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顾潋身子一僵,臀部肌肉紧绷之下,才察觉到水下不太对劲。
软的。
他怎么像是……坐在谁的大腿上?
顾潋稳下心神转过身子,看见那个黑色的面具,放松肌肉的同时缓缓开口:“原来阁下连沐浴都带着面具吗?”
蒙面人好似心情愉悦,唯一露在外头的双眼微微眯起。
“凌霄阁人人都戴一样的面具,顾丞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是我,荣幸之至。”
顾潋不动如风,垂眸扫了眼蒙面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中衣。
“不愧是凌霄阁,沐浴也要着面具穿衣裳。”
说完,他从浴桶里爬出来,动作优雅地整理自己湿成一团的长袍。
“我正要脱衣裳,顾丞就从天而降,还是我接了顾丞一把,才让顾丞免于磕碰。”蒙面人趴到浴桶边沿,下巴抵在两个交叠的手掌之上,就这么好整以暇看着顾潋收拾衣服,“顾丞来娇玉阁偷腥,就不怕皇上吃醋吗?”
顾潋没回话,将贴在后颈的散发稍稍挽起,低头时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颈骨。
蒙面人被那处吸引去目光,盯着看了几眼,猝不及防咽了一下口水。
顾潋手微微一顿,装作没听见那声音,拎起袍子抖了抖,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手往怀里一摸,动作一滞。
见状,蒙面人问道:“顾丞可是丢了东西?”
“是……”顾潋走回去,朝浴桶里瞅了眼,浴桶太深,什么都看不清,“丢了块玉佩,阁下是否看见了?”
蒙面人往后一仰,双手搭在浴桶上,似是对着顾潋敞开怀抱,“没瞧见,不如顾丞亲自找找罢……”
顾潋抬头瞅他一眼。
亲自找?那便要把手伸进浴桶中,沿着木桶底部一寸一寸摸寻,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浴桶里头还坐了个人,动作间免不了触碰……
“阁下能否先出来,等我找到玉佩,阁下再泡也不迟。”
“外头冷,我不想出去,顾丞就这样找罢。”
顾潋也不与他废话,从袖间掏出一把小巧的指刀对着浴桶就是一下,木桶瞬间破了个大口子,水争先恐后从口子里溢出,只几瞬间桶里的水便流了个干干净净。
蒙面人:“……”
顾潋弯腰,捡起那块被蒙面人藏在腿弯的交颈鸳鸯玉佩,面不改色道:“阁下若喜欢玉佩,改日我再送一块给阁下,以还阁下赠剑之谊,但这块不能送出手,已经有所属了。”
今日刚出玉石轩的门顾潋就后悔了,于是立马回头将玉佩买下,打算明日一早回宫时送给赵赫。
蒙面人酸溜溜道:“顾丞是不晓得赠人玉佩有何含义吗?难不成见了谁都要送一块出去?”
顾潋闻言,立马点点头,“阁下所言极是,那便不送了。”
蒙面人:“……”
“阁下继续沐浴,我还有事,先告辞。”
顾潋把玉佩往怀里一塞,正准备推门出去,蒙面人突然开口将他喊住。
“我这有一本平元十三年刘霈买官的账本,顾丞想不想要?”
顾潋停下脚步,似乎在做抉择。
知道刘霈买官是一回事,若能拿到刘霈当时买官的证据又是一回事,况且那账本上,极有可能还有其他人买官的记录……
见他犹豫不决,蒙面人继续道:“送给顾丞的,不必拿什么交换,也不必承我这个情,若顾丞想要,明日这个时辰,还来这里找我就是。”
“多谢。”顾潋道了声谢,推门出去。
二楼尽是招揽客人的姑娘,见顾潋这样一个俏郎君浑身湿透站在那里,一下子全围了上去。
顾潋左右闪避,巧妙躲开所有人,正要往三楼去,刚好同下来找人的荣英姚永昶碰了个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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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赫(得意):先往后潇洒一仰,紧接着双手搭在浴桶边边上,这个姿势一定帅爆了,老婆怕不是要被我迷死了!
抱歉!兄弟们!今天出了点小状况,来晚了_(:з」∠)_
第19章 顾潋,这雕的什么?
“顾丞!”荣英将顾潋上下打量一遍,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这时姚永昶也凑过来,“本该立马下来找你的,谁知荣大人一着急,竟然把墙上的机关给搞坏了。”
荣英涨红一张脸,嗫喏几下,粗声粗气道:“这如何能怪到我头上!我也是着急来救顾丞!谁成想机关还能拍碎了!”
顾潋摆摆手,湿衣裳穿在身上并不好受,遇上楼间一道风,激得他微微哆嗦了一下。
“无事,明日再说,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他转身下楼往后门走,快要出门时,被一个小丫头拦了下来。
“顾丞,这是我们主子让我给您拿的衣裳,主子说了,外头风大,您裹紧些,小心着凉。”
顾潋低头一瞧,竟是一件崭新的兔毛厚氅。
他下意识拒绝:“替我谢过你家主子,但是不必了。”
谁知小丫头也是个大胆的,上前一步挡在顾潋前头不叫他走,强行将大氅塞进了他怀里。
“主子说了,这氅都是揪了仔兔绒做的,以后就送您,不必还了。”说完直接跑开,三两步就不见了人影。
顾潋抱着大氅,上手一摸,果然比他那件兔毛毯子要软许多,这样大的一件,也不知要揪秃多少仔兔才能做成。
这样一份心意顾潋并不敢接,他生怕自己把兔毛氅弄湿,举得远远的,等找到顾洋坐上马车,额头已经微微发烫。
马车快速朝将军府走,顾洋急得直接跟进来伺候。
“少爷这是做什么去了?自己身子怎么能如此糟践?还未入春呢就裹着湿衣裳到处跑,手里拿了大氅为何不裹上,这衣裳就这么金贵让您捧着出来?”
顾潋一声不吭,任由顾洋帮他脱了衣裳,换了自己的兔毛毯子裹上。
“少爷哪里难受?想咳么?还是又头晕了?”
顾潋摇摇头,“没什么大事。”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没忍住咳了个天昏地暗。
等咳完了,一把嗓子像塞了个风箱一般,一呼一吸之间发出阵阵微鸣。
他安慰顾洋:“我没事,回去服了药,早些休息就行。”
顾洋一言笃定:“少爷这身子,夜里还是叫太医来守着才好。”
顾洋的话一语成谶,还没等到后半夜,顾潋就发起高热来,好在太医早早就在一旁守着,立马上手施针布穴,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把顾潋烫手的体温降下去。
顾潋醒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卧房的花瓶,耳边却听到了王德忠的声音。
“这不是顾丞迟迟没回宫,皇上急了,差我过来瞧瞧,顾丞病得可严重?”
“昨日十分凶险,好在叫了孟太医提前过来。”这是顾洋的声音,“我们少爷还睡着,不如待会儿再回宫,对了,皇上又是怎么了?”
“顾洋。”顾潋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强撑着坐起身来,“不必待会儿,我起了,现在回宫吧。”
到了招英殿外,顾潋老远便瞧见两个小太监正抬着一床褥子往外跑,他脚步一顿,问道:“这是……”
王总管从他身后附耳上来,深深叹了口气:“唉……皇上今早又遗了龙精。”
顾潋:“……”腰子—
他只是一晚没侍寝而已。
“孟太医。”想了会儿,顾潋突然出声。
“臣在。”
“孟太医能否给皇上开些……那种药?”
孟太医:“哪种药?”
顾潋:“可以让皇上不举的药。”
孟太医:“???”
王德忠:“???”
顾潋解释:“皇上精力太足,几乎每日都要泄一道精气,长此以往,身子免不了亏损……”
孟太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声音跟着颤抖,“倒是有这样一味药,喝下后清心寡欲,再难有其他想法,且只要停止服药便会恢复正常,臣、臣斗胆,顾丞,真的要给皇上服此药吗?”
顾潋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服。”
孟太医颤颤巍巍爬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跑,“臣、臣知道了,臣这便去取药。”
王德忠都快哭了,“顾丞!怎么能给、能给皇上服那种药啊!”
顾潋面不改色:“只是帮皇上降降火气,维固精元罢了,况且孟太医也说了,对龙体并无损伤。”
赵赫还不知道顾潋要给他吃那不举的药,瞧见顾潋来了,冷哼一声,握着手里的木头鸟往桌上磕去,半路似乎怕把那相思雀尾羽磕掉,临时握起拳头,反倒把自己手背磕在桌沿上。
就这一下,疼得赵赫立马掉下眼泪。
“皇上这是做什么?”顾潋走过去,牵起赵赫的手腕看了眼,红了一道,应当不会肿胀。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赵赫站起身,比顾潋高出去一个脑袋,低头看了眼顾潋,本来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
“顾潋,你、你怎么了?”
“怎么?”见赵赫一直瞅他,顾潋转头朝镜中望了一下,镜子虽模糊,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镜中人带着一脸病容,恹恹的样子属实说不上好看。
“无事,昨天夜里起了高热,已经消去了。”说着,顾潋偏头咳嗽几声,眼皮变得沉重。
他来时喝了药,这会儿药劲儿上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起了高热……”赵赫小声重复着,“怎、怎么会起了高热……”
“没注意,跌进了水里,现在已经好了。”
“可——”赵赫话被打断,孟太医碰着一碗药小心翼翼走进来,眼带怜悯看了赵赫一眼。
赵赫还以为这是顾潋的药,没想到顾潋却让孟太医直接递到了他跟前。
“朕一早喝过药了,这是什么?”
孟太医:“这是——”
顾潋打断:“这是臣让孟太医新制的补药,可以养气补神,强身健体。”
孟太医欲哭无泪,只得点头:“是、是……”
赵赫今日似乎特别听话,也从未怀疑过顾潋,端起药一饮而尽,喝完了抹抹嘴,非要拽着顾潋去床上。
顾潋红着脸推拒了一下:“皇上,不可白日……况且臣现在拖着病躯,怕不能让皇上尽兴。”
赵赫生拉硬拽把顾潋抱上床,取了床被子给他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朕看你快要倒了,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顾潋眨眨眼,放松脖颈,老实窝进床褥中,他闭眼躺了会儿,突然坐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赵赫。
“臣给皇上挑了块玉佩,皇上瞧瞧可喜欢?”
赵赫嘴角倏地翘起,看都不看那玉佩一眼,只盯着顾潋,眼睛里好似在放光,“你给朕买的?”
“嗯。”顾潋把玉佩朝赵赫那边送了送,“皇上瞧瞧。”
赵赫满心欢喜,木头鸟也不玩了,双手捧着玉佩,小心翼翼沿着上头雕刻的纹路摸来摸去。
“顾潋,这雕的什么?”
“交颈鸳鸯,取……”话一顿,顾潋想起玉石轩店家的话来,“取夫妻和鸣恩爱不疑之意。”
“好!”
等赵赫摸够了,顾潋将玉佩重新拿过去,慢慢跪坐在床上,“臣帮皇上佩上。”
纤细的手动作灵活,三两下便把玉佩挂在赵赫腰间,顾潋打量几眼,玉佩虽然雕了交颈鸳鸯,但不贴身去瞧是看不清的。
赵赫爱不释手,一边摸着,又问了句:“顾潋,这雕的什么?”
顾潋答:“交颈鸳鸯。”
“好!”
这时王德忠进来,瞧见顾潋躺在床上,夸了赵赫一句:“咱们皇上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顾丞了!”
赵赫有心显摆顾潋送他的新玉佩,掐着腰站起来,好让王德忠看见。
王德忠也是个人精,十分夸张地拍了下双手,“哎呦,这可是顾丞送的玉佩?”
赵赫转头,大声问道:“顾潋,这雕的什么?”
顾潋:“……”
“……交颈鸳鸯。”
王德忠一甩拂尘,胖乎乎的身子兴奋到颤抖,“交颈鸳鸯好啊!交颈鸳鸯好啊!夫妻和睦,恩爱亲昵!”
起初顾潋还以为以赵赫的脑子实在记不得什么叫交颈鸳鸯,可当顾洋进来,赵赫又问了一遍雕的什么时,他才确定赵赫是故意的。
“顾潋,这雕的什么?”
听见这句,顾潋脑门一热,倒是顾洋替他回了话。
“皇上,这叫交颈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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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赫(得意):老婆给朕喝补药了,老婆好关心朕!
第20章 顾丞,要不要去听墙角?
睡过一觉醒来时,顾潋身子轻松许多,听到身侧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慢腾腾翻了个身,朝床里看去。
赵赫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右手攥着玉佩,木头鸟也被他压在肩膀底下。
见状,顾潋把木头鸟抽出来,稍稍掀起赵赫肩头的衣服瞧了眼,皮肉被压出了一块深红印子。
“唔……”赵赫被吵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睛,“顾潋,你去哪?”
“皇上再睡会儿吧,臣还有事要忙。”说着,顾潋就要转身下床,脚还未落地,手腕便被一把拽住。
“先……舒服一下再走。”
顾潋回头,赵赫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瞪着一只眼看他,那眼睛里湿漉漉的,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涨得通红。
他看了一会儿,重新翻身回去跪坐在床上,一手将自己散落的发丝撩到肩后去,一手撑在赵赫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