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修尾共枕眠—— by作者:富春江南岸

作者:佚名  录入:06-19

他的耳边冲刺狼嚎、摩尔人的厮杀声,再有铁甲军的投石车轰隆声、箭矢破风声……心却异常的平静。
他昂面,强露笑容,“晁错,我抓稳了,撑得住的。你先上去,再拿绳子救我。”
晁错却已经同吊缆筐上的人打了招呼,拉住了抛下来的绳子。他垂头看不见胡裴的脸孔,只是急切道,“你别废话,快绑上,先上去。”
胡裴看向下方,想让小将先上崖。
小将不上崖,反而直接往下攀去。
胡裴急朝下喊道:“将军……”
那小将昂面笑来,十分年轻的面容。
他喊道:“大人先上去,马上就是冲杀阵势,我正好下去杀敌。”说完人就继续往山底崖下攀去。
胡裴见状,不待晁错催促就把绳索以单手缠在腰间,又在手臂上缠了两圈,朝上道:“好了。”
晁错不知为何笑了声,朝上面喊了声。
等胡裴被上面的人拉上去,从旁边经过时,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全是彼此凌乱的身影。
晁错心血激涌,猛地朝胡裴的脸颊扑过去亲了下,而后看都不敢看胡裴一眼。他怕看到胡裴可能会震惊厌恶的脸色,就先一步向下攀爬而去。
“晁错……”胡裴都不及诧异,就朝下喊道。
“我是将士,马上就是冲杀阵势,你快上去吧。”晁错说这话都没敢昂头去看他,直接四肢并用,向下爬去。
胡裴被将士拉上吊缆筐,吊缆筐又被上面的将士拉上山顶。
栅墙下的摩尔人烧死的烧死,射杀的射杀,砸死的砸死,而雪狼王带的队伍也已经突破投石车的射程范围,近到夹道前方。
随吊缆筐的升高,胡裴就看到山对面的轩辕凌天手持红缨长/枪直冲下山道,向雪狼王扑杀而去。
栅墙的大门打开,直接放下吊桥架在陷阱上方。
铁甲大军持枪带刀高喊着“杀”,由轩辕易安、石振勇等人带领向摩尔人和狼群扑杀而去。
胡裴上到山巅,被轩辕端紧紧地抓住。
他来不及同轩辕端说话,拖拽他向视野更好的投石机高地跑去。
两人上到高地,就见铁甲军同余下几近七十人的摩尔人队伍和狼群厮杀在一起。
轩辕端也被这样的场面震惊,感叹出的话是“摩尔人简直是神力,难怪宗主不允许他们进入关内。”
胡裴蹙眉凝视前方,回道:“不是神力,是人种、吃食的不同,他们拥有远古冰原巨人的血脉。”
他的目光好,见雄壮高大的雪狼王一爪子把围攻的铁甲军掀开。
胡裴的心里十分着急,目中更是不忍。
这部分铁甲军是消耗雪狼王的先头力量,为了消耗这大家伙,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轩辕凌天随后同雪狼王上面的少年战在一处。
摩尔少年十分的奸猾,借用雪狼王的身躯和利爪阻挡轩辕凌天的枪杀。
胡裴瞧着心里很是发急,疾步跑向两山夹路的栅墙上方。
轩辕端已经沉浸在山下的战役里回不过神,凝目盯在轩辕易安、轩辕凌天等人击杀狼群和摩尔人的举动,进而忽视胡裴的去向。
胡裴上到栅桥,直接把手聚在唇边,发出独有韵味的灵语。
上空盘旋等待食肉的高山鹫和远处的鹰类纷至飞来,有的甚至从月罗山阙深处飞起,极快出现在战场上空。
它们盘旋在狼群和摩尔人的上方,扎猛子一样俯冲啄食狼群的眼睛,就是雪狼王都被一只巨大的金雕锁定扑咬。
这让轩辕凌天有了机会。
在铁甲军和天机宗弟子们的辅助下,上空金雕的骚扰下,他的红缨枪在跃起时虚晃过摩尔少年,直接突刺入前后顾及不住的雪狼王右眼。
“嗷呜……”雪狼王一甩巨大的狼头,猛地把轩辕凌天连枪带人甩了出去,中途还扬起利爪划破天空。
“宗主……救他。”胡裴紧张地大喊了一声。【轩辕凌天是铁甲军最后的神,绝对不可以现在战死。】
胡裴带着灵力的灵语,直入天穹。
金雕感受到灵魂的支配,飞冲而下,扰乱了雪狼王利爪断腰的杀招。
胡裴虽看不到轩辕凌天落在哪里,但他感受到自身心脏狂跳的刺激。
这种感觉就像是热血要激涌出喉口……激得他猛地扑出口血来。
一个词瞬间闯入胡裴的脑海:灵语反噬。
他擦把嘴角的血迹,压下不宁的心绪,凝目看向远方的战事。
一道胡裴极为熟悉的银铠身影,踩己方士兵的肩膀借力飞起。他手中一杆不知从哪里取来的矮枪旋转变长,直插入雪狼王的左眼。
雪狼王嗜血的眸光在被刺瞎前,扬起爪子就挥舞过去。同时,它身上的摩尔少年更是举起骨刀,向那银色铠甲的人猛地砍去。
“晁错……”胡裴紧张地抓住了身前的栅栏杆,高声大喊。
在胡裴抡圆的眼睛里,他的灵力枯竭,无法再喊金雕去救,亲眼见到晁错的枪拔出狼王的左眼,挡下了狼背上摩尔少年的俯劈,却被怒火交加的雪狼王胡乱得一爪子横贯后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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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裴张了口,捂住心脏的位置。魂体灵力的骤然释放令他无法支撑自己:“救他救他……”
金雕、猎鹰、秃鹫群们受到了灵语的鼓舞,全体围攻雪狼王。
轩辕易安突飞而起,救下半空砸落的晁错。
胡裴按了下几近停跳超负荷的心脏,猛地深吸口气压住反噬的力量。
他使劲撑起摇晃的身体,转身跌撞地跑下栅墙。
在栅墙前方的夹道上,雪狼王被上前的铁甲军刀轮阵围攻在一处。
两眼糊血的狼王已经是乱咬乱扑杀,往往一爪下去,就能掀翻一片铁甲军。
轩辕凌天狠狠地呸了声,看向被狼王摔落的摩尔少年。
摩尔少年在为数不多摩尔人的护佑下向后退去。
纵虎归山的道理大周儒士比谁都清楚,山顶高地的投石机在调好距离后先后投石砸落,砸向意欲逃跑的摩尔人和奚落狼群后路。
但是,雪狼王已经绝对走不了了。
比起大周铁甲军的凶猛,天上盘旋的金雕和鹰群、秃鹫们一点都不弱,配合俯冲而下,金钩利爪狠狠地撕扯雪狼王的背皮。
雪狼王应接不暇,继而身上出现各种大周铁器造成的伤口,空中利爪的抓痕。
摩尔少年本可以退去,却高声喊道:“叽哩咕噜哦……”【阿雪,快回来,快回来……】
他挣脱摩尔人的钳制,上前去救雪狼王,又反被摩尔人拼命往回拖去。
摩尔人的迟疑,令轩辕凌天带上第二批冲出栅墙的铁甲兵,杀进他们的队伍。
铁甲军开启凶猛的屠戮。
余下的摩尔人们临死挣扎。
摩尔少年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举起骨刀反击无数的铁甲军。
铁甲军用上西北独有的煤油烈火车开道,狠狠地吓住“嘤唔……”叫声的狼群。
狼群顾不得它们的主人开始四散,有的后退、有的逃,已经不足为患。
这一次,大周的铁甲军反守为攻,直接把意欲逃跑的摩尔人全部拿下,甚至雪狼王都被天空的猎鹰、金雕、秃鹫以及铁甲军、轩辕易安等将领干趴在冻土地上。
雪狼王的死,令战场周边漂浮无数血气和冷结的冰霜。
轩辕凌天手持红缨枪缓缓地从铁甲军和神鹤甲的战士中走出去,面向被军队包围仅剩一口气的雪狼王。
他无情地举起手里的红缨枪,凝聚毕生功力,向它的脖颈刺去。
被箭矢和枪阵制住的摩尔少年大声喊道:“叽哩咕……”【不要杀狼王。】
【你们会遭受北原最厉害的报复。杀了她,风雪会蔓延过月罗山阙,扑灭大周的生机,你们会受到北原狼神的天罚。】
然而,他的喊叫阻止不了轩辕凌天的红缨长/枪,刺入雪狼王的脖颈,彻底结束它的生命。
胡裴跌跌撞撞地穿过一众尸体和焦土,跑向阵前。
他的耳内传入摩尔少年的叫声,也听到一声撕裂却暗哑无比的残喘“嗷呜……”叫声。
那是雪狼王被杀死前的最后呜咽。
听到这声悲鸣的狼语,胡裴心脏中的心血更是激涌。
一股真正不祥不安的预感从他的心底窜升而起,爬过他的脊背,寒颤致天灵穴。
他顾不得去寻那个惊鸿一瞬被扑下来的晁错,仰头看向在头顶上方的天空不断盘旋不去的秃鹫和鹰群。
胡裴知道这是反噬的开始,压住心底的惊慌,食指放唇边,惶惶试探地道:“谢谢你们,散去吧……”【如若现在去找晁错,只会把危险带给他。】
果然,他的话不仅没用,大量的猛禽鸟类开始在他的头顶盘旋中探出或金黄或深褐或乌黑锐利的爪钩。
轩辕凌天昂头看去,只见鹰群的阵势和叫声不对,抽出刺入雪狼王脖子的红缨枪,看向那群被制服的摩尔人。
他的脑子里闪过近些年来战役里牺牲的铁甲军和天机宗弟子,咬牙下令道:“易安,全屠。”
轩辕易安闻言直接持枪,冲进摩尔人的俘虏队伍。
十几名摩尔人见他杀来,开始抵死反抗,被制趴在地上的摩尔人也抡起拳头。他们现在是能干倒几个铁甲军算几个。
铁甲军见摩尔人受伤投降还如此勇猛,站远的战士开始用箭矢射杀他们。
晁错被轩辕易安救下后,不顾腰间的爪伤,又冲杀一阵。
他知道天空的鸟群是胡裴的能力,定是他喊了鸟类来助攻。
趁轩辕凌天杀死雪狼王,铁甲军开始射杀惨败的摩尔人,他回首去寻胡裴,正见一只金雕尖啸着,探出锋锐的爪钩,俯冲向两山夹道。
晁错的心里猛得一跳,顾不得不断流血的腰身。他直至飞掠而起,向金雕俯冲的方向扑去。
胡裴眼见这些鸟类失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见金雕俯冲而来,猛地就地一滚躲开金钩利爪。
金雕扑翅在地,急速回旋,一个猛扑,爪钩就扑倒在地的胡裴肩头。它再次扑翅膀,试图拖带胡裴飞起。
后方的铁甲都惊了下。
【刚刚这些金雕不是在助攻友军?
怎么这会就攻击使臣大人?】
铁甲军意想不到是部分逃走的狼群察觉天上鸟群的异动,还去而复返,快速地冲向被射杀的摩尔人队伍。
轩辕凌天刚歇口气就知道这些狼和摩尔人如同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大喝一声:“杀,给我留下全部的狼群和摩尔人,不能让他们回去。”
喊杀声又起,已经无人顾忌被金雕利爪扑穿肩、即将被带飞而起的胡裴。
晁错扑来时,直接一枪挥退袭击胡裴身体的其它秃鹫鹰群、再刺向金雕的大翅。他看到胡裴煞白的脸、含血的唇角,急急喊道,“阿裴……”
“……晁错……”胡裴嘶喊,从附死胎而生至今即将二十个年头,从没有这般痛过。
轩辕端也带人急跑过来,同他来的十几名铁甲军迅速结阵,扑杀金雕和围攻下来的鹰群、秃鹫。
上空盘旋的鹰群和鹫鸟群见金雕败阵,灵能者又被个人类救下,此起彼伏的鸣啸,以更加凶猛地姿态俯冲而下。
一时间,前面的铁甲军厮杀狼群和余下的摩尔人,后面的晁错和轩辕端几人在同天上俯冲下来的猛禽战斗。
等前方的石振勇察觉后方有异,带人来支援时很多铁甲军都被老鹰和山鹫的利嘴和爪子啄抓受伤,比追杀摩尔人和狼群的铁甲军还要凄惨。
晁错护着胡裴,成了众多猛禽最大的争对目标。
胡裴被他救下后,忍着肩头的伤痛,看着他腰间的血口,“你受伤了?”
晁错哪里有功夫管这个,若是注意腰间的伤势,就再没力量去护住他。
那些知道钻漏洞扑来的猛禽更是可恶,直接窜飞过轩辕端和铁甲军的防御抓向胡裴。
到最后,晁错打不过这么多的猛禽,心里一急,猛地把胡裴压在身体下面。
而他的背部被山鹫和窜出的鹰群狠狠地抓啄着。
轩辕端带人射杀猛禽,觑见晁错如此行径,眯眸间,假作几个动作,放了好几只扑下来的猛禽,任它们去啄抓晁错。
胡裴在晁错的身下,感受到身上一跳跳的震动,心悸从心底爬升而起。
“晁错,你放开我。这是反噬,没用的,除非用我的血肉。”
“不,咳咳……阿裴……我还没死,就不准你死。”晁错咬牙道,一双手按在胡裴的肩头,不让他的血再流出来。
晁错腰间被雪狼王拍过的地方早已出现内腑伤,甚至连肋骨都有断裂,不过被他用腰带狠扎了一把。他能坚持到现在也是起初运到好,但是随时间过去,外口伤痕扩大不说,内腑流血更多,内伤加重。现下,肩颈后脑被猛禽狠啄,背甲更是到了破碎不堪的地步,露出背上肌血被它们抓食。
“晁错……你放开我。你……咳血了……”胡裴的眼里噙泪,心里又急。一种难以压制的恐惧在晁错咳出血扑到他面上时升到顶点。
石振勇带人回防,射杀上空的鸟群。
猛禽队伍被扑杀过数十只后,见吃不着灵肉,鸣叫着飞向远方的月罗山脉。
两头的战斗渐渐地落幕,四周的声音渐渐地归于血静。
胡裴感知到身上的晁错在泄劲。他翻身用力一推,就把人翻了过来。忍着肩膀上的痛,他抱着晁错,揽在他后背的手摸在一片热乎浓稠的血肉上。
胡裴泪如雨下,哑声嘶喊道:“晁错,你醒醒……”
晁错弥蒙双糊血的眼睛,前额流下从后脑勺边滚来的温凉血水。
透过血雾,他似看清胡裴的眼泪,忍不住裂嘴想朝他笑下,却噗出大口内腑涌上的血,夹杂零碎的红肉。
这是被雪狼王那一爪拍出的内伤,再也扛不住了。
石振勇疾步上前,瞧向这样半死不活的晁错,痛心骂道:“你个莽夫,雪狼王的一爪子可是你能受?”
“别……哭……”晁错只瞧见胡裴的泪,咧下血口淋漓的唇,还努力试着抬手去摸胡裴的脸。
反被胡裴一把抓住手腕,胡裴伤情张痛苦的脸,朝石振勇嘶声喊道:“将军……你快救救他啊。”
轩辕凌天背负红缨枪,踏狼尸火地,缓缓走上前。
他一身血污、伤口,抢在石振勇前蹲下身,一手搭在晁错的手脉,再摸他的胸膛和腰腹……什么话都没有说,肃张脸,径直站了起来。
石振勇瞧他这模样,赶紧朝善后的神鹤甲吼道:“快啊,把人给老子抬回去。”
清扫的队伍上前两人,把晁错从胡裴的手里搬出去放在架子上,快速往回抬去。
胡裴瞧双手上的血肉,远去的温热,跌跌拌拌地穿过迎来的轩辕端,踉跄着追着担架,向营地去。
“晁错,你撑住。”胡裴伴随架子上的晁错一路念念叨叨说着话。
晁错虚弱地看向胡裴,内腑的血伴随担架的震动不断得从嘴角涌溢而出。
他想说:【放下少爷,少爷临死只想跟胡裴多说点话。告诉他,我的心也丢了,丢在他胡裴那儿。】
“晁错,如果你死了,我会伤情一辈子。你撑住,我不准你死。我自己还没搞清楚,我不准你死啊。”胡裴跟着、说着,就跌了一跤,摔在地上。
他的肩头流出汩汩的鲜血,心脏的激涌令他手足发软。他再爬起来时,抬晁错担架的士兵早已经飞快而去。
眼见晁错远离,胡裴从摩尔人焦乱的尸堆里起身,压着心血的反噬之痛,继续向前追去。
这一刻,在烽火烟缭中,胡裴好似回到记忆深处的九幽忘川河边。
他的灵魂逆众多幽魂从奈何桥到忘川边跌伴而来,灵魂已破碎不堪。
旁有鬼魂喊他“停下吧、停下吧”,偏偏他就继续向前走去……
那电纹袍角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他却偏偏不信邪,闯进翻涌的忘川河,从河里向对岸的彼岸花游去。
过了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就可以去往人间。
忘川河水掀起巨浪,淹没那些翻涌罪孽深重的厉鬼,也把他一浪头一浪头的拍下去,也有丧心病狂的厉鬼在忘川河底拖他共赴河流的尽头,沉沦进地狱火海。
胡裴忆起灵魂深处刻下的九幽记忆,魂身颤栗发寒。他的身体被西北的冷风催着,鼻尖嗅到血腥和糊焦的味道,还有好似从九幽传来的幽冥死气,令他作呕欲吐。
他的心好累,脚步也好沉重,可是……晁错就在前面……在前面等着……
胡裴的心眼被忽如其来的风雪弥蒙。
他管不得周遭的情况,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冲进了晁错的帐篷。
栅墙外的战斗落幕,一切都在轩辕易安等将领的吩咐下进行清理。
扫战场得在打扫,埋尸得在埋尸,焚烧得在焚烧……
或许摩尔人的大军很快又会到来,轩辕易安和轩辕凌天、石振勇等人都不得闲,稍许休整后又要去大帐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没有人有时间和心力来担心一名初出茅庐就担任要职的小将。他能活下来是有军功的英雄,死了是为国捐躯。
胡裴扑入晁错的营帐,军医见他到来后摇着头出帐。
胡裴见此,跌撞着扑向木榻前,瞧着那被草草擦过的苍白脸孔,一下子软倒在地。
他跪撑着起身,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一个音,哆嗦着手脚爬到凌乱的晁错榻前。
掩口无声,眼泪直滚落下,却怎么都嘶喊不出一个字。
【晁错……晁错……我来晚了……】
胡裴在心里一遍遍地喊这个名字,泪雾蒙眼,用衣袖替晁错擦去额角的血,看向原本应该灵动清澈的眼神已经紧紧地闭上。
他心里那股哀寂的心死之情,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回来,再次蔓延原就荒芜的心田。
【晁错……晁错……怎么会这样?是我……是我害了你。】
胡裴的头触在木榻的床沿,毛刺割破他的额皮,流出殷红的血,凝成血珠,滚落下来。
他的心痛得无以言表,凝聚的血滴在晁错的手背。他嘶哭着想擦掉手背上面的血迹,却发现血里还有莹光,那光正在侵入晁错的肌肤。
胡裴猛地想起,他的灵魂天生自带灵力,而身体在雷冥尊教灵魂吸收月华后连带得到灵力的滋养,所以那些金雕、鹰群、秃鹫才会想要吃他的肉。
灵力乃是修真界修炼的基础源。
虽然在御飞禽时用去太多灵力,还压制不住爆发反噬,但身体确实被灵力滋养过,血肉中还是蕴含些灵力,只要量足够。
胡裴擦去眼泪,一口咬在手腕内侧红润的血管上。
等血涌出后,他急忙抵开晁错温凉的唇齿,把手腕上的血滴进去。
晁错的脸色因血中带的灵力有点好转,但是没有生的迹象。
胡裴眼里发狠,收回手,取出随身携带的匕刀割在手腕上面。
大量的血涌出来。
他急切的把手腕放在晁错的唇口边,让血流下去。
但是,晁错已死,根本无法吞咽。那嘴里灌满血后,顺唇角流出来。
胡裴的眼里流出极致的哀切。
他坐在床榻边,抬起晁错的头颅,以手抵在他的颊下喉骨,迫使他开口,把血流进去。
用此方法,他一直给晁错灌着血,直至胡裴自己两眼发晕,扑倒在晁错的身边。
晁错的魂魄从身体里流出,虚飘在胡裴的身旁。
他看着胡裴自虐般放血行径,焦急地吼叫着让他停下。
然而,胡裴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晁错的灵魂。
直至胡裴失血过多昏迷,加之他的内伤和肩头的失血一起爆发,至濒死之际。
胡裴的灵魂强大,肉/身虚弱到无法承载他的灵魂时,直接把他的魂体弹出体外。
与此同时。
九幽黄泉海中的一座小岛上,至今没有收集到一滴黄泉流浆的雷冥尊看向再次枯萎的黄泉花,既无力,又怅惘。
他感知到雷积山洞府的异动,把盘在脖子上的白狐身体取下来。
白狐的体内存放雷积山这异空间法宝。它在异动,说明白狐有异。
雷冥尊凝神探在白狐的额心。他身为九幽的冥尊,拥有御使部分九幽法则的能力。
在白狐肉/身,与灵魂绑定的往生魂契牵引下,雷冥尊看见人间的胡裴正遭受的一切情况。
人间,营帐。
此时,晁错惊愕地瞧向从胡裴身体里析出一道与他本体容貌有出入的灵魂。
相比起胡裴身体的模样,这道签下狐族往生契约的朝歌灵魂如同神祇般神俊不凡又清贵优雅。
晁错一时间都不敢上去相认,还拿手悄咪咪地戳过去,直接穿过朝歌的魂体。
胡裴不记得自己的灵魂身前叫什么,但记得自往生池后出来的所有记忆和伤痛,以及附死胎而生的几次经历。他的魂身转望过去,讶异中恍惚过来。
“晁错,你的魂体还在人间。”
晁错哈了声,瞧向扑来的胡裴灵魂,回抱过去,却两两错开。
他摸了摸脑袋,兴奋道:“我现在知道你说得往生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人死后真有灵魂。
我感觉到冥冥中的召唤,本是要离去,但是你在喂我的尸体喝血时,应召声就变弱了些。
阿裴,你别喂了,这些人也真是,不进来帮你止血。
我既然死了,就该去那什么九幽冥府投胎啊。
啊,终于有人来了。”
胡裴听着晁错的灵魂念念叨叨,魂体灵心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然而,他出口的话就成了哀其不争的抱怨:“你这人真是,死了还这么聒噪。”
晁错的灵魂是真的松口气。
轩辕端带军医入室,直接帮胡裴的身体止血,还把晁错的尸身挪回地面的木架,把胡裴的身体搬到木榻上。
晁错还看到轩辕端把胡裴的身体揽在怀里,眼见这混蛋八皇子把胡裴的衣衫打开,给他肩头敷伤药止血……又痛又难过又伤心……忍不住就直接拳打脚踢轩辕端。
作为灵魂,晁错所有的动作都从轩辕端的身体上穿过去,没有造成任何妨碍。
但是,轩辕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更是搂紧了怀里的胡裴。
胡裴瞧着气炸的晁错,灵魂又忍不住笑出声。
他挥袖一卷晁错,就站在营帐一角,静静地看军医和轩辕端在忙碌。
军医帮晁错擦去血迹,再三确认后还是朝轩辕端回禀:“殿下,晁将军的尸身还保持温热,但是没有呼吸和脉搏,应该是救不回了。”
轩辕端眸光凝煞,轻应了声后,直接吩咐道:“别管个死人了,快来看看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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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夜晚尽管会迟到,终究会来。
今年的大雪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早,直至成鹅毛卷般飞扑而下,砸落人间。
胡裴感知到日落后幽冥的力量在增强,随时可能拉晁错的灵魂入九幽。
推书 20234-06-19 : 从良—— by作者》:CP2023.6.16完结收藏:8,977 评论:2,472 海星:43,751点击:44.31万 字数:22.75万 人气:208.55万这次的暧昧游戏,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文案:放荡不羁脑回路非同一般男公关攻X多少有点丧的美强惨美食家轮椅受===四年前的姜危桥,于唐彦是危险又充满吸引力的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