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江上恍然大悟,又说道,“那……凶手还会出来杀人吗?”
裴容白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跟你家夫人似的?”
正好这时,乔松玉沐浴完了出来,闻言佯怒道:“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裴容白转头见是他,弯起唇角道:“喏,江上在问我一个十分深奥的问题,我就说他跟你很相像,会问这种有深度的问题了。”
江上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帮着圆谎:“是的,夫人,小的不才……”
“你以为我会信?”乔松玉拢了拢散在腰际的乌发,皱着鼻子道,“你把问题问与我听,我自有判断。”
裴容白起身,将椅子让给他坐,还主动接过乔松玉手里的干布巾为他擦头发,又十分自觉地对江上说:“你说,你刚刚在问什么问题,好好说。”
后半句“好好说”给了江上无限的压力:亲娘嘞,相爷这分明是要我自己编一个深奥的问题啊!
相爷您自己挖的坑为什么要我跳?真是人在旁边站,锅从天上来。
“怎么?说不出口?”乔松玉看着江上犹豫的模样,不高兴地撅起嘴,又抬头看向裴容白,“你一定又是在说我的坏话!”
“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江上急中生智,忙说,“我刚刚在问相爷,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不留下一丝确凿证据的?夫人您说呢?”
乔松玉闻言,这才不纠结方才那个问题了,即便素面朝天也照样美丽的小脸上阴转晴:“哼,这么深奥的问题,大概只有去问凶手才知道了。”
裴容白听到这里,突然像是被启发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地乔松玉道:“对啊!去问凶手!松儿,你怎么这么聪明?”
乔松玉一脸茫然:“啊?什么意思?”
裴容白眼底带着深意,道:“此事不能现在说,我等下告诉你。”
乔松玉还想再问,就听自己二哥的声音道:
“你俩倒是挺享受啊,在此纳凉秀恩爱。我到处跑,跑得腿都断了……”
夫夫俩转头看去,便见乔泽玉从院子里走进来,乔松玉嘿嘿笑了笑道:“二哥,这叫能者多劳,你能干,所以多做点事。”
裴容白亦莞尔道:“正是如此,更何况你当了监察御史,以后要调查的案子多了去了,这也算是锻炼你了吧。”
“你们夫妻俩不必拿好话来哄我,我是不会听的。”乔泽玉嫌弃地摆了摆手。
乔松玉笑出声来,又问道:“二哥,你去赌坊查得怎么样?”
“嗯,查到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乔泽玉说着,走到二人边上,又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道,“我问了赌坊的人,其中有一个人说孙滕之前天天去赌坊,但赢得少输得多,被赌坊的人追债,他刚开始是躲了几天,后来突然有一天,也就是他死之前的一天,又光明正大地去了赌坊赌钱,还说自己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了,赌坊的人半信半疑,不过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不像是有假,就又让他赌了一次,谁知道第二天晚上他就死了。”
裴容白一边为乔松玉擦头发一边仔细地听着,听到这里,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道:“如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大概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孙滕了。”
“对。”乔泽玉亦点点头,道,“所以孙滕其实并不在他的计划内,孙滕的死,是意外。”
乔松玉一脸茫然地看着裴容白和自家哥哥,道:“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啊?”
“等下叫你夫君给你解释解释你就懂了。”
“是啊。”裴容白勾起唇角,桃花眼中带着温和又戏谑的笑意,“松儿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让为夫回房慢慢给你解释。”
说着,拍拍乔松玉的背,示意他起身回房。
乔松玉实在好奇得紧,便连忙拉上椅子跟着他进去了。
乔泽玉看着二人,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呐。”
一旁的江上心里也满是疑惑呢,他可没人给解释,赶紧抓住机会问乔泽玉道:“乔御史,我方才问我们相爷一个问题,相爷却说我蠢,我不太明白……”
对的,他清楚得很,他家相爷说他跟夫人似的,就是在说他蠢,可能夫人对于相爷来说是“单纯可爱”,他就是真的蠢了。
“哦?”乔泽玉挑眉,温润的脸上含着笑意,“什么问题?”
江上赶紧问:“就是我问相爷,凶手还会继续杀人吗?”
乔泽玉听到,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跟松儿似的?你自个琢磨去吧。”说完,转身回房了。
江上:……
亲娘嘞,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想了想,“嗖”地一声飞上了屋顶,果然,就见一身黑衣的夏玄正坐在屋脊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正面无表情地看晚霞。他挨到夏玄身边坐下,用手撞撞他的胳膊肘:“诶,冰块,我问你个问题。”
夏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说,那个凶手还会不会继续杀人啊?”江上说着,疑惑地盯着夏玄,“冰块你快说嘛,我可好奇!”
夏玄:……
江上:“你装什么深沉,快说啊!”
“凶手要嫁祸的人都已经在大牢里了,凶手要是再杀人,不就白费心机嫁祸了吗?笨。”
“你、你你才笨!”
第九十四章瓮中捉鳖
天色刚暗,夜幕还未完全落下,天边还能依稀看见一点点红色的霞光。
傅笙正在花厅里和陈芳、江彬两个捕快吃饭,傅笙为人平易近人,很受底下人的爱戴,有时候晚了,就直接留捕快们在自己府上吃饭。
“大人,十三娘会没事的吧?”江彬犹豫了很久,还是担忧地问出了口。
傅笙伸出去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道:“说不好,毕竟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又引起了民愤……若是我,倒也罢了,可如今是相爷和御史主审,我便是想做文法,也无从下手啊。”
江彬听了,饭也吃不下去了。
一旁的陈芳道:“大人,我还是觉得十三娘不是凶手,我们跟她相处久了,知道她的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何尝不知?”傅笙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道,“好在相爷跟御史他们也认为十三娘不是凶手,正在全力查案,希望能有好消息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乔泽玉带着一个侍卫匆匆进来了,对他道:
“傅卿,真凶有眉目了!”
“是吗?”傅笙脸上露出笑容,跟两个捕快对视了一眼,又起身道,“那快去抓他吧?”
乔泽玉闻言,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你别急,不是知道凶手了,是我刚刚去孙滕常去的赌坊,找了一个名叫钱二的地痞,他说自己知道孙滕是因为什么死的,也知道凶手是谁……”
“是吗?!那他说了没有?”傅笙焦急地问道。
“没有,他居然要我们给一百两才肯说,我气急之下亮明了身份,结果他脚底抹油给溜了,赌坊里通道太多,跟个迷宫似的,我带去的人太少,不如你把府中的捕快借我,我们这就去把钱二抓回来问个清楚!”乔泽玉激动地提议道,温润俊美的脸上显现了甚少出现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傅笙愣了愣一下,随即亦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好,好,你需要多少人?全都带去够不够?”
“让我去!”
“我也去!”陈芳和江彬纷纷叫道。
“好,够了,我刚刚去找过容白了,他的侍卫也可以借我!本来可以不借你们府里的捕快,只是我们不太认识路,还是你们熟悉阳城。”乔泽玉笑道,又解释道,“是在这样的,我问了赌坊的人,他们说钱二有个相好的,就在朱雀胡同里的,名叫春娘,他一定是往那里去了,所以你们捕快带路,我们赶紧去,说不定能抓他个正着!”
“好。”傅笙对陈芳说道,“陈芳,你立即带上所有捕快,跟乔御史一起去,务必将钱二抓回来!我去换身衣服,等下抓回来立刻审讯!”
“是!”
乔泽玉便立刻带着人出去了。
朱雀胡同,某小院中。
“二郎,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一衣衫轻薄、媚态横生的女子迎上去,却被来人毫不怜惜地斥了一声:
“去,边儿去!”
春娘的柳眉一下子蹙起来,怒道:“大约又是输钱了吧?就知道你,一输钱就回家骂人,算什么本事!”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径直扭着水蛇腰坐到罗汉床上去了。
“你懂个屁?!”钱二用茶碗喝了几口水,那极不耐烦的脸上又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来,“我马上就要发财了!”
“发财?发什么财?”春娘立刻直起身子,双眸放光地望着他,“难不成又有什么好买卖了?”
“这次的确是桩好买卖,有个傻小子……”钱二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不说了不说了,我答应过那个傻小子,不告诉别人的。”
“二郎!”春娘嗲嗲地撒娇道,“我又不是别人,你告诉我我又不会说出去,你怕什么?”
钱二听了,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道:“也是……不过,小娘子你先伺候我乐呵乐呵,我就告诉你!”
“讨厌!”春娘忸怩道,“你这不正经的,一天到晚就想着这种事……”
“嘿嘿嘿,谁叫小娘子你美呢!”钱二说着,满脸急色地朝着春娘扑了过去。
“哎哟不要,你轻点啦……”
“小娘子你真香……”
屋子里春色正浓,可就在此时,桌上放着的油灯突然闪了一下——
“啊!”春娘突然尖叫起来,因为,趴在她身上的钱二突然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而他身后,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黑衣人!
黑衣人眼神冷峻,满是杀气:“再叫你也杀!”
春娘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另一方面,她以为钱二在赌坊里得罪的人找上门来了,她心知这些都是些亡命之徒,绝对说一不二,因此也不敢叫唤,双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钱二被勒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
“哐当”
正在此时,屋中突然响起一声门被踹开的声音,眨眼睛,屋里就冲进了三个人,和那黑衣人缠斗起来。这三个人也穿黑色,但袖口有金色的绣线绣的祥云图案,只是眼神也一样杀气凌冽。
春娘万分惊恐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也顾不得一旁又咳又喘的钱二,只觉自己如在噩梦中。
不过她还未回过神来,后来的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将最先那个要杀钱二的黑衣人制服了,其中一个将他按在地上,另两个立刻用绳子将他缚起来。
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美公子,那白衣公子一副书生打扮,只是气度不凡,在昏暗的灯光中亦是十分惹眼,他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轻笑一声道:
“这么多天了,总算是将你抓到了。”
地上的黑衣人用眼神恨恨地瞪着他,却是没有说话。
那白衣公子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仍在罗汉床上,笑得不怎么厚道地说道:“钱二,今天我跟你说的‘演戏’就是这个,辛苦了,这是一百两银子。”
春娘一脸茫然地看向钱二,好不容易喘回气来的钱二看着转身潇洒离去的白衣公子以及被绑走的黑衣人,又看看床上的银子,忍不住骂道:“妈的,吓死老子了,原来是这营生,早知道……早知道多要几两银子了!”
第九十五章揭开真相上
第九十五章揭开真相(上)
阳城府府衙又一次连夜升堂。
百姓们,包括几个死者的亲属都闻讯而来,围在门口观看——只见御史乔泽玉身着绯色官服,坐在上首,坐在他下首的是一个身穿玉子色锦衣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长相异常俊美,威势沉沉,坐在那里如同一条蟠龙一般。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袭白衣,领口和袖口皆绣了鲤鱼化龙的图案,他美目灿灿,小嘴嫣红,正一脸笑容地和身边的男子说些什么。
众人都知道,这芝兰玉树一般的一对,就是当朝的丞相裴容白和他的夫人乔松玉了。
而坐在二人对面的,则是一身灰色僧衣的明空,他姿势端正地坐在那里,面目平静,神态安详,仿佛一个入定的高僧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阳城府府衙的人,一并站在周围。
“啪”乔泽玉一拍惊堂木,叫道,“升堂!带人犯!”
“是!”
很快,一个穿着黑衣,被镣铐拷住手的人被押了上来,他用黑布蒙着面,谁也不知道此人的真面目。
只是见他上堂,底下的百姓们都议论纷纷起来:
“凶手不是程十三娘吗?”
“就是啊,这个人看着像个男人啊!”
“而且怎么蒙着脸呢?是不是见不得人啊?”
“肃静!”乔泽玉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然而,黑衣人只是抬起头,用一双微微敛起的眸子盯着他。
“不说?”乔泽玉冷笑一声,道,“那就由我来说!”他说着,看向众人道,“我与相爷讨论案情,发现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程十三娘,但是有一件事却是解释不通的——所有死者都是因为当年闻府一案而被凶手复仇,可是,孙滕分明与闻府一案无关,他为什么会被杀呢?而且孙滕死的时候,程十三娘正在阳城府下的一个县抓犯人,虽说她可以连夜赶回来,杀了人再走,那原因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