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浇油,是萧长翊善用的手法。
“我若不愿,二哥还能逼着我成婚去吗?”
萧怀舟誓将纨绔进行到底。
一时间朝堂之上剑拔弩张,但大多是斥责萧怀舟荒唐的,连东夷使臣都没有给萧怀舟好脸色看。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的太监忽然清了清嗓子。
“太子殿下到。”
“太师,左丞相,殿阁大学士,少傅,陈阁老,钦天监请求面圣……”
一连报出了数十个高品大臣的名字,接着那些暗红色或暗青色的朝服便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
晨间刚刚散朝退下的大臣如今全都随着太子殿下的步伐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这其中不仅仅有太子的旧部,亦有萧长翊的门生。
萧长翊不明所以,给自己的舅舅明相递了个眼神。
明相朝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便听钦天监朗声道:“臣夜观星象,有流星如瓮或如盆大者,贯北斗,并西北落。小者随之无数,天星尽摇,至晓乃止。此为不祥之兆。”(注1)
萧帝道:“是为何意?”
钦天监摇头叹息:“此天象预兆今年将有大洪,今日自入春开始,春雨连绵不绝,便是溃败之兆。”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天降洪水可是个会致使民不聊生的大灾难。
不仅是大雍朝,历朝历代对于洪水到来都十分畏惧。
“可有破解之法?”
钦天监没有说话,倒是一贯迂腐的陈阁老站了出来。
“臣听闻上古能人曾著治水要术,可惜未能留在我朝,据说仅剩的孤本被东夷所收录……”
不等陈阁老说完,群臣在太子的偷偷示意之下,立刻跪拜在地。
“恳请陛下下旨,让四公子与东夷世子结秦晋之好,自此东夷与我大雍朝互帮互助,造福于民。”
这一操作连萧长翊都很诧异。
毕竟他刚才还在想像老四这种厚脸皮的,单单一个春风一度,怎么可能逼着他远嫁和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那里的萧怀舟……
注1:出自《朝野佥载》
终日连绵的大雨不仅仅是钦天监有所察觉,一些工部和内阁学士也开始翻阅史书,确认这场大雨若是不能停歇,必将造成洪水泛滥。
这件事看似是萧长翊轻轻的出击,最后却重重的落在了萧怀舟身上。
事情虽然是太子牵头,但太子也在大殿上舌战群儒,质疑钦天监所说的话,一下子就将这场戏演了个淋漓尽致。
结果自然是喜闻乐见,太子十分不满,可迫于大殿之上群臣的压力,萧怀舟不得不“迫于无奈”接受了与东夷国的和亲。
这场联姻是众之所盼,所以将日期直接定在了一个月后。
退朝之后,万事具备。
太子一路用自己的车将萧怀舟送到了王府门口。
这一路上,太子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萧怀舟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将想要说出的话给咽了下去。
和亲,是在所难免的,也是萧怀舟自己心甘情愿。
但凡萧怀舟说一句不愿,他就算是拼掉这太子之位,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胞弟为了自己委曲求全。
他这一生,别无他求,只求与萧怀舟兄弟和睦,好好照顾好这个亲弟弟。
以报……当初萧怀舟那份豁出去性命挡刀的恩情。
若不是萧怀舟,他哪里还有命坐上太子之位。
若不是因为这个位置,又怎会连累萧怀舟受伤……至今无法习武,只能游戏人间。
太子萧怀柔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张了张嘴,准备劝说。
谁知萧怀舟早已察觉到太子的异样,无所谓地开口道:“大哥心中有事?”
太子沉重地点了点头:“一切皆如你所愿,但有一点,东夷虽不如我大雍朝,可也算是个朝堂,你与他们世子的婚约不是玩玩而已,你要记得……”
“记得什么?”
太子语重心长:“记得‘遣散后院’。”
‘后院’。
萧怀舟:“……”
作者有话说:
故里祁:弄疼你了吗?
萧怀舟(捂嘴)(惊慌失措)(仓皇回看道长有没有偷听)(一脸懵逼)!!!
谢春山:弄痛了谁???
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倒是想要谢春山变成自己后院来着,这不是棋差一招,差一点儿就得手了吗?
若不是谢春山一身冰冰冷,对万事万物都没有反应,那一夜他还真可能就渎神了。
萧怀舟叹了一口气,倒是有几分想念那夜中了血菩提的谢春山。
至少将他抵在青石砖上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属于谢春山身上的火热。
真实的火热。
萧怀舟不欲再提,将这件事岔开没有回答。
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萧怀舟,眼中晦暗不明,似有深意。
原以为自己插科打诨过去没什么问题,却没想到自己什么都不说,太子萧怀柔却又补了一句。
“你苦心设计要去东夷,怕不仅仅是为了制衡萧长翊,还是为了玲珑骨吧?”
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太子给戳穿了。
萧怀舟只能继续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我若早想一步,绝不会这般纵容你。”
太子萧怀柔一直以来谦顺温雅,很难得会急声厉色同人说话。
当下多半是真的恼了。
大哥生气了他要怎么办?当然是嬉皮笑脸的应付过去啊。
“我准备一会儿回府,便遣人把谢春山送走,故里祁天性单纯,即使知道我对谢春山心思不浅,也不会因为此事为难我,我在东夷会生活的很好。”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太子出声打断他,“你可知谢春山修的是无情道?”
“知道。”
“修无情道者,当无心无情,不沾因果,天下万事皆不入他眼,即使你为他做的再多,他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萧怀舟默不作声。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件事。
凡有所求,皆是妄念。
“你为他远嫁联姻,为他窃取玲珑骨,到最后不过只是能送他得道成仙而已,让你为谢春山做到这个地步……”
太子抿嘴,眼中杀意浮现。
“他不配……”
萧怀舟心中一怔,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大哥,众人口中儒雅谦逊的太子殿下。
他上辈子可没有见过萧怀柔这般发怒的模样。
所有人都说谢春山是高山仰止,是天之骄子,是本该受万人敬仰的高悬明月。
任何人想要染指谢春山,都是一种亵渎。
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谢春山不配他的付出。
对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就不该付出。
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是有人在意他的感受的。
萧怀舟嘴角忍不住弯成一个细微的弧度,重生以来一直很压抑的心情此刻也变得雀跃了起来。
只希望他的计划不会有任何波折,他想要用尽这来之不易的一生,还太子一个天下太平。
“大哥不要动谢春山。”
萧怀舟探知了太子的意图。
“不舍得?”
“归云仙府,日后还有大用。”
他想要救治谢春山的原因,并不单单是因为对谢春山还有残念。
实在是因为归云仙府不简单。
有谢春山坐镇的归云仙府,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也绝对不能任其发展,成为他的敌人。
他太了解谢春山了。
与世无争是谢春山的缺点,但同时也是谢春山的优点。
萧长翊可以买通三清宗为他所用,未必不可以搞定归云仙府。
但若有谢春山执掌归云仙府……
萧怀舟便能放心。
“我都可以依你,只是你不能委屈了自己。”
太子语重心长,垂眸看向自己的胞弟,满眼都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怎么会委屈,大哥以为我真的想要去联姻吗?治水之术只是个幌子,黄河在上一朝曾经安澜,到了我大雍朝却终日为患,大哥难道没有想过这其中不一定全是天灾,亦有人祸?”
“人祸?”
萧怀舟却不再提此事:“大哥只是守好王都便可,其余的交给我。”
话音落下,萧怀舟忽然坏笑:“我劝大哥若是喜欢梁家姑娘便早日求娶,莫待无花空折枝。”
已是重活一世,萧怀舟自然明白自己这位大哥心中所爱是何人。
只是上一世,太子妃并不是这位梁家姑娘。
他不希望太子再留遗憾,只能略加提点。
都说天命不可违,他既然已经重活一世准备逆天改命。
这天命,又有何不可违?
一连春山雨过,在湿漉漉的王都城墙头,竟炫出了几分彩虹的模样,甚是明媚。
平日里这个时候,王府上下都会有下人洒扫。
先是将落叶和残花扫去,然后铺一层水在青石砖上,用竹扫来回拖着,去除尘埃。
谢春山双目不能视物的时候,就会放空自己去听这些属于人间烟火的声音。
从每日卯时到辰时,是萧王府最安静忙碌的时候。
可今日,府中动静却完全不一样。
来来回回有许多人进出,似乎是搬运着一些庞大的东西,有人高声指挥着,说着谢春山听不懂的语言。
大概是东夷民俗语。
谢春山站起身来,在屋内的书架上翻找出一本东夷读物,一手举着浅浅翻阅了两下。
耳边那些原本听不懂的语言忽然清晰起来,一字一句皆能理解。
他自幼过目不忘,耳熟能详,天资聪颖。
学习一方语言,只需要一点时间。
“这些都是给四公子的聘礼,都给我仔细一些,若是磕的碰了,小心世子回去狠狠罚你们。”??
“世子和四公子的婚期就定在下月了,先是在大雍朝走个仪式,再回咱们东夷行周公之礼,这是世子的人生大事,一个一个都给我警醒些,不可以出任何的岔子。”
谢春山手中的书卷,被捏的有些皱着。
这是……何时的事?
等不及他细想,观书便已经在外面敲响了门。
“谢道君可在?”
谢春山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何事?”
观书恭恭敬敬走了进来,朝谢春山行了个礼:“四公子吩咐,已经替谢道君备好了马车,今日便可以送谢道君出城去三清宗修养。”
“四公子还说,请谢道君放心,三清宗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必不会为难谢道君,何况三清宗属于王都城外,那里可以使用法术,更适合谢道君身上伤的恢复。”
谢春山站在书架前,一时失了方向。
往左侧轻挪一步却忘了那里有桌案,身侧重重撞在黄花梨桌案角落上,霎时间淤青一片。
他却没有感觉到疼。
“愿此生,不负相见。”
萧怀舟的话言犹在耳,原来他竟是这个意思。
谢春山心中古井无波,他绕过桌案,亦步亦趋向门外走去。
本就是孑然一身而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带走。
只是谢春山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暗哑。
“走吧。”
观书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仙风道骨的谢道君怎么会有语气暗哑的时候,一定是幻听了。
外面双骑并行的车架早已等候多时,看见观书与谢春山出来,小厮赶忙打了帘子请谢春山上车。
不仅仅是四公子的吩咐,今日连太子殿下也吩咐下来,令三清宗照应好谢春山,不得怠慢。
观书送了谢春山上车,又不知从哪儿爆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也一并放在马车上。
“谢道君,这是那日给您找来的月琴,四公子说,留个念想。”
浅浅的一鞭子抽在马腹上,枣红色的骏马嘶鸣一声,扬蹄而去。
————
萧王府二层小楼上,萧怀舟正坐在一幅黄河河道图面前细细揣摩。
听马蹄声哒哒远去,他指尖捏着的朱笔于半空中一顿,朱砂色墨汁缓缓落下,在长卷上印出了千里江山一点红……
他的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鸟笼里一只雪白的云雀,正自顾自梳洗着自己的羽毛。
雪白云雀被他买回来之后,经过几日精心的调养,身上原本旧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羽毛也养的光鲜亮丽起来。
整只鸟肥啾啾的,甚至在萧怀舟喂食的时候,还会将脑袋凑过来,轻轻摩挲萧怀舟的指腹。
一副亲昵的模样。
萧怀舟放下朱笔,盯着云雀沉默了很久。
接着,他便走到鸟笼前,抬手打开了笼门。
这只云雀,原本是买回来想要羞辱羞辱谢春山的,可惜还没找到机会。
如今养着养着,竟养出了几分感情来。
再养下去,怕是难以割舍。
雪白云雀怔怔地扑棱了两下翅膀,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主人的意思。
“走吧。”萧怀舟看向窗外。
不悲不喜。
外面天气黯沉沉的,乌云低低压下来,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并不是很适合飞行。
但那只云雀,终究还是振了振翅膀,扑棱棱往外飞去。
再不留恋。
独留下萧怀舟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鸟笼面前,精致的脸上,挂着些许索淡无味的神情。
窗外春雨蒙蒙,在木盒上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汽。
马车上的谢春山原本只是闭目垂眸。
耳边却响起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
扭头看去,是一只浑身雪白的云雀刚刚落在马车窗棱上。
外面的雨下的极大,将云雀浑身上下都打得湿漉漉的。
看起来这只小可怜是在找地方避雨。
鬼使神差,谢春山抬手掀了一下帘子,给车窗拉开半阙口子。
那只云雀似乎精明地很,抖了抖翅膀便飞进马车中。
一人一雀互相对视一眼。
雪白的云雀低下头理了理湿漉漉的羽毛,似乎是觉得站的地方不够大,四下环顾,最终站在那个长条形木盒上。
木盒中,是萧怀舟派人给他的月琴。
谢春山盯着长条形的木盒沉默片刻,朝它伸出手,似乎是怕雨水弄污了盒子。
云雀受了惊,扑棱着翅膀跳下盒子。
再回头看时,那人已经掀开木盒,盯着一把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月琴失神。
“啾?”
一声雀鸣将谢春山从恍惚中拉回来。
他伸手将月琴抱在怀中,几根琴弦紧绷,丝毫未松动,可见这些日子并无人弹奏。
来时汹涌成潮,去时却无人知晓。
这一场因果,倒是省心的很。
他温润的指腹顺着琴弦缓缓往下挪,在弹奏的部分忽然瞧见一抹朱红色。
好像是血迹。
那夜花楼冬雪簌簌,萧怀舟弹到情动之时,似乎用力过猛,划伤了手指。
莹白的指尖轻轻覆盖在那抹血迹之上,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逐渐与血迹融合。
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在朦朦雨雾中浮现。
谢春山好像看见了萧怀舟。
不是此时的萧怀舟。
白衣染血,青丝凌乱,萧怀舟手里握着一张憾天弓,于千军万马之前昂首站立。
他的身后是烈火灼城,生灵涂炭,尸山血海。
大雍战旗摇摇欲坠,国破家亡不过是一瞬之间。
可即使身中数箭,萧怀舟依旧不屈不挠,将手中弯弓拉满。
箭指敌首。
他满眼哀戚,万箭穿心之时回首望去。
看的却是归云仙府的方向……
“锵”一声,谢春山指尖力道没有控制,将那根琴弦骤然拉断。
耳边萧怀舟曾说过的话,清晰回荡。
“谢春山,你说朝代更迭,真的是命数使然吗?”
五月初二,大雍朝王都张灯结彩,百姓临街而歌,无不在庆祝今日的大婚。
故里祁选择入乡随俗,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闹市中央,朝着每一个百姓挥手示意。
这一路他要骑马临街而过,从驿站绕到萧王府迎了萧怀舟,再与萧怀舟一同进宫行大礼,谢君恩。
原本他是想着嫁给萧怀舟的,可是萧怀舟却说不能委屈了东夷世子。
故里祁想想也是,若是被自家老头子知道,这唯一的宝贝儿子竟然跑去入赘大雍朝,估计会八百里加急带着兵马杀过来。
在娶不成萧怀舟和入赘之间,故里祁还是选择前者。
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热闹非凡,自真的接了萧怀舟之后,故里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好不骄傲。
一行人路过苍梧大道,两边百姓夹道欢迎。
即使阴雨绵绵,也抵不住大家对于联姻的欢乐之情。
毕竟这是百年大计,谁也不愿意战火燎原,颠沛流离。
故里祁更是出手大方,命人抬了百十台礼饼沿街发放,甚至包下了城中所有的酒楼,让他们大摆三天三夜流水宴席,随便全城百姓前来自取。
出手这般阔绰,自然是深受百姓的欢喜。
萧怀舟将这些都放在眼中,一路却并没有说话。
他心中所思所想甚多,如今的王都有多欢乐,三个月之后就会有多么凄惨。
今年水患之事,他甚是操心。
星象有没有表明他并不知道,他只是记得上一世在救回谢春山的第二年,民间便发了大水。
尤其是黄河以北的那些地区,有数百万百姓屋舍,良田皆毁于一旦,不得不颠沛流离。
王都那个时候流民满街,甚是凄惨。
当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将祸患怪在黄河身上,却从未想过会有人祸引起这次灾难。
他也曾向谢春山询问过这三百多年来黄河到底发过几次大水,他要如何力挽狂澜。
可当时的谢春山……
不知为何,一提到黄河水患的事情,原本还乐意同自己说几句话的谢春山忽然就噤了声。
绝口不提。
萧怀舟前世摸不出谢春山的脾气,以为是自己哪句话惹恼了他。
如今细细想来,怕是因为谢春山修的无情道。
这种天灾造成的伤害,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吧。
人命在谢春山的心中,不过就是草芥。
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乾坤洪流不也是命数使然吗?
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又怎会懂民间的疾苦呢?
现在看来,他当初活该落到一个国破人亡的下场。
萧怀舟收了神思,马车刚好路过苍梧大道。
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终是忍不住,问了观书一句。
“他走了?”
观书随侍在轿子外面,心中灵敏得很,一下子就明白四公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回四公子,谢道君车架出了城便消失了,一路上并未停留。”
好一个并未停留。
谢春山一定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们这些愚民之地了吧。
萧怀舟骤然关上车帘,不再多看一眼。
车轱辘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缓缓驶离了苍梧大道。
从哪里开始的,也终将自哪里结束。
看透了,想开了,与君此生不复相见,也许是这一世最好的结局。
他的生命里,再也不想有谢春山这个人。
王都皇宫之中早已铺陈开来,朱红色的地毯一路从中正门绵延千里到雍宁大殿。
文武百官皆矗立在侧,随着车架每一步行驶,都有司礼太监鸣炮示意。
好不威风。
这场面太过于盛大,即使是前世萧长翊联姻,也未曾有过这种场面。
故里祁从马上下来,抬脚踢了三下轿门,便伸出一只手牵他出轿子。
由于头上盖着红盖头,萧怀舟看的不是很清晰,只能任凭故里祁带着他一路往台阶上走。
雍宁大殿门口的台阶有九百九十九层,每走一步,故里祁便会道一声小心。
也算是照顾周到了。
萧怀舟惦记着自己这一所为是救故里祁一命,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
画面很温馨,萧帝与明贵妃并肩而立站在高台之上,萧长翊和太子也站在他们身后。
接下来只要行过君臣大礼,再拜别父母双亲,便可以与故里祁同回东夷。
司礼太监吹响了最后一道号角。
萧怀舟与故里祁并肩站在阶梯尽头,只等着号角声结束,便可行三拜之礼。
随着那道号角尾音震颤,司礼太监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自肺腑发出恭贺之声。
忽的从绵绵春雨之外破开一道剑光,宛如天光乍现一样,将原本阴沉沉的天从中劈开两半。
寒光所到之处,一路摧枯拉朽,掀起了漫天尘烟。
尘埃落定后,所有系上红绸的礼乐号角都在瞬间化为灰烬,整个朝天门外原本是大红一片喜气洋洋。
被这道剑光一搅和,除了脚下红毯之外,便再无一丝红绸。
而故里祁用来牵着萧怀舟的那道红绸,也被剑光的收势波及到。
从中一分为二。
一刀两断。
众人皆惊,寻着剑光所来之处望去。
有一人白衣执剑,清冽如冷泉,凌空踏水而来。
瓢泼的暴雨自他脚下分拨两边,丝毫不敢沾其鞋袜。
属于修道者的威压,逼的在场每一个人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天人之姿,如神坻降世。
那人声音淡漠,却不容置疑,像惊雷于众人头顶炸开。
“此婚,本君不允。”
作者有话说:
谢春山:抢亲了!
萧怀舟:(三妻四妾)美梦破碎,jpg。
下本开狗血文《竹马另嫁(悔婚后竹马他杀回来了)》在专栏,是一本臣夺君妻狗血文。
沈小侯爷身世显赫,手握重兵,是整个大魏绝艳惊才的天才少年。
没想到竟然被人退了婚。
退婚之人是江丞相嫡子江怀砚,虽玉雪姿容,可却是出了名的病秧子,一步三吐血,弱柳扶风。
除了沈关越,无人愿娶。
沈关越气不过,提了长枪冲过去质问,却只得了一句:
“我要后位,侯爷满足不了我。”
昔日竹马负心悔婚,入宫为后,万人之上。
而那夜被伤透了的白马少年,远赴边关,自此销声匿迹。
谁都不知道,江怀砚曾死过一次。
前世他家遭天家陷害,株连三族,亲族死绝。
是沈关越主动放弃侯位,换他一命。
天家竟还大发慈悲,赐他收敛家人尸骨。
他于刑场之上送别三族四百八十一口人,无一活口。
回去之后,他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重活一世,江怀砚只想弑君。
可他却没想到,那个被他抛弃的少年,有一日竟饮兵练马,剑指长安,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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