,以及只能用形销骨立来形容的身体,冷冷扬了扬嘴角。
“你怎么……还没死?!”
接着,段寒之恨声说着,那双与楚岑极为相似的琥珀色眼眸中,恨意与杀意凝集,简直要滴出鲜血。
哗啦——
但在夜玄征还未扬鞭时,楚岑赤手拦下了那锐气满盈的长鞭,凝聚夜玄征十成功力的钢鞭,内力瞬间反震。
“咳咳咳,咳咳……”现下毫无内力去抵挡的楚岑,一下子咳出鲜血来。
“楚岑!”
夜玄征焦急地点住他几处大血,帮他止血,输送功力。
“我没事”楚岑按了按一直环住自己的手,“把寒之放下来。”
“什么?”夜玄征微怔了一下。
“把他放下来吧,玄征。”
夜玄征蹙了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反手一抽,卷着段寒之,放到了地上。
楚岑疾步上前,几乎是半跪着,扶着无力起身,匍匐在地的段寒之。
那一瞬,段寒之残破衣裳上的血,瞬间就把楚岑本是一尘不染的白衣沾染得污秽不堪,但他却毫不在意一般,只是稳稳地扶着他。
待稍稍恢复了体力,段寒之抬眼,看见长眉紧锁,面带焦急看着自己的面前人时,厌恶的一撇头,突然出掌
——虽然力道微弱,但还是把如今武功全废的楚岑震出了一步外。
“段寒之!别太过分!”
夜玄征几乎要一鞭子抽死他,但看了看楚岑那不容忽视的手势,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哼,你们……还有……什么花样,本大爷……照单全收!尽管……放马过来……”
楚岑看着现在说话都会微微抽搐的段寒之,琥珀色的眸子微垂,神色黯然。
“为什么……寒之你到底为什么要……”
但不等楚岑把话说完,段寒之就冷哼一声,尖利的打断他,那语气似乎,现在听他多说一句就觉得恶心与厌恶。
“哼!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你们?哈哈哈……我们……本就是敌人!不共戴天的……死敌!当年……紫宸教……杀我凤家八十七条人命,要不是……要不是我师父路见不平,救下我……,海陵凤家怕是早就要被你们给赶尽杀绝!”
——七年前,紫宸教在夜玄征的带领下对吴越之地的白道武林进行肃清围剿,途中因天气原因滞留在了海陵,当地望族——苏绣起家的富商大贾海陵凤家,因投靠白道武林,触怒了夜玄征,于是——
一把宛如来自地狱的业火,烧了凤家大宅七天七夜,烧尽了凤家八十七条人命,烧光了凤家祖祖辈辈的万贯家财。
从此,吴越海陵凤家,灭门。
“你是……凤家人?!”
这次不仅楚岑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连他身后的夜玄征也着实大吃一惊。
“不错,我就是,当年那个早就被你们紫宸一把火烧死的——凤家次子,凤玖!”
“而此怨此恨,我凤玖,誓死不忘!所以我忍辱负重这么些年,在师傅的帮助下,修习凤凰山鞭法,甚至不惜改头换面,修得西羌易容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了你们,报仇雪恨!!”
段寒之情绪激动的说完这么一番话,平复了一下,再度开口恨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