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一把?将笙竹从地?上拉扯起来, 极其强势的说:“跟我走?!” 笙竹复又跪倒在?地?,哽咽道:“小爷,笙竹辜负了您的教诲, 我已经?是小郡王的人, 我也乐意跟着小郡王,您更不用为我担心, 您瞧,我如今过?的可是人上人的好日子。” 谢宁曜冷笑道:“人上人的好日子?那你哭个什么劲儿?你又在?怕什么?!” 笙竹边哭边说:“小爷, 我哭是因辜负了您的栽培,因无?法再伺候您左右, 无?论以后如何, 在?我心里,您都是我唯一的主?子。” 谢宁曜强压着怒火, 语气缓和了很多,问道: “笙竹, 李从威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你?有我在?,你不用怕,尽管说, 若是我连自?己的贴身?小厮都救不了, 我谢小霸王的威名也大可以不要了!” 谢宁曜很清楚,如果单单只是为了钱, 笙竹还不至于完全不敢让他插手, 应该还有其他隐情。 笙竹胡乱抹了眼泪, 笑着说:“小郡王不曾威胁过?我什么, 小爷, 我眼皮子浅,实在?也想过?过?人上人的神仙日子, 凭什么有人生来穷苦,有人生来富贵,我不想认命。” 谢宁曜怒道:“你不想认命,便走?歪路?你想逆天改命,但凡是通过?读书、经?商,就算是去学一门技艺,我都很为你高兴,只要你肯学肯上进,我都可以为你出钱!” 笙竹笑着说:“小爷,我自?知没有读书、经?商的头脑,学技艺若想出人头地?,不仅要肯吃苦还要有天赋,且再厉害的艺伎又如何,不过?还是下九流,与我如今又有多少区别?” 谢宁曜无?法反驳,在?古代?这种社会?结构下,真可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无?论是多著名的艺伎,最终也不过?沦为权贵们的高级玩物罢了,经?商做到富甲天下、红顶商人,士农工商的秩序却越不过?去。 谢宁曜长叹一声?,问:“笙竹,你到底是不想认命还是被人逼迫别无?选择?” 笙竹诚恳道:“小爷,我是泡在?苦水里长大的,从小就穷怕了,跟您之?前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跟您这一年半载日日都像泡在?花蜜里,可人总是不知足的,我也想过?与您一样?的神仙日子,小郡王都能给我。” 谢宁曜冷哼一声?,笑着说:“原来我从前跟你讲的那些都是白费口舌,他李从威不过?是看上你年轻貌美,甚至都不用等到你年老色衰,他玩腻了,你可知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笙竹郑重其事道:“小爷,这些我都考虑清楚了,与其如萤火一般小心翼翼的活一世,还不如像烟火那样?短暂却极尽绚烂,小郡王长的很好看且年轻,我也不算多吃亏。” 谢宁曜原本十分?怀疑李从威是用笙竹的家人做威胁,可听了笙竹这些话,他便有些信了,穷人家出了长的太好看的孩子,终究是守不住的,早晚都得走?上这一步。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再拉笙竹一把?,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秉性这样?好的孩子走?上绝路。 李从威见?谢宁曜气的不轻,他连忙帮着解释:“扶光,你放心,我一定待笙竹好,即便将来腻了,我也会?让他在?府里做个管事,安享余生。” 谢宁曜相信李从威不会?故意折磨笙竹,毕竟李从威的癖.好不是折.磨.人,恰恰相反,是被折磨,可做男.宠从来就是最低.贱的,失宠后流言蜚语都能要人命。 他笑着说:“小郡王,我站了这许久,你倒是给我端个椅子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郡王府的家仆连忙就要端椅子,李从威却说:“滚开,你们不配伺候小公爷,这里有我就行。” 李从威亲自?为谢宁曜端了椅子来,亲手捧上茶水,谢宁曜却不接,只是冷眼看着,李从威便一直弯腰捧着。 郡王府的大仆心知自?家主?子这是又要犯病了,连忙就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掌柜赶了出去,雅间的门也反锁了起来。 李及甚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这场闹剧,他从未将李从威放在?眼里过?,谢宁曜厌恶李从威,这就让他很满意。 谢宁曜用脚尖挑起笙竹的下巴,笑着说:“你明知娈.宠要受多少人的白眼嘲讽,失宠后又要受到多少凌.辱,你如今越风光,失宠后就越痛不欲生,你真想好了?” 笙竹连声?应是,眼里虽是泪光点点,但眼神愈加坚定。 谢宁曜又看向李从威,笑问:“你家奴仆给主?子奉茶是站着的?这般没规矩!” 李从威连忙跪了下来,高捧起茶水,道:“小公爷,请用茶。” 谢宁曜仍旧不接,转而对笙竹说: “瞧瞧,你这新主?子也不过?就是我不要的狗,所以你很不用怕他报复,你的困境,我都能轻松解决,只要你肯回心转意,我就当这些都从未发生过?,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笙竹坚定道:“小爷,我早已想清楚,我跟定了小郡王。” 谢宁曜也不再试图说服他,只是笑着说: “我们谢府虽没什么娈宠,但我在?外面可见?得多了,方才小郡王说将来会?让你在?王府当个管事,你可知即便你当了管事,旁人会?怎样?凌.辱你?” 笙竹深吸一口气说: “我当然知道,府里有点头脸又好男.风的,都会?偷着来用我,若我不肯,便会?被打骂到肯为止,就算我肯,他们也要百般欺.凌。 即便我为管事,下面的人也不会?听我的,只会?明里暗里骂我,骂的都极为难听,没人能承受得住。 最好的结果便是,多积攒银钱,不再受宠便远走?他乡,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略置薄产,了却残生。” 谢宁曜见?笙竹对自?己的未来如此清楚,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笙竹笑着说:“小爷,您放心,我最是机灵的,若真能积攒下许多银钱,余生我便四海为家、逍遥自?在?,若不能,大不了就是一死,倒也干净利索。” 风住心里五味杂陈,他原本担心的是小郡王狮子大开口,要赎笙竹,得问自?家主?子要天价银两?才肯卖,没想到小郡王并未为难,却是笙竹铁了心不走?。 他对小郡王卑躬屈膝的为自?家主?子奉茶,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他之?前就知道这小郡王很有病! 风住跪到笙竹旁边,哽咽道:“到底我们也算好过?一场的兄弟,见?你这样?,我也难过?,你让我瞒着小爷,可你知道瞒不住多久的,别怪我没为你守口如瓶。” 笙竹笑着说:“别难过?,我又怎会?怪你,我曾有你这样?的好兄弟,这辈子也知足了,别再为我担心,各人有各人的命,不定我以后就不如你。” 两?人互相安慰一番,风住也不再那样?难过?,只想着也许笙竹能苦尽甘来,以后带着大把?的银钱逍遥自?在?。 谢宁曜见?李从威高捧着茶的双手早颤抖不已,撒出来的茶水虽已不算很烫,但还是让李从威白皙的双手被烫的红了起来,他笑着问: “你这脸恢复的真好,已丝毫看不出挨打的痕迹,我下手那样?狠,你还不死心,竟让笙竹穿的与我一模一样?,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从威十分?真诚的说:“扶光,你是遥不可及的日月星辰,我别无?他法,只能寄托于在?你光辉下长成的一株莹润小草,他虽丝毫不能与你相比,但总归与你有关。” 谢宁曜冷笑道:“别,你可千万别给我装什么痴情种,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龌龊心思,你不过?就是看上我飞扬跋扈而已!” 李从威忙道:“京城之?中比你更跋扈且家世更好的也不是没有,比如方觉明,比如那几个皇子、亲王,他们之?中倒也有想与我结交的,可我早已心有所属。” 谢宁曜笑着说:“难得你跟我说了回实话,那我也与你坦诚相待,我劝你别再痴迷不悟,别想什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珍惜眼前人,珍惜真正肯与你交心的。” 李从威受宠若惊,他放下茶,傻愣愣的望着谢宁曜,笑道:“扶光,您愿意与我说这些,我已经?很高兴!” 谢宁曜十分?不解的问:“除了我跋扈的性情,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李从威缓缓念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谢宁曜不耐烦的说:“少来这一套,你那点肤浅的情,当谁不懂似的!赶紧把?你的心思换别人身?上去,别再来纠缠我,你的诸般行径,只会?让我恶.心!” 李从威却只想着:扶光,纵然京都还有比你更跋扈的,但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就连见?惯倾世容颜的圣上,也因你这副极好的皮囊,便将你当亲儿子待。 谢宁曜不愿再与李从威纠缠,只用眼神告诉笙竹:凭你伺候我这一年半载还算尽心竭力,若你后悔了,随时可回来找我,不用担心什么,就没有我谢宁曜搞不定的事! 李从威连忙站起来亲自?送了谢宁曜出去,眼里满是不舍,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年少时喜欢上太过?惊艳的人,注定会?被困住一生,再也走?不出来。 谢宁曜长吁短叹的出了酒楼。 李及甚连忙安慰:“阿曜,不用担心,我看李从威待他算很好。” 谢宁曜道:“不过?表面上的好罢了,只看笙竹有没有本事让李从威对他生出一丝真情,否则将来必定下场凄惨。” 风住忙道:“小爷,您不必难过?,笙竹很聪明,他会?为自?己谋划好将来的,定不会?惨淡一生,我看小郡王待笙竹确实很好。 更何况那小郡王本就有病,笙竹也算捡个便宜,别人当娈宠都是跪着的那个,他反是坐着的……” 谢宁曜笑道:“倒让你看羡慕了,莫非你也想靠脸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有人看上你,只管说来,我自?将卖.身?.契还你,随你去伺候哪个金主?。” 风住忙说:“我这脸远不如笙竹,我自?知没那本事,更何况那可不叫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叫自?毁终生!自?从见?了笙竹,我才知道我们家生子的命多好,跟对主?子就能安稳一生!” 谢宁曜道:“你也算长的很出众,只是与笙竹比起来,是差了一些,难怪李从威宁愿高价买笙竹,也不买你。” 风住笑着说:“小爷,您只会?取笑我,纵然我与笙竹一样?好看,小郡王要买我,也要府里同.意.卖才行,我的靠山是顺国公府,笙竹无?依无?靠,小郡王当然买他。” 谢宁曜道:“跟了我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主?子,我将来必定是没有什么功名的,我的三个哥哥都是人中龙凤,你随便跟谁,都比跟我有前途,你可觉得委屈?” 风住咚的一声?跪在?了主?子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的小爷,能跟您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府里哪个奴仆不想伺候你?就连给您赶车的活计,众人都能抢破头! 就算您说我口是心非,可真个论起来,大少爷疼您到骨子里,将来大老爷的爵位必定让给您袭的,您又那般得圣心,将来定是不减等袭原爵的。 况且家里上到老太太,下到各位小爷,哪个不将您捧在?手心疼护,就算您未袭爵,也是富贵安乐一生,我跟您就是跟了金菩萨,若我还不知足,就该天打雷劈!” 谢宁曜笑着说:“快些起来罢,我不过?随口一句,惹出你这一箩筐的话来。” 风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见?主?子已是和颜悦色,这才放心,他忍不住嘀咕着: “小爷,您明知我最怕没了这项顶好的差事,还偏要这样?说,怎能让我不惶恐。” 谢宁曜笑道:“往常我逃学闯祸时,你总抱怨跟了我这么个主?子,老是害你受罚,如今我帮你说出来,你倒不乐意了。” 风住忙说:“那能一样?吗,我抱怨是为让您多少收敛一些,您这样?说,我只怕您厌烦我了,若丢了这差事,爹娘能把?我打死!” 谢宁曜笑道:“你是家生子,就算不给我当差,家里自?然派给你其他活计,况且你爹娘也没资格打死你,只有主?子能处置你。” 风住一听真以为小主?子不要他了,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谢宁曜一把?扶住了他,说: “别怕,不过?玩笑话罢了,你伺候的最好,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往后再不许欺瞒我,别以为我是个贪玩的,就好糊弄。” 风住连连表示再也不敢,心想着:笙竹,我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为你差点就丢了这样?顶好的差事,多亏了我们小爷最念旧情! 另外一边,笙竹高高坐在?椅子上,李从威仍旧跪在?他脚边,但笙竹满眼都是惧怕胆怯,这让李从威极其的扫兴。 笙竹再也忍不住,哭着说:“小郡王,您让我跪着罢,您这样?,我怕,我不是我家小爷,我更不敢打骂你,若实在?不能让您满意,只求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李从威猛的站了起来,死死掐住笙竹的脖颈,怒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做人上人,让你作威作福,你都不会?也不敢,真真应了那句话,山猪吃不了米糠!” 笙竹被掐的几乎窒息,双眼翻白,脸色紫胀,他下意识的向最信任的人求救:“小爷,救、救救我,小爷,笙竹往后都听你的……” 李从威很快便恢复了理智,赶紧松开手,抱着笙竹安慰: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对你,我答应过?阿曜一定会?待你好的,绝不食言,若你有个什么闪失,让我怎么和阿曜交代?,原本他就厌恶我,不能让他更厌恶……” 笙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终于缓了过?来,边哭边说:“小郡王,我、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们这种人命贱,没那么容易死……” 李从威叹道:“都怪我操之?过?急,应该先让你学怎么做主?子,从今往后,我会?给你分?派与阿曜一样?的仆从,阿曜怎么吃住行,你就怎么吃住行。 再请最好的西席教你念书,虽则阿曜是个不学无?术的,但他毕竟从小就在?谢宁昀身?边长大,耳濡目染,随便写篇文章都比我们写的好,阿曜的书法也写的极好,你都要学会?。” 笙竹受宠若惊,一面觉得小郡王是真为自?家主?子疯了,一面又觉得有这样?好的机会?学这些,即便学来并没有什么用,但能享受一回无?上富贵荣华也很值得了! 李从威又说:“你做阿曜的贴身?小厮这许久,他的习性,你应该已经?很了解,我要你像阿曜,一举一动都要像,说话做事也要像,明白吗?” 笙竹为难道:“可我毕竟只是奴仆,即便我能学,却没有那样?的底气,我穷苦出身?,小爷从来养尊处优,让我怎么学,最多也只能学个皮毛罢了。” 李从威笑着说:“扶光是何等人物,我从未指望过?你真能学得多像,能学到点皮毛,我都算你厉害,大大有赏!” 笙竹只想尽快积攒银钱,一听这话,顿时便兴致高昂,下定决心好好学。 谢宁曜正不知去哪里,今日都不用再去国子监,便想着去跃然酒楼看看。 如今酒楼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爆,过?年期间每日都是爆满,必须提前三天预订才能吃上一顿。 只没想到,过?完年后,生意竟更加火红,过?年期间大家走?亲访友,将跃然酒楼名气提升了许多,如此特殊美食,人人都想来尝鲜。 之?前跃然酒楼还只是在?京城火爆,如今真可谓天下皆知,就连距离京城较近的州、县富豪、官吏为了一饱口福,都忍不住专程上京来。 只是食客太多,需得提前至少五天预订才能吃上,外地?来的富豪、官吏家眷等也就不得不在?客栈住下,带动着京城的客栈生意也爆满。 谢宁曜都完全没想到,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将前期投资的全翻倍赚了回来。 他带着李及甚走?专为他们预留的特殊通道,直接来到三楼的账房找樊星与,他主?要想和樊星与简单商议再开家分?店。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正在?激烈争吵: “樊掌柜,您是知道规矩的,朱雀大街寸土寸金,您这般生意兴隆,不涨租金实在?说不过?去,你也不必拿长公主?压我,这楼面的真东家是宣德侯府,我不过?是个管家。” “原来是宣德侯府,难怪你年后便日日来缠着我要涨租金,我已给你涨过?几回,你还不罢休,只怕不为涨租,只为逼我走?!” “樊掌柜言重了,有钱大家赚嘛,您生意好,我们也为您高兴呢,我东家给了您好法子,只要给点分?成,我保证再也不来烦您。” 谢宁曜一听便气的不行,一脚踢开房门,怒道:“星与哥,租约到期我们即刻搬走?!” 这管家自?然知道酒楼是樊星与和谢宁曜一起开的,笑着说: “谢小公爷莫生气,都好商量,朱雀大街上的楼面全是京都王侯世家所有,据我所知,这些楼面的真东家,大多都被您得罪了,您还真不一定能租到其他的。 当初我们大少爷明知是你们要租,还是租了,想的便是仇家宜解不宜结。” 谢宁曜冷笑道:“紧不用你来操心,麻利的给我滚!再敢来闹事,我们自?会?告到衙门里,让你将之?前吃的加租全都吐出来!” 管家再也不敢多言语,灰溜溜的走?了。 谢宁曜安慰道:“星与哥,不用着急,你之?前不是已经?着手买了新楼面,再加上舅爷爷送我的楼面,紧够了。” 樊星与十分?内疚的说:“阿曜,我原不想动舅爷爷给你的楼面,那楼面太好太大,总让你吃亏,我心里过?意不去。” 谢宁曜道:“那楼面租出去虽也能赚很多钱,但远不如我们自?己用来做生意,舅爷爷亦是为我们扩大经?营才提前送我的,不用反而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樊星与激动的说:“阿曜,这里的租约入夏之?前才到期,几个月紧够我布置两?新楼面了,往后就在?我们自?己的楼面里做事,再也不会?被敲竹杠!” 谢宁曜道:“往后遇到任何难事,一定要来及时告诉我,别一个人扛,你看,我解决事情多快,不像你,瞻前顾后的。” 樊星与更加干劲十足,连连保证再也不刻意隐瞒。 此后谢宁曜隔三差五就会?暗访跃然酒楼,宣德侯府的管家再也没来为难过?樊星与,他也就放心了。 不知不觉已快入夏,他们的两?个楼面早布置妥当,在?租约到期之?前便全搬走?了。 如今他们在?朱雀大街开了两?家分?店,照旧是忙不过?来,全天下的食客慕名而来,原本只需提前三天预约,竟要提前半月之?久。 这带动京城的客栈都新开了许多,家家生意火爆,各种各样?的商铺、酒楼等也都生意火爆,毕竟食客们既然千里迢迢来了京城,自?然是舍得花销的,各处看看买买都少不了。 因此全京城的商家没有不感谢跃然酒楼的,都承望慕名前来的食客越多越好,大家都有钱赚。 这日晚间,谢宁曜与李及甚都已洗漱完毕,各自?上床睡觉。 谢宁曜只觉闷热,却又还不到用冰的时节,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早在?入春后,李及甚就几乎不再与他一起睡觉,他自?然还是喜欢和李及甚一起睡,他是个爱玩的性子,只想有人陪他玩,睡觉也不例外。 他实在?无?聊,忍不住跑到了李及甚的床上躺下,笑着说:“我睡不着,你陪我玩。” 李及甚无?奈道:“想玩什么?” 谢宁曜将早藏在?身?后的毛笔拿了出来,说:“我在?你背上写字,你猜写的什么。”
谢宁曜见?李及甚面露难色, 即刻补充道:“就当陪我练字还不行吗?我哥都?让我在他身?上乱写乱画,你就不肯,还说与我亲如兄弟!可见?都?是哄我!” 李及甚有些?惊讶的问:“昀大?哥真让你在他身?上写画?定又是你胡诌, 我却不信。” 谢宁曜笑着说:“你不信明天亲自问我哥呗, 我还小的时候,他什么?都?乐意陪着我玩, 我不仅在他身?上写字,还要蘸上墨水写, 把他衣服全弄花……” 李及甚感慨道:“昀大?哥还真是当爹又当娘的将你拉扯大?,你又最是贪玩淘气, 可见?他这些?年多不容易, 他手把手带大?你,还能?成?最年轻的状元郎, 实在令人佩服。” 谢宁曜十分骄傲的说:“所以我哥是神仙下?凡嘛!全天下?学子哪个?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其?余杂务一概不管的, 就这样寒窗苦读几十年还不一定能?金榜题名呢! 我年幼丧母,父亲又常年不在家?,都?是兄长教养长大?, 我哥每日光是教导我、陪我玩、照顾我, 就要花去许多时辰,真真是一边带娃一边读书,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李及甚道:“寻常人家?的父母都?没有昀大?哥带你这样无微不至、亲力亲为, 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多是乳母、嬷嬷们?带, 教导自有西席, 父母不过时常询问一二罢了?。” 谢宁曜笑着说:“正是这话!所以我虽年幼便父母无靠, 却能?养成?如此张扬肆意的性子,全是我哥的功劳。” 李及甚叹道:“我生来便是孤零零一个?人, 孩失其?怙,幼丧所亲;旁无弟兄,藐然一身?;若没遇着你,若没认下?祖母,我竟不知亲情为何物。” 谢宁曜一听便心疼的很,赶忙说:“阿甚,谢家?就是你的家?呀,家?里上至祖母,下?至我和三个?哥哥,全都?早就将你当作亲人。” 李及甚点了?点头,他也早将谢家?当作了?自己的家?,只是越浓烈的感情,他越不知该怎么?表达。 之前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无上之位,他活着只为了?坐上皇位报仇雪恨,住到谢家?之后,他才知道何为亲情、何为家?。 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回到谢府,回到宝辉院,他就能?完全放松身?心,再也不去想那许多。 谢宁曜为了?缓和气氛,赶忙说:“你背过身?去,我要写了?,猜错了?可要罚的,让我想想罚你什么?好。” 如今已快入夏,底衣都?十分轻薄,李及甚穿的乃是一件月白?纱衫子,隐约可见?里面的光景,更显出朦胧之美?。 谢宁曜一边写一边在心里感慨:这虎背蜂腰的身?形是真好看,这脊背可真是健壮有力,手感真棒! 李及甚十分清晰的感受到毛笔在自己的背上行走,那毛茸茸的笔尖实在痒到了?人心里去。 谢宁曜笑着问:“写的什么??猜错可要弹你脑瓜崩!” 李及甚道:“若我猜对了?,你却如何奖励?” 谢宁曜笑着说:“嗯,让我想想,奖励你在我身?上写,怎么?样?” 李及甚点了?点头表示十分满意,随后猜道:“你先写了?濯缨,又写了?扶光二字,再写了?阿甚二字,我可猜着了??” 谢宁曜笑着说:“不愧是学里常年霸榜的魁首,竟猜的一字不差,这算简单的,后面我可要提升难度!” 李及甚想着,濯缨是谢宁昀的表字,阿曜随意写字都?下?意识的先写濯缨,可见?在阿曜心里昀大?哥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可又觉得自己完全没资格去和昀大?哥比,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且昀大?哥手把手带大?阿曜,而他和曜同住还不到两年。 谢宁曜将毛笔递给李及甚,侧过身?去说:“阿甚,该你了?,你也得写简单点的,不能?太?复杂,我可不想被弹脑瓜崩。” 李及甚道:“放心,你猜错,我也不弹,我自有别的法?子惩处。” 谢宁曜顿时便来了?兴致,笑着问:“你想怎么?罚我,快些?先说来,若罚的太?重,我可不依的。” 李及甚边写边说:“你先猜。” 谢宁曜穿的是一件银红纱衫子,也能?隐约见?着里面的光景,他又生的雪白?肌理,被银红一衬,更显得白?里透红,分外好看。 他仔细的感受着背后的笔尖走向,只觉毛笔所过之处从肌理痒到骨头缝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 “阿甚,这也太?痒了?,你怎么?忍住不笑的,快让我挠挠痒,受不住了?……” 好容易终于写完,他为知道李及甚到底要罚他什么?,明知写的是“擅扶光於东沼,嗣若英於西冥”,却说: “你写的太?多,我猜不出来,只好认罚,快说,你要怎么?罚我?” 李及甚道:“罚你即刻入睡,不许再玩闹。” 谢宁曜撇撇嘴,笑着说:“这罚的没一点儿意思,况且我猜到了?,你写的是:擅扶光於东沼,嗣若英於西冥!” 李及甚无奈道:“但凡是为了?好玩,你的聪明劲儿便用不完。” 谢宁曜笑着说:“阿甚,你写的这样复杂,我都?猜到了?,必须奖励,你褪去底衣让我写。” 李及甚道:“你又胡闹,我陪你玩这许久,已很够意思了?,快些?睡,不早了?。” 谢宁曜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睡,伸手便去解李及甚的衣裳,边解边玩笑着说:“阿甚,你就从了?我吧,往后小爷我必定对你百般呵护,疼你宠你到骨子里……” 李及甚倒也不生气,他早习惯了?谢宁曜这些?荒唐行径。 谢宁曜早看过李及甚大?部分身?体,可还是每每都?想再看,怎么?都?看不够,这健硕的身?型,流畅的肌肉线条,每一处都?彰显着力量之美?。 他用毛笔四处乱写乱画,手也没闲着,一面说着:“阿甚,谁让你长的这样好看,旁人都?远远没法?跟你比……” 李及甚一听便又气的不行,将谢宁曜拉着坐了?起来,十分严肃的问: “你都?看过谁,将我与哪些?人比?成?日里惯爱贪玩胡闹,我只不与你一般计较,你却丝毫不知收敛!” 谢宁曜原本已经不再怕李及甚,他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不再怕的。 大?约是李及甚在学里与他一起坐,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家?又和他一起睡,且不论他干出多荒唐的事,说出多过分的话,都?再不生他的气,他便不怕了?。 他已许久没见?过李及甚这般动怒,瞬间又被勾起在宫里禁圆的那段记忆,顿时吓的一动不敢动,嗫嚅着说: “我、我没有,我再不这样了?,阿甚,你别生气。” 他见?李及甚仍旧一脸怒容,连忙将自己的上衣也脱了?赔罪: “阿甚,都?怪我一时糊涂,我不是故意羞.辱.你,你知道我高兴起来就管不住嘴的,我也给你看,这样总很公平了?,况且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他根本不知道李及甚到底为何这样动怒,自然说不到点子上。 李及甚怒道:“我问你都?看过谁,到底将我与哪些?人去比?!” 谢宁曜忙说:“没、没看过谁,我不过一时嘴快,并没有真将你与谁去比,你日日与我在一起,还不知道我哥管我多严吗,哪能?真去干嘛,都?是过过嘴瘾罢了?。” 李及甚这才冷静下?来,见?又将阿曜吓成?这样,顿时后悔不迭,一边帮阿曜穿好衣裳,一边轻柔的安慰: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突然如此动怒,你还想怎么?玩都?行,我陪你。” 谢宁曜早没了?玩乐的心,连忙就说:“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你也快些?睡罢。”他说着便要下?床。 李及甚一把将人拉住,按躺下?,柔声道:“就在我这里睡罢,这会儿愈加闷热,我给你摇扇。” 谢宁曜的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见?李及甚这样小心翼翼,便不再害怕,心想:谁让他突然生气,就该让他为我摇扇赎罪! 李及甚连忙穿好衣裳,拿了?一旁放着的折扇,只缓缓的扇出最轻柔的风来。 谢宁曜顿时心情舒畅,笑着说:“阿甚,你以后不许突然动怒,我真的怕,你生气的样子好像会吃人。” 李及甚又问:“阿曜,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无数遍,阿曜只会扯开话题,但他还是想问,他认为一定是李限跟阿曜说过什么?,至于说了?多少,他便无从得知了?。 谢宁曜试探着说:“我怕你很快就要飞黄腾达,然后报复我总是言语轻薄你,阿甚,你别报复我成?吗?我都?改,保证改!” 李及甚只感到痛心疾首,叹道:“阿曜,在你心里,我便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竟会为这些?口角小事报复你?更何况你与谢家?对我可谓有再造之恩!” 谢宁曜当然宁愿相信李及甚不会恩将仇报,但他丝毫看不透李及甚,且见?过其?另外一面,便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李及甚又说:“阿曜,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将这里当作了?家?,我没有亲人,也早将谢家?人都?当作了?亲人,我怎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谢宁曜连忙解释:“阿甚,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想太?多。” 李及甚郑重其?事道:“阿曜,不管何人曾对你讲过什么?,你只需记住,但凡我活着,一定会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即便我死了?,也一定提前设下?大?局,保谢家?永世福泽。” 谢宁曜笑着说:“我知道了?,不许再提什么?死不死的,你这样脱颖囊锥,未来不可限量。” 李及甚不再说什么?,他明白?说再多都?没用,只想着将来用行动获得阿曜的信任。 谢宁曜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怀疑阿甚,这多伤阿甚的心,可他实在看不透阿甚,难免有些?猜测! 他懒得再想那许多,他本就是个?崇尚及时行乐的人,便笑着说:“好好扇,等我睡着才许停。” 李及甚顿时安心许多,阿曜就该这样张扬肆意、颐指气使! 谢宁曜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觉李及甚伺候的比他的贴身?大?丫鬟还好。 此后一段时间,李及甚每天晚上都?陪着谢宁曜睡觉,为他扇风,直到屋里用冰后,不再闷热,他俩才分开睡。 这日一大?早,谢宁曜便自己醒了?,赶忙洗漱穿戴整齐,用过早饭,就拉着李及甚到祖母的屋里等着。 老太?太?坐在塌上,眼里满含泪花,阖家?上下?也都?是依依不舍之情,唯有想上战场却不能?的谢宁晔满眼都?是羡慕。 今天是家?里人为谢宁暄饯行的日子,谢宁暄会特意从军营回来与家?人见?面,只是抵家?的具体时辰还未定。 三军即将出征,军营事务繁忙,这半年来,谢宁暄日日刻苦训练,几乎就没回过家?。 谢宁曜往常是最跳脱的,今日都?只异常的安静,就坐在祖母身?边,焦急的等着三哥回家?,时不时跑到外间去望望,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老太?太?只想着要让暄儿出征前高兴一些?,便笑着说: “我们?暄儿是去建功立业的,你们?都?不必做出这副样子来,大?家?乐一乐,让暄儿回来也高兴高兴。” 谢瑾往常是家?里的最会说笑话逗大?家?开心的,今日却怎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谢宁暄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她深知战场凶险,建功立业那都?是拿命去拼的! 她甚至有些?后悔让谢宁暄去军营,就算暄儿一辈子都?没有功名,只要能?在她身?边,她也就满足了?。 那战场九死一生拼来的功勋,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有多少人能?平安归来呢,到底不如安安稳稳来的踏实! 谢宁曜也不想看着大?家?这样沉闷,笑着说: “祖母所言极是,你们?看,二哥满眼都?写着他想上战场,可他不能?去,二哥、三哥都?挚爱征战沙场、开疆拓土!” 谢宁晔笑道:“若摘取天上的星辰,方能?让我上战场,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天上摘,如今暄儿有这样大?好时机建功立业,我们?该为他高兴才对。” 老太?太?又说了?许多吉祥话,谢启、谢勋、陈夫人等赶忙附和。 没一会儿只听得外面小丫鬟不住的报:“三少爷到角门了?,三少爷到中庭了?,三少爷到院里了?……”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走到廊上翘首以待。 谢宁暄穿着麒麟直身?甲疾跑而来,身?上的佩剑等都?没来得及取下?,他直奔到老太?太?跟前跪下?磕头问安。 老太?太?连忙扶起孙儿,双手不住的摩挲着孙儿的头脸,哽咽道:“这半年在军营日日苦练,倒是长壮了?些?,我看着极好,快去给你姑妈行礼问安。” 因谢瑾未出嫁,只能?叫姑妈,他连忙跪到谢瑾跟前磕头行礼,谢瑾一把将他扶起,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陈夫人连忙安慰:“阿瑾,暄儿是大?将之才,圣上都?曾多次夸过他的,你只管放一万个?心,等他军功赫赫、凯旋归来……” 谢宁暄连忙帮她擦去眼泪,谢瑾也不愿儿子临行前还这样难过,笑着说: “姑妈这是喜极而泣,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一番大?事业,男儿就该如此!快去拜见?你大?伯、二伯。” 谢宁暄自又跪到谢启、谢勋面前,两人自是握着侄儿的手叮嘱许多,随后谢宁暄又拜见?了?婶母,以及两个?哥哥与大?嫂,最后才与弟弟谢宁曜和李及甚话别。 军营中事务繁多,谢宁暄作为校尉更是忙的脚不沾地,这都?是好不容易才抽出空闲回来的。 老太?太?连忙就命摆桌吃午饭,虽则还不到吃午饭的时辰,只想着谢宁暄还要赶回军营,便提前吃了?。 今日都?是自家?人,又是饯行的家?宴,自然不再用那许多的繁文?缛节,大?家?随意吃喝说笑,满堂欢喜。 用饭毕,谢宁暄也无法?再陪家?人吃茶,便要赶着回军营。 一大?家?子人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口,谢宁暄想着这大?热暑天的,只不让祖母送,可见?祖母那样舍不得他,便也不再说什么?。 谢宁曜看着三哥就要上马,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疾跑过去,一把抱住谢宁暄,轻声说: “三哥,牛校尉答应过我一定会在战场上做你最坚实的后盾,你谁都?可以不信,但一定要信牛校尉。” 谢宁暄笑着说:“像小时候那样跳我身?上来,让我再抱你一回。” 他以前最喜欢跳起来抱住三个?哥哥,就像树袋熊一样赖在哥哥们?身?上,大?哥二哥都?不让他这样没规矩,只三哥每每都?由着他性子来。 谢宁暄紧紧的抱着幼弟,笑着说:“长高了?好多,以前这样抱你,你脚还不到我膝弯,这都?到我小腿肚了?,下?次回来,也许都?不能?再这样抱你了?。” 他像小时候那样将脑袋埋在三哥的脖颈上不停的蹭,哽咽道:“那我就把脚收起来一点,就要你这样抱,我长多大?都?要你这样抱。” 谢宁暄不住的说好,弟弟只不肯下?去,他像以前那样拍了?拍弟弟的腿臀,说: “不许哭,你都?长大?了?,再动不动就哭鼻子,惹人笑话,快些?下?去,我急着回军营呢,在家?要听话,不许总是惹大?哥和大?伯生气……” 谢宁曜跳了?下?来,揉着屁股,委屈道:“你和二哥的手都?像铁掌一样,轻轻拍都?疼!下?回记得再轻一点!” 谢宁暄笑着说:“知道了?,谁让你总是不听话,我走了?,不许闹脾气,否则等我打胜仗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你。” 他哽咽道:“快走吧,我才不会为你闹脾气。” 谢宁暄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他望着三哥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回到大?门口,家?里人自又是安慰他,且互相慰藉一番,再一起往回走。 此后好些?天,谢宁曜几乎每晚都?梦见?三哥在沙场上威武杀敌,三哥凯旋归来等等。 偶尔也会梦见?三哥身?上好多血,被敌军追杀等十分凶险的情景,每每梦见?这些?,他都?会在梦里大?哭,有时哭着哭着就醒了?,有时直接吓醒又忍不住哭一回。 李及甚每晚都?陪着他睡觉,但凡他做了?这些?噩梦,就会不住的安慰他,直到他再次安然睡去。 这日下?午是骑射课,他们?自又不上课,偷偷翻墙出去玩。 李及甚但见?天阴沉的厉害,且闷热难当,便催促道:“我们?赶紧去腾云阁,眼见?着就要下?暴雨了?。” 谢宁曜只觉浑身?都?汗津津、黏糊糊的,巴不得赶紧去腾云阁纳凉,里面总是放很多冰,凉爽至极。 他们?一行人抄近道很快就到了?腾云阁,小厮们?赶忙就为主子端上冷饮。 谢宁曜刚喝了?几口冰镇酸梅汤解暑,就听得外面狂风大?作,他即刻跑到小楼台上吹风,笑着说:“你们?快出来,这风吹的比里面还凉快!” 他见?朱雀大?街上是一片混乱,小摊贩忙着收摊,行人忙着找地方避雨。 大?风将一些?轻巧的团扇、字画等商物吹的到处都?是,有的摊主直接舍了?吹落的不要,有的则忙着捡起来。 谢宁曜张开双臂感受着狂风,爽快大?喊:“真舒服!”方觉明等也跟着大?喊。 李及甚早已拿了?伞在手里,就怕暴雨来得急,将谢宁曜衣裳打湿了?,他好提前打伞。 谢宁曜只见?瓢泼大?雨从西街下?了?过来,不刻便下?到他们?这里。 李及甚及时撑伞,谢宁曜便没淋着雨,李及甚自己却淋湿了?一些?,方觉明等人也都?淋湿了?一些?,赶忙跑到里面避雨。 自从三哥出征后,谢宁曜就一直放心不下?,心里烦闷,只想痛快淋场雨,他不管不顾的往楼下?跑去,李及甚即刻拿伞追了?上去,方觉明等也赶忙跟了?上去。 谢宁曜根本不听劝,跑到暴雨之中大?喊:“你们?就在楼上等我,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纸糊的,淋点雨还把我淋不坏!” 李及甚早扔了?伞跟在谢宁曜身?边,方觉明等也跟着谢宁曜在暴雨中你追我赶的疯玩。 谢宁曜但觉这雨太?大?,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但实在凉爽的紧,兼狂风大?作,吹的暴雨打在脸上真如同一瓢又一瓢水不停的泼过来。 李及甚到底不敢让他在暴雨中玩太?久,只怕着凉生病。 风住早让车夫准备着,随时带两位爷回家?。 李及甚强行将谢宁曜拉上车,谢宁曜只能?对方觉明等说:“你们?也赶紧回家?罢,我们?改天再玩。” 方觉明等头一回玩的这样尽兴,就站在雨里依依不舍的望着谢府的马车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才分别上了?马车回家?。 两人回到宝辉院,李及甚连忙就让丫鬟们?准备热水,两人一起洗澡,换衣,擦干头发。 谢宁曜心里畅快极了?,不住说着今日玩的多开心。 只是傍晚时分,谢宁曜便觉头晕目眩起来,浑身?无力,李及甚连忙就让请太?医。 谢宁昀刚到家?就听闻弟弟病了?,即刻赶来宝辉院,只见?弟弟都?烧糊涂了?,李及甚正在为他擦身?体降温。 李及甚急的不行,一面擦洗一面连声问:“太?医怎么?还没来!” 谢宁曜还在说胡话:“三哥,快跑,好多追兵,好多追兵……” 李及甚仔细为他擦洗的同时,不住的安慰:“阿曜,你三哥很好,没有什么?追兵,他打了?胜仗……” 谢宁昀急忙将弟弟抱过来,谢宁曜虽迷迷糊糊的却立即就知道是大?哥来了?,他抱紧了?兄长,哭着说:“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好难受……” 李及甚心里更难受,他更加深刻的知道,阿曜还是将他当作外人,阿曜再难受都?没在他跟前哭,昀大?哥一来,阿曜才哭。 谢宁昀连忙安慰:“都?怪哥回来晚了?,快跟哥说,都?哪里难受?” 他哭着说:“浑身?都?疼,哥,你快帮我按按,大?腿,屁股,还有背,都?疼,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