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既然是海棠难得邀请,他自会答应,况且这样一来也能暂且放下那些烦心事,何乐而不为呢?
虽不明白海棠的用意,安丞远却并不愿问破一切,他先前决心已定,此刻就当是纵情一番罢。
海棠闻言,但笑不语,却是似是十分满意般点了点头。
凝视著对方的笑靥,安丞远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此刻二人不再是皇子与将军,更没有任何隔阂与秘密,只是普普通通的友人一
般。而他,却又隐隐期望这关系能够更进一步……
第二十三章
安丞远身手不凡,二人出行便没有带任何护卫随从,一身轻装,倒是与普通人游玩无异。仅仅穿梭於市镇之中,异域风情皆令二
人感到十分新鲜。
而走在堂堂西黎都城,自然更是一派繁华景貌。一路上安丞远一边感叹与西黎也能够达到如此繁盛的景象,一边却又忍不住频频
注意身边那个较之平日都要开朗许多的人。
“安大哥,你看那个!”此番出门在外,称呼却在不经意间有所改变,只是海棠这般亲切地唤著自己,令安丞远心中悸动,既欣
喜又略感不自然,恍惚了半天,听海棠又叫了几声,这才朝著对方所说方向看去。只遥望到远处一座高山,半山腰隐约可见一座
凉亭般的建筑。
“听宣泽说,那里叫望月亭,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都城。而且到了晚上,定会是月悬晴空,而月光映照下更是一番美景呢。”
虽然欣喜於对自己的称呼,但安丞远还是无法习惯海棠这般称呼辰王,然并没有将心绪表现在脸上,而是接著海棠的话道:“哦
,那便也是西黎名所了?”
“嗯,是很有名,只是通往望月亭的山路极其险峻,一般人没有几个能到达的。”海棠说著,眉眼带笑望向安丞远,语气忽的一
转,“安大哥,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真切地瞧出对方眼中的期待,安丞远却差点问出“你没有跟辰王去过麽”之类的昏话,生生憋了回去,才又木讷道:“但不是很
危险吗?”
海棠笑意更甚,“安大将军神勇无比,小民坚信您一定能登上的。”
从来未见海棠这般调皮模样,仿佛这样的海棠才符合他的年纪般,尽管心中总有某处感到微微的不踏实感,安丞远还是忍不住扬
起嘴角,点点头道:“好,本将军就带上你探它一探!”
至此,二人皆笑出了声,一刹间真是如夥伴相互玩笑般乐趣非凡。
待二人在城中有名的酒楼用过午餐,便朝向目的地望月亭而去。其实那山势整体并不险峻,只是如海棠所言,通往望月亭却只有
一条蜿蜒小路,山崖悬侧,狭险非常。
安丞远紧握住海棠的手,小心沿路向上而行,却隐隐感到所握的手轻颤不已,猜测海棠还是心中害怕,便又走了一段路後,选在
一处稍缓和的平台停了下来。
趁此休憩间,安丞远才瞧见海棠苍白的面孔,明显是对这山路怕得很了,便有些不忍道:“我看这路实在危险,不如还是算了吧
?”
闻言,海棠倏地看向他,紧接著果断地摇了摇头,“我、我没关系,我是真的很想去望月亭看看。”
安丞远没有言语,见海棠这般坚持,他也不愿让对方失望,低头思索了一会,忽的双眼一亮道:“不然,我用轻功带你上去吧。
”
“咦?可以吗?”海棠脸上露出惊讶,接著却露出有些怀疑般的神色,“那之前为什麽不直接用轻功?”
“轻功也很危险,而且……” 说著,安丞远面露赧然,视线也移了开,“得……得抱著你才行。”
声音虽然放小,但海棠还是听到了,也跟著一愣,却又双眼微眯一派轻松道:“安大哥,你这时候却在不好意思些什麽?之前在
景华宫你不都是一句话也没说就……”
想起景华宫那个突如其来的紧紧拥抱,还有随之而来的歉意和不曾放开的手,海棠脸上也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但很快沈静下去
,自是没有让安丞远看到。
安丞远生硬地笑了笑,却又故作正色道:“你说的不错,那麽现在就走吧。”说罢,竟似鼓起勇气般走近海棠,又看了看海棠此
时那张努力保持镇静的脸庞,愈看愈是心中暖意甚然,一手拦住对方的腰肢拉入怀中,紧抱著不再松手。
被抱住的一刹那,海棠身子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放松下来,径自将头埋入安丞远的胸膛前。安丞远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对
方也伸出双手回抱住自己的背脊,这般信任依靠自己的感觉,令他心中暖流激荡,呼吸也有些不顺,却努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
去多想,而是低头轻喃了一声“抓紧了”,也似是让自己平稳下心绪,接著便倏地双脚蹬地施展轻功,沿著山路侧缘交回向上跃
去。
安丞远尽量每一步都踩跳地稳稳实实,一手紧抱怀中之人,另一手则辅助般不断去抓可以借力之处。海棠整个人都靠在对方坚实
的怀里,一动不动,只听阵阵风声从耳旁拂过,终是闭紧双眼不看那令自己胆寒的山间风光,却仿佛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分不
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属於所倚靠的这人。
明明是危险得教人心惊的举动,海棠却还是觉得安心无比。此刻自己的心怦然剧跳,或许只是那抹朦胧的心意渐渐明朗所致而已
。
“海棠,睁开眼睛。”
听到耳边不再是风声呼啸,而是安丞远那低沈浑厚的声音,海棠这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转过头去,却见眼前正是曾经遥望数
度,一心向往的望月亭。比起先前艰险的小路,真正抵达此处後却显得较为平坦开阔。
海棠又呆呆地看了周围几眼,转回来才发觉自己还紧抱住安丞远不放,赶紧收回了手,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道:“谢谢你。”
安丞远这也才松开手,把人扶稳站在地面上,凝视著海棠那略显羞涩的面容,自己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收了收心绪道:“总算平
安到达了,先到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这望月亭不知是何方巧匠修筑,竟能在如此险处落成,现今一看已显年代久远,亭身质朴却不失精巧,石桌石凳也是雕工不俗。
安丞远与海棠坐了下来,这才放眼遥望向远处风景。
果不其然,望月亭另一边便是空旷的山崖,所对方向正是西黎国都。只是坐在亭内,都能完整看到整个都城风貌。加上虽位高所
,但此处著实晴空万里,望向远方的都城也是十分清晰,城土布置可谓一览无遗。更不必说城墙四围郁郁葱葱,仿佛群绿环抱,
更有一番美意。
第二十四章
见到这般壮阔的景象,二人皆有些惊叹不已,甚至起身走近几步,欲将更加清楚地俯瞰每一处角落般,心情也甚是畅快无比。
“真好看,”海棠喃喃道,“我从未见过这般风景,今天真是满足了。”
安丞远点点头,正要表示自己也是一样时,却忽然觉得海棠别有深意。心下沈吟,海棠自小生在皇宫,後来出了变故想必又是一
直被辰王掩掩藏藏而生活。
想起自己率军作战,或是戍守边关,虽不见得有俯瞰全城这般豪壮气魄,倒也是见过无数绝好风光。思及此,才更觉海棠那句“
从未见过”之话中辛酸。而此前那般坚持要来这里,也一定是对这风光向往已久吧。
“记得随父亲守边关那阵,站在城墙上,远方漫天飞沙,天地遥遥望不见尽头,景象也很是壮阔,下次我一定要带你去看。”无
意间,安丞远竟随心中所想而忽然说道。
海棠一怔,轻轻歪过头看向他,安丞远这才觉得刚才所言著实有些突兀,故意咳了两声又道:“什麽下次,我是说,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带你去看更多的好风景……不对,是说有机会的话……”
安丞远也不知自己在慌乱地辩解著什麽,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低笑,立即收了口看过去,却见海棠微低著头,但掩盖不住脸上那
扬起的笑靥,双颊浮上一抹羞涩,教人看呆了眼。
笑了几声,海棠才收敛了些,但依然是眉目弯弯,抬起头径自看向远方,却轻轻地张了口:“……其实,一开始我是很讨厌你的
。”
还沈浸在海棠笑容中的安丞远被这句突然的话惊得身形一顿,只能愣愣地看著海棠,哑然地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麽。
海棠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依然遥望眼前风景,继续说道:“那时被你带走,我只以为你是个惟命是从的武官,而且脾气还很
差,不是吼我就是生拉硬拽。”
那是因为你先装疯卖傻啊!——安丞远很想辩解,但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停住,只能瞪大著双眼盯著海棠。
“後来被你发现了装病,你更是又打了我几耳光。哎,当时真是被打蒙了。”说著,海棠还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但安丞远听到此
处,心中却是升上了浓浓的愧疚与心疼。虽然当时其实是被气到极致才忍不住动了手,但现在想起仍是自己太过急躁。
红肿的脸上残留指印的一幕至今也清楚记得,忍住想伸手触碰那面颊的冲动,安丞远最後还是闷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是我
太……”
“我还没说完,”海棠打断了他,只是摇了摇头又道,“我也不对,偏偏要去惹怒你。只是那时候心中太过憋闷,便都把一切怪
在了你头上。”
“再後来,你知道了真相,却没想到,竟是你反过来关心我、安慰我。或许就是那时起,便对你渐渐改观。我也更没有想到,你
会对当年的事情那麽在意,还跑去宫里查史籍,反倒是我,顾虑这个那个隐瞒事实不说,还总是闹情绪……”
“你没有任何错!”安丞远坚定地喊出声来,伸手把海棠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你肯告诉我那些真相,我已经很高兴了,而我
为你做那些事都是心甘情愿,所以你没有必要自责什麽。”
海棠正视著他,先是有些怔愣,接著却浮起一丝腼腆的微笑,“安大哥真是温柔的人啊。”
这样的一句话倒弄得安丞远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一样直视对方的眼神不经意躲闪了几下,嘴里也喃喃著不知反驳著什麽。
海棠凝视著那模样,也依然淡淡地笑著,忽然却敛了神色,伸出双手合握住了安丞远的手,微微垂下眸子,“安大哥,你……你
是不是很在意我和宣泽的关系?是不是……很让你不舒服?”
没料到海棠忽然提起这个,安丞远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有些轻颤,安丞远轻叹一声,终是伸出另一只
手紧紧合在海棠的双手上,那般厚重有力,似是要令对方安心一般。注视著不肯抬头的海棠,沈默了一会才道:“我只是……觉
得很心疼。”
感觉到手中再度颤了颤,安丞远更是用力握住对方的双手,同时放轻了声音,“我是不舒服,但我只是气辰王怎麽能这麽糟蹋你
,你受了那麽多苦,却还要与辰王纠缠,我为你感到不值。”
“……宣泽待我很好,真的很好。”静默许久,海棠再度张口,依然低垂著头,也没有放开手,声音里却带上一丝苦楚,“其实
,我知道他一直都很爱我娘。”
“玉妃?!”安丞远一惊,“你说辰王他……”
海棠默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他救我养我,我都以为是因为他爱著我娘才会如此,毕竟我跟他虽是叔侄,却很少见面,加上他
和父皇关系不好,我们本来也就没什麽亲情的。”
“几年来我被他藏著,却也被照顾的很好。可是到了十五岁,有一天,他喝醉了,半夜闯到我的房间里……”说到此处,海棠忍
不住浑身轻颤起来。见状,安丞远也顾不得什麽,松开一直紧握的手,却是低身搂抱住了对方,轻轻在怀中人头顶低喃:“别说
了,没关系的。”
海棠虽靠在安丞远怀中,却蹭了蹭,似是摇头抗拒一般,“让我说完吧。”
知道海棠这次是想要倾吐完心中压抑许久的憋闷,安丞远放松了力道将人环住,算是默许了对方的意愿。
“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宣泽的声音,接著就感觉到他一身酒气上了床,然後压住了我……直到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麽。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却怎麽样都推不开他,结果……”渐渐地,海棠声音也带上颤抖,“我很痛,可是不管我喊叫什麽都没有
用……”
安丞远越听越感到心痛,再度抱紧了人,仍不敢言语,静静地让海棠继续说下去。
第二十五章
“那一天过後,宣泽没有任何解释,却在几天後又强行做了同样的事,他明明很清醒……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宣泽曾经对我说过
我长得很像我娘……我、我吓坏了,我觉得自己是被当成娘亲的替身……”说到这里,海棠终於忍不住露出哭腔,“直到後来有
一次,从来都沈默著的宣泽在我耳边,却叫了一声棠儿……”
正是意乱情迷中这样一句包含情感的低唤,却生生撞进海棠的心房。
被亲吻,被贯穿,不堪的屈辱叠加著被当做替代的苦痛,近乎就要崩溃的边缘,却在无尽黑暗之中透出了一抹异样的明亮。
一个怀抱著秘密,却被迫失去身份,甚至失去了所有,早就该是不存於世的人,却还能被人悉心保护,安稳地度过了一段平静的
时光。
什麽道德伦常、世人目光,他本就无从承担;他不过是个才十余岁却要背负重压,苟且偷生的可怜儿罢了。
既然仍有那样一个人,即使知道他拥有的秘密却依然待他如常,如今又明晓了对方的真心,就算是一起下地狱又有何妨?
因此再度陷入了梦魇,只要被给予那般些微的触动,即便明知面对的是另一个深渊,也愿意脱身而出朝那处纵身跃下。
那一夜,海棠忘情地哭了,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从此,他努力忘却二人的血缘关系,开始亲密地唤起那人的名字;
虽然依旧藏著掩著,却敢於承下辰王男宠的名分。
那一天之後,再无龙亦棠,只有王爷神秘的男宠——海棠。
安丞远紧拥著海棠,听著他述说与辰王的故事,心中虽多有不甘与莫名的嫉妒,更多的却是对海棠的怜惜。
海棠之前的疑惑没有错,当刚得知海棠竟然真与辰王有那种关系时,震惊与不解充斥他的心头,甚至承认是带了些许鄙薄。但随
著事态一步步发展,自己对海棠的感觉越来越不同,每每想到这件事,心中也愈加疼惜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他甚至接受了这般不伦之情。
“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闷闷的声音自海棠头顶传来,“早点遇到你、认识你,然後不去戍守什麽边关,好在发生变故的
时候,救出你再远走高飞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