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上——至纯

匆匆步行在昏暗的街道上，现在已经接近日落时分，安布罗西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旁边残破的建筑物就像被浸染在血色中一样，隐隐透出几分诡异。

并不知晓自己在被监视当中，安布罗西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往普尔次区为数不多的服装店前进。

他之所以会这么干脆的离开房子，除了那是MASTER的命令而无法拒接，还因为腰上插着的散壳和一小管的生命体剂，有了强力的武器，安布罗西自然底气十足，安心了很多。

因为感知集中到一个极致的缘故，安布罗西可以觉察到路边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巷里，几双暗含歹意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可当一移动到脸上，却泛出几分无法隐藏的畏惧，然后那种令人恶心的扫视感也就消失了。真该感谢之前因Master的作为而留下的凶名，安布罗西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有一天可以单凭样子威慑普尔次区里的混混们。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安布罗西晃晃脑袋让自己停止一些有的没有的想法。

当安布罗西抱着一身刚买的便装从店里出来，夕阳已经半落于建筑物之下，温度骤然变冷了许多。但刚迈出几步转出路口的他便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然后全身一动快速退后几步将自己隐没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的阴影里。

就在离安布罗西不远处，两个男人正站立着交谈什么，不多时，其中一个气质外表皆比不上与他谈话之人的男子率先离开了。可奇怪的是，留下的另一个人反而恭敬地低着头，直到对方再也见不到身影。

那个先行离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令安布罗西印象深刻到有后遗症的黄泉，那张普通的大众脸安布罗西永远不会遗忘。

发觉自己没有被发现，安布罗西轻吁了一口气，手里的衣服都差点给他捏破了。

“安布罗西？”耳边轻轻响起一个声音，温热的气息吐在安布罗西的耳廓上，让他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极力控制住了已经在喉咙里的惊叫声，一点点僵硬地回头。前一秒钟还在远处的那个没有离开的男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蔚蓝色的双眸令人沉醉，可惜安布罗西没有这么心情去欣赏，因为对方身上那丝丝隐约流露出的杀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我应该不认识你吧。”故作镇定，安布罗西直视着对方发问。

神色流露出鄙夷，这个蓝眸男人好像看出了安布罗西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惊惧之色。“我是谁？”听到了什么无趣的笑话一样，姣好的唇形扯起一个应付的弧度，“我的名字是迪拉罗，我想你应该听过了吧。”

一下子激起了安布罗西的记忆，迪拉罗……迪拉罗……不就是今天在那家茶馆里和菲露娅约会男人的名字。

“是你！你和……他认识！”串联其前后的事件，安布罗西觉得要是自己没有猜错，这些的一切恐怕都是那个名叫黄泉的男人搞出来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Master？

“真是令人失望啊，我还以为你到底有多么特别的地方……”虽然不是精神系，但殊途同归，力量到达他这一档次的异能者也多少能感应精神力的存在，而眼前这个被首领如此重视的安布罗西，除了那张勉强入眼的脸蛋，他还真的无法瞧出什么不寻常来。心下无端的烦躁起来，刚刚的交代中，首领很自然地表示要把安布罗西带回终焉之城的总部。迪拉罗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出言反驳，首领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可真面对这个让首领另眼相待的普尔次区贫民，迪拉罗还是忍不住上前挑衅，可惜对方的反应让他无比失望。计算着在这里杀掉他首领会有什么处罚，迪拉罗定睛看着安布罗西。

四十七、拍卖会（上）

“滚开。”好像忽略了迪拉罗身上萦绕着的寒冷气息，安布罗西突然闭上双目，就在迪拉罗心下悱恻时，安布罗西重新睁开眼睛嘴里低呵出这个词。

迪拉罗眯了眯眼，笑着重复，“滚开？”

“这是我和黄泉之间的事，你有资格来说什么吗？”当听到某个名字被安布罗西若无其事地说出来，迪拉罗嘴边的笑意完全消失，脸色猛地凝重起来，半晌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后退两步与安布罗西拉开了距离，然后双手环胸以示自己不会攻击。

而安布罗西暗嘲似地看了一眼迪拉罗，直着腰板转身离开，不去管对方的视线炙热到如同要在他背上盯出两个窟窿来一样。

当确认自己离开了迪拉罗视线范围，冷汗瞬间从安布罗西的背上直直飙出，身后的衣物被汗水浸湿，牢牢地黏在了皮肤上。

暗叹一声自己确实赌对了，安布罗西这才敢举起手将额前的冷汗擦擦干净。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怎么有胆量说出那样一番话，可是面对那双浮现着不屑与蔑视的眼神，安布罗西就是绝对不想在那个男人面前低头，就算装也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来。

身心放松，安布罗西有种心境豁然开朗的畅快感觉。也对，现在考虑这么多做什么，与其在那边暗自猜测Master的心思或者仓皇地准备无用的后路，还不如拿实际行动说话，就算没有任何过人的力量，但至少自己不会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这样的人，最有资格保守秘密。

当洋楼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安布罗西狠狠吐了一口胸腔里的浊气。

司明睿站在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孤单的身影一步步走近直至门下，司明睿熟练地动用意识的力量开启洋楼的铁门，推开大门的安布罗西进入了院子，对方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与之前离开时大相径庭。

‘恩……乖徒弟，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小子？’老人似乎对这件事开始感兴趣了。

‘没听说过吗？只有死人才能最好地保守秘密。’沉默良久，司明睿摸着手上的戒指低声说道。

‘那是说，你打算……’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司明睿般抬起头意料之中地看到站在卧室门前的安布罗西，对方不重不轻的话音刚好传入耳中，“打扰一下，我已经将您要的衣服准备好了。”

“放在那里就行了。”随意抬起下巴点了点身前的长沙发，司明睿指示着安布罗西。

将衣物放到指定的位置后，安布罗西双手自然垂落在身边，恭敬地低着头站在原处。

‘不是我说，这小子低眉顺眼地就像个小媳妇，徒弟你调教手下的本事真不错。’老人啧啧称奇，似乎对安布罗西的表现很满意。

‘怎么你想老牛吃嫩草？’

‘你、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说话不经大脑？’老人连忙指责司明睿下流龌龊的想法，极力塑造自己光辉的形象。

“安布罗西，你是一个聪明人，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放心我不会杀你，当然，要是你做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不是在威胁他，司明睿只是简单地在陈述自己的想法。

“是的，Master。”脸上波澜不惊，安布罗西沉稳地回答。

“好了，把地下室里的生命体剂全都取出来，然后在客厅等我。”抬起手随意地挥动俩下表示可以退下了，司明睿打算好好清理一下自己。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安静地听完两人之间的对话，感觉自己被耍了的老人不高兴地嚷嚷着。

‘只要他懂得一个跟随者应该做的，我自然不会打什么主意。’司明睿将沙发上的衣物挂在肩上，向着淋浴室走去。

也可以说是安布罗西自己救了自己，面对迪拉罗后半程的表现，让司明睿着实有点刮目相看，说不准留下他还真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但话虽如此，司明睿却依然没有收回留在安布罗西身上的意识力。

不得不说安布罗西在某些方面确实做得很不错，将外袍的帽子戴在头上，司明睿异于常人的样貌完全隐藏在布料的阴影之下，只露出了一小半下巴，可视线却完全没有被阻挡。

‘好了好了，别玩什么哑谜了，你到底打算拿那些生命体剂做什么？’一直在司明睿清理身体时问东问西的老人还是不肯停歇。

‘再废话，我就把你留在屋子里。’司明睿被说躁了，甩了一句回去。‘虽然这个戒指可以屏蔽别人的意识探测，但我想在普尔次区还没有多少人精神力能高于我吧。’后半句话成功地堵住了老人的嘴。

步入客厅，司明睿就瞧见安布罗西安静地站在门旁，手里拎着一个小型金属指纹箱。

“都带上了？”随口问了一句，虽然司明睿知道这个是事实。

“一共25支试剂，都在箱子里。”安布罗西简明地回复。

满意地点点头，司明睿将衣领整理了一下，“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家拍卖所吗？”

已然明白MASTER的打算，安布罗西点了点头。

晚上7点钟左右，普尔次区里无限拍卖所分所的会长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说得好听是办公室，实际上不过是一间用清漆刷过墙的简陋小房子。

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所长先看看表，算了一下离关门还有半个小时，他掩手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伸了伸懒腰，充满着脂肪地肥壮腰身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也暴露在刚刚直接推门而入的人眼里。

“草你M的B！居然敢这样直接闯进来？说！你们他妈的是哪个白痴职员的手下？”手忙脚乱地重新坐好，肥头大耳的会长气急败坏地高声地训斥那两个陌生的家伙。

“手下不敢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亲爱的会长。”先开口的是位于后位的金发男人，优雅得体的微笑能不自觉地拉近他于陌生人的关系。

“做生意？做生意就可以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你们当无限拍卖所是公用厕池吗？给我滚出去，想要做什么就给我在大门口排队！”一听到是来进行拍卖事务的会外成员，满身肥肉的会长愈加嚣张，从柔软地皮椅上蹦跶起来，口水喷了一地。

“会长不要如此激动，我们能这么进来当然有理由，好的东西不能外露，会长是做这方面的生意，这一点应该最明白了吧。”金发男子摇摇头，一脸高深的样子。

“……”发现来着不善，会长的手摸到了桌子底下的警报器上。

“住手。”金发青年身前那位容貌被遮掩住的人第一次开口，冷漠的语调生生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住手就住手？”但会长一脸讽刺，粗壮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好闯的地方？告诉你们，虽然这只是无限拍卖所在Northcote里最低一级别的分行，但是对付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拿了点破烂就以为是宝贝的家伙还是够用的……”硬生生将语调低了八度，会长发觉门外安静到可怕。

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会长开始疯狂地强力按着警报器，可是它毫无反应如同玩具一般。

一直气焰嚣张的会长如坠冰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你们打算拍卖什么东西？”变脸一样挂上谄媚地微笑，会长前倾身子，似乎对顾客带来什么东西感到很好奇。

“这就对了嘛。”金发青年善意地笑起来，正对面的会长也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首领，我们刚得到消息，无限拍卖所在普尔次区里的分行收到了来源不明的生命体剂。”在CIVIE酒吧旁那所小房间里，黄泉听着通讯器里迪拉罗的最新报告，“其中一半已经直接低价卖给了纽恩，剩下的生命体剂他们打算明天晚上在城区中的一级拍卖所里进行分批拍卖，我怀疑就是组织提供给安布罗西的那一批药剂，数量上非常接近。”迪拉罗快速的说完推测，在通讯器另一头的黄泉面色如常，“卖者呢？”“卖者应该会到现场，毕竟这是无限拍卖所的老规矩。”

摸了摸藏在怀里依然盛放的不叶瑟之花，黄泉低沉地开口，“明天现场的票。”说完直接掐断了通话，谨慎地将花从衣服里拿了出来，没有损伤干枯的淡紫色花瓣上似乎还带着新鲜的芬芳，黄泉不觉看得入了神。

今夜的NORTHCOTE城区依然是不夜城，街道上灯火通明，建筑物上巨大的投射银幕不断播放着最新的广告以及娱乐消息，各处的杂音汇集到一起直冲向云霄，连天空中的云层都没有办法汇拢到一起。

而一直以外都让上层人士注目的无线拍卖场里，半个月一次的拍卖会上依旧云集了不少身份尊贵并且有权有势之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运用财力得到拍卖会上想要的一切，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展现雄厚身份实力的竞技场之一。

不同于舞会上大家虚伪相善的气氛，各个买家都自顾自坐在台下的位子上，安静地等待拍卖会开始，在这里没有必要耍那些花腔，就用财力和运气见真章。

最后一排角落，原本空着的两个座椅不知何事已经被人所占据。左边的是一位拥有大海一样深邃眼睛的俊美男子，而他身旁的人却样貌平常，气质普通，没有任何出彩之处。蓝眸男子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台上，而另一位则是目光虚幻，似乎在发呆。

没有在意几个人偷偷扫过的目光，黄泉刚刚感应了一下，这个现场并没有安布罗西那种令他在意的气息。

四十八、拍卖会（上）

巨大的全息图像上，拍卖会现场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展现了出来，这是一间装潢高档但又不落俗套的休息室，柔软舒适的大靠背椅子上坐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一位男子。

“Master，拍卖会开始了。”神秘人身后站立的金发青年略微低下头轻声提醒。

“……”黑袍之下只有绵长呼吸的声音微微传出来。

‘徒弟，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是想卖点钱，去地下黑市就可以了，搞这么大的排场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虽然只短短相处了两天左右，但老人还是自认为对至纯的性格挺了解了。

‘你就等着看吧。’司明睿淡然表示。

‘哼……’不高兴地发出一个鼻音，老人的声音消失在他的脑海里。

司明睿的眼睛在屏幕上一一扫过，前排那些衣着光鲜，身后甚至还配备着几名保镖的男男女女便是Northcote里的上层人物，兴致缺缺地打量几番，司明睿并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人。

就在他无聊地抬起手撑住脸想要打瞌睡时，画面中一闪而过让他熟悉的影子，黑袍里突然发出了一道似有若无的惊疑声，本来安稳坐着的司明睿直起身来，并拿起身旁小桌子上的一个感控器遥控着屏幕，当看到一张平凡的脸，司明睿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笑。

安布罗西立马感觉到了Master身上的变化，本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一瞬间柔和了下来，里面还隐藏着几分道不清明的喜悦，随着屏幕的调整，两张安布罗西同样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那里。

把即将要说出的嘴的话咽了下去，安布罗西偷偷瞄了一眼恢复常态的Master，聪明地选择闭嘴当作没有事发生。

司明睿按了感控器上的一个按钮，一排排资料自动跳出屏幕排列在画面的左下角。

名字：艾奇逊

组织：无

名字：迪拉罗

组织：无

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有用信息的买家基本资料介绍，司明睿用关节敲着椅柄，思索了几下然后重新将画面调整回全情景上。

发现司明睿心境变化的当然不止安布罗西，因为灵魂异能者关系，对这些反应敏感的老人更是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心下同样对那两个引他宝贝徒弟气势突变的人有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