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CP?”谢虞川问他。 好家伙他还真关心这个, 谢意平内心有万只草泥马滚滚而过,脸上憋得太厉害,仿佛便秘:“cp就是couple, couple你总知道吧, 网友觉得他们很般配,两人很来电。” 他点那个剪辑视频, 无损音质恋爱循环,又嗲又甜的bgm里, 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被剪到一起,真的有种莫名的合衬。 “所以你开会就看这种无聊的东西?”谢虞川阴沉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 “我没有啊, 这不是散会了吗, 我也是刚看到,”谢意平恶从胆边生, 拖到最下面去找另一个相关推荐视频给他,“舅舅我给你说, 他们这个不行,纯属瞎嗑硬嗑,溪溪和我的cp才好嗑, 贵公子X小纨绔, 我自己也嗑到了。” 谢虞川垂着眼眸,视线在那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孩们脸上掠过去。 怎么说呢, 谢意平在某一个瞬间竟由衷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真可以说是狗胆包天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 谢虞川居然没有骂他、没有理他, 而是冷着脸径直走掉了。 这让他有种心虚, 而这心虚等张九厘过来给他加了一堆作业让他今晚别回去了的时候, 才很可悲的被治愈………… 晚上九点钟,。 谢虞川离开办公室, 开车到林溪在的练功房接他。 林溪不会跳舞,但赵充的那档节目有许多需要唱跳的地方,他可以扬长避短不去进行相关设计,但在开场舞那个环节,他不学会真的说不过去。 赵充没有说动叶玉茗来当鲶鱼,但成功请到了他来做舞蹈指导,让舞蹈薄弱的选手都在练功房里加班加点练习。 谢虞川去到门口,见到三两少年结伴背着包出门,一个个汗涔涔的,但笑容满面,练功房里则有正在收拾东西的,边收边和别人插科打诨,气氛也很好,整间屋子充满朝气。 他一眼看见林溪,林溪穿最简单的白色无袖上衣,头发乌黑,眉目英朗,因运动过,脸上有红晕,比平时冷淡素净的样子要有活力的多,完全像他自己年龄应有的样子。 叶玉茗在旁边压腿,也和他说什么,脸上带笑。 你来我往,真的有点融洽。 谢虞川高大的身影出现时,练功房留下的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他与这里实在格格不入,单论脸来说,娱乐圈里大部分人都无法与之相较分毫,但他那种久居上位发号施令的气质,更应该出现在商业论坛、盛大晚宴等场合,而不是这个大家席地而坐、互相打趣的练功房里。 靠门的人下意识坐直了,把捋到上臂的衣服放了下来,用眼神在练功房里搜寻,想知道这是找谁的。 一眼就见到了林溪——他那一瞬间扬起的眉眼,完全足以证明了。 “哥,你怎么来了?” 谢虞川步伐匀称的上前,“接你,你没接电话。” 林溪还坐在地上,正收拾包呢,头发用发带绑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啊”了一声,找到手机,点亮屏幕,果然看到了未接电话和短信。 第一个短信是晚餐时间前的,谢虞川问他练功房附近用餐方便与否,估计打算派人送餐。 而再晚些,有一个未接电话、一个问他具体地址的短信,应该是打算要来接他。 练舞的时候开了录制,大家通过视频看自己的状态,相互分析动作,所以大家的手机都调了静音,加上林溪站c位,更不方便离开,于是一整晚没有回复谢虞川。 林溪抱歉:“我没注意,练功太累了。” 他做什么事情都投入,谢虞川知道的,“没关系,问了其他人,累了吗?” 林溪摇头,眉眼微微弯起,“挺好玩的。” 谢虞川颔首,他进来时就看到了墙角被大塑料袋装起来的盒饭,问:“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就只吃了盒饭?” “盒饭其实还可以啦,”林溪的口味一直不刁,不像谢虞川,他非要新鲜食材、恰当火候、固定搭配,才肯吃——自己做的不算。 “我们现在就回家吗?”林溪又问,“我还有两个动作没捋清楚,想问问玉茗。” 叶玉茗:“……” 谢虞川的目光从他那儿瞥过去,收回来,他面对林溪时是一种温和的劝导,但却让人没有拒绝的念头:“很晚了,别人也需要休息的。” 林溪想着谢虞川说的对,就答“好吧”,接着又对叶玉茗说:“那明天再说,晚上把视频发我。” 叶玉茗是极其敏感的性子,悄悄的观察两个人,琢磨片刻,慢慢说:“其实今天练习饱和度很高,回去自己看视频反思会更能提升,溪溪你可以找你哥帮忙看着的。” 林溪当真是很听劝的性子,又觉得叶玉茗说的也对,“好,那就先这样。” “那走吧。” 谢虞川伸手接过他的包,牵了他的手,一起走出去。 练功房其他人:“………”这什么哥哥接弟弟放学的小学生场景哦。 回去之后,林溪思来想去,还是没给谢虞川看他跳舞的视频。 他是初学者,跳的并不好,在练功房时,气氛烘托到那儿了,不觉得有什么,但回归正常人环境,就有点儿脚趾扣地了。 谢虞川看他躲在沙发里,用身体挡着屏幕,不给自己看的样子,也没有吭声,而是转身去了厨房。 林溪白天练舞耗费不少体力,又只吃了“垃圾食品”,他特意熬了鲜虾粥做夜宵。 只做了一人份,林溪吃,他看着。 过了会儿,林溪收到了叶玉茗新发的视频,叶玉茗把几个动作都剪辑拆开了,拿红色文字做好了标记,告诉他哪哪儿应该怎么改。 林溪便很认真的琢磨。 琢磨着琢磨着,滑回聊天页面,到最新一条文字消息: “你看看,你哥现在什么表情?” 有一瞬间林溪是迷惑的,感觉对方发错了消息,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一眼谢虞川——是面无表情。 而且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眉毛稍微向下、向内,压着双眼,给人传达出一种压力。 某种茫然和古怪的感觉从林溪的心头升起,他分不清那是什么,就像水面悄然浮起的一角冰山,谁也不晓得水面下是怎么个模样。 “问你哥,能不能帮忙看你跳舞,真人,”叶玉茗又提醒他。 林溪好愣了一会儿。 他握着手机,抬眼看谢虞川。 谢虞川也恰时回望他,问他:“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没有,”林溪说,“我……我可能是不饿。” 沉默一会儿,谢虞川很快淡淡点头,“好,那就不吃了。” 他说着就起了身,伸手去将林溪面前的碗端走,走进厨房里。 “那个,”林溪心里转过许多念头,忍不住叫,“哥。” 谢虞川背对他,“嗯?” “你能不能……” 谢虞川走回他身边,站在餐椅旁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餐厅垂吊的灯,这让林溪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要我做什么?”他问。 但敢撞冰山的毕竟是少数,更别说已经撞沉过的受害者。 林溪舌尖抵着牙,辗转半响,只是说:“再给我盛一碗吧,很好吃,不饿也想吃。” 谢虞川依然是没有任何情绪外泄,颔首:“好。” 他给林溪重新盛粥,加了花生米。 林溪嘎嘣嘎嘣的咬,脑袋瓜子里念头不停。 谢虞川才对他温和道:“跳舞的视频,不让我看吗?” 的确是没打算但既然他提了…… 林溪还是给谢虞川看了自己跳舞的视频。 三分钟集体舞蹈,三分钟单人独拍,前后六分钟比猴子压在五指山那会儿还漫长。一趟播完自动回放,林溪是一秒都不想多要,眼疾手快按了停止,岂料谢虞川还说“不错”。 可惜啊,就从他说出“不错”这俩字,在他这儿研究舞蹈就纯属浪费时间了。 林溪叹他对自己滤镜太厚,谢虞川问什么是滤镜,林溪解释了一番。 谢虞川语文老师是正经的语文老师:“就是偏爱么。” “……可以这么说吧。” “没什么问题,”谢虞川对他说,“是这样的。”
于是林溪后来当真跳了一个真人版。 谢虞川坐在沙发上, 还是说“跳的很好”,但再多的,也没有了。 林溪跳一遍舞出了些薄汗, 谢虞川递了手帕纸给他, 让他自己擦,之后, 便说不早了,让他去休息。 这算什么? 林溪捏着那方手帕纸, 独自一个,略茫然的坐在沙发上。 ……………… 接下来几日, 倒没有太多时间想有的没的, 他痛苦的练了好几天开场舞,终于等到赵充那档选秀综艺开机。 慕云嘉退赛的消息早在周前就已发布, 该议论的也都议论了,粉丝的情绪尚需时日平复, 但地球离了他们照样要转的,节目重新开机,更多人关注选手们的动态表现以及这一期鲶鱼又会是何方神圣。 因选手有所变动, 林溪往上顶, 坐了第一名的位置,拍入场镜头时, 光直接映着他的脸, 异样耀眼, 这次节目赶时髦的开通了直播, 在他出场时, 直播上弹幕刷的密密麻麻,足见其人气多高。 拍完入场, 一行人迅速回后台化妆间换造型,穿过走廊,林溪喝着矿泉水,前面突一个脑袋拧过来,对他:“那个那个……” 林溪:“?” 徐晓亦做口型:鲶鱼,新鲶鱼。 林溪继续喝水。 徐晓亦以为他没懂自己的暗示,瞄一眼发现直播镜头这会儿没冲着这边,赶紧说出声:“比赛期,新鲶鱼要到了,听说是明雅皇家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十年以来录取的最年轻的学生!他跟你一个类型,完全就冲着你来的!” “……” “你天天上节目上广告到处搞活动,弹琴的手早生了,等会儿他跟你比,你铁定露怯,还不快赶紧想想办法!” 林溪拧回瓶盖,反问:“你最近是真的很闲吗?” 徐晓亦可不闲呢,慕云嘉凉凉了,公司要换一个人捧,这好事落到了他脑袋上,他天天通告接到手软,开心死了。 咦对了通告!徐晓意:“林溪!你答应给我的古偶呢?怎么还没动静,当间谍很辛苦的!” 林溪略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翻出这回事,慢慢吞吞的:“哦,古偶。” 徐晓亦:“嗯古偶!” 林溪:“但我,上哪儿去给你搞古偶?” 徐晓亦愣住了,林溪怎么就搞不到古偶了?“就那个来接你的,那个男的,你喊哥,不说是谢氏老板吗,谢氏有投资影视的,你怎么不能搞?” 林溪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想我哥亏钱。” “而且,我本来就是骗你的。” “????” 林溪拍拍他:“下次别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徐晓亦完全宕机了。 …………就,他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只是,林溪那种一本正经冷冷淡淡的许诺就没有人会觉得他在说假话啊! 他“靠”了一声,上前拽林溪胳膊,“不行你怎么能这样,你今天非得……” “我靠,那是谁!?” 同时间,旁边另一个选手小小惊呼出声。 走廊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徐晓亦察觉到什么,抱着林溪胳膊,与他一块儿向前方看去。 只见走廊另一端,工作人员领着一个高个儿黑衣少年前行,那少年戴着鸭舌帽,露出一段白皙的下巴尖——竟是徐晓亦说的新鲶鱼到了。 众人不约而同停止交谈,看着那个人走到化妆间门口。 这一幕何其相似啊,上一回,林溪空降节目时,也同样发生过。 “那好像是鲶鱼哦,新鲶鱼。” “长的蛮好看的,不知道上镜怎么样。” “靠手指好长不会又来一个搞乐器的跨界秒杀我。” 连议论都和上一次差不多。 林溪夹在人群中间,跟着人群进入化妆间。 这回,化妆间为新嘉宾备好了专门的位置,就正正挨着林溪。 林溪入座,他从镜子里看见许多人悄悄关注这边。 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和旁边的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便回头做自己的事。 新来的少年却饶有兴味,薄薄的嘴唇勾出一个弧度,说:“喂。” “……” “你就是第一名是吧?” “……” “我看过你拉琴,在这种节目里还行,拉出去普普通通吧,不如我。而且你不是学琴的吗,不去上学比赛,在这里玩综艺,你老师允许?” 左边另一名选手听了这挑衅的话语,眼睛瞪的快掉地上了,好家伙这上来直接就冲林溪,好勇。 这时,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闻着这边的矛盾,“蹭”的一下就过来了。选手灵光一闪:哦!有工作人员举着手机在直播呢,鲶鱼这是从出场开始,就往最大的热点旁边蹭,真够聪明的! 所有人都留意起林溪的反应——林溪起先没理他,闭着眼睛对化妆师说:“昨天睡得晚点,有黑眼圈,遮一下。” 化妆师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心一意就给他上遮瑕。 是又过了一会儿,林溪才说:“听说你录取时年纪很小,才十三岁。” 这就给鲶鱼,也就是名叫赵惊雀的少年递上了话筒和舞台:“那是,我是学院十年来……” “所以你现在成年了吗?” “………………”没有。 林溪摇了摇头,不吭声了,完全是不和小屁孩计较的模样。 有人闷笑出声。 赵惊雀半点不气,将鸭舌帽取了,扔在桌上,挑眉说:“输给未成年,期不期待。” 林溪淡淡闭着眼,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这一幕被直播间的观众首进眼底,弹幕里刷起了各式各样的评论。 导演这儿有个外接屏幕,密切关注着直播动向。 他“啧啧”了两声,又扭头向旁边优哉游哉喝茶的赵充,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因为林溪不接招,那矛盾没有激化,一会儿就平息了下去。 化妆间里,换完装,选手们没有停留,很快形成以林溪为首的队伍,离开后台回到舞台,进入开场舞环节。 这舞蹈经过专门的指导和训练,趁热打铁的上节目,效果很是不错,好几条弹幕都说他们“开了光”。 到本期,选手只剩九名,比赛时长足够让每人进行充分的展示,并且加入一些趣味的组队和游戏环节。 林溪备了三首歌,在游戏环节,因在场观众的呼声,还唱了他近期正火的主题曲。 那曲子上来,就有人刷cp,惹的一个谢姓土豪观众砸了十几个游艇来刷屏。 节目组挺感动的,大力赞助就不说了,还通过这种方式来支持节目,金主爸爸真是太用心了。 整档节目进行中,一直有好事者在右上角刷倒计时,说等着鲶鱼下场,把个别粉丝惹火,吵起来后,还狂刷“他急了他急了”,可以说是非常欠揍了。 在这样的气氛中,节目进行到中间时段的时候,正值徐晓亦展示他精心准备的唱跳,大屏幕上的菱形水晶终于停止跳动。 徐晓亦的心也跟着停跳了………… 毫无规律、毫无预兆,鲶鱼的降落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赵惊雀这只黑鸟空降到了徐晓亦脑袋上。 两轮PK,毫无悬念的把他给淘汰了。 徐晓亦恍惚的很,抱着话筒站在打光的边缘。 他旁边有一架非常名贵的钢琴,是舞台中心那位明雅音乐学院十年来最年轻录用学员请人托运来的,一次托运费比他一整年的学费生活费都要高。 赵惊雀当真人不负其名,上来直接就是一首超高难度的经典比赛曲目,把评审席里的老师们惊的咬舌头。 他正接受导师的点评和询问,主持人将他的学艺和比赛经历一溜念出来,弹幕在一阵沉默后狂刷“我不配看这个节目”。 这样的表现,谁都看的出,是和林溪一样的路子。 只不过,用来祭刀的是倒霉鬼徐晓亦。 徐晓亦才高兴了没几天,怎会想到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 尽管有选手、粉丝的鼓励,但他仍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下嘴唇都咬出了血。 灯光和镜头都在新选手身上,送新选手去他的位子,而他默默的退后两步,藏在暗处。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递了一瓶矿泉水、一包纸巾。 是个圆脸、长相挺机灵的年轻男的,这阵子总跟着林溪。 他没说任何安慰的话,摊了摊手,走了。 徐晓亦仍是恍惚迷茫。 节目仍然继续,徐晓亦的位置被赵惊雀取代。 而且那么刚好,下一个环节是选手们的对决赛,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分组,组与组之间进行PK和计算积分。 赵惊雀展现了极强的攻击性,直接瞄准林溪,选择和他对立的分组。 面对赵惊雀一轮比一轮快的手速,林溪……林溪他唱了一首平静朴素的原创民谣——冯胖原创的。 二者之间完全形不成竞争,造不成对比。 观众就是觉得很祥和,love and peace。 积分算在小组里,没法说谁的人气比分胜过谁。 这一期比赛进程几乎就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林溪还是稳坐钓鱼台,不管赵惊雀如何横杀出头,都没能够到他那儿。 赵惊雀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感觉憋屈的很。 下台时,他与林溪面对面,交错而过,他忍不住在林溪耳边恶意嘲讽:“是你的琴技完全生疏了、不会什么了是吗,才用这种方式来回避我的挑战?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丢人。” 林溪深呼一口气。 烦他了。 “镜头在那儿,”林溪指左边,“收音话筒在这儿,”又指衣角上别的小东西,“你最好再大声点,让你爸爸也听到。” 赵惊雀:“……………………” 林溪:“小屁孩。”
下了台, 人们就看见赵制片步履匆匆的往化妆间走,手上拖着一个赵惊雀。 选手们思绪纷纷,导演努力跟上去救场, 大声说着“讨论镜头是吧等等我”。 而等到无人处, 赵充当即把他“一切尽在掌握”的外衣一脱,对着赵惊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赵惊雀也根本不怎么听他的, 顶嘴道: “我怎么了我,我表现的难道不好吗不给你节目增加收视吗?我不让你给我加生活费就不错了, 你少在这借题发挥。” 赵充被他气的脑门突突的疼。 “老子让你来了!?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儿子,这档节目我还做不做了!” 他骂人的声调颇高, 把旁边的导演吓一跳, 赶紧看看,四周有没有人, 并给他们俩关上门。 这事让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要是让大家知道赵惊雀是制片人的儿子,这档节目的公平性将会大受质疑, 到时候惹出来的骂声,得整个节目组,以及赵充一家三口一块儿背。 赵惊雀这小孩叛逆, 还要嚷嚷:“你就会骂我, 明明你答应我妈的,有本事你跟我妈说去。” 赵充气笑了, 他要是有这本事, 前妻还能是前妻? 小祖宗想玩可以, 他爱上哪玩上哪玩, 为什么偏偏要跑到节目上来兴风作浪呢?本来以为他就是想过一把上节目的瘾, 谁知道他…… “你干什么非要盯着人家林溪不放,那是你惹得起的人吗!” 这话把赵惊雀惹毛了, 他的羽毛全部炸开:“他哪点比我强了,怎么就惹不起!?” 赵充:“你少跟我犯犟,拍完这期下期你就给我退赛!” 赵惊雀眼睛都红了。 他一字一句:“我就不!我就要证明给你们看,我比他强!” 赵充“嘶”了一声:“你!” 赵惊雀则轰的一声踹开门,快步闯了出去。 赵充:“………”上辈子欠了他的! 导演擦汗,“我、我去追他。” 赵充揉着太阳穴,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小时候跟着他和他前妻,十三岁出国读音乐,每年放假回来一趟,早就野了,他和前妻都管不了。 他怕赵惊雀是去林溪那边踢馆去了,赶紧也小跑出去,到林溪的化妆间。 幸好,赵惊雀这边怒发冲冠,林溪那边倒是很平和,唱歌唱累了,车小尼给他泡了胖大海润喉。 看见他过来,林溪还分了他点,给他保温杯里满上了。 赵充松了口气,开始唉声叹气,离林溪上台还有阵子,足够他倒苦水: “他老师受邀去海市讲课,会要呆个把月,他师兄先来布置,领着他过来当翻译,他翻译不好好干,跑我这儿来捣蛋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也弄不清这小子干什么非要来挑衅你,他平时讨人厌也没这么讨人厌啊。” “我知道,”林溪说。 赵充:“?”我当老子的都不知道你知道。 林溪:“争宠。” 赵充:“??” 赵充:“!!!” 那一瞬间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欣慰有加,有离婚父母对孩子的愧疚和辛酸,以及一点微妙的得意:“哎呀我真没想到那层去,我是对这个孩子关爱太少了,搞的他心理失衡,是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对……” “他老师是我启蒙老师,默尔曼卡斯,他过阵子去海市C大上课,我知道。 ” “……” 赵充卡了带。 林溪瞥他,那眼神是请你继续表演的意思。 赵充悻悻然,面无表情的:“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逆子还是逆子,并没有发生任何感人反转。 他在这边也是颜面扫地,不想呆了,出去的时候,刚好谢意平和叶玉茗两个人来找林溪。 门隔音不强,走出去没两步,他隐约听见三个少年在说“不可能”、“什么吃醋啊”之类的话。 他没在意。 林溪作为第一名,表演是压轴的,又过了十几分钟,他走出了后台。 此时节目的排名并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前几名里插了一个赵惊雀出来,后排则发生了重置,原来的第六第八都被淘汰,还有一个徐晓亦顶了出去。 还是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弹幕,在刷着斗大的红字“惊雀才是真音乐天才,林溪相形见绌咯”,但紧接着被房管踢出去,土豪送上十几艘游艇霸屏,用金钱的力量带来了和平。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林溪与主持人耳语了几句,在对方微妙的神色中,又去和两侧的乐队、工作人员沟通。 明眼人都瞧得出,他这是要换曲。 两大黑马同台竞技,打起来才精彩! 众人暗自期待,导演按住老赵。 只见万众瞩目下,林溪……掏出把木吉他。 六根弦的那种。 “?”人用来挑衅你的是88键的钢琴啊! 大家傻眼,看着林溪抱着吉他上台,连个伴奏都没要。 灯光全部关闭,只留中央一束,林溪坐在高脚凳上,初初长成的身躯,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削薄而又有力量。 前奏响起,现场渐渐消声。 那是很耳熟的前奏,一听就知道,是一首英文老歌。 那是被无数人封为心中唯一爱情经典的外国影片插曲,唱主角在岁月的考验下毫不褪色、历久弥新的爱。 要论唱歌的技巧,林溪其实远比不过那些专门从小学习声乐的选手,但他有一大批歌迷,因他的歌纯粹真挚。 用最简单的唱法和清澈的嗓音还原一首歌最原本的意象。 很多时候,使用高超的技法弹奏器乐,的确令人目眩,但也难免曲高和寡,这档综艺节目所面向的受众里,有很多是听不懂也不太耐烦听的,简简单单的歌唱,就像平铺直叙的话语,能直接明朗的表达自我。 现下,他就这样抱着吉他,安静的、投入地唱着,乌黑柔软的额发轻垂,眼睫下一双眸子清澈而忧郁。 弹幕简直疯了: 【操,我恋爱了。】 【恋爱+1】 【我宣布这是我的新男朋友,如果有人跟我争的话,我一三五你二四六。】 【呜呜呜呜呜呜好像在被他全心全意爱着,太美好了,试问谁不想被这么好的人爱。】 【我的老天鸭,以前只是觉得他是刚长大的少年,嫌嫩,现在他获得进入我男神列表的特快车票了。】 【近年最好听的男声翻唱,爱意深沉动人,真心炽热忱挚,没想到这首歌可以这样唱。】 各种溢美之词不断涌现,原先的风言风语完全没了空间,而在各种好评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我恋爱了”和“他恋爱了”两句。 而更让气氛进入高潮的是,搞事的摄影师把镜头推到了赵惊雀的脸上,放大上了大屏幕。 大屏幕里,沉浸于歌声的他,原本惊愕愤慨的眼神渐渐转为另一种色彩,嘴角抿起来,表情实在有点可疑。 【…………???】 【赵惊雀,你瞎脸红什么!!!】 【好家伙,摄影师真有你的,奖励你一个鸡腿。】 察觉到什么,赵惊雀飞快的瞪那王八蛋摄影师一眼,自己朝后一躲,避开了镜头。 他就是听歌而已!干什么捕风捉影!内娱就这样三人成虎的是吧! 但观众才不管那么多,就说他轻易倒戈在人家六根弦下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的疯狂嘲笑。 其实嘛,大家隔着手机电脑看都大呼恋爱了,人家在现场直面魅力,又是高敏感艺术家,被歌曲感染一下很正常。 林溪仍沉浸在歌里、沉浸在自己的表达里,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唱到二周目,声调渐沉、渐远。 那已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诠释他自己。 最后一个音拨出,他的手悬在了那儿,仔细看,是在轻轻的颤抖。 现场一片安静。 一些捧其他选手灯牌的粉丝低下头,终于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时,把牌子搁在了地上,而自己空出手打节拍。 他们略尴尬,悄悄又把牌举起来。 掌声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响起,久久不停。 灯光终于点亮,照清楚整个高高的舞台。 林溪闭了闭眼,深呼吸好几次,才调整回来。 他说“谢谢”,并没下台,其他选手在主持人的呼喊下陆续登场。 至此,节目进入了最后评分,标注着各人姓名的计分板迅速转动,最后亮出相应得分。 林溪身后的分柱疯狂上涨,不知多少人改票,把自己的喜爱赞成投给了他。 到最后,他的分数高到了可怕的程度。 粗略一统计,全场竟有半数以上的人选择了他。 而余下几名选手,分另外小半。 没有任何的悬念,他会是这档节目唯一的王者,没有黑马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导师们以极其敬佩的、也复杂的目光,看向安静站在人群中央的林溪。 他是一点儿都不为此而兴奋激动,他甚至有些出神,在想别的事情。 他想的是谁?离开这个舞台,成长的再茁壮一些后,他又会去向哪里? 每个人都想知道,每个人都不知道。 本期比赛就此谢幕,但选手们的排名要真正落定,却还需要等待下一期生活档拍摄结束后,再进行综合人气的评比。 选手们纷纷抹了脸,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演播厅。 今天录制比较顺畅,完工时才傍晚,夕阳刚落毕,天色微微暗,许多场内观众、场外粉丝,都堵在出口,举灯牌、拉横幅,想要靠近自己心中的偶像。 林溪一向低调,问了离得远的出口,从那边往外走。 远些的出口人果然少,只有十来个人。 谢意平去取车了,叶玉茗跟他一起,林溪身边只有一个车小尼……哦,不,还有一个狂奔追过来的赵惊雀。 “跑那么快干什么!”他叫嚷,“你瞧不起谁呢。” 林溪道:“我觉得有个人跟你很有共同语言。” 赵惊雀:“?” “他去取车了,你们可以认识。” 赵惊雀听不懂也不想听,反正感觉不是什么褒扬自己的话,“林溪,我告诉你,我不会这么算了的,你别想就这样打发我,还有一期节目,我一定要让你跟我比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林溪低头看眼手机,还有时间,就说了很长一句话:“在我看来,音乐是没有文字的语言,是用来表达自己的,哪种形式、哪种技巧,根本不重要。我很尊重比赛,也尊重你,我认为我已经和你比过了。” “………………” 林溪感觉到什么,抬眼一扫,顿时莫名:“你脸红什么?” 赵惊雀大惊失色。 “我没有!!”他绝对没有,他就是跑快了!但这玩意一提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没有就没有吧。 林溪也不大在意。 林溪看眼外边,并没有太多人,感觉走出去并不会被围观,便迈开步子出去,要到马路对面等。 车小尼跟上,叭叭叭的说他录制一天受累了晚上叫了人来家里按摩云云。 左侧栏杆旁,一个戴着墨镜、遮阳帽的人跟着站了起来。 她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杯子,揭开盖。 谢意平的车已从停车场出来,他降下车窗摇手,叫林溪来。 叶玉茗在副驾驶往前探头,刚想打招呼,眼睛倏地瞪大,闪过惊恐。 某种对危险的敏感直觉让林溪脚下一刹,单手撑住栏杆,腰部带动下半身在半空中一个翻转,整个人跃至半米开外位置落地。 他在这十分之一秒的间隙举眸望去,原本站立的地方,戴墨镜的陌生人朝前一扑,所持杯子中的液体朝外倾倒。 赵惊雀还傻不拉几的在那里,一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迅雷不及掩耳,林溪顺手抄起一只包狠狠投掷过去,那包和杯子正面相撞,挡住大部分液体。 也有一些飞溅,落在他衣服上,以及裸露的手背、脸上。 “啊!!!” 赵惊雀、车小尼尖叫,谢意平则违章闯过马路,那车飚的像他自己被泼了硫酸。 蹲错了点百无聊赖的粉丝“卧槽”起来,“硫酸啊?有人泼硫酸?”,“活久见了,以为只有古早社会新闻里有”、“这种东西不是应该管控起来嘛是谁受伤了?”“是我们溪溪,我日放开我,老娘弄死那傻逼。” 林溪皱眉,低头看自己手指。 赵惊雀跳起来,他还没有比到他要的赛呢,简直快哭了:“弹琴的手弹琴的手弹琴的手!!!” 一片乱七八糟里,林溪一手按一个,告诉他们:“……是矿泉水!” 众人像被按暂停键:“哈?” 车小尼忙双手捧着他手指,脸都凑上去看,发现好像真的半点事情没有,才终于把一颗提起的心落回去,有点哽咽的想,啊,又一次在失业的边缘游走呢。 泼假硫酸的是人已经被团团围起来,见状哈哈大笑,双目发恨:“要是有真的就好了!你害了我们哥哥!资本玩弄人心,颠倒黑白,你会遭报应的!” 人群里立刻有人撸袖子骂起来:“我认识她,慕云嘉的粉丝,粉随正主,过世了还作妖,别拦我,我今天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