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鸾道:“祁沐活不了多久了,早年便有御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硬是被宫中各种灵药滋养,拖到二十五,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在他时日无多的日子里本宫可以不动楚丝音。”
楚容摇头:“不会的,阿沐不会死……”
“呜……”楚丝音倒在地上放发出呜咽的哭声,眼泪不断涌出,这些话如同利刃在她心上割,还有楚容为他们做的这一切。
楚鸾道:“静王,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你不承认无妨,反正本宫只要你做到答应本宫之事。待你走后,本宫会命人送静王妃安然离开。”
楚容道:“这个毒,会不会影响丝音肚子里的孩子!”
楚鸾道:“放心,本宫不会伤到她腹中孩子,但没有解药的话,你们二人必死无疑。”
……
回到寝宫,殿中飘来阵阵莲子羹的香气,桌子上摆放着雪山楂。
“阿洛,我回来了。”楚容拿起一个雪山楂放入口中,外面的糖衣很甜,忽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他该怎么办。
祁洛恰好在殿中等他,被这举动吓一跳,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
“我喜欢阿洛……真的很喜欢。”楚容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第53章 投怀送抱
“朕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祁洛本想将他扶起,并没动什么歪心思,谁料楚容就跟没了骨头一样站也站不住,贴在他身上。
“你这是怎么了?”祁洛腾出一只手将他揽在怀中,用另一只手贴在他额头,凑近道,“没生病,也没喝酒,怎么会如此主动?!”
“朕是在做梦吗?”
“阿洛……如果……”楚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太残忍,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包括自己,该是何等孤寂。
祁沐活不过二十五,他也身中剧毒,若真到那么一天,该如何跟祁洛说自己命不久矣,抉择两难,须得让祁洛防患于未然,将楚容和影杀门连根拔起。
“如果什么?”祁洛问道。
“没什么,我饿了,陛下要不要一起用膳?”
“朕也没亏待你啊,怎就饿的浑身无力腿都软了?”
楚容强撑笑意,拉着他坐在桌前吃饭,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接受祁洛对他的好,将所有爱吃的菜放在他眼前。
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明明才过了几日,为何偏要打破它,好不容易和祁洛解开所有心结与误会,本以为会这么一直生活下去,只叹世事无常。
茶余饭后,阵阵凉风吹入殿中。
“肚子很撑,该活动活动筋骨。”楚容此刻也顾不得其它,只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毫不客气坐在祁洛腿上,将人抱住。
祁洛被他今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哎?这算怎么回事……”
楚容道:“陛下,这是投怀送抱!”
祁洛道:“你真的是楚容吗?”
楚容笑了笑,指尖拂过他的脸颊,移至脖颈:“是真是假,陛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份上,若不给他真真切切试上一试,就不算男人,原本想着白日里就不做这些事,奈何这会被撩拨的分分钟都坐不住,抱起人来大步走向内殿。
“阿洛……”楚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直到低低啜泣也要将他抱紧不松手,最后,声音沙哑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翌日,没能下地走路。
楚容不知道怎么醒过来的,眼中迷迷糊糊,冬离将饭菜给他端到跟前,勉强吃了一些又继续睡,昏沉到了晌午。
冬离问他:“主子,你身上还难受吗?”
楚容点点头:“不是很疼了。”
冬离道:“陛下也太欺负人了,要不要找御医来瞧瞧?”
“啊?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是吧。”楚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差点没死在祁洛的龙床上,早知道就不撩他了,更容易提前领盒饭。
……
御花园,此处是前往各个宫殿的必经之路,也是宫中景致最美的地方。
图兰玉儿从苏清桐口中得知陛下行踪,早早便候在此处守株待兔,只为与祁洛见上一面,无论消息是真是假,她都会等在这里。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真的看到天子御撵,图兰玉儿赶紧吩咐侍从奏乐,在开满百花的园中起舞,跳的是舞姿妖娆灵动的大漠舞蹈,曲风欢快,别有一番韵味。
祁洛听到乐声,心想定是图兰公主在等他,连忙使唤宫人:“转头,往回走!”
“皇帝陛下!”图兰玉儿飞快迎上前来,扑通跪地,阻拦住去路,“既然看见,何必遮遮掩掩呢?陛下就不能坦然与我聊一聊吗?”
祁洛无奈,只能答应:“落轿。”
二人漫步走在花丛间,停歇在一处凉亭下,四周看守的人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只有元澄一人抱剑站在身后。
祁洛率先开口道:“朕知晓公主所求为何,但是,这几日朕的态度想必公主已经知晓。”
“我知道……”图兰玉儿低头,有些气馁,随即再次恳求,“毕竟是大漠内政夺权,任谁也不想在此时插手,可王兄真的很需要祁国支援,一人孤身奋战,终究难敌豺狼虎豹。”
祁洛道:“此事,朕帮不了你,也帮不了图兰笙。”
先帝曾多次出兵镇压大漠挑衅,好不容易将其逆鳞拔除,对祁国俯首称臣,怎能轻易让其尝到甜头,没有趁这个机会打压大漠,已经是祁国的仁慈。
看着他们内斗,总比给自己找麻烦强,更何况图兰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前来祁国朝拜时便多加试探他的底线,惹得他很不满,谁会给一个不顺眼不服从之人帮助,简直痴心妄想。
图兰玉儿道:“我知道王兄曾在祁国皇宫处事作风大胆了些,大漠本就比不得祁国这样的礼仪之邦,若有什么得罪陛下之处,臣妹愿替王兄道歉。”
祁洛道:“公主,不必多费口舌,朕是绝不会养虎为患的。”
图兰玉儿闻言,心头一紧再次跪在地上,解释道:“王兄绝不会跟陛下作对,更不会跟祁国为敌,大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何能敌过祁国千军万马……”
“那是王兄初次来祁国,并不懂得宫中太礼仪与忌讳。”
“而且,祁国美人数不胜数,王兄当初一时糊涂才戏弄了陛下身边的人。那时候,王兄并不清楚那是陛下的人,只觉得他戴着面纱十分神秘,才惹出让陛下不悦之事。”
祁洛道:“罢了,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图兰玉儿依旧不肯起身,反而换了另一种方式追问:“若不提相助王兄之事,也并非利益联姻,陛下可否愿意娶我?”
“就当做很正常的男女钦慕之情,陛下是否愿意娶我为妃?”
祁洛坦然道:“对于此事,朕只能说抱歉,更不想耽误公主一生。”
“哎,早该明白……”图兰玉儿豁然道,“陛下躲着好些日子都不肯见我,任谁都能猜出其中缘由,可我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寻个死心。”
“不过陛下也算得上性情中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说的清楚明白,对大家都好。我只比陛下小那么一岁,却有许多事看不通透,经此一遭,也算明白诸多人情世故。”
祁洛道:“皇室中从没有容易二字,身处高位,自然要历经比寻常人多上千百遍的挫折与磨练,否则这泼天的富贵又怎能坐享其成,人各有使命,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图兰玉儿眼中多了几分崇拜:“陛下说的是。”
“起来吧。”祁洛考虑她还在跪着,将人执意拉起,“朕不肯助你王兄,是整个祁国的决定,朕虽为天子,也需顾全大局,你可明白?”
图兰玉儿道:“明白……我此意也并非为难陛下,只是想尽全力而已,只要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会有太多遗憾,不是吗?”
祁洛道:“既然你与朕都有各自的立场,又见解相同,方可做个知己好友。”
图兰玉儿道:“真的?多谢陛下抬爱。”
祁洛道:“公主如果喜欢祁国皇宫,多住些时日也无妨,朕会派两个轻车熟路的宫人侍奉,闲暇之余,可以带着公主四处走走。”
图兰玉儿道:“多谢陛下照顾,玉儿也不便继续打搅,先行告退。”
……
转瞬,便是午时。
午膳已经备好,楚容却没有什么胃口,恰好瞧见祁洛回来,他想,若是两人真正信任彼此,应该告诉他楚鸾的阴谋。
“阿洛,我有话同你说,很重要。”
“好,朕洗耳恭听。”祁洛脱掉外袍,只着里面贴身白衫,热的坐在午膳跟前喝茶。
楚容道:“此事关乎太后,我希望阿洛可以保护好自己和静王府即将出生的孩子,太后会在楚丝音产子之时有所行动,到时候,陛下定要将静王府围个水泄不通。”
祁洛道:“莫非,太后想抢皇兄的孩子?用那个孩子当做诱饵,逼迫朕!”
楚容道:“这只是其一,楚鸾平生最爱权利,极为看重地位与身份,楚氏覆灭,她被终身幽禁于朝华宫,这对她来说已经埋下不可铲除的仇恨。先帝不喜楚鸾,却立她为后,从未与她相爱,加上她嫉妒漓妃,且一生无子……”
祁洛道:“所以,她恨朕的母后,也恨朕!甚至不惜杀了母后,从父皇手中夺权。”
“你都知道,阿洛?!”楚容惊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祁洛道:“正因她野心太大,父皇才一心要在临终除掉楚氏,然而这重担却落在朕的头上……楚容,你知道那时候的朕,有多痛苦吗?”
“鲜血,污秽……和杀掉自己最爱的人!”
“朕为了保全你,不惜欺瞒天下……重重压迫之下,快要被断掉脊骨。”
“阿洛,都过去了。”楚容抱住他,眸中热泪打转,安慰他,那些残忍往事是他们都不愿提及的痛,“我在,我永远都不会离开阿洛。”
“朕会保护好皇兄的孩子,绝不让楚鸾得逞。”祁洛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会再次离开,消失在眼前。
“好了阿洛,怎么跟个孩子一样。”楚容蜻蜓点水吻了吻他的唇,“菜都要凉了,就算是皇帝,也不来暴殄天物。”
祁洛道:“喂朕。”
第54章 身份败露
凉夜,月悬当空,清风徐徐吹入殿中。
楚容与祁洛相拥而眠,依偎在彼此身旁,如今的每一日都不能浪费,是弥足宝贵的回忆和相伴,时间快到了,毒发之日,近在眼前。
“呃……”楚容拂上自己胸口,五脏六腑忽然剧痛起来,这几日,他的毒发时间越来越频繁,想要瞒过祁洛,着实不容易。
轻轻拿开祁洛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转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殿外蹲下身,颤抖着呼吸,汗水从额头渗出,真的好痛苦,仿佛要呼吸不上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祁洛知道他身中剧毒,他无法看到祁洛为自己伤心的模样,更不愿他去求楚鸾,这样自己只会成为要挟祁洛的棋子,只要自己多活一日,便绝不会让楚鸾得逞。
毒发越频繁,就说明距离楚丝音生产的日子越近,楚鸾此刻肯定在掐算日子,自己则也在掐算时日,就看谁不怕死,豁的出去。
忽悠脚步声靠近,楚容心头一惊,以为是祁洛,连忙起身擦汗:“元澄……元护卫是你啊。”
“不然呢?”元澄瞧他脸色不太好,又蹲在殿外,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吗?脸色如此难看,需要请御医吗?”
“不用,不用!”楚容憨笑一声,说到,“天太热,出来凉快两块,你瞧我这汗水……”
元澄道:“天色已晚,若无其他事还是早点休息吧。”
楚容点点头:“说的是,确实该歇下了!”
……
一月后,静王府再次送来秘贴,祁洛看过后脸色骤然阴沉,立刻备好马车离开皇宫,此事只有他一人得知,连楚容都不曾知晓。
静王府一片寂静,偶尔有隐匿的啜泣声传出。
“皇兄!”祁洛奔入屋内,只见祁沐已经面容憔悴,油尽灯枯,用再好的药也无法补救,“不会的,皇兄不会有事的!”
“陛下……”
“阿洛,是你来了吗?”
祁洛紧紧抓住他的手,透着冰凉,听到他细微的话语,那么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皇兄,阿洛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阿洛。”
祁沐道:“请阿洛,照顾我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丝音……”
祁洛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抽噎道:“朕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只要皇兄能好起来,哪怕是皇位……”
“住口。”祁沐打断他的话,凭借一丝清醒说道,“阿洛是难得的明君,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为兄从未嫉妒过阿洛,从前没有,现在亦是不会……”
“祁国不能没有你,虽人无完人,但阿洛已经做得很好了。”
“皇兄……”祁洛第一次哽咽到哭不出声来,强忍悲痛看着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远去,直到祁沐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不曾松开手。
“祁沐,祁沐!”楚丝音当场晕厥过去,吓得众人连忙将其抬出殿外,以免伤心过度。
祁洛跌跌撞撞走出殿外,拭去泪水,看着带出宫的禁卫说道:“从今日起,将静王府严防死守,势必保护静王妃安危,决不许有任何差池!”
“属下遵命!”
静王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祁国,宫中也挂起灵幡为静王悼念,祁洛伤心过度,第二日并未上早朝,御膳也一口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