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心里很是委屈, 又实在怕了兄长的责难,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轻声嘀咕着: “我这不算干涉公.务, 并没让你救立松大哥, 不过将案子接到大理寺查办嘛,你只会打我, 也不先给我讲道理,为何就不肯……” 谢宁昀严厉道:“以往便给你讲了许多的道理, 你何曾听话了?你但?凡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我也懒得动手?, 去拿戒尺过来。” 他一听便觉身后疼了起?来, 连忙求饶:“我听话就是了,别打。” 谢宁昀含笑道:“这就对了, 莫要成日里只会找打,就在这里做你今日的功课, 我要看。” 他嗫嚅着说:“哥,那我便当你答应了,不能反悔哦!” 谢宁昀仍旧是眉目含, 却问:“谢宁曜, 你是不是成心找打?” 他一听兄长叫他全名?,就怕的不行, 双腿都有些无?法自控的打颤, 却还是鼓起?勇气说: “就算不让我管, 总得说个理由出来, 我才服气!” 谢宁昀冷笑道:“我早告诫过你无?数次, 任何与朝廷.公.事相关的,你都不能沾染, 更?不要插手?,你倒管起?这种大.案.要.案来,你觉得我能不生气?” 他急忙解释:“可是哥,这怎么就算我在管,我哪有本?事管这些,不过就在你跟前说句话罢了,其余我一概不管,更?不过问,这还不行吗?” 谢宁昀怒道:“不行,你的手?一点儿也不能沾染朝廷之事!我让你一心只读圣贤书,你不仅不读书还要胡闹,可见该打!” 他见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便也赌气起?来,耍赖道: “我不管,我就要你将立松大哥的案子接到大理寺审查,若实在不能,我也要你明白告诉我缘由,否则别想让我罢休。” 谢宁昀冷笑道:“我竟不知,你何时当了大理寺卿,我竟还要向你解释缘由,我看平日里真?是太惯着你了!既然你执意要讨打,还不去拿了戒尺来!” 他一心只想帮好兄弟,便生出一股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豪情壮志来,快步走到书架前,紧握了戒尺在手?上,脚下却似有千斤重,磨蹭着不肯走到兄长跟前去。 谢宁昀也不催他,只望弟弟在惧怕挨打的情况之下脑子能转的快一些,主动承认错误,自然也就免了罚,再讲一通道理就完了。 他只觉兄长不讲理,明明平日里总是和昭狱抢案子的,怎么这次就不肯,如?若真?有不能抢的缘由,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便已走到兄长跟前,他却还是怕挨打,赶忙就将戒尺藏到身后,恳求道: “哥,你就帮一次忙罢,往后我保证再也不干涉你的公.事,求求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立松大哥进昭狱,我不能见死不救……” 谢宁昀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戒尺,顺势将人按趴在桌案上,一边打一边训斥: “你就这样不听话,定要讨打,这样的要案哪是你能左右的,既或是萧立松现?就死在昭狱,既或是萧立鹤也死在昭狱,你都不能管……” 他心里原本?就委屈的很,且这次打的太疼,又不像冬日里挨打还有厚棉袄大毛衣裳挡着,夏日里穿着单薄丝毫不能挡打,但?觉臀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更?何况兄长竟然说出如?此冷血无?情的话来,他再也忍不住,大哭着说: “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我再不学无?术也不会对好兄弟见死不救,立松大哥好歹是与你有过交情的,你就能这样无?情无?义! 自从你入了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你就变了,变的两面?三刀、冷血无?情、阴鸷狠戾,今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口……”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疼的啊啊嗷嗷的乱叫,却还不忘谴责兄长。 李及甚与陈姝一直都在书房外等?着,起?初只听见里面?争执不断,这会儿却听见谢宁曜哭喊的越来越厉害,自然是担心的不行。 陈姝一面?拍打房门一面?说:“阿昀,快些开门,让我进去劝劝阿曜,别打了,阿昀,不许再打,阿曜哪次挨打也没哭成这样,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李及甚连忙跟着劝:“昀大哥,阿曜不是有意顶撞你,他不过一时心急,他向来就是个倔脾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谢宁曜疼的厉害,只觉屁股大腿的肉都被打熟了,一会儿犹如?刀割一样疼,一会儿又像泼了热油似的。 他实在受不住,不停的拿手?回去挡,就连手?上也被抽了几下,手?上肉少挨打更?疼,但?还是无?法自控的拿手?回去挡,根本?不听脑子的使唤,身体也扭来扭去的躲避。 谢宁昀一把握住了弟弟的双手?手?腕,死死压在腰上,这下不仅无?法用手?挡了,连身体也动弹不得。 他都不知兄长一介书生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就能将他完全压制,他再也嘴硬不起?来,只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叠声的认错求饶: “哥,我不敢了,别打了,疼的受不住,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打了,啊轻点,歇歇再打行不行。 我保证从此就改,再也不敢胡闹,况且打坏我是小,祖母知道得多着急,这大热暑天的,别急坏她?老家?人……” 谢宁昀下手?越发重了几分,怒道:“别拿祖母做挡箭牌,好好受着,往后再要意气用事,只想想你自己到底能吃的下多少苦痛!”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仍旧是不停的认错求饶,哭的几乎背过气去。 陈姝在门外急的不行,喊道:“阿昀,你再不住手?,我真?让人撞门了!” 谢宁昀这次却铁了心要狠狠教?训一顿,打的越快越狠,谢宁曜从未在兄长这里吃过如?此痛打,哭喊的嗓子都哑了。 突然房门被猛的撞开,他见李及甚和姝姐姐快步走了进来。 陈姝赶忙握住了谢宁昀的手?,夺过戒尺,哽咽着说:“到底为何事,就值得你这样打他!我从不曾见你如?此动怒,也从不曾见你舍得打他这样狠……” 李及甚赶忙将人扶起?来,用手?为他擦去满脸的眼泪鼻涕。 谢宁曜见兄长还没消气,唯恐还要将他按桌上打,即刻躲到了陈姝的身后,哭道:“阿姐救命,我哥今天是成心要打死我了……” 陈姝将其搂在怀里安慰:“别怕,阿姐绝不会再让他打你。” 谢宁昀沉声道:“阿曜,你过来。” 他哪里肯,不住的摇头,哽咽着说:“哥,求求你,别打了,明日再打吧,我实在受不住了。” 陈姝怒道:“谢宁昀,你够了,哪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就算他有错,打这么多也紧够了,你平日里只说怕他惹怒了爹,怕他挨不住爹的打,我看你的打,他更?挨不住!” 谢宁昀长叹一口气说:“阿姝,你不能什么都护着他,一味的宠溺娇惯,只会更?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只会害了他。” 陈姝只不理会,拽着谢宁曜的手?腕就往外走。 谢宁曜却挪不动脚,哽咽道:“我哥没让我走,我不敢走。” 陈姝也知道谢宁曜最怕这个兄长,便说:“谢宁昀,你还要怎么样,快些发话。” 谢宁昀无?奈道:“阿曜,你过来,哥不打你了,只是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给你听,否则你这顿打也是白挨了。” 他却还是怕的很,只躲在陈姝的身后不住的摇头,就怕兄长将他骗过去接着打。 陈姝连忙安慰道:“过去吧,阿姐就在这里守着,定不让他再打你。” 他这才敢挪到兄长跟前,低着头听训。 谢宁昀强压着怒火,耐心劝导:“你可知昭狱的手?段有多阴狠歹毒,你可知被昭狱的人盯上,随时都可能丧命?” 他点着头,抽噎着说:“正因为我太清楚这些,所以不能让立松大哥落到昭狱那帮人手?里!哥,你不是经常跟昭狱抢案子嘛,再抢一个不行吗?” 谢宁昀怒道:“我是怕你被昭狱那帮人盯上,我乃职责所在必须与昭狱过招,他们也不敢动我,可你毫无?心机城府,又没点机警,若被他们盯上,实在太危险!” 他惊讶不已的说:“昭狱的人竟敢动我?还有天理王法吗?难道就任由他们肆无?忌惮的害人?” 谢宁昀沉声道:“他们自然不会明面?上害你,正所谓暗箭最难防,不仅是昭狱,朝廷之中波云诡谲、暗流涌动,一旦牵扯其中,便无?法独善其身,所以我绝不让你沾染一点公.事!” 陈姝一听便觉这顿打是应该的,这还打轻了,阿曜怎么敢插手?这样的要.案,若开了这个头,往后便有数不尽的危险。 谢宁昀见弟弟痛的满额头都是汗,到底是心疼的紧,便说:“阿姝、阿甚,你们先出去,你们放心,我绝不再打他。” 陈姝心知一定是阿昀要给弟弟上药,阿曜脸皮薄,从不肯让旁人看着上药的。 谢宁曜顿时就慌了,却也不好意思再拉着阿姐,方才他是疼的失去理智,才会那样不顾脸面?的躲在阿姐身后,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羞愧。 他见房门又关了起?来,即刻跪在了地上,抱着兄长的双腿求饶:“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打别打……” 谢宁昀一把将弟弟抱起?,笑着说:“你也有怕的时候,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别哭了,哥给你上药。” 这书房有里外两间,里间乃休息室,有大床被褥等?一应的生活用品,只因谢宁昀时常在书房工作到深夜,不忍回房打扰陈姝,就在书房里睡。 谢宁昀将弟弟放在大床上,拿了药膏过来,慢慢退下裤子,及其轻柔仔细的上药。 即便如?此,还是疼的谢宁曜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往后看去,只见从屁股到大腿根已全青紫肿胀。 谢宁昀虽很心疼却并不后悔,只是将弟弟抱在怀里安慰:“肿块揉开好的快,忍忍。”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便咬住了袖口忍痛,将眼泪鼻涕全擦在兄长的衣裳上。 终于上好药,谢宁曜便觉好受了许多,那药膏凉丝丝的,将皮肉滚烫的疼压下去不少。 谢宁昀帮弟弟穿好衣裳,也还是让他趴着,继续讲道理: “扶光,朝堂风云变幻莫测,你的好友亲朋都可能忽然获罪入狱,就凭你这鲁莽的性子,你想救谁?” 他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只能默不作声。 谢宁昀又说:“你日渐长大,我已不可能再将你拴在身边管教?,若任你胡闹,轻则可能害你被污蔑挨板子受廷杖,重则可能让你丢了小命!” 他愈加感?到不可思议,惊道:“哥,你别吓我,谁敢动我,谁敢动我们家??” 谢宁昀语重心长的说:“我原不想告诉你这些,可你总要长大的,我不可能永远将护在这府邸里,你也不是个受拘束的性子,况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动荡之时,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这种事……” 他连忙问:“哥,到底怎么了,难道我身边还有谁家?要出事?还是我们自己家?里要出事?” 谢宁昀笑着说:“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们家?不会出什么事,但?以后再见到谁家?出事,你千万不能再插手?!若被幕后主使知道是你从中作梗,便会有无?数的危险找上你来。” 他还不死心,又问:“哥,淮阴侯的案子真?没救了吗?” 谢宁昀沉声道:“你还问!早在半月前我便已经在与昭狱据理力争,最迟不过三五天就能将淮阴侯的案子接到大理寺来,可我做是出于公事公办,你插手?便是徇私枉法。” 他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忍不住抱怨:“哥,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挨打!” 谢宁昀笑道:“哪里白挨了?若不让你吃些苦头,就凭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将来不知会给自己惹上多少祸事,往后看你还敢多管闲事?连我的打你都挨不住,你觉得自己还能挨的住刑罚?” 他嘀咕着说:“若我都能被陷害入狱,你们都没办法救我,那我们家?可算是完了。” 谢宁昀笑道:“你就是知道我们会想尽办法救你,所以肆无?忌惮!我只问你,当今圣上太多疑,若有心之人故意害你,圣上要打你廷杖,谁能替你挨,谁能救你?” 他一时语塞,他当然明白即便父兄有通天的本?领,圣上要罚他,却也是躲不过的。 谢宁昀道:“你平日里打架斗殴都是小事,我们都能摆平,可若你坏了某些人的大事,他们便会暗中想方设法置你于死地,哥绝不会让你陷入此等?危险之境。” 他连忙保证:“哥,我知道了,往后一定不再插手?公.务。” 谢宁昀语重心长道:“阿曜,你放心,哥即为大理寺少卿,便不会放任冤假错案不管。” 他不用猜也知道,淮阴侯萧立松的案子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老淮阴侯前几年便已去世,但?圣上一直都未让萧立松袭爵,前不久刚令不减等?袭原爵,此乃天恩浩荡,立马就有人陷害,可见用心何等?险恶,只怕背后有着惊天阴谋。 他也理解兄长会如?此生气,但?凡涉及到他的安危,兄长绝不会让他胡来。 谢宁昀又说:“这几日你不用去上学,好好在家?养伤,萧家?那边,我会暗中派人去知会。” 他跪坐了起?来,紧紧抱着兄长,哽咽道:“哥,往后我一定听话,再也不给你招惹是非。” 谢宁昀笑着说:“我担心的不过是你的安危,我何时怕过什么是非,再则,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若是弟弟被那些人盯上,谢宁昀都不敢去想,他只愿弟弟永远无?忧无?虑,丝毫别碰触朝中的阴暗险恶。 此后好些天,谢宁曜都在家?养伤,只是他好面?子,硬不让人知道他挨了打,只说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老太太自然让他好生休息,别急着去上学。 李及甚自然陪着他在家?,还将他伺候的很好,就连几个贴身丫鬟都几乎没事做了。 谢宁昀每日回家?就到宝辉院亲自照顾弟弟,晚上也陪着弟弟睡觉,亲自上药揉伤。 这日夜里洗漱完毕,谢宁曜实不想再被兄长管束,只说:“哥,我都好了,不用你再陪我睡。” 谢宁昀却说:“等?你好全,不用你赶我走,我巴不得离了你舒坦,你以为我喜欢伺候你。” 他只想着若没有兄长在这里,他就能跑到李及甚那边床上去玩,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哪像现?在,到了时辰就得立马睡。 因此他只望快些恢复如?初,只要离了兄长,他就能肆意玩乐,没人能管得了他。 谢宁昀为弟弟盖好被子,轻声道:“阿曜,睡了,不许再胡闹。” 他却不安分起?来,笑着说:“哥,我要喝水。” 谢宁昀佯怒道:“成日里就会折腾人,方才问你喝不喝水,你不喝,我刚躺下你就要喝了。” 虽是这样说,他却还是起?来,先给弟弟倒了清茶漱口,又倒来温水。 谢宁曜喝了两口就说:“我又不想喝了,没滋没味的白水好难喝。” 他将弟弟喝剩下的几口喝完,笑道:“就你嘴刁,睡前不能喝茶饮,温水助眠。” 谢宁曜等?兄长躺下,又说:“哥,你给我揉,睡着之前不许停。” “都差不多好了,没肿块还揉什么,我看你是成心折腾我。”谢宁昀虽嘴里这样说,却还是下意识的就揉了起?来,之前每夜他都这样伺候的,几乎已成习惯。 谢宁曜倒也不是成心折腾,他单纯就是觉得揉着很舒服、很助眠,果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这点小伤最多不过七八日就已好的不能再好,他自己看着好似都比从前还要光滑白嫩的多,那药加了珍珠粉等?名?贵材料,最是美容养颜,用在屁股上,还真?有点暴殄天物。 这日一大早,他与李及甚便收拾好了准备去上学,不知萧立鹤家?里到底怎么样了,他又不敢问兄长,就迫不及待的想去学里看看。 当然他不会直接问,只看萧立鹤的状态就知道,若愁眉不展定是很糟糕,若没很明显的情绪那就应该问题不大。 他俩刚出角门,早有宫里的小内监等?在外面?,毕恭毕敬的传达皇帝口谕,让他俩立即前往京郊的校武场。 谢宁曜只觉奇怪的紧,虽则今日是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在校武场考核众武科生员的大日子,但?他俩又不是官吏,根本?没必要叫他们去。 两人自回宝辉院换了骑射装,换骑汗血宝马,带着一众小厮大仆前往。 因他们是临时被叫来的,等?他们到的时候,各种仪式都已举行完毕,皇帝坐于露台上观看武科生员比试。 两人自是先给皇帝行大礼,皇帝忙命他们起?来,又赐坐。 谢宁曜但?觉现?场氛围很奇怪,他从未见过谢家?人在皇帝面?前满脸愤怒的样子,他的父兄和叔父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怎会如?此失态。 直到他看见骑马穿梭于校武场的那员大将,即便十?多年未见,他也还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间接害死他娘亲的人! 这人名?叫“杨志”,十?多年前便被封了镇北大将军,因杨志诬陷,以至于娘亲全族获罪。 他的娘亲名?叫秦曦,他的外祖父名?叫秦岩,外祖父秦岩亦是武将出身,封昌国公,最后一次出征时,因军情有误,全军覆没,被杨志扣上叛.国的滔天大罪。 因全军覆没,就连外祖父也战死沙场,再也没有证人可以证明其清白,最终秦家?落的满门抄斩的下场。 虽然他的娘亲因已嫁人,且谢启用命相保,娘亲没有受牵连,但?却因痛失所有至亲,从此没了求生的意志,不过一两年就撒手?人寰。 谢启以及谢家?一直都想杀杨志为秦家?报仇,却实在抓不住他的任何犯.罪.证据。 杨志也很怕被谢家?报复,故而一直都躲在自己的封地内,就连偷偷刺杀也不能成功。 谢宁曜死死瞪着那个人影,几乎无?法自控的就要拿上刀冲过去杀.人,他太清楚杨志有多狡猾,绝不会在京长留,不会给他们任何报仇的机会。 杨志走到露台上,先给皇帝行大礼,随后也被赐了坐,他早已不怕谢家?人,故意走到谢宁曜的身边,笑着说:“阿曜,多年未见,可还能认出杨叔叔吗?” 谢宁曜咬紧了牙关,眼里满是泪,他再也忍不了,一拳狠狠打在杨志的眼睛上。 杨志猝不及防,痛叫着差点被打倒在地,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怒吼着便要还手?。 谢启赶忙将小儿子护到怀里,一脚将杨志踢倒在地,死死踩在脖子上,让其无?法动弹。 杨志远不是谢启的对手?,只能怒吼:“谢启,你怎么敢在圣上面?前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谢启摩挲着小儿子的头脸,笑着说:“做的很好,别怕,有爹在,他动不了你。” 这一刻,谢宁曜只觉得谢启犹如?天神一般! 他见杨志还在叫嚣,又用脚狠狠踢在其脸上,顿时地上人满脸都被踢打的血糊糊的。
谢宁曜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眼泪也无法自控的?往下流,他几乎已经看不清地?上?人到底被自己?打成了什么样儿,只觉入目血红一片。 他已然忘记了这是在校武场, 忘记了皇帝就在旁边, 忘记了周围还有文武百官,脑子里只剩下:我要将这狗贼碎尸万段! 校武场的?所有人都?被露台上?的?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起初是愣在原地?望着这边,随后便爆发?出异常激烈的?争论?: “这谢宁曜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 他怎么敢在圣上?面前动?手打人,打的?还是镇北大将军?还有天理王法吗?!” “哼, 镇北大将军又如何, 杨志这人,我是从来都?瞧不上?的?, 阴险狡诈、虚伪歹毒到了极点,从来就是个墙头草, 只会沽名钓誉、投机钻营。” “谢宁曜不就是被谢家人给惯的?,他打了镇北大将军,这顺国公谢启竟还帮着他打人, 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 “呵呵, 全天下想打杨志的?可不在少数,当初若不是他优柔寡断, 我们怎会痛失疆土, 若不是顺国公威远大将军横扫燕云十六州收复失地?, 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杨志也是个奇人, 打仗不怎么行, 却总能剑走偏锋立功,又及其擅长.站.队, 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我实?在佩服谢宁曜这胆识,真不愧是威远大将军的?儿子,真不愧是谢宁昀手把手带大的?弟弟,杨志活该挨打,也只谢宁曜敢动?手,我们就偷着乐吧。” “这看着是真解气?,总算是替燕云十六州的?百姓讨回了点公道,那几年多?少百姓惨遭铁蹄.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就算镇北大将军有错,当年早罚过了,哪里轮得到谢宁曜来动?私刑,我看是谢家太嚣张,竟连圣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若再放任谢宁曜如此跋扈行径,今日敢当着圣上?的?面打大功臣,将来还有什么是他家不敢做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谢家与杨志之间的?血海深仇,只是即便私底下小声议论?,也没谁敢提当年秦家满门抄斩之案,这是皇帝的?禁忌,谁提谁死?。 十多?年过去了,仍旧没人能为?昌国公秦岩证明清白,即便谢家人再如何想为?秦家翻案,却总也找不到证人。 皇帝当初也实?在不愿处死?秦家人,可那时他才刚坐上?皇位几年而已,朝.政多?被先太后娘家人所把控,外戚专权,皇帝不过傀儡而已。 昌国公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当今圣上?,他当年是如何无能,如何屈服于?先太后的?威势之下。 终于?等到先太后去世,皇帝联合谢勋等大臣斗倒外戚,独揽大权,可昌国公案却再也没有翻案的?可能,若翻案便是当今圣上?昏聩无能的?佐证。 皇帝只是眯眼看着这荒唐的?一幕,轻嗽了一声,怒道:“谢爱卿,惯子如杀子,还不赶紧拦住曜儿!” 谢启这才松开踩住杨志脖颈的?脚,一把将小儿子抱了起来,轻声说:“曜儿,够了,别打了。” 杨志满脸是血的?跪起来,一边磕头一边说: “还请圣上?为?微臣主持公道,他谢家就算再权势滔天,也不能当着圣上?的?面就打人,他们将圣上?置于?何地?,将.国.法置于?何地?……” 谢宁曜被抱着还用脚踢踹,口内大骂:“杨志狗.贼,我要杀了你、碎尸万段,你这天杀挨千刀的?狗贼……” 杨志挨了狠打,心里却是高兴的?不行,他没想到都?不用他来设计陷害,谢宁曜就这么沉不住气?,只要彻底惹怒圣上?,整个谢家都?要跟着遭殃。 为?了让皇帝更加猜忌,他又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哭诉道: “圣上?,微臣实?不敢招惹谢家人,全天下皆知他们谢家比皇家还厉害呢,这么多?年微臣只守着封地?谨小慎微的?过日子,没想到才来京城,他们就敢当着圣上?的?面暴打微臣……” 谢家人一听这话全都?跪了下来,却还是只顾着为?谢宁曜求情?,谢启也赶紧将小儿子按跪在地?上?。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帮任何一方说话。 谢宁曜发?疯一般的?还要冲过去打杨志,却被谢启死?死?抱在怀里,实?在挣脱不了。 杨志装作万分惧怕的?样子,对着谢宁曜磕头认错:“谢小公爷,您就饶过小的?吧,小的?给您磕头,求您高抬贵手,求您饶恕……” 校武场众人都?被杨志演的?这场戏给震惊的?合不拢嘴,纷纷想着,谢家这回怕是真会被谢宁曜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坑惨! 皇帝的?脸色愈加阴沉,好似雷霆之怒即将降临,吓的?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 谢宁曜突然放声大笑,随后又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死?命的?蹬着地?板,形状疯癫,言行都?仿佛变成了幼儿一般,边哭边说: “还我娘亲,我要娘亲,爹爹,我什么也不要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要,只要娘亲,是不是我不乖,娘亲才会走? 我乖,我再也不贪玩胡闹,爹爹,你快去把娘亲找回来,曜儿不能没有娘亲,不能没有娘亲,爹爹,你快去呀……” 谢启紧紧抱着小儿子,早已是泪流满面,却还强忍着并未哭出声来。 校武场所有人见谢宁曜这样,先是以为?他又在演什么大戏,后来见实?在不像演的?,倒好似真疯了。 众人越听越觉得可怜,越觉得感同身受,谁人没有娘亲,谁人不是爹娘的?心头肉,谁人能承受年幼丧母的?痛。 谢宁曜忽然又笑了起来,跑到谢宁昀的?身边,一头扎进兄长的?怀里,笑着说: “哥哥,你最好,你带曜儿去找娘亲,哥哥,曜儿最喜欢吃娘亲做的?咕噜肉,你也好爱吃的?呀,我们让娘亲给做很多?很多?,藏起来不给爹爹吃,谁让他总打我们……” 谢宁昀着实?被弟弟这番行径吓的?不轻,他猜应该是弟弟装疯卖傻,只为?逃脱拳打脚踢大将军的?责罚,可又觉着这不像演的?,他颤抖着声音说: “你别吓哥,阿曜,你别这样,快些好起来,别怕,圣上?降罪,我作为?你的?兄长,自然都?是兄长一力承担的?……” 谢宁曜又跑到谢启的?面前,跪着说: “爹爹,曜儿知错了,你打我吧,曜儿再也不贪吃冰糖葫芦,都?怪曜儿气?走了娘亲,曜儿不偷跑出去买冰糖葫芦,娘亲就不会走……” 谢启一把将小儿子搂到怀里,哽咽道: “傻孩子,不怪你,怎么能怪你,都?怪爹,都?是爹的?错,你娘亲没走,她一直都?在,曜儿,是爹对不起你……” 谢启永远也不会忘记,小曦走的?那天,大雪纷纷扬扬,小曦说嘴里好苦,想吃冰糖葫芦,想和曜儿一起吃冰糖葫芦,被曜儿听到了,立即就让大仆抱着偷跑出去买。 那天雪下的?真大啊,好似要将万物都?掩埋在纯白的?雪地?里,小曦想抱着曜儿,可满府都?找不到,阖家上?下都?急的?不行。 曜儿一双小手拿着好多?冰糖葫芦跑回来,那上?面落满了雪,可到底晚了一步,小曦没能吃上?冰糖葫芦,更没能抱上?小儿子。 他也早派了人出去买,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曜儿回来的?快,曜儿拿着冰糖葫芦喂给娘亲,可无论?怎么哭喊,娘亲再也不会醒过来。 曜儿原本是很爱吃冰糖葫芦的?,从那以后便再也没吃过。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段时间,曜儿总是问他:“爹爹,若是曜儿没有偷跑出去买冰糖葫芦,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走?都?怪曜儿,没有守在娘亲身边……” 谢启想到这些,越发?抱紧了小儿子,胡乱抹了眼泪,看向杨志的?眼神仿佛利刃一般。 杨志被看得毛骨悚然,他从未这样怕过。 皇帝亲自走到谢宁曜的?身边,蹲了下来安慰道:“曜儿,你可还认得皇姑父?别怕,有皇姑父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谢宁曜一把抱住了皇帝,哭的?泣不成声: “皇姑父,我娘亲走了,曜儿好难过,为?什么他们还要骂我是没娘的?野孩子,他们说我没娘管,没爹教,所以才这样没规矩,可是他们先骂我的?……” 当今圣上?亦是年幼丧母,先太后并不是他的?亲娘,他母妃死?后才被先太后抚养,可先太后只将他当作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故而对谢宁曜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皇帝想起自己?的?母妃去世后,也有宫人背地?里说他是没娘教的?野孩子,他千方百计的?讨好先太后,才总算找到新的?靠山。 谢宁曜的?脑子早已清醒,他知道若不演这出大戏,很可能会因自己?一时冲动?连累整个谢家,父兄必定会为?他今日暴行付出惨重代价。 只不过这也不完全算是演戏,实?际上?在看到杨志的?时候,又想到娘亲,想到那样疼爱自己?的?外祖父一家,他的?脑子就已经不听使唤,确实?算被仇恨逼疯了! 他便打定了主意,就要疯一回,杨志太狡猾阴险,根本找不到机会报仇,若不能发?疯将其狠打一顿,他能被活活气?死?! 皇帝亲自用手为?谢宁曜擦了眼泪鼻涕,就像补偿当年那个在皇宫偷偷藏在角落里哭鼻子的?自己?,他笑着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别哭了,再有谁敢欺负你,皇姑父定为?你报仇,狠狠打他,朕倒要看看谁还敢欺负曜儿。” 谢宁曜指着跪在地?上?的?杨志,哽咽道:“皇姑父,就是他,你快狠狠打他,我不管,我就要你狠狠打他!” 杨志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赶忙一边磕头一边说: “圣上?英明,方才是微臣先主动?问他好,而他却无缘无故的?打微臣,就连谢启也帮着他打,若他装疯卖傻就能逃过责罚,圣上?的?颜面何存,又置国法于?何地??!” 皇帝也实?在为?难,他拉着谢宁曜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哄道:“曜儿,你已经打过他了,你看,他都?满面是血了,便先放他一马,好不好?” 谢宁曜哪里肯罢休,装作幼儿状扑到皇帝怀里蹭着撒野: “皇姑父也说话不算数吗?!我就要打他,还要用廷杖打!就是他骂曜儿没娘教,骂曜儿是野孩子,他还想打我,若不是爹爹帮我,他就打了……” 杨志几乎没被气?昏过去,怒气?冲冲的?说: “我何时骂过你?!是我把我打成了猪头,你还反咬一口!谁看不出你是在装疯卖傻,也就圣上?可怜你,不忍心揭穿罢了……” 谢宁曜装作及其害怕的?样子,躲在皇帝怀里,哭着说:“皇姑父,他又吓我,他好可怕,快些打死?他,皇姑父,救命啊,我不管,我就要他死?,要他马上?死?……”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爱极了谢宁曜装疯卖傻,他就是喜欢谢宁曜毫无心机,就是忍不住的?偏心,他被闹的?没法,却也只是轻声说:“曜儿,适可而止。” 谢宁曜哪里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着皇帝不备,跑到杨志的?面前,耳语了一句:“我就是装的?,你打我啊,你敢吗?” 他早看准了杨志腰间别着的?一把弯月刀,狠心撞过去,将手臂划出一道口子,顿时大叫起来:“大胆贼人,你想杀我!” 皇帝赶忙将谢宁曜拉起来,忙问:“曜儿,伤在了哪里?” 李及甚与谢家人一见也急了,全都?围了过去看。 杨志只觉荒唐至极,且终于?意识到,很可能是皇帝想要他的?命,不过借谢宁曜大闹一番罢了。 他冷笑道:“谢宁曜,明明就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大家有目共睹!” 皇帝勃然大怒:“镇北大将军,谁允许你在朕跟前佩戴兵器?!你可是御前带刀侍卫?” 杨志不敢反驳,这弯月刀还是当初皇帝御赐,从前在皇宫行走也是随身携带的?,更何况这里是校武场,根本没有不能带的?规矩。 只是皇帝要用此理由来惩处,也算理由充分,毕竟确有规定,在圣上?面前,不能佩戴任何兵器。 杨志叩首道:“圣上?英明神武,微臣无话可说。” 皇帝被气?晕了头,扬手就要打在谢宁曜脸上?,可又实?在下不去手,谢宁曜这张脸太好看,光是这样委屈巴巴的?盯着他,就让他心疼的?不行。 谢宁曜哽咽着说:“皇姑父,别打我,打伤我是小,闪了您的?手是大,曜儿会心疼。” 皇帝怒道:“你也知道受伤会让人心疼,你还撞上?去,就为?让他挨打,故意弄伤自己?,真是该挨教训!” 谢宁曜委屈巴巴的?说:“谁让皇姑父不愿意打他,曜儿才出此下策。” 皇帝当即下令:“镇北大将军,违规御前带刀,按律当打六十廷杖,念在他已挨过曜儿的?打,便打四十廷杖,立即执行!” 杨志并未辩驳,只是跪谢皇恩。 谢宁曜又说:“不行,就打他六十,我打的?不算……” 皇帝没有理会他,令跪着的?众人起来,又令比武继续,随后便拉住谢宁曜上?去了露台后的?营帐内,李及甚与谢家人自然全都?跟了过去。 御医等都?是随时跟着皇帝的?,见谢宁曜受伤,都?不用皇帝吩咐,便也带了药箱跟进去。 谢宁曜被皇帝带着坐在塌上?,御医及其仔细的?为?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皇帝心疼的?紧,一边让谢宁曜握着他的?手忍痛,一边训斥:“往后再敢这样鲁莽行事?,朕定狠狠打你,他算什么东西,就值得你弄伤自己?……” 谢宁曜嘀咕着说:“也没伤多?重,就一个小口子,都?不怎么疼。” 皇帝怒道:“不疼你抖什么!” 谢宁曜实?在觉得这点小伤不打紧,就胳膊上?被划出食指长的?小口而已,也不深,都?不会留疤,疼是有点疼,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皇帝怒道:“幸而太医说这伤不留疤,否则等你伤好,朕立马揍你,让你不听话,你这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许留疤,朕看着会心疼……” 谢宁曜有时是真不懂这皇帝,他时常怀疑皇帝真将他当作了亲儿子看待,否则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只不过他很清楚,就算皇帝再喜欢他,也丝毫不影响皇帝忌惮谢家。 等包扎完毕,谢宁曜突然一把抱住了皇帝,哽咽着说:“皇姑父,你对我真好,曜儿知道若没有你的?溺爱,曜儿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早死?八百回了……” 皇帝笑着说:“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你看皇姑父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虽有些笨,可朕偏爱你的?这份天真无邪,你又长的?实?在好看,真像朕与阿玉的?孩子……” 谢宁曜趁机劝道:“谁让皇姑父太宠爱我小姑妈,就舍不得让她受生育之苦,可曜儿觉得,小姑妈也不年轻了,若她想要,只求皇姑父怜爱,给她一儿半女傍身吧。” 皇帝长叹一口气?说:“就你嘴甜,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谢宁曜见皇帝松口,忙又补充道: “皇姑父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夫君,我小姑妈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得如此隆恩,再则,我也很好奇小姑妈倾国倾城,皇姑父貌若潘安,你俩的?孩子那得多?好看,我都?不敢想!” 这几句话正正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做梦都?想与阿玉有孩子,可他是皇帝,不能意气?用事?,如今世事?变迁,他反而心软起来,便更加心动?。 皇帝爽朗大笑着说:“那就得看你小姑妈的?意思了,私底下都?是你小姑妈管着皇姑父呢,让朕回宫后好好与阿玉请示一番罢。” 谢宁曜激动?不已,连忙下来磕头谢恩,谢家人更激动?,自也是全都?跪了下来磕头谢恩。 皇帝亲自扶起谢宁曜,又命他们起来,最后说道:“曜儿受了伤,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带曜儿回府罢。” 他们自又是谢恩,随后便一起告退。 杨志的?四十廷杖早打完了,谢宁曜只看见那露台下有一滩血迹,却没见着人,这让他有些失望。 谢宁曜心里还是很担心父兄会为?他今日太莽撞,回去就要责罚他,一路上?都?有些紧张。 他们一行人抵家后都?到了宝辉院,让谢宁曜万万没想到的?是,父兄、叔父都?只是关心他手臂上?的?伤,也只是让他以后不要再为?任何事?伤害自己?,并不曾训斥他的?荒唐行径。 谢宁曜惊讶不已的?问:“爹,你们真不生气?吗?” 谢启语重心长的?说:“曜儿,别说是你,就是我们也都?忍不住想当场弄死?他,这么多?年,我们都?拿他没办法,你竟能打他一顿,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他又问:“可是万一圣上?不吃我装疯卖傻的?这一套怎么办?如若我真连累了你们,连累了整个谢家又该怎么办?” 谢启感慨道:“即便你不是为?你娘亲才这样,只是你胡作非为?,也还是我们没教好你,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们也得保你,更何况是为?你娘亲,便是做出再荒唐的?事?,都?不怪你。” 他这才彻底放心了,笑着说:“我都?怕回家就要挨打,你们总算是疼我一回了。” 谢宁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含笑道:“你在外面闯祸,我们哪回不是护着你,哪回没有疼你?” 谢勋忙又嘱咐:“圣上?答应的?事?,有关皇贵妃娘娘的?,千万要守口如瓶,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等皇贵妃娘娘真诞下皇子公主后,我们再高兴也来得及。” 这个道理就连谢宁曜也懂得,暗里有太多?人不想小姑妈诞下皇家子嗣,若提前泄露,必定会被无数人使绊子。 谢宁曜胳膊受伤,自又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日,李及甚自也是将他照顾的?很好,两个哥哥以及父亲、叔父、姑妈、婶母、嫂子等也日日都?来看望,只是瞒着祖母。 这日午后,他实?在无聊的?很,便拉着李及甚去了跃然酒楼。 他听说如今李从威倒成了跃然酒楼的?大主顾,几乎日日都?用三倍的?价格定下最昂贵的?雅间,溏淉篜里樊星与不愿收这样贵,李从威就是执意要给他们送钱。 谢宁曜从车上?跳下来,一边往酒楼里走,一边笑着说:“阿甚,我也该去感谢一下李从威,你说呢?” 李及甚沉声道:“随你罢,你高兴就好。” 早在上?次挨了兄长的?打,李及甚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谢宁曜便与李及甚又和好如初。 如今他俩都?很默契的?谁也不再提那次吵架,只尽情?享受日日在一起的?时光。 两人还是从特殊通道直接上?三楼,樊星与亲自带着他们到了李从威常订的?雅间。 李从威打开门,见是谢宁曜,很是受宠若惊,赶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谢宁曜只见外面楼台上?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自己?都?差点看花了眼,那背影举手投足之间都?与自己?一模一样! 李从威笑着说:“扶光,你看,我对他多?好,只因他曾是你的?小厮,他也聪明的?很,竟学的?这样像,若不看脸,我有时恍惚间都?觉得他就是你。” 谢宁曜笑道:“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笙竹听到前主子的?声音,便满心欢喜,赶忙走了进来,他心里的?苦,没人可以倾述,只要能再见到自家小爷,他便觉得好似活着也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