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小札——李永生

“哪里变了？”

性格吗？“说不清楚，不过你以前总是粘着杨少爷，现在却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天太热了，吹风有错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还是不对劲。

扯了新草把玩，“苏喜，你有打算以后吗？”

“以后？”挠挠头发，“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然没想过。”

“想想吧，以后要去哪、做什么，还是找个人一起过之类的。”

杨烈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我不想想这个问题，太令人头大了。”

“的确。不过，你总得有个地方待。”

“杨府就挺好的，所以我就打算留在这里。没办法，天生的奴才命！你呢？”

“我？我不知道——”折下花坛里的花叶，“你说这叶子还接的上去吗？”

“这和人死不能复生有什么区别！小烈，你从醒来就变得奇怪，怎么了你？”

“说得对，伤口一旦有了，就算好也会留下疤。不痛不痒，确是那件事情的存在过的痕迹，怎么都抹杀不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既然都过了三年，为什么现在又让我想起来！”拳头敲向手边的柱头，震得池水荡漾，鱼儿也四散游离。

“你——”

为忙碌的杨玥端来茶点，“玥儿，休息会儿吧。”

“马上就好了，你先用吧。”

完成一天的事情，忍不住想到杨烈。“辰，小烈——小烈怎么想的——”

擦去杨玥脸上的泪珠，“玥儿，小烈一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至于他怎么想的，你不要胡乱猜测。毕竟是他的私事，我们没有权利剥夺。”

“辰——我——”

“玥儿，小烈现在肯定想知道你救他时的情况，你要告诉他。相信我，无论怎样我都在你身边！”

扑倒在龙辰的怀里，只有这份温柔，才能消退心中的难过。

晚饭后散步在花园里，“少主，找我有什么吗事？”

“小烈，你想起以前了对不对？”

“嗯。”

停下脚步，“小烈，跟我来。有东西交给你。”

“这是我的衣服？”手中的蓝白色衫子——

“我发现时，你穿着这身衣服。”

“没别的了吗？”

“没有了，只有这些。”看杨烈的表情，自己也像失了魂似的。“小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无论怎样，杨府始终是你的家！”

三年了，不知当初的家已经变成什么样子。“驾！”迫切地想要知道，马儿吃痛地狂奔着。

“玥儿，小烈呢？”

“娘——小烈去办点事情。”

“什么事情？你怎么不一起去，小烈遇到危险怎么办？”

“爹，放心吧，小烈没事的，会回来的。”

“算了，给小烈带回来的东西等他回来再交给他。”

屏住伤心的气息，“娘，就没有我的吗？”

“有！都有！我可是三个儿子的娘，一碗水要端平的！”

一路上想了很多，现实却更加严重。环府周围的居所早已荒废，杂草丛生，没有任何人。环府也已面目全非，下马走向不存在的大门。

三年前，这条街上环府是占地最宽的府邸。大门旁的巨石，是环夫人积德行善的地方。她每日都会在这里布施，周围的邻居都称她为活菩萨。可是，事情发生时人人都避之不及，还搬走——

“娘，为什么把粮食分给他们啊？难道他们没有吗？”

“不是的，小烈。他们也有，只是太少了。我们把多余的分给他们，也是在做好事。好人有好报，小烈帮娘分馒头好吗？”

“好！”

娘，这就是你说的好报吗？

曾经的家已经成了绿色植物的天堂，甚至草堆里还有鸟窝。繁华的环府变成废墟，环烈不禁嘲笑着眼前的一切。

踏过葱郁的草丛，下面是发黑的泥土。也有零散的房屋框架立着，黑色的朽木里满是虫洞，还有攀爬在上面寻食的蚂蚁。

大火吞噬了每具尸首，留下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泥土。用布包装了环府每处的泥土，走到自家的林子里。刨开土，作了衣冠冢，石碑上用剑刻了环字。

献上鲜花，双膝跪在墓前。注视着墓碑，眼里没有一丝泪意。

“爹、娘，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那边没有阴谋，没有杀戮，一定很好。我也过得很好，重新有了家，还有父母和兄长——”

“谁能想到，一个小东西能带来灭门之惨。你们都因我而死，我却逍遥自在地过了三年的好日子。”

“是我害了你们，我罪该万死！虽然跳了河，却还是没死，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但是，你们不要怨我，背负这一切活着也很痛苦。爹、娘，你们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还记不记得我——”

“爹、娘，恕孩儿不孝！我没办法恨他，那不是他的错！强加给他的痛苦，我只恨我自己！”

17.毫不知情

咕——！

转身看向颜风，“你饿了吗？”

被当面说破，低下头藏住红脸。“你胡说！”

真是个孩子，“想吃点什么？”

“谁说我要吃了，我才不饿——”

“好了，知道你不饿。带你去个地方，抱紧我！”

“什么地方——？”四周地风扫在脸上，很凉爽。紧紧环住张琛的腰，不坐稳真的会摔下去，脚下的石子路已经成了一条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嗯。”好温暖！这是一生的依靠——

回到城中，“到了，下来吧。”张开双臂，未免颜风受伤。

下马看着这个地方，“这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你——”

“你胡想些什么，我是带你来吃饭的。你的肚子都响了一路，还说不饿？”

啊！还以为马蹄声给盖过去了。脸不禁地又红了起来，“可是这里是——”

“这里是什么？”

被张琛盯得不自然，他不知道吗？“这里是女支院啊！”

还以为是什么，拍了颜风的头，“走吧。”

不情愿地跟上，要是遇到那些人怎么办——不行！拉住张琛的衣袖，“我不要在这里吃饭。”

“不用担心，这里是我的。想吃什么都有，不会饿着你。”

“是你的？！”不管了，这里不行。“我就是不要在这里吃！”

“去我家吧。”

什么？这也太快了，虽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可是突然要让自己去，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怎么办？要是他爹娘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哦，也没什么。那个——你爹娘在家吗？”

“颜风，别想太多。只是吃个饭，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会陪你的。”

死就死了！“走吧，我快饿死了。看看你家厨子的手艺怎么样。”如果不好吃的话，就换了！

话虽说得出口，可是到了张庄的大门，还是犹豫。好害怕他的爹娘不同意。

“你不饿吗？走吧，都到这一步了。要是退缩的话，就不是你了。”

被张琛拉着走进门，只能低头看脚下的路。

“少爷，您回来了。这位是？”

“张伯，这是我朋友。您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要快。”

“是，这就去。”

“老爷，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这么早？”外面的天还很亮。

“回夫人的话，少爷带了他的朋友回来，才让小的们准备。”

“哦！是吗？太好了，老爷，走吧！”

体会到夫人的想法，自己也好奇。

桌上的气氛是颜风料到的，却不是张凛风夫妇所想的。此时对颜风来说难受的不是吃不到眼前的美食，而是张琛父母的眼光。

“爹、娘，这是颜风。”“颜风，这是我的爹娘。”

“晚辈见过伯父伯母。”

这孩子好像一个人，“你叫颜风，你的爹是谁？”

“回伯父的话，家父是颜萧。”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和张琛的关系，他也没有说。心里总有点失落的感觉。

看妻子怒视的眼神，自己也难以置信。

“好了，你快吃吧。饿久了对身体不好。”

“嗯。”细嚼慢咽张琛夹来的菜，如同嚼蜡。他父母异样的眼光，即使不看也浑身难受。

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一餐，颜风忙不迭地想要离开。拖着张琛走出张庄，终于解脱了！

“你别太担心，爹娘那样对你。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带回去的人，所以只是惊讶。”

“真的吗？”虽然担惊受怕了点，但是听到这句话也值了！

“真的，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

“夫人，夫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别生气啊！”

“哼！我生气？换了谁也会这样，这小子是那贱人的种没错，竟然还敢取名叫颜风。这不是为了挂念你吗！”

“夫人，我错了。只是个字而已，别念叨了，我真的困了——”

“你——哼！我去睡，不烦你！”

世界真是太小了，琛儿怎么遇上他？还带到家里来，事情千万不要是那样——

满天的星星闪闪烁烁，就像某人的大眼睛，很迷人。

都快到家了，后面的人始终不说话。不满地嘟着嘴，“张琛，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颜风。”走到他的面前，闭上眼吻上不听话的小嘴，有点苦味。

快呼吸不了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爱你，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就算爹娘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开你。相信我！”

“张琛，你——”这么轻易就看透自己的心思，“我也爱你，不会在乎别人！”

“爹、娘，我回来了！”

“风儿，怎么这么晚？用过饭了吗？”

“我吃过了，对了，这是张琛，我的朋友。”

张琛！眼前的年轻人真的很像他，都长这么大了。“张公子，你怎么认识风儿的？”

“是个意外，我们在河边认识的。当时他迷了路，我带他出来，就这样。”

“你的爹娘呢？还好吗？”

“多谢伯母的关心，家父家母都很好。”

难道娘认识伯父吗？“娘，您怎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张公子，今晚就在府上住一晚吧。”

“多谢伯母的好意，晚辈跟爹娘说过要回去的，还请恕罪。”

“没关——”

“你就是张琛？”

“是。”

“那好，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你最好死心！”

“颜小姐放心，在下也是此意。所以，别担心了。”

“颜凡，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张公子这样说话！走！”

“娘，我一定要拒绝！您别拉着我——”

“颜凡，你知道你继续留在这里，会怎样吗？！”

“娘，我就是不嫁，不嫁！”

啪！

“娘——我没错，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凭什么嫁给他！”

气急败坏地看着不听话的女儿，“不喜欢又怎么样，嫁给他总比呆在这里强！你知道后果吗？她为了得到家产，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你出嫁，就相安无事。可你偏偏不听话，你真的想死吗？啊！”

“娘——我求您——求您别再让我嫁给别人，女儿真的不想嫁，真的不想——”

被颜凡抱住腿，自己何尝不难过。“凡儿，娘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你要是走了，让我怎么办哪！怎么办——”

“娘，您不要这样，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离开您的！”

颜府门外，“你真的不要在我家住吗？”

“嗯，这样突然的打扰不好。”

“可是我都在你家吃了饭，为什么你就不能在我家住一晚？”

“你这是什么逻辑，别闹了，回去睡吧。”

“就一晚，一晚！”好想在你怀里入睡，不想你离开。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以后——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以后就以后吧！

18.玉改往日

“陈峰，你真的不去看看画眉吗？”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为什么要去看？”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无情啊！”

看向面前的朋友，“你在替她哭诉、抱不平吗？”

“怎么可能，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爱上个无情无义的花花公子，没有什么好下场。”

“诶，你这么说自己的朋友也太过分了点。那是她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也只是女支女和嫖客的利益关系。”

“你说的的确是事实，怪就怪画眉自己管不住心了。”

“所以，别再管别人的闲事了。”

叩叩，“少爷。”

“你们随意，我有事出去。”

“好。”

“怎么样，有动静了？”

“是的，少爷。请上车随属下去一趟。”

“真期待这场好戏啊。”拉上轿帘，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这次又是什么呢？

驾驶马车快速前进，“少爷，那个颜风和——”

“别说，你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好戏当然要眼见为实，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少爷，这是我该做的。”

“张琛，快看那个！”

是泥人，“想要吗？怎么不出声？”转身看，人早已跑到前面。

“这个面具好好玩儿！”

“怎么样，小公子要吗？只要三文钱，拿着吧！”

“给你，我还要这个！”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随便拿没关系！”好久都没见过十两银子了，真是好心人啊！

“你又在看什么——”颜风脸上的鬼面具——

“哈哈！吓到你了吧，这个给你。”

这不也是吗——“要让我带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