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唉，别说了，好东西也不能每天都用不是吗。你这是第一次坐空磁船，自然觉得万般惊奇，可第二次坐、第三次做，好奇心下去了，那过程中的难受也就分外明显，更何况像我这种坐了快要千百次的倒霉鬼，每天那几分钟都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煎熬啊，说真的，要是你真的这么喜欢，好！今天我就上报给主教，我们俩个职位互换一下怎么样？”

“厄，不、不用了，开个玩笑嘛，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也只有你可以完成得这么完美了……”也许是被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后怕语气给镇住了，大块头忙不迭地地回绝道，然后搂过青年的肩膀，两人一齐走下已经落在地上的悬浮走廊，背后还跟了一支目不斜视的精英队伍。

人高马大的男子虽然看上去粗鲁，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对方粗枝大叶的动作下隐藏着是怎样通透灵敏的心思，“那位，这样没事吗？”虽然还是满脸笑意，但离他这么近的年轻人已经看到对方眼神内敛，无形中就有一种气势。

摇摇头，年轻人拉了拉自己的外套，竖起的大领子遮住了他的嘴，虽然这样做好像没有大用处，但至少外人不能通过嘴型推断出他到底在说什么，“都是那个组织出来的家伙，一个性子，更别提这位还是资格最老的一位了，别担心，先不说胜利号固若金汤，比哪一所大城市的防御设施都要来得强，更何况那位先生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那间房里到底被他布置成什么样子，待在这反而对所有人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

听完这段话，高大的壮实男子点点头，“既然这样就别想太多了，走吧，去亚欧达老头那儿把事情交代好，之后我们哥俩好好吃一顿，这段时间都是压缩食品，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被狠狠地拍了几下肩膀，青年人皱起眉头，心底暗叹着，看来自己又要宿醉了，希望亚欧达大主教能把会议开得长一点，不，最好是通宵，他宁愿听大主教翻来覆去地讲废话，也不要和身旁这位同僚去所谓地好好吃一顿。

督济，虽然我不信你，但这回你可要显灵帮帮我啊！青年悲鸣道。

鱼贯整齐地进入排列在面前的一辆辆高级速车，从胜利号空磁船上下来的人不一会就全都离开港口，只留下几位看守人员伫立在原地，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

司明睿正站在一排等待上船中的队伍后，目送着那群看上去来头不小的家伙们离开，然后扭头望向那七个笔直如松般站立的看守人。

怎么才能吸引开他们的注意？

司明睿只想着驾驶空磁船离开，如果在这里跟裁决会所的人起了明面上的冲突，先不说会有什么后续麻烦，要是船里有了准备，那自己可得不偿失了。

眼睛下意识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司明睿突然看到了先头那位想要没事找事的小混混，对方缩头缩尾一脸鬼祟的样子，正跟在一位妙龄少女身后，眼珠子乱转的模样很是猥琐。司明睿转个角度再一看，从这里能发现对方居然偷偷把手伸进女孩斜背着的包包里，垫手垫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事情，而他身后还有三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周观望，但司明睿一眼就看明白这三人正在掩护前头那个'活动'着的小混混。

原本还皱着眉头的司明睿突然阴阴地笑了一下，抬脚就向那个地方靠过去。

“蜘蛛的动作也太慢了，平常只要三分钟他就可以洗好澡了。”三人组中间那位不耐烦地开口抱怨道，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没变，好像他只是一位正随着人流离开港口的旅行者，不得不说演技非常不错。

而左手位听到这句话的矮小男子嘲讽似地冷哼一声，但不明群众却只能看到他鼻扣耸动了一下，“还用得着说，肯定是想和那只可爱的小猫再好好交流一下。”

右边看上去傻乎乎地胖子不发一语。

蜘蛛自然是指前头的出手的混混，而洗澡、小猫就是指代偷窃和失主了，看来他们还挺有自成一派的觉悟，连各种稀奇古怪的代号都取好了。

正当左侧看上去有点领头意思的男子想提醒蜘蛛加快手脚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卡斯克岚下！您就是我心中唯一的信仰，您是耀眼的太阳！是慈悲的月亮！是璀璨的星辰！是无垠的大海！您的胸膛如此宽阔！您的眼神如此锐利！您说出的话比胡琴声还要美妙一百万倍！只要您开口，哪怕只是一个飘渺的叹息也能……”

在杂而不乱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声源处的几人被吓得不自觉倒退两步，特别是一位背着可爱包包的女孩子，更是止不住惊叫一声，要不是刚好抓住自己的同伴的手，竟是要摔倒在地上。

而发生意外的位置正巧在空磁船正对面，那七个威猛的驻守人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卡斯克就是现在裁决会所主宰者的前名，而岚下是对裁决会所会长的尊称。原本沉下脸以为有袭击状况发生的七人此刻忍不住露出自豪的表情，像这种因为太过于崇拜裁决会所，而在有其成员驻守的地方表达内心的热情以期望得到幸运机会加入他们是经常发生的事，站在原地的几人脸上笑意不减，对因为人群散开而现出的那位年轻人点点头，而对方依旧激动地高声呐喊着，仿佛前面这些话根本不够。

“……紧紧缠绕住我那为您痴狂的灵魂！卡斯克岚下，我胸腔内可怜的小心脏正为您颤动，请听着吧！你的红唇就是最甘甜的迷药，只要浅浅尝上一口就能使我充满活力，一万支电磁枪也无法将我击倒，你的微笑就是……”青年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奇怪地违和感，而附近正在看热闹的人有几个开始偷笑着指指点点。空磁船港位旁的七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段话好像不是在简单地赞美卡斯克岚下。

“是的，就算所有人都说不，我还是无法将这句话说压抑在心底，哦，别用你那可爱的脑后勺对着我，看着我吧！卡斯特岚下！我爱您！如果是这些无用的遮蔽物阻挡了您的眼睛，那么，我会为您承上最真挚的热情！我会为您献出最纯粹的感情！”话音刚落，青年居然开始脱起衣服来了，看样子他不止是要献出感情，恐怕还要'献身'才对。

人群中终于传出爆笑，而原本有三个想要上去拉住青年的人正偷偷退开，看样子不想再拦着青年现在癫狂的举动了。

“走，蜘蛛被人控制了，别把我们自己脱下水。”说完还提心吊胆地向四周偷瞄，有着不入流的精神系异能，而正是凭着这个发现蜘蛛不对劲的三人组老大低声说道，然后带着其余两个同伴溜走了，至于蜘蛛？对不起，您惹到大家伙了，大家以后有缘再见。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的蜘蛛还在高声吟唱道，手上的动作不停，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白花花的肉一点点露出来，几个兴致勃勃围看的女孩子红着脸用手挡住视线，但那微微开启的指缝却不小心暴露出她们对年轻男子衣果体的好奇心。人群中呵斥声、叫好声、起哄声此起彼伏，身为裁决会所的一员，七人中的一位实在是受不了了，忍无可忍的他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想要前去制止年轻人放浪的行为，这不止是在丢对方的脸，也是在丢卡斯克岚下，更是裁决会所的脸。

想要阻拦同伴的行为已经是不可能了，虽然心底也有火气，可剩下的几位更明白自己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只好提起一万分警戒心密切关注附近一切情况，最害怕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很显然他们猜对了。

已经溜到巨大船尾后的司明睿对前头还在上演'脱衣舞'的小混混在心底献上真诚的歉意，兄弟，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记得清醒过来后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没想到这种小把戏还真的引着七人守卫队之一离开岗位，但这已经足够了。

先前那七个标兵一样动也不动的看护者位置可不是胡乱站立的，七人以一条精确的弧线形式隔着同样的距离站位，每个人都恰好可以补完旁边俩人的视线死角，七人环环相扣，将身前任何一个角落都照顾到。而刚刚某一位年轻气盛的队员脱离队伍后，就使得一个无法弥补的盲点出现，司明睿便趁乱接近空磁船，现在已经成功沿着船尾摸到船身后头。

一百一十六、人鱼

看到了抛在半空中定位的空锚，司明睿双腿蹬地猛然跳了上去，然后扒在了巨大空锚的后头，将自己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空磁船前头的吵闹渐渐平息了，那个原先被司明睿控制的蜘蛛在护卫靠近之前就混杂到人群里溜走了，虽然身体做出的动作无法控制，但一清醒过来看到对面有一位穿着裁决会所的制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高大男人冲过来，是人都会下意识选择逃走。

司明睿也没有多在意，他调整了一下身体，接着就手脚并用往上爬，循着空锚的缆绳钻进了空磁船内部。

轻轻扫了扫肩膀上的灰尘，司明睿站在一条除了清洁人员就不会有其他人走过的幽深通道尽头。前方黑洞洞的景象看上去有点渗人，在配上耳边似有若无的机械运转声，恐怕一般人都不敢再继续往下走了吧。

而司明睿只是摸摸鼻子，随后将手贴在了通道墙壁上。

“嗯？”

忍不住疑惑地皱起眉头，司明睿怔怔地放下手，这艘船上的生物电脑程序跟他以前遇见过的都一样，这里所有被电子树分支结构控制的程序竟然只听从位于底处的某台主脑，牢牢掌握住所有的权限，整艘空磁船恐怕只听从一台主电脑的命令，换一句话，谁掌控者那台电脑，谁就是这艘巨无霸真正的主人。

也正因为如此，司明睿无法从旁支机构入侵生物电脑的内部系统，以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怕是要从主机下手才可以。

看来这回面对是高级货啊……

司明睿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两下冰冷的墙体，思索了几秒后便慢慢往通道深处走去。

大概两分多钟后，司明睿感觉到这条路好像是在慢慢向下倾斜着的，他到目前为止已经下移了将近十米距离，先前他进入船舱的通道本就位于船体中央，也就是说如果通道的方向还是依旧斜向下方，他马上就要走到底部，离那台生物电脑主机摆放的地方越来越近。

“……”

霍然抬起头，本来在心底盘算计划的司明睿睁大眼睛向四处乱看，他刚刚貌似突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不对，不是在那边，也不是在这边，下面，是下面传来的。

司明睿本来停滞不前的脚步又开始迈动了，加快了速度以后，他马上见到了通道尽头。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而透过脚下的通风网空隙却正好能看到船体内部的走廊。

探查了一下下方走道里的监视器和人员情况，司明睿慢慢将那透风板移开，然后用双手攀附住边缘，一个轻跃就稳稳落到了地上，起身后也没有做出什么躲藏的动作，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在走廊里前进。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艘空磁船里的操作和监视系统居然是分开各自独立成型的，而这却恰好给司明睿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可能是因为靠港的缘故，司明睿发现船里没有多少人活动，只有几个可能是留下来看守作业的家伙分散在几个房间里。

懒得管那些小杂鱼，司明睿只是向着前方走去，当慢慢靠近那间位于内部的屋子，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个飘渺的声音，悲伤、愤怒、绝望，充满着恨意以及……死志。其实声音里没有任何成型的句子或者词语，情绪波动起伏也很大，但司明睿就是能够感受到这些复杂混乱的感情。

更由于这种情绪太过于杂乱的原因，所以司明睿没有被对方影响到，他只是很冷静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

一扇半掩着的白色大门展现在眼前，那道声音的源头和生物电脑都在里面。司明睿发现声音的主人居然正在房间里到处游动，确切来说是在距离墙壁两米的范围内不断移动着。再三确定房间里除了那诡异的东西还在不停乱窜外确实没有其他人存在，司明睿才上前用手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扇门。

突然眼前一片亮蓝的波光滑过，司明睿不得不眯了眯眼睛，再定睛一看后忍不住有些吃惊。大约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被透明的玻璃围出一个大概两米多宽的水池，这样的布局看上去有点像是自己曾经去玩过的水族馆内特有的海底走廊，唯一不同的恐怕是这里没有任何鱼类或者海洋植物，司明睿只注意到水池下面有铺着一层白色的碎石，也不知道是不是拿来装饰。

司明睿往前一步，背后的门便轻轻关上了，他现在正站在看起来没有什么承压能力的纤化玻璃，脚下稍微用点力甚至可以看到透明的水波荡漾开来。虽然硬度并不强，但纤化玻璃的韧性数一数二，至少房间里头那台放置在其上的巨型生物电脑能说明什么了。

“出来。”司明睿忽然扭头低呵道，有生命体出现在他的左后方，但等他转过视线时，却只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水中一闪而过，虽然意识能够察觉对方的存在，可视线却怎么也追不上。

司明睿环视了一圈，没有再去关注诡异的黑影，而是径直走向电脑。

看来高级空磁船上的设备也不一般，司明睿看着仿佛一体生成看不到任何接缝的电脑箱体挑挑眉，巨大的活动屏幕在他进入范围后就一圈圈转动，一块块代表各种指令选项的数字荧屏有规律地分散出来。

抬起手想要触摸其中某个按钮时，本来关闭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再度开启，司明睿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为不明人士的他扭头望向身后时居然还能保持一脸平静，就好像他才是房间的真正主人。

“远道而来的客人，这样不请自入很是失礼啊。”

“我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这不算是不请自入吧。”

来者笑了两下，“有意思，不过真是奇怪，身为不明身份的进入者，眼泪居然没有攻击你。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司明睿盯住正保持不紧不慢速度向他靠近家伙，对方虽然话语里在追问他的身份，但表情和眼神却透露出一种却不以为意的态度，气度沉稳，一身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架势，似乎根本没把司明睿这位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儿的神秘人当一回事。

当对方走到房间正中央的位置时停住了脚步，和司明睿保持在一个有些微妙的距离上，说远，司明睿已经能看到对方衣物上的装饰花纹，说近，如果其中一人想要出手，另一人还是有时间做出反击的。

微卷的棕色长发，英俊的脸庞，总得来说，对方还是一位不输于科恩相貌的美男子，不过跟黄泉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司明睿现下还有心情先评价一下来人的长相问题，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抓了个正着的事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想借这艘空磁船一用。”司明睿直接地说出了想要做的事情。

“只是借用吗？那我可以帮你。”棕发帅哥露齿一笑，接着快速接上一句，“我喜欢你。”

反观司明睿脸上的神情阴沉了一些，但还是极力控制住了，“是吗？”只是语气变得冷漠。

“这艘船虽然由我控制，但想要真正使用它还是需要裁决会所的官方书文。”对方不以为杵，继续说道。

其实司明睿根本用不着听这个家伙的废话，但出于直觉，他选择交谈下去，“所以？”

“这些都不是问题，怎么说呢，第一眼看到我就很喜欢你，所以在帮完你的忙后可以留下来陪我和眼泪吗？”眼中闪烁着亮光，男子好像对司明睿真的很感兴趣，再一次提及这个话题。

“眼泪是谁？”没有评论男子的前半句话，只是对最后说起的那个名字产生了好奇，嘴里这么问着，司明睿的眼睛在房间里四处搜寻，难道是指刚才在水里游动的那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