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去雁理解他作为父亲的苦心:“那我给她减少工作安排吧。”
关正英点头:“美国的课业不是很重,她空闲的时候还是可以接一些工作。你可以给她再安排一个专门的经纪人,负责她的工作行程,找个有经验品性好的,不用你什么事都亲手管。”
这是要换掉他这个经纪人?
江去雁又惊又急:“没关系,我做得来的。阿雪一向是我负责的,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她不是你的责任。”关正英看着他,“而且你也是做高管的人了,再做这么基础的具体的工作也不好。你有你自己要负责的工作。”
江去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他把不准关正英的意思。关雪心六岁出道当儿童模特的时候,就是他负责了,小女孩是在他手底下长大的,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习惯性地照顾她、看管她,甚至关雪心交男朋友第一个告诉的人都不是她爹地而是江去雁这个经纪人。他不仅把关雪心当成一份工作来看待,他把她当自己亲生的妹妹一样疼惜。
关正英是不信任他继续做这个经纪人吗?还是他在哪里犯了大错误?这是要夺他的权吗?
他到富正来工作一开始就是经纪人,他就是通过做经纪人一路走到事务总监、公关总监的位置上来的,做经纪人是他的底气,是他手里的核心业务之一,关雪心这个老板的亲生女儿在他手里,就意味着老板信任他,意味着他与中枢权力的亲近,一旦关雪心换了经纪人,外人会怎么看他?真的是他做了高管脱离基层了,还是他明升暗降,离被架空只有一步之遥?
关正英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时候做这个决定?他还是生气了?因为那天他拒绝了他,把他赶了出去?所以他决定不再重用他了,是吗?
想到这里,江去雁脸色发白。
关正英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放缓了语气:“阿雪这几年多亏你照料她,我很感谢。但我这些天认真地想了想,你还这么年轻,身边总是带着一个孩子多有不便,对你的生活造成的负担也很大,这是我以前欠考虑的地方。”
“没有,她很乖,我也很喜欢她。”江去雁被他说得心里酸酸的。
关正英微笑:“她也很喜欢你。我问她说要不要去美国,她第一个问你会不会跟着她一起去。我说你在这里还有工作,怎么可能跟着去,她就很不舍得了,说要再考虑。我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很多心力来照顾她,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放不下你的。”
江去雁不是不想让孩子走:“去读书也好,我也赞成多读书。我自己就吃了没读书的亏。阿雪很聪明,只要用心读,肯定是能读好的。”
“她去了那边你们还是可以常联系,有时间她肯定也要飞回来工作的,你也可以去看她。只是换一个人去负责她具体的工作,但是大方向上的规划、职业上的调性还是你来把握。”关正英怕他误会,“不是要你完全不管了,只是不要事无巨细都由你来做。”
江去雁这才心里好受些:“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
关正英真正头疼的其实不是关雪心,而是不争气的大儿子:“对于阿宏,我是要做检讨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以前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才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现在又大了,很多话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只希望他能踏踏实实生活就好,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
“他妈妈刚刚过身,他是太伤心了,急着想做出点成绩给妈妈看。”江去雁委婉地说。
关正英对这个儿子已经很失望:“我和所有人说了,这段时间不允许给他钱,他如果来找你要,也不要给他。他要是发脾气,你就说这是我说的,要他来找我。”
江去雁点头应诺。
关正英又说:“我也不打算把他养在公司里面了,蛀虫一条,只会惹是生非。让他到军营里面去一段时间,吃点苦头,才知道现在的生活多舒服。”
“这样是不是对他太残酷了?”江去雁不觉得去当兵是好主意,“当兵吃苦确实磨炼意志,但是对阿宏不一定有用。他过好日子过习惯了,一时的苦可能可以忍下来,但是难保回来之后变本加厉地挥霍和贪玩。而且,他还不一定能理解你对他的苦心。”
所以关正英揉着太阳穴叹气:“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江去雁想了想:“阿宏是有上进心的,要不然不会在子公司里想方设法地搏业绩,只是他方法不对,能力又跟不上野心。下面的人知道他是太子爷,谁敢得罪他、说他的不是呢?”他劝说关正英:
“不如老板你把他调到自己的身边来,你亲自教他,一来,他会觉得父亲还是重视他、爱惜他的,他也更愿意为了你努力上进,二来,也只有你教他,他能听进去,能服从管教。不必一下子就让他做什么大的项目,不如就从小事杂事做起,慢慢来。”
关正英思忖:“他愿意整天对着我这个老头子?”
江去雁觉得他想太多了:“你是他爹地,血浓于水,他怎么会不愿意对着你呢?”
关正英抬头看他一眼,微笑:“我是不懂这些孩子们的,还是你心细。”
“如果老板你不放心,我可以去找大少爷谈谈。”江去雁也不想让父子俩真的生了嫌隙,到底是一家人,如果能团结当然是最好的。
关正英担心儿子会为难江去雁:“他要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先代他道歉。”
江去雁不会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小孩子说玩笑话,没关系的。”
关正英心里无比熨帖:“也好。你和他谈谈,他或许也能对你有所改观。以后也是要长期相处的,现在慢慢建立良性的关系也是应该的。”
江去雁以为他说的“长期相处”指的是公司里作为同事相处。他笑一笑没说话。
“过多些日子,等阿雪去美国的手续办下来,你也来家里吃一顿饭吧。”关正英说,“没有其他人,就是我、阿宏、阿雪,你,就当作给阿雪践行,她肯定也想要你为她送别的。”
江去雁觉得这个要求也算合理:“好,我一定到。”
反正离关雪心出国还有一段时间,江去雁也没着急去找关展宏。他把这位大少爷晾了两周,才找了个下班的时间点,到子公司里面去找人。
关展宏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职了。公司的人力找了他谈话,明确告诉他这是集团总部老板的意思——他被开除了,明天开始就不用再来上班。他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不会干活的大少爷连文具都没有几件,除了一个昂贵但空空如也的公文包以外,只有些放在办公桌上当作摆设的相框、盆栽和书籍。
江去雁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他把一只全家福的相框收到箱子里:“放工了?”
关展宏像是没想到是他:“你现在开心了?来看我笑话?”
“看你笑话需要专门走到这里来吗?”江去雁好以整暇地往沙发上一坐,“全公司上下笑了不知道几轮了,我中午吃个饭就能听到好多故事,不是比来这里对着你这张臭脸更开心?”
关展宏收拾东西的手一停,不说话了。
“被所有人瞧不起、说坏话,不好过吧?”江去雁歪着头看他,作出一副唏嘘样子,“我过了十五年这样的日子,终于今天也轮到大少爷你来体会体会了。”
关展宏攒着拳头:“你是抵死!”
江去雁反问:“我抵死?我又没做错事?”
“你还敢说你没做错?你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的?你以为为什么人家瞧不起你?”
“是啊,人家说我爬男人的床,你就相信我是靠走后门上位。人家说你是废柴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相信了?”
“你不要狡辩。明明是我妈……”
“是你妈把我送进你爹地的房间,但她送到房门口而已,她亲眼看到我和你爹地搞了吗?”
关展宏瞠目结舌,不知道是吃惊他言语粗鄙下流,还是吃惊他说的真话。
江去雁拍拍沙发身边的空位,示意大少爷过来坐:“呐,我不是说大太太蠢,因为我同你爹地真是花了很多功夫来cover这件事,瞒她都瞒得挺不容易的。所以不怪她没发觉,也都不怪你误会我。但是我可以跟你明明白白地讲,我和你爹地,真的没有什么。”
关展宏不相信:“你讲大话。”
“我现在讲这种大话有什么意思?”江去雁问他,“不信你现在打个电话给你爹地,你问他。”
关展宏还不够胆子问他爹地的私房事。
江去雁很无奈地比了一根手指:“亲过一次,不过就一次。是我主动。”
关展宏冷笑:“刚刚不是还说没有什么吗?”
“那次是迫不得已。”江去雁说。
林至芳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俩。
有时候她会向关正英的司机、秘书、四九旁敲侧击,有时候她会突击检查江去雁的身体,还有的时候,她可能安插一些人在江去雁身边,以便向她报备他们的行动。
为了应付她,关正英才养成了带江去雁出去自己开车、不带旁人的习惯,他们甚至很少在酒店“开房间”,以免被窃听偷拍。江去雁那几年的化妆术也因此磨炼到炉火纯青,吻痕、掐痕、淤青……他能想象到的所有在床上发生的痕迹都能画,他还自己刻意弄出些小伤,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林至芳很难看得出来。
但伪装房事只是做戏的一部分,有时候,他们可能还要在公开的场合演戏。
最惊险的一次,是富正在联交所上市的那一年。那是1996年底,正值香港回归前夕,亚洲金融危机出现端倪,香港首当其冲,大量炒家入局,股市虚高,又有传言洋鬼要做空香港,搞得人心惶惶,每个港人早上睁眼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金融新闻和股票信息。
富正计划是要在过年前上市的,但在如此风雨飘摇的时候,上市的难度犹如登天。关正英为了上市准备连续地应酬,有时候一周七天有五天在外面喝酒,天天晚上喝得不省人事,大半夜送到医院去挂水都是有的。就在准备上市答辩前一晚,他还请了联交所的副主席吃饭。
当晚的饭局摆得很大,关正英带着太太林至芳、公司高管和联交所的官员在酒楼包了一个小厅,到场足有五十来号人。酒足饭饱后,几位重要官员又被带到了尖东夜场。
去夜总会之前,林至芳就借口不胜酒力要先回家,然后让人把江去雁叫来陪同丈夫去夜总会。这是她惯用的手段了,做正房的不好打扰丈夫玩乐,就把做小的送去“伺候”,一来显出她的贤惠,二来有知根知底的人跟在关正英身边,总好过夜场里不三不四的人。
江去雁到夜总会的时候,就见到一屋子男人酒气熏天、左拥右抱,台子上歌女的曼唱暧昧而迷幻,台下的舞女们更是招摇轻佻。
关正英坐在长沙发的右边,一个女孩正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往他怀里爬过去。
关正英还不是第一个发现江去雁到的。
是坐在门口的一位官员,见到了这位漂亮的模特立刻认出人,“喂,欢迎我们的香江白玉兰!”
一群人起哄鼓掌。在男人们露骨的凝视里,江去雁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倒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也不是第一回被林至芳派来作陪,但每次来,他还是不适应。他不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娱乐活动。
关正英这时懒洋洋对他抬了抬下巴:“过来。”
他走过去,被关正英拉到怀里,正好挡掉了刚刚那个往关正英怀里爬的女孩。
旁边的联交所副主席投来羡慕的目光:“还是你有福气啊,太太这么贤惠,小玉兰又这么靓。”
“靓吗?”关正英看怀里的人一眼,醉眼轻浮:“看久了也就那样吧。”
副主席调侃:“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上仙子到了你这里‘也就那样’。”
江去雁这时候正式进入上班状态了,作出一副恼了的样子就要起身走人:“好啊,我也就那样,那你去找第二个吧。我走了。”
关正英笑意盈盈把他拉回来:“你们看看,任性成这个样子,我说不要带出来给人看笑话吧?反正最后丢脸的总是我。”他拍拍江去雁的腰,“去给主席倒酒。”
江去雁拿起桌子上的人头马去倒酒,又给点了烟,笑容甜美地和副主席碰杯子:“我自己平时也炒股玩玩的,主席可不可以告诉我明天哪支会涨,我也赚点零花。”
副主席很喜欢他:“你的关老板还要你自己炒股赚零花?这么孤寒呐,正英你这样不行的。”
关正英只笑不语。
江去雁有模有样地抱怨:“他的钱都是他老婆管,我哪有胆子和他要钱。”
副主席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不如这样,你亲我一次,我告诉你一支股票。要是亏了钱,算我的,赚了的,你拿走。你放心,我这个人,生来是见不得美人吃亏的。”说完,他还看了看关正英,“要你的小玉兰一个面吻而已,不会介意吧?”
一群人都坐着看好戏,但没有人出声。
生色场上的戏码这些男人见惯不怪了,仿佛是大家默认的一种规则——怀里的情人说是人,本质上还是提供消遣的玩具,玩得开了,交换情人、把自己的人赠送给对方玩、一人共侍多人都是有的,男人甚至以此为荣,情人越能玩,自己越有面子,说明他有本事。
只是从前,很少有人有这个胆子光明正大地调戏关正英的人。这位太平山总教头余威犹在,而且,都知道江去雁是大太太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在富正有正经的职位供着,关家大小姐见了都要叫一句哥,不是那种一两个晚上随便玩玩的便宜货,说他是半个关家人都不夸张,所以人家哪怕背地里再瞧不起,表面上也不敢随意轻贱这朵玉兰花。
但今天要人的是联交所的副主席,把持着上市批文的实权官员。富正明天就要做上市答辩,为此全公司团队上上下下忙了大半年,关正英散财无数、费心打点,为的就是哄得这帮官员开心,要是败在这临门一脚上,那半年来付出的所有的成本都要打水漂。不仅如此,未来富正想要在资本运作上有大的发展,恐怕会越来越难。
一边是宝贝珍重的小情人,一边是公司的利益和前景,孰轻孰重,关正英必须作出权衡。
江去雁也不傻,他知道这个吻如果真的亲下去,今天晚上他恐怕就要陪这位联交所副主席“出台”了。而且,他要是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乐意或者不高兴,搅坏了主席的兴致,明天他会成为整个富正的罪人。这时候牺牲他一个,换公司的一帆风顺,是成本最小、性价比最高的买卖。
要不是夜总会包厢灯光夭暗,他怕是会被人看出煞白的脸色。
他来之前做好过准备今晚这场仗不好打,但他没准备好是这么一场仗。
眼见气氛要僵下去,江去雁努力作出笑脸正要迎上去,就感觉到握着腰的手一收,关正英将他牢牢固定在了怀里。
“你还说我孤寒?”关老板笑道,“本金是我们的,赚了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万一亏了,我们哪有胆子真的找你要钱?你张口闭口几个数字,轻轻松松赚一个吻,那不就是我们吃亏?好歹也是富正的头牌,你出去打听打听他出场费多少,先把出场费交了再说——他气性大着呢,我都要看他心情才给亲一下,别说你了。”
江去雁心里一松,今天是要把这个任性大明星的角色扮到底了:“我也没有很贵,不如这样,主席,你先告诉我数字,我赚到一次出场费就亲你一次怎么样?你也不吃亏啊。”
旁边的人哄堂大笑。
副主席知道这是吃了软钉子,不好说什么。他这个公职人员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正当吃喝、娱乐、收受礼物,关正英手上大把的把柄,不高兴了往廉政公署一送,再大的主席也只能去惩教所里教人炒股。何况,这里还是关正英自己的场子,不是任人耍威风的地方。
说到底为着一只野鸡,不值得和关正英撕破脸。
“小玉兰你不如直说你看不上我。我也能理解的,我没有你的关老板那么靓仔,又没那么有钱嘛,”副主席不甘心地暗讽,“不是我说你啊小玉兰,我只是给个建议,有时候气性不能太大的。我们男人呢,终究还是喜欢贴心的、乖顺的,你看看为什么大太太是大太太呢?人家贤惠懂事嘛,对不对?”
江去雁忍着一肚子恶心,笑脸举杯:“是我受教了,主席我再敬您一杯。”
他给了个台阶,副主席顺顺当当也算下来了:“你不应该敬我,你应该敬关老板一杯。他是真的喜欢你呐,现在要找个这么识得疼人的男人不容易了。”
江去雁握着杯子的手都一抖,眼角的余光瞥见关正英笑意渐退的脸。
不知道是哪个人开头喊了一句:“亲一个!亲一个!”于是带动整个场子的人都在起哄,各个兴奋地一边拍手一边高喊:“亲一个!亲一个!”
气氛热烈而逼仄。后来江去雁回想起来,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这次再不亲是真的会露馅。
这时,关正英揽着他的手松了松,可能是想放开他给他个机会退开,他脑子一懵,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揪着关正英的领子就吻了过去。
欢呼和掌声在他们周围炸开。
关正英的唇是微湿冰凉的,一股子烟酒味,尝起来其实并不怎么样,但江去雁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嘴里浓郁呛辣的酒液顺着唇流出去,缓缓过渡到关正英的嘴里,关正英张嘴接下了,有一些来不及接的,顺着唇角一直淌到下巴和胸口。
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鼻头顶着鼻头,江去雁嘴唇发烫发抖。关正英没动,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推拒。江去雁能感觉到随着酒液的吞咽动作他喉头处的挣动。
直到最后一点酒流干了,关正英突然将怀里的人一把捞起,打横抱在怀里站起身。
包厢里到处是轻佻的口哨、笑声和喝彩。江去雁在关正英怀里挣扎撒泼,仿佛真的醉了一样:
“你放下我!啊!关正英!你唔好发神经啦,人家看住架!”
关老板向几位官员微笑示意:“不好意思,各位慢慢玩,我先失陪了。”
没人敢打扰他的兴致。他走出去的时候,副主席还在后面喊:“小玉兰,乖乖的啊!”
“其实到楼上包房我们就分开了。他睡床,我睡沙发,as usual。第二日大太太按惯例把我叫过去问情况,我们打啵的来龙去脉她什么都知道。”江去雁说到这里就停了。
关展宏很震惊,他像是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
江去雁能理解他的心情:“很多事情,你看见的、你想象的和真实的可能是完全相反的情况。就好像,你妈同你老豆之间的关系,远比你能想到的复杂得多。包括你们全家人的关系,他们本来就不是普通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形成寻常的家庭关系。”
“我不是你妈‘安插’在你爹地身边唯一的耳目,窃听、监控也都是常用的手段,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说了,免得你觉得我在诋毁她。她是有她的缘由的,你老豆确实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偷吃也是事实,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在这方面,他自己也承认。”
关展宏脸色煞白:“所以,阿雪是不是很早就知道……”
江去雁点头:“知道的人还有你爹地的大秘书,我的助理和我的好友。你算是第五个知道的。”
关展宏觉得很荒唐:“原来你们都知道。就只有我好似傻子一样。”
江去雁叹气:“你妈和你爹地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过早地接触太多阴暗面的事情,他们之间无论恩怨情仇,都是上一代的事情,没有必要给下一代增添负担。他们尽可能地在你面前展示出了为人父母最好的一面,初衷是好的。”
最让关展宏感到荒唐的是,这样一番话,竟然要让江去雁这个外人来对他说。
“所以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件事又是为什么?”关展宏对他还是很警惕。
江去雁反问:“你觉得呢?”
关展宏知道关正英对他很失望,这两周他甚至连父亲的面都见不上,这是从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觉得父亲可能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承认他这个儿子了。
“反正我妈也死了,他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儿子也可以不要了……”大少爷开始自暴自弃。
江去雁被他逗笑了:“你真是比你妈蠢多了。”
关展宏瞪他:“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再打你!”
“打就打咯,打了你能捡回你的职位,把你这份工作保住,你就打啊。”江去雁也拔高了嗓音,“说你蠢你就真的一点脑筋都不会动!你看看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你妈过身了,你还丢了饭碗,再不努力,你真的想出去睡大街?你现在只能靠你自己啊!”
关展宏如遭雷亟,好像他才反应过来母亲去世意味着什么。
江去雁觉得林至芳是真的把这个儿子宠坏了:“你明年就25了,你看看这几年自己都做了什么?白白浪费这么好的青春。让你去子公司做点成绩出来,是让你去抢功劳打肿脸充胖子吗?你要人家听你的指挥做事,你也要自己有料才行啊!自己没料别人凭什么听你的?”
除了他爹地,关展宏还从来没被这样训过,他觉得江去雁没资格训他:“你……”
“我什么我?”江去雁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妈不舍得骂你,我又不会。反正你也不是我的仔,跟我没有关系。”
关展宏只能干瞪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人家叫你一句太子爷,你就真的以为人家是恭维尊敬你?”江去雁嗤之以鼻,“那是在讽刺你啊。你要是喜欢被人一世叫草包太子爷你就继续这样下去吧。反正没人能管你了。”
关展宏实在听不下去了:“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吧?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子了。”
“你不要问我,”江去雁拿他从前的话怼回去:“我已经教坏大小姐了,怎么还敢教你这个太子爷,等阵教坏你了,你妈又要降雷来劈我。”
关展宏没想到这个人还这么记仇:“上次的事我已经跟你道歉了啊!”
“你那叫道歉吗?”
“那你还要怎么样?我不会跪下来求你的。”
“我从来没说过要你跪下来求我啊。我只是要一个诚恳的、真心的‘对唔住’而已。”
关展宏憋得一张脸都是青的,就是说不出这三个字。
江去雁忍笑忍得肚子疼,还要作出惋惜的样子:“算了,反正我这种人,是不配得到大少爷一句道歉的。被人误会了十五年,还要被骂厄虾条、反骨仔,都是我抵死。大少爷是不可能有错的。我看我还是走吧,省得脏了大少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