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上——至纯

天上的繁星和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而那些亮着灯光的速车就如一颗颗飞逝而过的流星，在视网膜上拉出一条微微暗亮的残影，这种高度，似乎连闹市中嘈杂的声音都无法传达到此，耳边响起的反而只剩低语的风声。

以及，身边男人似有若无的呼吸。

“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你的手下还有那个变基体呢？”司明睿没有转头，他直直盯着天空与大地合拢的地方，似乎想望穿夜色的尽头。

黄泉其实也不怎么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想和至纯单独相处一下，所以临时改变了目的地，没想到随意选择下的结果却是这个地方，他记得这里的标记是自己初次来这座城市时留下的，记忆中在那时这座楼还是城里最高的落脚点。

没有得到任何解释，两人却就这样迎风站立，说不清到底是在看风景，还是等待着不明的时机，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有开腔破坏气氛。

画面中出现了几十个破坏了整体梦幻景象的小红点，它们快速地从有着巨型摩尔生命会标的大楼里鱼贯而出，向着无限拍卖所方向驶去。

“还是一样没有效率呢。”司明睿轻声说出的句子马上与风声糅杂作一团吹向了远方。

‘咳咳，乖徒弟，那个，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有几分心虚的感觉，可是老人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两个家伙真真就这样默然无语的站了老长一段时间，他现在恐怕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实力深不可测的黄泉会选择自己徒弟当搭档了，原来看中的是两人都属于同一种风格。

‘你能看出黄泉的能力吗？’虽然一开始组合就知道黄泉也是一名异能者，可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司明睿摸不透他的底牌。

‘这个你自己问他不就得了？’老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好了好了，今晚上的乱事够多了，我还没给你交代好所有你应该知道的东西呢，赶快走，以你现在的实力没事还是少瞎参合的为好。’老人一向喜欢按部就班着来，可是这个徒弟和其身边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和事却打乱了他的步调，进展的路线常常超出他自己的预料，这让老人极其不爽。

“黄泉……”

“你……”

不同声线碰撞在一起，司明睿莞尔一笑，“你想说什么？”

“跟我一起去终焉之城。”移动几步，黄泉改变位置站在了司明睿身前，盯着那张还说得上是有些陌生的脸，因为风变大的缘故，外衣上的帽子早已被吹翻，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纠缠，比自己来得更加深邃的黑色双瞳仿佛真可以倒映盛满星辰的天空。

“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对上了黄泉同样的话，但是现在的氛围却和那次完全不同。

“不知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普尔次区。”黄泉的话中透露着难以怀疑的真切。

“在一起？”司明睿呆楞着重复，黄泉现在的瞳色有点浅，拨开湿润的表象，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只显现雾里看花般模糊。

“没有人再可以那样对待你。”黄泉似乎记起了什么，一脸郑重对着司明睿说道。

脑中急速闪过的却是自己在摩尔生命里的经历，司明睿低下头。

“你是打算三个星期后走？”

“是的。”黄泉的语调上扬了起来，也许在他看来司明睿主动问起这个问题就表示着同意他的建议了。

“我们来做一个约定怎么样？”

“约定？”

“总有一天我会去终焉之城找你，而在那之前你的搭档位置就给我好好留着。”

五十二、始末

普尔次区某条空旷寂静的大街上，半空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奇特的黑点，漂浮的黑点膨胀收缩了一下，瞬间四面八方拉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缠绕着组成了两个人影。

谁都没有动作，几秒后，其中个头稍矮的那个开口说话了。

“就这样吧，黄泉，不久的将来，我们终焉之城见。”司明睿的话音刚落，身边的男子没有任何答话便诡异的消失了身影，留下司明睿一人孤零零对着肮脏漆黑的墙壁。

对方的反应司明睿也只能苦笑而对，说实话，当时黄泉黑了脸瞪着他看时，他也是心底微寒，但司明睿就是坚信黄泉不会对他动手。

‘咳咳，那个，这位小朋友对你也真是不错了。’老人的声音悠悠地出现。‘就算有权有势也是求而不得的生命体剂，唉，他居然白送给你那么多，没点魄力可不行啊……’听完老人的话，司明睿心底也有几分感慨，虽然他知道生命体剂的价值，可吃过猪肉不代表看过猪跑，不管是无意中听别人介绍过，还是网上调查来的资料，生命体剂在市场中真确的价格却始终是个谜团，但这回无限拍卖所的态度却让窥到了几分。

想起来还真是好笑，不久前自己还在任务了结后领取生命体剂时偷偷抱怨价格这么贵，留下来的报酬真的只够他维持最低的生活需求。可事实上，就算把自己得到所有完成任务所得的钱财加起来还不够买半跟试管的生命体剂。司明睿想到这里，对黄泉的下决定时的原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到底是看重自己什么才花那么大的手笔？听闻那个迪拉罗对黄泉的称谓，再回想事情始末，司明睿再没察觉出个什么也真是白活了。

‘好了好了，别想东想西了，现在徒弟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提升实力，到时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个家伙前面，叫他说原因就说原因，叫他交代能力就交代能力，徒弟，我很看好你呦。’老人对自己的幽默感很有信心，可惜唯一的听众却不怎么给面子。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啊。’司明睿嘴里一片干涩，接下来的路只有自己来走了。

不提跟神秘导师商量未来发展的司明睿，安布罗西倒是有了计划。

当他回到普尔次区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但安布罗西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如惊弓之鸟走在小路上，拥有着枪支武器和生命体剂，这里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他的目标是跟随Master，这点胆识都没有那怎么行。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安布罗西就可以无所畏惧地嚣张了，轻轻用手摸了摸口袋，一个浅浅的长方形轮廓在面料上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张白卡，而里面所存有的莫尼数足以让所有普通基命类体疯狂，而这些钱正是由生命体剂拍卖而得和无限拍卖会所就此回发生的意外给予的大额补偿金。

无限拍卖所不愧是地球上同类组织里数一数二的，就这种服务态度便是小中型拍卖组织拍马也及不上。说实话，那补偿数就连有心理准备的安布罗西看了都有几分带着它逃跑的冲动。

回到安布罗西和司明睿现在所住的洋楼就一定会经过CIVIE酒吧，这个安布罗西以前每日都要混迹的场所，现在他脑袋中也开始已经逐渐淡忘了记忆。

可当安布罗西眼前晃过淡蓝色的布料，还嗅到了几分淡雅的花香，他的回忆又被扯了出来在脑袋里过滤熟悉了一遍。

“安布……”鲜活的记忆当然比不上真实发生在眼前，菲露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微颤颤地晃动在前面时，安布罗西的第一反应就是飞起一脚，要多远就将这个女人踢多远。

“放心，安布大哥，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还算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菲露娅终于明确的表态了，安布罗西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有几分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姿态。“不过，我并不是因为你的态度而放弃你，是因为我要离开普尔次区了。”菲露娅咬着下唇，满脸不得不倾诉的样子，“你是好人，他……也是好人，可是没有我，安布你依然生活得那么好，而我只能傻傻地站在你身后追逐着你，可是他不同，虽然并不是生活在普尔次区，但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同类的气息，我们都深深地被伤害过，但不同的是他就如被利刺插入脚掌的野兽，正忍着痛苦全速奔跑，一停下来只会让它完全丧失再度启程的勇气，而我能做的就是为他加油，也许在你看来这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事，但这对于他而言却是唯一的，不能缺少的。安布，对不起，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无视了安布罗西几次想要打断她话的举动，菲露娅就啪啦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东西，安布罗西提炼了一下，大致就是两件事，第一，菲露娅终于转移了目标，自己成功被抛弃了。第二，菲露娅很有可能离开贫民区。

“说完了？”安布罗西耐着性子听完这段话，脸上一直挂着温柔和善的微笑，一如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发生之前那样。

“恩。”菲露娅满脸泪痕，“我不求你原谅我，可你没了我还有很多好的女孩能去选择，但他没有了我却只能面对着可怕孤独的人生……”

菲露娅的每个字都让安布罗西比前一刻更加难受，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对方那副惺惺作态的德行让他不忍再看下去，安布罗西在心里仰天长啸，为什么自己曾经会喜欢过这样一个女人呢，当真是瞎了眼啊。

“够了，住口，给我滚。”看她的嘴依旧喋喋不休地开启闭合，安布罗西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出这几个字。可说法的方式依然轻声细语，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隐匿，对方还有什么解释安布罗西懒得管，他只是想快点回到落脚点罢了，能不能消停一会？

说罢不理会脸色铁青的菲露娅，安布罗西继续前行，心底隐隐有些可怜菲露娅，无论她今天的举动是想炫耀还是想报复，但那个‘他’必定是迪拉罗无疑了，看着以为会过上好日子的菲露娅，安布罗西早已压下了火气，有什么比给了你希望，却告知完全是虚假的更让人绝望呢？

希望她能够好好享受那一刻，心里冒出这种卑劣的小念头，安布罗西潇洒地留了一个背影给菲露娅。

从今以后的安布罗西就和过去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的他只是努力跟随Master的小人物一个。

洋楼熟悉的剪影越来越接近，安布罗西加快了脚步。

“安布罗西。”冷淡的语调从前方响起，一身黑衣，连容貌都被帽子遮掩住的男人正站在洋楼下。

司明睿看着安布罗西，金色的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地梳扎在脑后，光洁饱满的额头亮了出来，典型西方美男子的五官，再加上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高雅气质，不知道他底细的人确实很容易被这种欺骗性的外表所迷惑。

可现在对方脸上所挂着的谦卑模样倒是令司明睿无端叹然。

“我想你应该可以猜出我的决定了吧。”

安布罗西一向是个聪明人，更何况这件事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所以司明睿的这句话并没有让安布罗西有什么惊讶之情。

“Master，你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我要到达的地方。”

‘嘎嘎嘎，小徒弟，这个家伙在跟你效忠啊，现在恐怕没有多少人会说出这句誓言了。’似乎是安布罗西说了一句有什么深意渊源的话，令老人啧啧称奇。

“安布罗西，我的身份虽然不能告诉你，但现在你也可以猜到那是一堆麻烦的制造器，以后说不定不仅仅是摩尔生命了。”其实司明睿是在唬人，难道他会那么白痴任由自己的底细暴露，但看到对方神色没有改变，司明睿又扔下一句，“你只是一个普通基命类体，很弱，就算跟之前身体出了问题的我比还是弱到没有反抗之力，带着这样的你，又会给我有什么帮助？”

你以为灵魂异能者是这么好遇上的，就算不是普通人也没有几个可以对抗的吧，老人对于徒弟张口就出的事情非常不认同，异能者给他说得好像菜市场里的大白菜一样。

安布罗西的表情终于有些扭曲，不过立马恢复了正常。

“Master，在地球上有实力固然很重要，但是有一些事情不单单是位强者就可以解决的，或许也是不屑去解决的，我确实很弱小，但是不意味着我就一无是处，我会展现自己的用途给您看的。”说罢，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白卡双上奉上，“至少这种事情我可以代您完成，而且我的忠诚毋庸置疑。”

前倾着身体，安布罗西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的道路上，他知道无论那话说得无么好听，其实都是狗屁，以Master的恐怖力量，以后跟随的人肯定不会少，他只是占了对方之前因为身体有问题的便宜罢了。

因为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动作，安布罗西的手臂和双腿都有轻微的颤抖，虽然他极力控制，可还是逃脱不出司明睿的意识感控。

对安布罗西一点感情也没有倒是假的，但让司明睿带上一个拖油瓶在这个世界闯荡又不可能，对现在的他而言，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恩，或许还有一个例外，黄泉刚劲挺拔的身形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看你以后的表现吧。”还是伸出手拿过白卡，司明睿掂量了几下，随即放到衣袋里。

安布罗西在他与黄泉离开之后的举动虽然没有刻意去全程监视，但司明睿之后用意识分驻得到的几个画面也让他明白安布罗西去做了什么事。对当下的处境，确实缺钱的厉害，司明睿也就毫不客气的收下。

“是的，Master。”松了一口气，安布罗西重新挺起胸膛，跟在司明睿的身后回到了洋楼里。

‘哼哼哼，乖徒弟，你是不是认为这个唯一的手下太弱了？’老人不甘寂寞的冒出头，说出了这话。

‘怎么？难道他还隐藏了什么？’

‘隐藏说不上，但是你掌控了他身体那么久，就没有发现他意识竟然还没有消亡这个事很不对头？’

老人所知道的掌控身体，必须要杀死原来身体里的灵魂，对于安布罗西好端端在跟前跑前跑后，让他也吃惊不小。

‘不早说？’这又不是安布罗西第一回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司明睿对老人老是忘记说出一些重要的事情表达出愤慨之情。

‘这不是说了吗？而且我也要观察观察他啊。’有些委屈的解释，先不提老人困在戒指里这么久，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沟通而且潜力无限的灵魂异能者，只想赶快着赖上他当师父，更不用说还没有彻底转换过这时的环境呢，对以前地位的老人而言，安布罗西这种身份的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自然多少忽略了他。

司明睿没有再怪罪什么，转而问，‘那你的意思是他也拥有了什么异能？’

‘不能说是激发了什么异能潜力，应该是你的灵魂在控制他身体时多少影响了他的，毕竟精神力可以修炼，而灵魂如若不是灵魂异能者则几乎不可能提升了，所以异常的敏感。’

‘别卖关子了。’司明睿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谁卖关子了？你这个小子！老头子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解释的！’气呼呼地吼出这句话，但老人还是继续说道，‘其他方面不敢保证，不过这家伙的精神力绝对不跟普通新人类一样了。’

五十三、离去

听完老人的话司明睿思索了一阵子，而安布罗西就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步调几乎一致。

“我大概明后天离开。”站在客厅里，司明睿说出了这句话便没有停留地回到了主卧中，而安布罗西接下来想要准备什么他并不在意。

‘不想弄清楚这个小家伙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吗？’老人本以为自己这个徒弟知道此事后会迫不及待地研究一下安布罗西的精神力，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由得意兴阑珊，他其实也被自己的猜测勾起了一点好奇的心思。

‘既然导师你现在才想起来对我说这件事，想必它确实不要紧，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神呢，再说我本来就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司明睿当然没有完全放下这件事，但自己当务之急还是本身的实力，安布罗西以后来日方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