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印道:“有病吧这些人?”
张行道:“有病又怎样,你拿人家没办法。”
安静一会儿,张行又道:“其实,伽年过得也没有外人看的那么好。”
邹印点了点头,“看出来了。”顿了顿,“就这破身体……”
他及时地闭上了嘴,所幸周围吵闹的声音很大,张行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邹印走快了几步,走到蔺伽年的身边,适时地为蔺伽年挡开那些想要递礼物过来的手。
邹印没留意,人群中有一只手伸过来,想要去抓蔺伽年的手。那只手留着有些长的指甲,邹印挡开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就被抓了一下,瞬间吃痛。
下一刻,蔺伽年猛地伸手,拽住邹印的手腕,把他拽到了自己身体的另一侧,把邹印挡在自己和保镖中间。
蔺伽年渔夫帽下的那双漆黑的眼底,燃着怒火,此时此刻瞪着邹印,压着嗓子说了进机场以后的第一句话:
“别走外面。”
然而姜志峰没起床,电话没接,邹印就给他发微信。
“我现在找了份新工作,是艺人的生活助理,我今天就坐飞机去横店了,我跟我弟说过了,有什么事情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先去找你。大概一两个月,我很快就会回来,要麻烦一下你了。我弟一般没事不会找你的,就是我爸那边……他如果有事,你记得告诉我。”
发完消息,邹印又给邹然发了一条消息。
“我上飞机了,关机了,下飞机再给你消息。”
邹然回得很快:“哥,一路平安。”
邹印怔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时间。
再想了想,这个时间,邹然确实已经起床上学了。
邹印把手机关机以后,才来得及欣赏一下自己的头等舱座位。
其实他对头等舱并不陌生。
在老爸还没有破产之前,邹印坐飞机只有坐头等舱的份儿,他对这里的一切设施都还很习惯,仿佛昨日才刚刚坐过似的。
十五岁以前,邹印小少爷跟着做生意的老爸邹志年全球各地到处飞。他去过上海北京这样的大都市,也去过巴黎和日内瓦,滑过雪,吃过米其林餐厅,无忧无虑到了极点。
可是现在,二十五岁的邹印现在只能开个小破车,尽职尽责伺候身边这位蔺老板。
邹印问蔺伽年:“昨晚几点睡的?”
蔺伽年刚打了个哈欠,闻言,一顿,半晌,才道:“一点。”
邹印看了蔺伽年一眼。
他二话不说拽过蔺伽年的手腕,点开手腕上那个健康监测的手表,只扫了一眼,就看见屏幕上显示,昨晚入睡时间为“2:45分”,而且一直到五点半,都是“浅度睡眠”。
蔺伽年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邹印松开蔺伽年的手,翻开笔记本,问:“为什么这么晚睡?熬夜上瘾综合征?”
蔺伽年道:“我是在工作,看剧本。”
邹印的手停顿一下。
笔尖唰唰,写下了日期,再写上晚睡的原因。
邹印道:“你明明可以早点睡,然后早起,利用在飞机上的时间看剧本,但你非要熬到两点四十五,身体坏了不说……”
他转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蔺伽年,微微假笑,露出酒窝,“熬夜还会肾虚。”
蔺伽年:“……”
邹印道:“现在睡觉吧,蔺老板。”
蔺伽年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不跟邹印拌嘴,反而还乖乖地躺下来,靠着座椅,闭上眼睡觉。
刚闭上眼,就听见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蔺伽年半睁开一只眼。
他看见邹印正在把他在上飞机前买的,放在背包里的一瓶可乐拿出来,放到座位前。
也许是感觉到蔺伽年睁开了眼。
邹印头也不回地道:“可乐杀精,蔺老板,少喝点。”
蔺伽年:“……”
蔺伽年忽然觉得自己让缪欣把所有的面试者都筛掉了,只留下邹印,是个极其、极其错误的选择。
邹印收拾好东西以后,摘下眼镜,本来想睡觉。可并没有睡意,他动了动手指,按了按座椅前面的大电影屏幕,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可以助眠。
滑动着滑动着,邹印就看到了一部电影。
《流金城》。
他的目光往下微微一移,就看到了主演名单。
主演:蔺伽年,椒???????樘金月。
导演:胡修平。
邹印握着遥控器的手停顿了很久。
如果没有记错,这一部电影是蔺伽年的入行之作,也是这部电影,让蔺伽年一举获得了第三十届银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演这一部电影的时候,蔺伽年才十七岁。
邹印的手指动了动。
按下了播放的按钮。
头等舱的环境相当安静,也相当舒适。飞机起飞后,轰鸣声不见,平稳飞行间,只能听见耳机里传来的电影特有的,富有质感的声音。
电影的开篇,是一个少年在码头搬运货物。
开场的镜头,从抖动到慢慢变得平稳。少年没有穿上衣,露出了瘦削的脊背,汗水湿透了脊背,但手臂肌肉极为分明有力。他一边搬运着货物,一边擦着汗,耳机里传来他沉重的喘息声。周围人来人往,无人注意,黑白的画面渐渐变成一种色调独特的彩色。
这时,远处有人喊了一声“阿野”,少年终于抬起头,漆黑的头发下,是一双同样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狭长,带着锋利的野蛮,让人第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不知多少人是被这第一眼俘虏。
这部作品被称为港版《红与黑》,胡修平的电影很有王家卫的风格,但又掺杂了自己独特的味道。阿野由十七岁的蔺伽年饰演,那一年的蔺伽年,为了演这部电影,瘦了整整十斤。
他的那张白皙的脸庞,此时此刻在电影中,变得棱角分明,甚至有些瘦削,因而显得更加野蛮、冷漠。
码头工人的儿子阿野,为了逃离这样的生活,靠着一次救下被黑帮威胁的千金小姐的机会,开始一步步往上流阶层爬。他从码头工人,变成了千金小姐的保镖,勾走了小姐的心后,再一次攀升成了掌控流金城的财阀继承人的助理,靠着和继承人的不当关系,渐渐掌握了财阀的大权。
可就是这样靠着野心一步步往上爬到流金城最巅峰的阿野,江野。最后却因为真正爱上一个还在读书的穷苦女孩子,被继承人无情抛弃,被当初的千金小姐的丈夫开枪击中,惨死在流金城的一条小巷中。
在《流金城》这部电影中,最出彩的是蔺伽年在其中的一句台词。
“我好似拥有了一切,又好似从未拥有过……流金城那么大,人人都见过它最繁华的样子,可是没有人见过,我流离失所的时候,它把我踩在脚下的样子。我多想撕碎这座城市虚伪繁华的面具,可我又那么……那么地渴望,把这镀金的面具永远戴在脸上,再也不要取下来。”
《流金城》用的是蔺伽年的原声。
这也是他出演的第一部,粤语电影。
蔺伽年和邹印不一样,他不是在江城长大,以前的方言是普通话,但是他来到江城以后,被邹印拉着学习了很多很多粤语,所以在参演这部电影的时候,剧本上的粤语很多都说得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正宗。
邹印戴着耳机,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电影屏幕。
演这部电影的时候,蔺伽年还没有跟邹印分手。
邹印看着电影里的场景一幕幕地转过去,耳边好像响起,那个遥远的夏天,他拉着蔺伽年蹲在学校教学楼的拐角处,带着他一句一句地读着电影里的台词。
“这句话不是这样读的,你跟着我念!”
“我念了一百遍了大佬,怎么感觉你每一次念的时候都不一样,你到底是不是粤语母语者啊?”
蔺伽年说这话的时候在笑。
邹印很认真,被气到了,抓住蔺伽年的手,“我土生土长的江城人,我粤语不好你就找不到比我粤语更好的人了!”
蔺伽年顺势握住邹印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好好好,你教你教,我跟着念就是。”
邹印的手碰到蔺伽年的脸上的瞬间。
他怔了一下。
“你瘦了好多。”
蔺伽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减肥嘛,还没到目标体重,估计还要再减一个星期。”
邹印觉得心疼,“可是你本来就不重,为什么还要减肥?我觉得原来就很好。”
蔺伽年扬了扬眉,“导演是这么要求的,那我也只能这样做。总不能违抗导演吧。”
邹印道:“怎么不能违抗了?不演了就是了!”
蔺伽年突然靠近,看着邹印的眼睛:“不演了,你养我?”
邹印的心跳慢了一拍。
很快,他扭过头去,忍住想亲蔺伽年的念头,“养你也不是不可以,我又不是没有钱,我现在钱就很多,等以后工作了,会有更多钱。”
下一刻,邹印被蔺伽年狠狠揉了揉头发。
夏天的风吹来,两人蹲在墙角逃课念着剧本上的粤语台词,教学楼外的那棵合欢树在暖洋洋的风中摇曳着,浓绿的颜色,比油画里还绿。一切色彩都是那样鲜艳,那样耀眼,和如今眼前电影里黯淡的色彩,那样截然不同。
邹印继续看着电影。
隐约有些困意上来。
他微微挪了挪身子,准备再看一会儿,就借着困意睡觉。
可邹印刚往后靠了靠,还没有坐好,就感觉肩膀一沉。
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肩上。
邹印的身体猛地一僵。
几秒钟后,他确定了靠在他肩上的,是蔺伽年的头,而不是鬼,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心脏又被吊了起来。
邹印忍着没有立刻把蔺伽年的头怼在舷窗玻璃上的冲动,微微坐直了身子,想弄醒蔺伽年,或者让他自己感觉不舒服,睡回去。
但是蔺伽年的头压得更沉。
邹印僵硬了半晌。
他终于侧过头。
蔺伽年是真的睡着了,闭着眼,眉心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都不太舒服的样子。他的脸色没有很好,睡着的时候,还和很多年前一样,薄唇紧抿,嘴角耷拉着,一副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样子。
邹印看着蔺伽年垂下来的乌黑睫毛。
他忽然想,如果这一幕,放到六年前,他一定会趁此机会吻上去。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对蔺伽年蠢蠢欲动太久了。
可是放在现在……
脑海中一句话没过完。
睡在他肩膀上的蔺伽年,忽然动了动唇,像是说了一句什么。
邹印一愣。
他低声问:“什么?”
蔺伽年闭着眼,呢喃似的道:“吻我。”
邹印:“……???”
邹印:“???”
他傻了几秒钟,刚想抬手把蔺伽年揍醒,下一刻,又听见蔺伽年梦呓了一句,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如果不是现在,那就等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来吻你。”
邹印:“……”
是《流金城》电影里的台词。
如果不是邹印看过电影,而且还看过不止一遍,他肯定会在这个时候先把蔺伽年揍醒。
不对,等一下。
邹印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了一下肩膀,“喂,你没睡着吧。”
不然怎么会有人突然开始念六七年前的电影台词。
果然,邹印这么一震,蔺伽年就睁开眼。
他狭长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做咩啊,你就是这么伺候你老板的?”
用的是粤语。
不得不说,蔺伽年的粤语现在说得是很标准了,而且带有和普通话不同的韵味,甚至可以说,有些性感的味道。
邹印往旁边挪了挪,不跟蔺伽年有肢体接触。
他现在半点睡意都没了,几乎是憋着一股气在看电影。
能感觉到旁边的蔺伽年,也戴上了耳机,跟他一起看这部电影。
邹印不知道自己看自己演的戏是什么感觉。
但他觉得,如果是他自己,一定会觉得尴尬。比如现在他就有点替蔺伽年尴尬,尤其是想到后面,还有……床戏。
《流金城》这部电影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
邹印曾经也很喜欢看电影,后来没有了那个时间和机会去欣赏,也就渐渐地不看了。他看得很入迷,完全被阿野这个角色代入了一步步往上攀爬的野心和利欲熏心的世界中,直到看到……阿野被财阀继承人叫到面前来。
邹印突然意识到,全片唯一的床戏,要开始了。
财阀继承人,是个男的。
这部影片不是同性片。但这一幕,还是引发很大的争议。可胡修平说,正是因为并不喜欢的男人的阿野,为了得到往上爬的机会,接受了财阀继承人的宠爱,所以才更觉现实悲哀。
财阀继承人是个二十七岁的年轻男人。
平稳的镜头里,男人坐在鲜红的软椅上,双腿交叠,西装革履,向站在门口的阿野招了招手,示意阿野过去。
阿野并不傻,在这一刻,似乎已料到所有的一切,所以他向前走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更沉重。
他走到了年轻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他很久,示意阿野把上衣脱了。
阿野依言脱掉了上衣。
这个时候,阿野已经不再骨瘦如柴,小麦色的肌肤在电影的色调下更显特别,虽然瘦削,但充满了力量。继承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摸过阿野的手臂肌肉,才缓缓往下。镜头开始抖动,连带着邹印的心也跟着抖动。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邹印突然想,如果放在很久以前,他和蔺伽年还没分手的时候,他一定会问蔺伽年,被别的男人摸是什么感觉。
如果蔺伽年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就会大发脾气,然后作死一通。
可是,当后来的邹印看到电影里的这一幕时,他已经不再是蔺伽年的男朋友了。他没有任何权利去过问他的感受,没有任何理由去吃醋,包括他后来的所有吻戏。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邹印侧过头。
蔺伽年换了一个姿势坐,靠在邹印旁边,低声说:“当时,他摸我的时候,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邹印没吭声。
蔺伽年继续道:“可是导演很满意,他说就是要这种感觉。江野明明不喜欢,不接受,却还是要被迫去接受,去承受,这种感觉是最对的。”
邹印“哦”了一声。
蔺伽年最后说:“这一幕是一条过的。”
之后便陷入了安静,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邹印看着电影里,阿野倒在了床上,继承人把他压在身下,镜头不断地抖动,似乎象征着阿野内心的恐惧,他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接受,瞳孔里的情绪是恐惧,还是木然,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电影里没有了人声,寂静得可怕。
人影渐渐变得模糊,重叠,晃动,直到一片黑暗袭来。
第二天,阿野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冷漠,锋利,充满野心。
似乎还多了一丝,嗜血,残忍。
这是全片的高潮之处。
后面的情节略微偏向文艺片,和穷苦女孩子的相遇和心动,让邹印看着看着,有点儿犯困。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可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蔺伽年在这部电影里的身体。
他的肩膀,脊背,手臂,还有往下延伸的腰线。
邹印猛地睁开眼。
旁边的蔺伽年撑着下巴,还在认真地看着电影,没有半点尴尬,似乎还在审视自己当初青涩的演技。
邹印握住遥控器,狠狠按下停止键,凶巴巴地对蔺伽年道:“睡你的觉!”
下飞机后,又是一群粉丝来接机。
蔺伽年一如既往冷漠地穿过粉丝群,直到有一个粉丝在后面喊着问:“哥哥!你是不是换经纪人了呀,我们没有看到欣姐诶,这个男生他是不是新的经纪人?”
蔺伽年的脚步一顿。
基本上秉持着从来不跟接机粉丝说话的蔺伽年,停下了脚步,在无数的闪光灯和长枪大炮中,开口道:“不是经纪人,是我新的助理。”
邹印在后面埋头走路,不提防一下子撞到了蔺伽年的背。
把蔺伽年撞得往前踉跄了一步。
粉丝们惊呼一声。
可下一刻,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有一个女生笑着道:“哥哥没事吧,哈哈哈哈,我刚刚抓拍到了,这个就是新助理吗?助理哥哥走路小心点啊……”
邹印摸了摸额头。
他一抬头,就看见蔺伽年口罩上的那双眼睛,似乎微微弯了弯,很不明显,但确实是笑了。
出机场的时候,蔺伽年跟邹印说:“我差点被你撞扑街了。”
邹印没好气道:“那你就扑吧,反正扑街也能上一次热搜。”
蔺伽年点点头,“然后你就会被炒掉。”
邹印:“……”
上车以后,蔺伽年开始继续看剧本,同时拿荧光笔在剧本上涂涂画画,偶尔还在旁边标注一些东西。
邹印靠着车窗,拿出手机,开机。
刚一开机,姜志峰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炸弹似的弹出来,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在旁边看剧本的蔺伽年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女朋友?”
邹印:“……”
沉默了几秒钟后,男生气势汹汹憋出四个字道:“关你屁事。”
开车的张行大受震撼,化妆师朱锦儿也大受震撼。
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默契。
他们的老板……咳咳,不会是那个,啥,抖,M吧?
蔺伽年果然没有再问,邹印去回复姜志峰的消息了。
姜志峰对他应聘的这个工作表示震惊,因为在姜志峰的眼里,给艺人做生活助理,无外乎是提鞋、喂饭等等一系列奴仆一般的生活,邹印这个哪怕落魄了也心高气傲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去当艺人助理。
邹印简单回复了一句,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姜志峰,他的老板是蔺伽年。
之后,就再也不管姜志峰的信息轰炸,跟邹然说了一声,他已经平安抵达了。
邹然应该是还在上课,没有回复。
邹印打开微博,随意地刷了刷,结果看见一个最新的热搜。
“蔺伽年,助理”。
他脑子一麻,点进去看。
一个娱乐媒体号发布:“蔺伽年粉丝称:蔺伽年有了新的助理,是个娃娃脸的小哥哥,今天上午在机场我摔倒了,他还扶了我,感觉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呢。”
邹印的脑子持续发麻。
他往下滑,还看到了别的照片。
是抵达横店这边机场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粉丝拍摄的,拍到了邹印和蔺伽年并肩站在出口处,蔺伽年跟邹印说话,微微低头,邹印抬头看他的照片。
下面有人回:“家人们,开始磕起来!顶流X小助理!早磕早超生!”
邹印人都麻了。
磕……磕个鬼啊!
断章取义!有什么好磕的啊!是不是没有人听到他叫蔺伽年去扑街啊!
坐在旁边看剧本的蔺伽年突然打了个喷嚏。
邹印:“……”
到了横店以后,先是剧组聚餐,邹印和张行都没有去,是演员和导演以及制片人的一波应酬,随后是进组相关事宜,以及拍摄定妆照等等,最后是下午的开机仪式。
在开机仪式上,邹印见到了好几个真实的明星。
二十三岁就获得过影后奖项的女演员春怡,是蔺伽年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还有好几个一线大咖,以及一两个流量小生。
开机仪式的时候下了雨,所有人都很开机,因为下雨“大发”。
邹印撑着伞,蔺伽年站在他身边。
蔺伽年比他高几厘米,邹印必须把伞撑高点,不然蔺伽年就会弓着背,像个鸵鸟一样,说:“你撑高一点,勾到我头发了。”
两个流量小生中有一个女明星,应该也算是流量小花,叫杨黎黎。
她几次想过来和蔺伽年说话,但蔺伽年不是在和导演用聊天,就是在和制片人聊天。等到蔺伽年终于闲下来,准备和邹印聊天的时候,杨黎黎过来了。
杨黎黎属于可爱型的长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蔺伽年刚问了一句邹印:“我看上去气色真的很不好吗?导演和制片人都说我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
邹印撑着伞,看了蔺伽年一眼:“嗯,脸色跟鬼一样,粉底都没有这么白。”
杨黎黎跑过来,听到一半的话,“什么鬼啊?伽年哥,你们在聊什么?”
蔺伽年挑了挑眉,也看不出他和杨黎黎熟不熟,开口就是跑火车:“我们在聊鬼故事啊,你想听吗?想听讲给你听。”
邹印翻了个白眼。
杨黎黎道:“好啊好啊。”
“以前呢,有一只鬼,他长得很可爱,但是特别凶,脾气也不好,很暴躁。有一天这只脾气特别差的鬼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看到这只鬼的第一眼就死掉了。”
杨黎黎吓得睁大眼睛。
蔺伽年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邹印:“……”
耳边风声渐渐微弱,像是突然回想起那一年,他还是蔺伽年同桌,鬼鬼祟祟地跟蔺伽年讲的这个一模一样的鬼故事,虽然蔺伽年一脸不耐烦,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邹印睁大眼睛,装出吓人的样子,“因为……”
耳边响起蔺伽年刻意压低的声音,和记忆里小少爷邹印的声音仿佛重叠:“因为那个人说,‘天啊,可爱鬼!我被你可爱死了啦!’”
他记得,自己当时给蔺伽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换来的是一个白眼。
蔺伽年直起身子,用手臂碰了碰邹印,“好笑吗?”
邹印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晚上剧组的晚饭是在横店的贵宾楼大酒店吃的。
这里是横店一个超级豪华的四星级酒店,而且演员都要入住这个酒店,可以看出来这个剧组是非常有钱了。
邹印是助理,跟工作人员们坐一桌,听他们都在讨论,得是撞了什么好运才能跟着明星一起住进这么豪华的四星级酒店里。
工作人员们聊得很尽兴,邹印一个人坐在边边角落里,慢慢地吃,一言不发。蔺伽年的化妆师朱锦儿以为邹印是不习惯和内向,专门坐到他身边,“邹印哥,你不要放不开啦,也跟大家聊聊天,我看他们都很想认识你嘞。”
邹印抬起头。
安静片刻,他微微一笑,温柔极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不太会说话,怕聊不好天。”
朱锦儿心想,你骂蔺伽年的时候,好像很会说话。
不过她也没有再劝,转身走了。
等到大家都吃饱了,准备去分配房卡的时候,邹印还在小口小口地抿着椰汁。他感觉旁边有人坐了下来,余光瞟了一眼,便知道是蔺伽年。
蔺伽年双手展开放在沙发上,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他的目光落在邹印脸上,“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