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男子没有说话，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很绅士的弧度，“好问题，那就让你们认识一下吧，眼泪，过来。”话音刚落，司明睿就看到男子脚旁的纤化玻璃正慢慢打开然后交叠成一个小平台，几秒钟后就形成了面积大约五平方米左右的出口处，平静的水面暴露在了空气中。

司明睿却没有将视线放在那，他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左边的玻璃看，而那里有一双淡绿色的眸子。眼睛的主人好奇地注视了一会司明睿，接着立刻游动到男子身旁的出口，下身一摆动猛然向上一冲，身子浮出了水面并将双手搭在平台上，那头跟男人一样颜色的长发滴着水垂挂在身前，恰好遮住了胸口的春光。

美人鱼吗……

司明睿慢慢将眼光移动到对方腰间的位置，从那里开始，本来是属于人类的纤细腰肢开始变化，白皙的皮肤突然被覆盖起青蓝色的光滑鳞片，向下就是传说中的鱼尾，大约有两米长的尾巴正在水下缓缓地，有节奏地滑动着，让对方露在水面外的身体好保持住平衡。

很可惜，这种只在童话里听所过的生物没有给司明睿任何美的感受，虽然有着少女外表的上身确实美得令人震撼，但是当注意到鱼尾和人身的连接部分时却可以完全抵消了那股冲击。

下身的那尾鱼类特有细鳞的尾巴是以一种极度不自然的情况连接起来的，就算不仔细也能看出尾巴是被缝在少女腰际的，两者的连接处全是密密麻麻有近乎透明的生物神经线，那一般是在缝合断肢的时候才会用到的东西，而在两种生物躯干过渡的地方，布满着更多各种可怖的细小伤疤，切口，烙印，疤痕皆触目尽心，在那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却偏偏还生出残酷的美。这些显然是人为造成的，换而言之，这条美人鱼根本就是人为产物，说不定是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制造出来。

少女撑起身子，司明睿又注意到对方的脖颈上有一个黑色的项圈，心下有些不忍，只是一眼他就认出那是这个时代在动物园之类的地方驯养兽类才会用到的物件，它的最大用处就是在驯服过程中，给予不听话的野兽某些可怕的惩罚。

“她美吗？”男子半蹲下身体，然后用手指抬起美人鱼的下巴，将她的脸强制扳向司明睿站立的方向。

拥有着一张楚楚动人的柔弱脸庞，长到不可思议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也许是被当作宠物驯养的缘故，少女露出的表情当真是让人怜惜，但对于司明睿来讲，这种温驯只让他心酸。那双本应该灵动的蓝绿色眼珠没有任何生气，好像表情和动作只是被设定出来一样，没有丝毫感染力。

“呵呵，你在可怜她吗？”也许是从司明睿的沉默里感受到了什么，男人一脚踹到听话着费力抬起上身的美人鱼的赤果身上，将她踢回水中，在被狠狠踹中的时候，少女惊恐地开口发出一声如同野兽一样的嘶哑尖叫，刺耳极了，而这却从侧面反映出一件事，她也许连话都不会说。美人鱼回到水下后迅速游走，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唉，她确实很可怜，她是我根据末时代的传说创造出来的全新物种，自然没有任何同类，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在这里游来游去，我就忍不住难过……所以，你留下来陪他吧？”话音刚落，男子的表情愈加温和，语气也轻柔万分，“我会让你变得和她一样美的。”

“咔吧……”

随着这句包涵着可怕目的的话语，房间里也出现了异样。

天花板一圈突然打开好几扇窗口，随即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慢慢降下来。

一百一十七、死亡触动

司明睿面无表情看了男子好几眼，然后才微微斜着视线盯住其中一个黑洞，里面的东西下落不算慢，他已经看到好像金属底座一样的圆形钢板。

“好好欣赏一下吧吧，这才是真正的生命。”棕发男人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自豪地盯着正在隆重登场的东西。

听完这句话，再看看那所谓的“生命”，司明睿真心觉得眼前这家伙是比在他认识之内的斯科拉特、莉娜之流还要更加变态的存在。

“美吗？他们虽然比不上眼泪，但已经是无法用语言来概括的美妙生命了。”就算说着这种话，男子脸上的表情还是非常温润，没有一丝癫狂或者阴暗，但这却让司明睿愈加反感，对方看上去如此正常的反应更衬托出那些徐徐登场东西的恐怖。

大约有三米高，直径为一米多的圆柱形透明玻璃罐里存放着一具具生物，或者称之为怪物更准确，就算现在已是两千年以后，司明睿也不认为会有人能自然进化成那个样子。

或许是手臂，双腿，亦或半个身子，腹腔，反正或多或少都有部位是属于野兽的，而这些还产声了些许生化异化的肢体以诡异的方式连接在人身上，同人体完全不成比例的丑陋巨大躯干代替了原先应长于那个部位的器官。单单只是这么一眼，胆小如鼠的人恐怕就会被吓得肝胆俱裂。

“这些都是你做的？”司明睿快速扫了一圈，然后强忍住反胃的感觉一字一顿地问道，心中腾升起的怒气几乎将他的理智全都燃尽。

“他们是不是可以称得上奇迹？呵呵。”男子灿然一笑，似乎当真很是欢喜，好像没有看出司明睿此刻的暴怒情绪。

司明睿虽然看上去面不改色，但要是有熟悉的人在此一看便知他怒火中烧了，可越生气，司明睿就发现自己越冷静，他还能挂上一摸古怪的笑意朝着男子问道，“奇迹？垃圾还差不多，而且你就打算拿它们来对付我？”别人也许会被这些水箱里的生物体吓到，可对司明睿来说不然，他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就知道这些瞧起来可怕到极点的东西死得已经不能再死了，只是空有吓人的外表，说起来可以叫他们为标本。

“对付你？为什么要对付你？”棕发男人对司明睿此刻的问题有些不解，怔怔地眨眨眼，“你以后就是和他们一样，都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品了。”但下一刻，男人原本还温良的外表就阴沉了下来，“但是，你凭什么称呼他们为垃圾，你才是卑劣、肮脏、下贱的生物，不过没关系，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美。”说着男子平静了下来，还非常认同自己话一般点点头，“你会跟眼泪一样，成为这片天空下独一无二的存在，到时候你就是感谢我了。”

司明睿笑而不语，他上上下下端详了男子两眼，“我是垃圾？那你又算什么？”

男人呆了一下，“我？我自然是创造出这种奇迹的创世主。”

“真说得出口，你从外表上跟我看又有什么差别？要是我肮脏恶心，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司明睿嘲讽着说道。

棕发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竟敢这么说我！！你、你……”气急攻心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反观司明睿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的三两句话还真把这个人激怒了，看起来对方没什么城府，不过前头说出的那些形容词反不陌生，不就是莉娜当初在他跟前用来形容黄泉的吗？

看来果真不是同一类人不进同一行门，因为那句话所引发回忆，就此连带着先头对莉娜的反感，司明睿也一并算到这个还不知道底细的家伙身上了。

“你完了吗？”司明睿横了一眼，接着转头回到控制台前，不再跟对方废话，直接想操控空磁船，他也不怕对方在背后放冷箭，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武力或者异能，确实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似乎冷静了不少，棕发男人原本被气得全身哆嗦的身体重新恢复稳定。虽然表情还有些扭曲，但总算还能看出前头眉飞色舞时的风采，“没用的，没有我亲自下命令，任你是什么级别的生物电脑高手也无法夺得控制权。”说完又有些洋洋得意，“这可是我第二件满意的作品。”

司明睿原本还对这句话不屑一顾，什么生物电脑的高手，在他眼里才全都是浮云，可真当入侵到内部的电子生命树时，他却不得不愣住了，如果这个程序真的是身后之人设计出来的，那对方当真对得上天才两字。

跟司明睿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程序不同，大到一艘巨型空磁船，小到笔记本电脑，无论是何种内部程序对他而言不过耳耳，轻易控制其中的关键所在，然后改变甚至下达命令都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可这都是要建立在原有基础上本就存有那些指令，毕竟司明睿也不能凭空制造出四维度语言，但这艘空磁船里的生物电脑程序显然很不一般，跟外面的相比水平要提升很大一截，说是连跨一个科技水准都不为过。

这艘空磁船无法被司明睿所操控的原因只有一个，电子生命树里缺失启动的命令，要是猜的没错，那些程序已经被单独划了出来成为另一个系统，想要开启这艘船，必须把少了的四维度语言模块拼上，这才能建立一个完成的电子树网络，而司明睿才可以直接跳过主机下达指令。

里里外外将电子生命树全都探查了一遍，这对于司明睿来说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是，再度正视男子，司明睿开口说道：“是视网膜、指纹、口令还是密码？”

“哈哈哈，那都是下等智商的人才会用到的东西，我布鲁托乃是s+的堂堂一级执行官，又岂会中意这种等级的玩意。”自报家门的布鲁托猖狂的大笑，似乎认为自己终于压了司明睿一头。

冷着眼看对方笑完，司明睿也不在意那传说中的高等科技组织s+，依旧不冷不淡地继续说道：“我给你五秒钟时间，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让我亲自来找？”虽然话是这么讲，司明睿也没想着对方真的会告诉自己，他只是要看看这个叫布鲁托的还有其他什么手段，以防后面有变。

“为什么不借你？前面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只要你最后肯留下来陪我和眼泪，我就把……”声音戛然而止。

“五秒钟到了。”

司明睿没有杀他，只是让对方讲不出话也无法弹动而已，就在他一步步走过去时，突然感觉到对方心神一动，整间房子又发生了改变。

失算，看着突如其来的意外司明睿并没有多少惊讶，单单只是暗叹了一声，他此刻在发现布鲁托脑袋里居然装有微波芯片，那种东西如果不动用的话，因为其特殊的材质，就算司明睿也直到刚才对方启用后才发现。微波芯片可以使携带之人直接通过脑电波进行与之相对的程序操作，据说有些组织专门的死士队里就大范围移植芯片，可以让人在不动武器的情况下瞄准射击。

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有的，而且说非常大也不为过，一旦装了芯片，第一条就是此人今生再无觉醒成为异能者的可能，二是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三是身体机能能活方面也会在安装的几年后开始慢慢下降，四是性格喜怒无常，甚至神志退化。

一项致命的缺陷也就罢了，可安装了芯片居然又四项，而且每一项都已让人望而却步。不管怎么说，大脑都是神秘所在，就算两千年后的今天基命类体也无法完全探测，何谈在脑袋最深处装这么一个有干扰大脑工作的，收发微波工具，没有影响才怪。

短短一个念头而已，可房间里局势的改变已经形成了。

那由纤化玻璃铺成的地板在不过眨眼的时间内就只剩下司明睿和身前十多步的布鲁托脚下两块，而那些装有标本的水箱却是立在半空中，没有丝毫影响。

布鲁托僵直地站立在原地，只是两双有些细长的眼睛里却是志在必得的光芒，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小命好像正在对方的手里。

难道这是想要淹死他？司明睿脑海里这个荒诞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自己也觉得此念头太过搞笑。

不对，水里还有一样东西。

司明睿猛地一扭头，就看到一道黑影夹带着水珠朝他扑来，毫不犹豫地将一脚踹了过去。

一击既中，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掉回水里还发出好大一声巨响，紧接着司明睿附近的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

虽然对方的动作很快，但对于司明睿这种能够动用精神意识的人来讲却不值得一提，就算不看也料得到必是那条在水里的人鱼发动的攻击，这对于没有武器的普通人来讲或许是来自地狱的死亡之手，可司明睿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只是有点想不透为什么这个布鲁托会出这种无用的招数，难道他以为凭借那条只有肉体上有些力量的人造人鱼就可能击败他？

其实这也不怪布鲁托，他身为s+里数得上名的研究者又怎会不好好在他的私人房间里设下天罗地网呢？

事实上，只要你身上带着武器，无论是热武器，枪支系武器，还是大名鼎鼎的电磁武器，进入这间房后都有统一的待遇全都失灵。想一想，当你摸出平常视为最珍贵伙伴的武器，满怀信心的摸下按钮，却发现它们成为了空有外表的模型时，心性不好的人没准还会被吓住，至于异能者，更不肖说，异能者和普通人脑波发面有天壤之别，只要是一个异能者进入这间房子，那等待他的就不只是市面上可以见到的武器那么简单了。

毕竟s+这个组织代表的是这个时代科技的至高点，拿出什么逆天的东西也不为过，但是很可惜来这里的人是司明睿。

他身上勉强算是上武器的只有那把很锋利以外没有任何特殊性质的匕首，至于异能者，司明睿他到底能不能称为这个时代的正统异能者还两说，再加上没有基命，这里的一切防御反击系统对于他来说无法发挥任何应有的作用。

但这落到布鲁托这个布置人眼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在极有信心的他想来，对方现在的处境完全是瓮中之鳖，他之所以没有动用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是不希望伤害到那具身体，在他看来，如果哪里有了瑕疵，那就算这具身体改造再成功，也有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既然这个神秘的青年有本事进来，自然也不会被眼泪那种程度的攻击伤害到，布鲁诺虽然性格怪诞但脑子还没有傻，他只不过是想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罢了。就当布鲁诺心底得意洋洋地想要运用纤化玻璃里暗藏在对方脚下的麻醉针偷袭时，意外发生了，而意外就是什么意外都没有出现，黑发青年依旧站在原地冷笑着看向自己，布鲁托心里一凉，虽然脾气古怪不同人情，但面对危险时他灵敏的神经马上传来警报。

没办法，只能牺牲眼泪了。

可惜任凭他怎么召唤，一直以外召之即来的眼泪却没有任何回音，眼角一瞥，布鲁诺忍不住又怒气冲冲。

司明睿瞧见原本脸色忽然一会白一会蓝和布鲁诺此刻完全变脸，也不由自主向那边看了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明睿那一踢的缘故，人鱼眼泪在受到攻击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躲在角落里等待她的主人下达第二次袭击命令，反而快速游到一个浮立在墙边的玻璃水箱旁边，痴痴地望着存放在标本罐里的生物。

司明睿在一瞬间发现自己又听到了之前那道声音，这回不再全部都是令人灰暗的绝望，带了几丝温柔的爱意、仰慕，可在那之下也潜藏着自卑和无望。司明睿瞥了一眼那边的角落，也看到了此刻因为纤化玻璃全都消失，而能随意浮出水面的人鱼仰着头的样子，虽然表情还带着一份机械，但那双眼睛却显然灵动很多，循着对方的目光，司明睿瞄了一眼罐子里的家伙。

恐怕在所有的标本里，这位算是最猎奇的一个了。

那里面应该是一个男人，当然用应该是因为对方现在呈现的模样实在不能直接和普通新人类的外表画上等号，容貌方面倒没有任何问题，说起来甚至还颇为英俊，就算脸色惨白也能猜想的出原先意气风发的神气样子，这是最讨年轻女孩子喜欢了。

可惜再往下就只给人恶心甚至恐惧的感觉，从胸口以下的位置开始变成了一节一节的绿黄色肉块，每一节大约有十公分多的长度，而宽度就和这个男人的胸围完全贴合，就像他本来就长又这样子恶心诡异的肉团，而因为浸泡在水中而带有浮肿感觉的肉块上或多或少还有墨绿色的绒毛，这些长度大约一个指甲盖的绒毛尖端还呈现金属的锋利感。肉块大约有二十多块，从粗到细，到最后只有一个婴儿脑袋大人，而在中部的位置还有几十对黑色的肉脚，三分之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密密麻麻从中间一直延伸到尾部，聚在一起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司明睿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在电脑上看到过的一个名词，密集恐惧症，想来这种东西就是最有杀伤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