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身怀重财,是祸不是福。”
陆昭白目光沉沉:“殿下想要解闷,大可找旁人,何必累及无辜幼童?”
听到他这话,赵无策眼底意味不明:“出手便戳瞎人眼的无辜幼童?”
他不在这话题上纠缠,声音带着点不满:“倒是阿白,你既然这么知道疼人,怎么不知道疼疼我?”
这人浑话张口就来,陆昭白眼带嫌弃。
“殿下是人吗?”
赵无策就笑,承认的坦荡,说:“不是,我是狗。”
他是龇着獠牙的恶犬。
陆昭白觉得与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拂袖而去。
赵无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那小童的背影,又看向陆昭白。
都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今出来后,他的阿白倒是一日更比一日有人味儿了。
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都能跟他生气。
啧。
十分有人味儿的陆昭白,回去之后,便送了他一个闭门羹。
赵无策拎着小食点心,锲而不舍的敲他的门:“阿白,便是与我置气,好歹也吃些茶点吧?饿着肚子怎么成?”
陆昭白回应他的也十分简洁。
“滚。”
……
赵无策碰了一鼻子灰,半点不生气,优哉游哉的回了房间。
身边没了陆昭白,赵无策睡的不安稳,好容易酝酿起几分睡意,又被吵醒。
他烦躁的坐起身,看着窗外的红光。
客栈被精兵包围了。
那些兵将,是齐跃的人。
他暴露了。
为首的官员客客气气的来敲门,褶子脸上满是笑意,说的话却不容拒绝:“不知殿下亲临,未曾远迎,都是下官的失职。只是这里太过简陋,殿下贵体,住在此地太过委屈,还请殿下与下官回府。”
客栈的老板与小厮在一旁瑟瑟发抖,赵无策眯眼瞧着眼前人,问他:“要是我不去呢?”
那官员便客客气气的说:“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下官,您不远万里而来,好歹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而且,齐将军明日便回,届时会一同为您解接风。”
赵无策意味不明的笑,半晌才慢悠悠的点头:“好。”
他让这些人去客栈外面等着,自己推开了陆昭白的门。
少年身着白衣坐在床上,半分睡意也无。
见他进来,半点不意外:“你白天做了什么,引了一群狗来。”
赵无策便笑:“阿白又污蔑我,叫我好生伤心。”
他脸上瞧不出半点伤心,还拿了衣服给陆昭白披上:“随我同去?”
陆昭白自然得去,面无表情的穿了衣服,只是手指却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
这群狗的确不是赵无策引来的。
因为,引狗的人,是他。
他今日外出布局,就是要将赵无策也扯入局中。
只是不想,这些人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
翌日下午,齐跃果然来了府衙。
见了李辰,第一句话就是:“人在哪儿呢?”
李辰便是昨夜去接赵无策的知府,也是月河州名义上的父母官。
他是个年过四十的胖子,一双豆子眼精明。
听齐跃的话,轻声说:“人在后院安置着,过午才起,眼下在后花园垂钓呢。”
这位六殿下,倒是个有趣的主儿,来了半日,李辰也摸到了点脾气。
有些乖张,但好哄的很。
他说到这儿,又轻声说:“对了,殿下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瞧着像是娈童,极为得宠。”
毕竟,昨夜里能将人赶出房去,赵无策还能好脾气的哄,虽说那位容貌甚佳,可这么宠着,赵无策也着实荒唐。
齐跃点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去拜见,只让人准备接风宴。
末了,又吩咐李辰:“着人盯着,严查他近日行踪。”
晚间的时候,赵无策才见到了齐跃本尊。
“殿下,许久不见,近来一切安好?”
齐跃客气的很,赵无策便更客气:“托将军的福,我一切都好。”
待得客套过了,齐跃这才入了正题:“皇上近来器重殿下,着您代为兴国寺祈福——您怎的祈福到了此?”
赵无策有些心虚的笑:“天水风光不及月河州,我一时贪玩……”
齐跃掀了掀眼皮,不知有没有信了他的话:“若是皇上知晓殿下如此贪玩,怕是不妥。”
“还望将军替我遮拦一二。”
赵无策说的诚恳,齐跃皮笑肉不笑:“殿下这般,倒叫臣为难了。”
他言尽于此,将此事揭过不提,至少宴席上,算得宾主尽欢。
只是等酒过三巡,才听齐跃无意询问:“听说,昨夜殿下身边带了个貌美男侍?”
陆昭白容貌昳丽,很难不引人注意。
但他这次跟着出来,是皇帝暗中吩咐的,宫中知晓的人并不多。
齐跃显然没得了信儿,更不会想到,那个入府后跟赵无策同宿一屋的人,会是赵陌的床上人。
赵无策笑的暧昧:“唔,出行枯燥,将军懂的。”
“臣是粗人,不懂此道。”
他眼中带着点鄙夷,一旁的李辰则是打哈哈:“那位公子一看就是芝兰玉树,殿下好福气。”
赵无策装傻似的笑:“过奖过奖。”
这一顿,面上瞧着是宾主尽欢,酒水不知上了几轮,到了最后,李辰都醉成了大舌头。
身娇体软的舞姬们往赵无策身边凑,赵无策左拥右抱,末了却一个都没收。
“房中还有一位,多了吃不消。”
他打着酒嗝儿将人推了,划着弧线往房中去,还差点撞到树上。
被送到陆昭白房中的时候,赵无策一把便抱住了他。
“美人儿,爷一心想着你,旁人都没要,感动么?”
不感动,并且想把人扔出去喂鱼。
可外面仆从盯着,陆昭白只得将人扶进了房,吩咐人去打水沐浴。
赵无策真的喝多了,拽着陆昭白胡作非为,脱个衣服都闹得鸡飞狗跳的。
陆昭白赶在他出更大丑之前,让仆从们都出去,转而拿了瓢,兜头浇了赵无策一脸水。
下一刻,就见少年抹了一把脸,眸光亮晶晶的将他来望。
他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不装了?”
陆昭白扔了水瓢,冷淡的瞧着人。
赵无策叹了口气,故作可怜:“阿白,好狠的心肠啊。”
只是话音未落,他便迅疾出手,趁着陆昭白不注意,一把将人拽到了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陆昭白浑身湿透,被赵无策摁在浴桶中,听得某人在耳边孟浪。
“心肝儿,反正都湿了,一起洗鸳鸯浴啊——”
第36章
陆昭白挣脱不开,敏锐的察觉到某人迅速涨大的变化,默不作声,手却往下探去,一把掐住了他的命脉。
“狗还在看着呢,殿下就要发情了?”
下人瞧着都走了,可陆昭白心知肚明,暗处还有十来双眼睛盯着。
窥探着房中的他们。
赵无策闷哼一声,顺势咬上了他的耳垂:“我器大活好,他们羡慕不来。”
屏风阻隔,外面看的影影绰绰,他仗着那些人看不真切,将陆昭白摁在怀里揉捏着。
“倒是阿白,这么抓着我的宝贝,是迫不及待了吗?”
话音未落,就被陆昭白骤然发力一捏。
赵无策闷哼一声,一把摁住了陆昭白的手,反剪在了身后,呼吸都有些不稳。
“心肝儿,废了我,你还怎么用?”
明明疼的声音都变调了,这人还浪的起来,陆昭白自愧弗如。
“放开。”
赵无策却偏不。
非但不肯放,还借口陆昭白衣衫尽湿,将人摁在水里吃足了豆腐。
末了,还有逗弄他:“外面的狗听墙角呢,阿白叫两声,让他们听听?”
齐跃派了那些眼睛过来看,无非是怀疑陆昭白身份。
赵无策想坐实了他娈童的身份,可其中也存着占便宜的心。
陆昭白哪儿肯配合他,轻飘飘的开口,只有一个字:“滚。”
赵无策当然不会滚。
只是浴桶里的水都折腾凉了,秋夜露重,他先出了浴桶,自己随便擦了擦,又十分细致的替陆昭白擦干净,将人扔上了床。
不等陆昭白跑,就被赵无策摁住:“心肝儿,真不帮我?”
锦缎的被子遮住一双鸳鸯,可惜陆昭白并不想跟他被里翻红浪。
“……滚。”
他打定主意不想再搭理赵无策,谁知这人脸皮厚到城墙似的,叹了口气,坐直身体:“罢了,我自己来吧。”
下一刻,陆昭白就眼睁睁的看着,赵无策开始晃动起了床。
架子床被他晃的咯吱作响,察觉陆昭白一言难尽的看自己,赵无策还能眉眼带笑的问他:“阿白,这力道如何?”
陆昭白:……
他默不作声的抬起脚,将人给踹到了床下。
“滚!”
……
接下来的几日,赵无策用实力掩饰了什么叫浪荡公子。
他日日招猫逗狗,府衙的人上上下下都被霍霍了个遍儿,就连李辰本人也被他差使的跟孙子似的。
再跟齐跃汇报的时候,李辰的声音里就带着点怨言。
“这位六殿下实在是太能折腾了,皇城里的贵族都这样吗?”
他们这月河州里也有纨绔,可也没见纨绔至此的!
这位六皇子,传言里说他愚笨不堪,现在看来,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就是为人太过浪荡,还秽乱的很,日日跟他那个娈童胡来,房中声音就没断绝过!
齐跃不语,听李辰又说:“依属下之见,这位六殿下不足为虑。”
起初知道人来月河州,李辰还紧张了好一阵,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未必。”
齐跃这时才开口,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此人不能留。”
他这话一出,李辰顿时看向他,试探着说:“可他眼下在月河州,出了事风险太大……要不,属下试着拉拢他?这种纨绔草包,就当是给殿下添助力了。”
齐跃却说不行。
“活人,便是个傻子也值得忌惮,唯有死人才最安全。”
况且:“谁说六皇子在月河州呢?”
李辰瞬间了然:“您说的是。”
他们是入夜接了赵无策来的,又对外封了口,现在只有府上的人知道这位贵客。
而赵无策眼下,本来该在兴国寺。
“属下明白了。”
李辰起身预备离开,听齐跃又说:“别让咱们的人动手,你去传信,叫怀远回来。”
李辰肃然答应:“是。”
……
赵无策就在府衙住着,除了招猫逗狗,便是招惹陆昭白。
旁人敢怒不敢言,陆昭白则是拂袖而去,径自出了府。
他前脚才走,后脚朱雀便进了门。
“殿下。”
见人进来,赵无策敛了笑,问他:“查到了?”
朱雀应声:“是,齐跃府上空荡,但银子的去处,奴才已经摸到了——月河往西三十里,有一个朝霞谷,当地有闹鬼传言。奴才去探了一番,在那里发现了私兵。”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才说:“若奴才没探错的话,那些私兵,与番邦有些勾连。”
赵无策神情散漫,无声轻笑:“知道了,再去查,我要证据。”
朱雀应是,却没有立刻走,而是轻声换了话题:“殿下,还有一件事……”
赵无策看他,听他斟酌着说:“陆公公日日出去,形迹可疑。”
他不瞎,自家殿下和陆昭白不清不楚,可眼下危机四伏,陆昭白未必安了好心。
赵无策却不放在心上:“无妨,阿白爱玩,随他去。”
他浑不在意,朱雀微微拧眉:“殿下,当心被反咬一口……”
只是话没说完,就见赵无策目光锐利。
朱雀顿时垂头,余光见赵无策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
“混账东西,你才是狗。”
朱雀低头不语,听赵无策慢慢的说:“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他与我等同,不得妄自揣测,不得背后诋毁,更不得算计中伤。”
他鲜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朱雀的声音也跟着郑重。
“……属下明白了。”
他以为殿下与那位督公是兴致来时的逗弄,竟是他想差了。
“行了,去吧。”
赵无策说着,又拍了下他的肩膀,给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
夜间陆昭白才回来。
他房中没有点灯笼,却坐着一个人。
窗外月色溶溶,照出模糊的身影。
是赵无策。
陆昭白微不可查的拧眉,进门拿了火石,将灯笼点燃,问对方:“殿下偷香窃玉习惯了?”
明明李辰给他安排了房间,可赵无策天天都来这里缠磨他。
下一刻,便听赵无策施施然的笑:“是啊,督公不在,我好寂寞。”
他说这话时,起身走过去,随手抄起小金剪,靠近了陆昭白。
陆昭白没躲,只是神情警惕:“做什么?”
赵无策左手将人揽了过来,右手捏着剪子,将烛火的芯子修剪了一下:“修剪灯芯而已……阿白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