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莉娜默然，紫色的眼瞳里倒映着黄泉和司明睿两个人的几乎没有空隙的身形，接着叹了一口气，“啊……最后的道别吧。”随后有些发怔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是湿的。莉娜看着手指上的水渍发呆，刚刚的她并没有任何想要让泪腺分泌泪水的打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控制不住吗？”而司明睿听到黄泉的话后先是重复了一遍黄泉的话，然后笑着回答道：“那就不要控制了，你永远都是你。”

黄泉忽然扩大了笑意，接着毫无征兆地俯下身吻住了司明睿，还顺带着把他死死抱在怀里。

“啊吼！！！！！！！！！！！”

耳边猛然响起一声嘶吼，完全不似人类可以发出的音色，司明睿惊了一下，竟不小心把黄泉的嘴唇咬破了。等司明睿推开跟前这位做出反常举动的家伙，一抬头却看到对方正用舌头轻轻舔去唇上艳红的血迹，沉寂下来的眼眸却比血液还要浓烈。

“真甜啊……”

仿如回味般喃喃自语的黄泉一伸手就将司明睿推到一边，然后右手朝着正前方展开。

踉跄几步后稳住身形的司明睿看到黄泉的掌心正中央好像出现了什么黑色的东西，那个黑点正在慢慢变大，而且还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向黄泉，却被那个男人用某种奇怪的方向阻止了，而刚刚那声巨吼应该正是由这个不起眼的黑点发出的。

紧接着，慢慢开始有无数诡异的黑色雾丝从虚无中出现向黄泉涌来，而在靠近他的一刹那却都被对方掌心的力量所吸引而去。就在司明睿想要将所有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时，却没发现几屡毫不起眼的雾丝正慢慢向他脚下汇聚。

“你……”而同一时候斯科拉特突然出现在司明睿身边，一脸关切的样子欲言又止，原来他也被圈困在了绿光结界里，但从他现在的神情上看来，斯科拉特并不在意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司明睿只是快速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黄泉身上，他现在没心思和这个关系还是有些微妙的家伙交谈。

从司明睿表现出的态度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斯科拉特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那双紫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司明睿，贪婪地不肯离半秒，似乎正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牢牢印进心底。

斯科拉特的视线是很炽热，但司明睿选择无视，因为黄泉那边又有新的情况发生了。

黑色的雾气越聚越多，而挣扎的力量也就越大，黑球不停晃动着想脱离黄泉的控制，而黄泉右手上的手套开始慢慢风化，修长白皙的手指露了出来，风化并没有停止，衣袖也随之一点点化作黑烟消失。而那个一开始还是黑点大小的不明物体此刻已经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了，上面还像太阳日珥一样，不断有黑色火焰装气体升腾。

黄泉的赤衣果的胳膊上青筋在一瞬间内纠结凸起，脸上同样有暴起的经络，那张原本精致冰冷的脸庞竟浮现出一种疯狂的意味，即使，黄泉的血红色左眼越来越平静。

黑色的气团越来越不稳定，而黄泉也突然将右手紧紧握拳，黑色气团随着他的动作猛然膨胀了两倍，看上去就好像内部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已经快要成型的黑雾霎时散开，将黄泉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只是几秒，司明睿就再也看不清黄泉的身形了。

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司明睿明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而且他能感觉到黄泉并没有性命威胁，这是他和对方之间的联系。

司明睿微微眯起双眼，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探向那团扭动着的黑雾。

位于还在不断腾升黑雾中的黄泉一动不动，只是慢慢闭起了完好的左眼，作出一副什么都不抵抗的样子。

包裹着他的黑雾有了动作，黑色的雾气一缕缕分散出来试探着想要靠近触碰他，在发现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抵抗动作时，慢慢从隐蔽的角落伸到了黄泉身上。

一百二十三、最终战役之惊天逆转（下）

司明睿忍不住皱起眉头，被黄泉那种不反抗的姿态所困扰着。

他有些太过于紧张了，也许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司明睿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无法继续保持冷静中的状态。

至于在那团诡异的黑色雾气内，越来越多的雾丝仿如触手一般从四面八方向黄泉蜿蜒涌动而来，似乎想把他全方位地覆盖。站立在中心的某人还是没有任何反抗的打算，他保持着那个睡着了一般合着眼帘然后微微垂下头的姿势。

司明睿真的已经搞不清楚黄泉到底想做什么了，虽然他在打心底里相信对方，但在此时这并不能完全抵消正在增长的焦虑感。

“黄泉……”

他妈的，你敢不敢给老子做个动作？

脑中刚一闪而过这句话，迎面就刮来一阵大风，狂风声中还夹带着某种利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口哨声，司明睿一挥手，弧盾就在他跟前立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角度的缘故，或者司明睿潜意思的做法，站在他身旁的斯科拉特也恰好被护在了里面，没有受到伤害。

叮叮当当，盾牌表面响起一阵接连不断的击打声，听起来像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司明睿看着纹丝不动的弧盾，几秒后，当确认响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才谨慎地撤下盾牌。

眼前的景象让司明睿的双眼忍不住凝神瞪住，场地中央的黄泉衣物上全是被细长刀刃划破的裂口，对方看起来一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样子，虽然有些衣衫褴褛，但那些被不明武器切开的伤口却正在快速复原，本应该流淌出来的鲜血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阻止住了，血色才浮动了两下，疮口就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

当恢复完全后，黄泉微微摇了摇头，慢慢举起双手看了一下，终于抬起了脑袋，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轻轻发问，“就这样吗？”

黄泉的话音刚落，被绿色结界笼罩住的这片空间发生大地震一样剧烈的晃动，大地发出了兽吼似的可怕咆哮声。因为事出突然，司明睿也踉跄了两下，幸好最后还是没有跌倒，而他自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斯科拉特那一瞬间做出伸手扶持的动作。

站稳脚步，司明睿挥了挥手打散阻挡住了视线的浓雾。

有些迷蒙的景象中，司明睿觉得貌似看到了什么莹绿色的东西在灰蒙蒙的空中闪烁，这种若隐若现的质地和颜色还透着一抹熟悉的味道。

当烟尘渐渐消散干净，跟前展现出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黄泉的四肢被透明的绿色绳索状细长物质牢牢束缚住，大约有两个手指的宽度，这些绿色的胶状物是毫无预兆地从地表下窜出来的，而且看起来正有越来越用力的趋势，似乎就想这样直接把黄泉的手脚硬生生绞断。

那个不就是以前他在生命之泉看到的绿色光点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变成这样子，司明睿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看到的景象，那些飞舞在他身边，包含着各种各样生命喜悦的亮绿光点，但此时此刻，司明睿从上面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正面情绪，反而如死物一般只听从命令的僵硬正从绳蔓传来。

难道那位所谓的陛下真可以使用星球本源的能量了？想到这一点，司明睿望向前方不远处的祭坛，那被奇怪装置覆盖住的坛口。

就在这时，耳中响起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司明睿的身体随之抖动了两下。

黄泉的双手手腕正慢慢往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发现这个情况的司明睿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对方是不是定制了什么计划部署，他只知道一点，黄泉要是再不能挣脱束缚，对方的双手双脚恐怕就要活生生折断了。

当向对方的位置跑出两步后，司明睿清楚地看见黄泉侧脸上冷漠的表情，就如同身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是比两人首次见面还要冰冷的神情。而下一刻勾起嘴角所展露的笑容，恐怕会令所有看到人都从心底升起不寒而栗的惊惧。

“啊”

黄泉突然低头压抑地在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虽然声音并不响，却让司明睿一阵战栗，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可怕，但他的脚步并没有为此而停下。

“至纯别过去！”大吼一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盯着司明睿的斯科拉特，当他看到跟前的青年居然不管不顾地想要跑上前去，他也同样跟了上来，想也不想就出手打算拉住对方的胳膊，制止他靠近危险的冲动举动。

遗憾地是还没有接触到对方，斯科拉特就已经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两人之间的速度相差太多了。

而斯科拉特喊出的这个名字却被黄泉明明确确地听见了，他本来有些颤抖的背脊安静下来，动作停滞了一下，居然选择慢慢回头望向司明睿这边，本来有些阴冷的表情下竟掺夹了微妙的情绪。

就是黄泉走神的那一秒，在他背后半空中的位置突然冒出一个黑点，随后本只有米粒大的黑点无限膨胀，最后化为了一道漂浮的黑影，正是消失了一会儿的地狱首领。

“呵呵……”伴随着诡秘笑声，黑影也学着黄泉的样子半侧过头，有意看着向这边奔来的司明睿，紧接着黑影抬起手，用一种悠闲的速度一点点触碰黄泉被固定住的身体。

“住手！”即使知道这样喊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可司明睿还是开口想以此打断黑影的动作。

不可以！不可以！！

司明睿和对方的距离明明如此接近，但这段路程却在越变越长，任他如何加快速度都不能减少两者之间的差距。

黑影看似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来刺激司明睿，他身上的黑色雾气诡异地穿透了黄泉的胸膛升腾着跳出，然后摇曳着向上拉长，转了个角度快速地刺入了黄泉失明的左眼，然后从后脑贯穿而出。

黄泉和黑影牢牢紧贴在一起，而黑影的形状也越来越奇特，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形了，它更像是一张大网，正一点点侵吞着黄泉的身体……甚至灵魂。

黄泉因为手脚被捆绑住的缘故不得不随着绿色光绳和黑影的动作而退后两步，他已经有小半个身子没入了黑影之中。

“黄泉！”司明睿龇目欲裂，他使出了也许以后再也不可能达到的速度，一步上前搂住了黄泉的身体，并同时一脚踹在了对方身后的黑影上。

明明应该是没有实体的黑影却被司明睿踢得后退了两步，不得不与黄泉的身体分开。

“你没事吧？”没有再去理会黑影，司明睿第一时间抚上了黄泉的脸庞，想要观察对方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当对上黄泉暗红色的左眼，对方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没有推开司明睿，那只红色的眼珠好像无机质的玻璃珠子一样，有着毫无感情的透彻。

“你……”在这种注视之下，司明睿哑火了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这番样子的黄泉却确实跟以往存在差别。

沉默不语的黄泉维持着被司明睿扶持的姿势，接着抬起左手，那些看上去非常牢固的绿色光绳应力而断，一点都没有起到阻碍作用，这让司明睿不由目瞪口呆，然后便看到黄泉用自由了的左手扯下脸上的黑色眼罩丢在地上。

黄泉暴露出的左眼没有一点受过伤的痕迹，发现这个事实的司明睿有些不可置信地凑近脑袋想看得更仔细一些。那里的伤可是他以前亲手包扎起来的，司明睿万分确信黄泉的眼睛受到了来自锋利匕首的致命性伤害，就算伤口愈合也不可能看到东西，但现在的一切却真真切切地告诉他，怕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在黄泉身上发生了。

更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虽然眼神冰冷，黄泉接下来的动作却是抓起司明睿的右手，接着放到了自己冰冷的脸颊上。

“睿。”

这轻轻的一声倒是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沉稳的声线带着几分潜藏的爱恋。

当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声音，那原本在刚才猛然升起的无形隔膜瞬间从司明睿心头消失，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咬咬牙回视那双眼睛，确实是看起来跟血液一样妖艳的可怕双眸，但司明睿却再也感受不到自己以前曾有过的畏惧之情。

即使两人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他还是盯着对方的眼眸发愣。

“我没事。”黄泉慢慢推开司明睿站稳身体，扭头看向黑影倒飞出去的方向，但嘴里却继续说道：“只要你一直在这里，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再迷失。”

什么啊……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说这种话……这个白痴……

心底有被抓挠的不适感，司明睿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只希望没有变红就好了。

“这样才对嘛，不然游戏一下子结束就没意思了。”黑影其实老早就待在一旁了，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出手偷袭司明睿和黄泉，反而等两人重新面对它以后，才摆出一个松懈的架势，“真是可怕的复原能力，艾奇逊，就算失去所有的骨肉，只要灵魂还存在，也许你就不会死亡吧……”

“……”黄泉不置可否，只是牵着司明睿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对方。

黄泉的站立角度刚好逆着光，司明睿眯了眯眼睛，观察到对方的脖颈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细微地反射着光线。

鳞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更加坚硬的质地，虽然颜色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已经不再是柔软的皮肤了。

而且那种质感正一点点在对方的身上扩散开来，司明睿觉得自己正握着的是属于某种冷血动物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新人类。

“多美啊，艾奇逊，这是你第几次露出这种完美的姿态？”黑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它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用着颇为遗憾的口吻。

“……”依然一语不发，黄泉松开刚才还与司明睿紧紧交握的左手，抬至胸前做出虚空抓握东西的动作。

黑影侧了侧头，没有阻止。

司明睿在黄泉左手移动的地方听到了空气被利落撕裂开来的声音，非常地刺耳难听，他不得不咬紧牙龈，但司明睿没有后退一步。

一种古怪的震荡在空中荡漾开来，司明睿觉得有无数能量正聚集到黄泉手上，切断一切，斩杀一切，毁灭一切……好像那代表着死亡的情感正实质化地在黄泉手上显现。

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恢复正常视觉的司明睿看到黄泉手上竟多出了一把长刀。

刀身的造型看起来非常类似中国古代的唐刀，笔直的窄细刀刃，刀尖的地方则是断刃般的“七”字造型，顶端有着冷冷的凉水光泽，就好像能干净利落地刺进任何物体。刃长应该有着一米出头的长度，但如果配上黄泉的身高似乎也不是太夸张。刀柄处有着一个漂亮弧度的护档，上面还有精致的花纹，然后像是有生命般地和黄泉的手臂紧紧贴合在一起。

整把刀的材质展现出某种梦幻的半透明质地，看起来不像是金属或者其他自然产生的矿物炼制而成。刀刃上还不断有细字一样的红色丝状体游动，也因为如此，这把奇怪的武器就如同有着生命力，正慢慢呼吸。每个微小之处透露出跟黄泉很相配的冷虐气息，心理素质不强的人恐怕看一样就会害怕地发抖。

黄泉的手腕一扭，长刀发出了铿锵争鸣。接着黄泉身体上蔓延开来的皮肤质变也一同覆上了这把武器，原本锋芒毕露的刀刃渐渐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有种虚幻的气息蒸腾而起，刀身看上去好像有了跟地狱首领身上类似的雾气，体积产生了一种增大了一倍的错觉。

黑影似乎终于变得认真起来，它站直身体，望着黄泉不说话。身上本来焰苗一样游动的黑雾慢慢收回体内。

“艾奇逊，欢迎回来。”

黑影的声音听上去第一次这么严肃认真，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黏稠起来，周围的空气好像在一点点被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