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以上种种考量,陆沉舟最终还是没有解释,默认了下来。
吃完早饭,陆沉舟要出去办事。沈云稚因为腿疼,也因为羞臊,没打算跟着去,说自己要在客栈休息。
陆沉舟了然,只说:“中午我不回来了,已经跟店里人说了,给你送饭菜上来。你在屋里待着,别出门,别乱跑。”
“嗯 ”沈云稚小声应了一句。
陆沉舟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一种把孩子一个人撇在家的不放心和酸楚,想了想又说:“我回来给你带零食,你想吃什么?”
沈云稚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背过身,小声说:“我想吃梅子糖。”
“好,我回来给你带。”陆沉舟说:“你乖一点,别出门。”
沈云稚一个人留在客栈的房间,扣扣这摸摸那转移注意力,可还是忍不住一直想早上的事。最后大叫一声滚到床上,又拿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
满脑子就想一件事,陆沉舟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弄他?他说上一次是因为自己喝错了东西,不得已而为之。
那这次呢?是因为他自己想弄吗?
沈云稚在宫里长大,这方面的教育十分欠缺。
前朝有皇子被太监宫女带坏的前例,当时那些坏太监为了让皇子早点休息自己好下值,就让宫女去勾引皇子胡闹,把皇子折腾得筋疲力尽的。
因此老皇帝在这种事管得很严,沈云稚身边的人都是精心挑选的,没人有胆子跟他说这些。这就导致沈云稚在这种事上就跟一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
就这么想着想着就到了中午,沈云稚吃了客栈伙计送来的饭菜,又开始盼着陆沉舟给他带梅子糖回来。
吃饱喝足就犯困,昏昏沉沉又睡了个午觉。
梅子香,好甜啊。
沈云稚砸巴了两下嘴,然后被甜醒了。他揉揉眼坐起来,发现自己嘴里真的有一颗梅子味的糖。
陆沉舟坐在窗边的桌前,正低头研究着什么东西。听见沈云稚坐起来的动静,头也不回道:“醒了?起来洗把脸。”
“哦。”沈云稚含着糖去洗了洗脸,人也精神起来了。
他看到陆沉舟手里是一个竹编的很精致的灯笼,圆滚滚的,小巧可爱。
“从哪儿弄的?”沈云稚看到新玩意儿就忘了羞臊,主动靠过去问他。
陆沉舟晃了晃小灯笼,问他:“你觉得这个东西好吗?”
“好。”沈云稚伸手拨弄了下圆滚滚的小灯笼。
陆沉舟笑了笑,没说话。
沈云稚又问:“你今天办事顺利吗?”
陆沉舟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说:“晚饭不在店里吃,我们去逛夜市。”
沈云稚可太高兴了,他本来就爱凑热闹。
入夜后,两人就从客栈出来,去了瞿城最热闹的夜市街上。沿路两边的店铺和摊子都挂了灯笼,被夜风一吹,光影晃动。
瞿城是方圆几百里最大最富庶的城市,夜市很热闹,一整条街都灯火通明。
当地人把逛夜市叫“杂嚼”。
这两个字就很贴切,杂是因为卖的吃食很杂,什么都有,水饭摊、烤肉摊、肉脯摊,一路望不到边。还有冷饮、茶饭,应有尽有。
嚼是因为逛夜市的基本就是出来觅食,吃到三更半夜才消停。
“好热闹。”沈云稚忍不住感叹。
他们在路边买了冰冰的酸梅汤喝,又吃了鱼脍。
鱼脍是切得极细极薄的生鱼片,摊主手艺好,鱼脍薄得几乎吹口气就能飞出去。拌上薄油、细糖、芥末等酱料,入口嫩滑鲜美。
“好吃。”沈云稚给摊主竖了个大拇指。
吃完一盘,沈云稚还想要。
陆沉舟制止道:“生的东西不能多吃,要适量。”
沈云稚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闷闷不乐。
陆沉舟哄他:“这才在街头,前面好多好吃的呢,你现在吃饱了,等下看到喜欢的吃不下怎么办?”
他说的有道理,沈云稚一下子又开心了,说:“那我们接着逛吧。”
夜市上除了吃的,还有很多别的摊位,陆沉舟在卖书的摊子上拣了两本书。
还有木偶戏、杂技,沈云稚喜欢看。
夜市上吃的东西实在多,沈云稚一样只吃一点,还是没能走完整条街的四分之一。
最后,他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皱着两条眉毛,说:“陆沉舟,我吃撑了。”
陆沉舟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说:“我们走一走再回去。”
沈云稚点点头,走了两步感叹道:“我太馋了。”
陆沉舟闻言,没忍住笑了,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河边,河里映着影影绰绰的灯火和夜市的热景。
沈云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是想着,等我以后回宫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陆沉舟没说话,他何尝不知道呢,所以才在界限范围之内,尽量纵容着他。这样稚嫩的肩膀,将来要挑起的事万斤重担。
沈云稚看着河水里的倒影,仿佛又看到了悬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
他们沿着河又走了一会儿,直到沈云稚积食的感觉下去了,才往客栈去。
第11章 什么东西在发芽?
睡觉前,沈云稚磨磨唧唧的不上床,直到陆沉舟问他了,他才上床上躺下。
逛夜市的时候有热闹的场景让人分心,还不觉得。可是此时夜深人静,早上那件事又让沈云稚羞臊起来了。
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穿亵裤,穿吧,又怕陆沉舟弄他,到时候亵裤又脏了。不穿吧,好像显得他很放荡,等着陆沉舟弄他似的。
因此他思前想后,翻来覆去得睡不着。
陆沉舟哪知道他有这么多小心思,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撑得睡不着吗?”
“不是。”
沈云稚回答得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在陆沉舟眼里一点形象都没有了,就是一个馋嘴猫。
陆沉舟坐起身,拉起他的小腿。
沈云稚吓了一跳,惊问:“你干什么呀?”
他还没睡着呢,陆沉舟这么等不及吗?想到这,沈云稚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陆沉舟倒是给他搞得一愣,伸手在他小腿外侧偏上的地方揉了揉,说:“我给你揉揉足三里穴,可以消食的。积食的时候别睡觉,对身体不好 ”
陆沉舟看书很杂,医书也看一些,知道按揉足三里可以消食化滞。
沈云稚想说自己不是撑,可是陆沉舟温热厚实的手在他的小腿上揉得好舒服,他有点开不了口,便默认了。
揉着透着沈云稚就有点困了,陆沉舟把他的腿放回去。
沈云稚迷迷糊糊得,说了一句:“陆沉舟,你要是弄我的话,记得帮我把亵裤脱了。”
“。。。。。。”
真是说不清了。
他们在瞿城住了两天,这天陆沉舟说要上山。
沈云稚:“上山干什么?”
陆沉舟:“去找一个人。”
“找谁呀?”
陆沉舟想了想,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原来陆沉舟这两年一直在想,怎么让雾城这个地方脱离贫困。
雾城是山城,少田地,这是先天地理问题,没有办法解决。另外雾城虽然沿江,但不是交通要道,建商运中转站的想法也不现实。
而且雾城人口里,老弱病残占了一大半。陆沉舟想来想去,直到看到了雾城后山那一大片的竹林,有了一个想法。
他想请一个精于竹编手艺的人到雾城,教雾城人竹编,做好的成品可以走水路运输出去。这种活计不是力气活,即使是老弱病残也可以胜任。
为此他之前进京的时候跟温玉衍说了自己这个打算,温玉衍表示如果能成,销路的问题他那边可以想办法。
只要销路没问题,事情就成了大半了。因此趁着这段时间有闲暇,他便来瞿城找匠人了。
瞿城又叫“灯城”,每年都有赛灯大会,这里聚集了我朝竹编的顶尖手艺人。
那天陆沉舟去见了自己一个在瞿城的同窗,说明了来意,同窗给他举荐了一个人。
他今天正是要去见那个人,想请他到雾城去。
匠人名叫苦丁子,住在山上,是连续八年的三灯大会的头筹。只是他为人孤僻,沉迷竹编,不入凡尘,也算是个世外高人。
他们照着山下村民的指路,沿着山路往山中去了。山中多小径,骑马难以穿行。中间数次下马,牵着马慢慢走。
山中古树参天,树蔓茂密,突然视野开阔,山风吹来,带着新鲜的水气,吹散胸中的浊闷。
透过稀疏的树干,他们看到有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背对着他们,从溪流中拘了一捧水喝。
陆沉舟将马系在一棵树上,收起脚步声往岸边走,那布衣老者俯身就着溪水洗脸。
老人听到脚步声,如兽被惊到般猛得回头。他看起来虽有六十来岁,但是双眼清澈如他身后的溪水。
他身形健硕,下盘很稳,身下的衣摆胡乱塞在腰带里。
老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人?”
他的反应也像一只兽,仿佛没意识到他们是同类,他好像在这山林里生活得很久很久了。
看到老人的反应,陆沉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苦丁子,
陆沉舟只说前来拜访,并未直接说来意。
苦丁子歪头想了一下,似听懂了一样,对他们一扬手道:“跟我来吧。”说完转身便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陆沉舟和沈云稚牵马跟着他,中途不曾交谈。
苦丁子对路况很熟,一直把他们甩在后面,却会时不时停下,自认为不经意的偷偷回头,确认后面的人没跟丢,这才继续往前。
到了半山腰平坦处,错落得建着几座古朴的木屋,格局逍遥。
篱笆围墙,没有院门,只有两棵参天古松守在前面。屋前的小径上铺着木板代替石板,已和泥土深深咬合在一处。
这时已经是晚饭时分,苦丁子劈柴烧水做饭,忙得不亦乐乎。似乎难得有客人,让他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般。
两人不好闲着,陆沉舟帮忙劈柴,沈云稚则在一旁帮忙择菜。
沈云稚坐在树下剥豌豆,阳光穿过树隙在他衣领上留下一片蜂蜜色的细碎光点。
吃完晚饭,三人在院子里纳凉。苦丁子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去屋里搬出一坛酒,说要赏他们酒吃。
月色佐酒,山风拂袖,倒也风雅异常。酒酣之时,陆沉舟终于说明来意。
苦丁子一听要下山,还要离开瞿城,忙不迭得拒绝了。
陆沉舟再三邀请,都没能说动他。
月落西沉,苦丁子回屋休息了。
陆沉舟看起来很低落,他是真的想为雾城百姓做点事。
沈云稚看他这样,突然就觉得难过起来,想帮他驱散这种低落的情绪。
沈云稚突然问:“陆沉舟,你知道我的乳名叫什么吗?”
“什么?”
“烤雪奴。”
本朝给稚子取乳名时,常用到奴字。这里奴并非奴隶的意思,而是代表一种亲昵。
沈云稚接着说:“我小的时候就很馋啊,下雪的时候看到雪,看起来白花花,亮晶晶的,看着就好吃。”
“但是母后说冷天吃凉东西不好,我那时候多乖啊,记在心里了。”
“可我又真的很想吃雪。就拿银筷子串了雪球,放在炉子上烤,想着,烤热了就能吃了。”
陆沉舟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云稚见他笑了,自己也乐了,接着说:“结果当然是雪化了,水淋到炉子上,弄了一屋子的烟。还惊动了父王和母后。”
“父皇母后笑话我,给我取了烤雪奴这个乳名。光是听着就怪傻的。”
烤雪奴这个乳名,记载了沈云稚的天真和娇憨。陆沉舟低着头越想越乐,忍不住发出闷闷的笑声。
沈云稚凑近他,也笑得眉眼弯弯,说:“你可算笑了。”
月色下,陆沉舟看着沈云稚的笑脸,心里的郁闷真的就消失不见了。
“陆沉舟,别难过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沈云稚仰头看他,眼里似有星光。
这酒是真的醉人,沈云稚也觉得自己有点陶然了。他看着陆沉舟的唇,眨了眨眼睛。
他心里好像生出了一种冲动,但是又不懂那是什么。
陆沉舟也低头看着他,暧昧的氛围随着酒意上涨。喝了醇酒的浓醉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沈云稚的眼睛那么亮,又那么柔。
突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缓缓发芽。他们两个似乎能听到生长的声音。
这时,沈云稚突然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说:“陆沉舟,这里跳得好快,是为什么呀?”
他如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困惑都堆给陆沉舟,等他为自己答疑解惑。
陆沉舟的手隔着衣服贴在他心口,感受到小兔子一样的碰撞。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
沈云稚醉眼惺忪得默默看着他,突然打了个酒嗝:“呱。”
“。。。。。。”
旖旎的氛围尽散,沈云稚没等到他的回答也困了。
陆沉舟看他头一点一点的,只好抱起他回房睡觉。
月亮被他们关在屋外,静静得不说话。
第二天下午他们就下山回城了。
苦丁子不愿意跟他们去雾城,但是却给他介绍了自己的徒弟,名字叫郁离。
郁离的手艺虽然比不上苦丁子,但也是他悉心教导出来的,对陆沉舟来说,水平完全足够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沉舟决定直接就去找郁离。
到了城郊,沈云稚就有点受不了了,他腿上的伤刚好,这又上山下山的磨了两天,又疼了起来。
郁离的家离这还有点距离,陆沉舟想了想,带着他进了一个茶铺,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
沈云稚答应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得坐在那,陆沉舟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委屈了他,心里头酸酸的。
他走出两步,又折身回来,再次交代了一遍:“好好待着,别乱跑。我晚上还带你去夜市,吃鱼脍。”
“好。”沈云稚高兴了,脚都跟着晃了起来。
陆沉舟找到了郁离的家里,他却不在家。打听了邻居,说是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陆沉舟抬头看看天色,决定再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过了时辰,陆沉舟放心不下沈云稚,想着改天再来,谁知这个时候郁离回来了。
郁离也是十来岁岁,只比沈云稚大一点,性格却老成又爽朗。听他说是师父介绍来的,很热情的要招待他,还要留他吃午饭。
陆沉舟心里着急,可是人都见到了,免不了要坐下来吃饭聊聊。
陆沉舟开的条件不差,郁离很痛快得答应了。
郁离看出陆沉舟有点坐立不安,便问他是不是还有事儿?
陆沉舟只说家里的小孩儿在茶铺等他,着急过去接他。
郁离闻言,以为他说的小孩儿是几岁大的小孩儿,就随口道:“哟,那您快过去吧。这地方有拍花子的,上个月还有一户人家的小孩儿丢了。”
陆沉舟本来就急,这种时候最听不得这种话。听了这个话,三分急就变成了十分急,于是匆匆往茶铺赶,到了地方,发现沈云稚原本坐的地方是空的。
沈云稚不在!
陆沉舟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接着又变空了。心慌的感觉如潮水扑面,灌入他的口鼻之间。
“沈云稚!”陆沉舟四下寻找,嘴里大喊:“沈云稚!”
旁边人指指点点,嘀咕道:“怎么急成这样?”
“家里孩子丢了吧。”
“陆沉舟,我在这里呢。”沈云稚突然在一旁喊他。
陆沉舟猛得回头,看到他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了一个肉包子在啃。
他跑过去,大吼:“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
“我。。。”沈云稚要说话又被打断。
“你哪来的包子?”
沈云稚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老婆婆,说:“婆婆买给我的。”
陆沉舟挥手把他吃了一半的包子打落在地,拧眉瞪眼,很生气得说:“什么东西你都敢乱吃!你认识人家吗?你就吃人家的东西!”
沈云稚被他吓着了,眼睛睁得圆圆的,手还保持着拿包子的状态半举着,眼眶逐渐变红,然后就哭了。
他哭着说:“你那么凶干什么?你一直不回来,那我肚子饿啊。。。”
陆沉舟被吓得一身都是汗,想起郁离说的话。看到沈云稚哭了,他还是板着一张脸。
太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人,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万一是人贩子,给他下了药。陆沉舟几乎不敢想下去,他把买包子的钱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劝陆沉舟:“你别跟他发脾气,小孩儿饿得可怜。”
陆沉舟跟婆婆道了谢,再看沈云稚的时候又板着个脸。
“回去!”陆沉舟语气生硬得吓人,说完转身就走。
沈云稚抽抽搭搭得跟在他身后,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
“陆沉舟,我讨厌你。。。”他委屈极了,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沉舟后背一僵,没说话,也没回头。
回到客栈房间,陆沉舟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戒尺,今天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沈云稚自幼在宫里长大,没人教他这些市井上防范人心的事。今天敢吃陌生人的东西,明天就能跟着不认识的人回家。
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去训练沈云稚的戒备心,他必须让他一次就记住。
“把手伸出来。”陆沉舟冷声道。
沈云稚闻言一惊,看着他不说话。
“把手伸出来!”陆沉舟加重了语气。
“我不!”沈云稚还委屈呢,明明是陆沉舟自己没有按时回来,凭什么打他。
“好。”陆沉舟把戒尺一丢,说:“不听话,明天我就送你回京城。我去向陛下请罪,我教不了你,管不了你。”
这话拿住了沈云稚的死穴,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回京,不仅仅是因为怕死。
而是不想让父皇失望,不想被陆沉舟否定,不想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被他放弃。
他又抽泣了两声,然后把手伸了出来。
一戒尺下去,陆沉舟:“不许乱吃陌生人的东西!”
二戒尺。“不许跟陌生人说话!”
三戒尺。“在陌生的地方不要乱走动!”
足足打了五六下,陆沉舟才说完。每一句话都伴随着剧痛,可以深深刻进沈云稚的脑海中,防止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
沈云稚反常得没有哭叫,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低着头。
陆沉舟心里有点慌,放下戒尺喊了他一声。
沈云稚抬起头,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看着陆沉舟,说:“我讨厌你。。。”
他表达任何东西都直白又分明,说讨厌,就是真的讨厌。
陆沉舟下楼帮他叫了吃的,用托盘装了拿上来。生气归生气,还是不想他饿着。
沈云稚是真的饿坏了,胡乱摸了摸眼泪准备吃饭。刚想伸手拿筷子,就觉得手疼得不行。他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傻,刚才打手心居然伸的是右手。
他又不是左撇子。
没办法,只能用左手勉强得捏着筷子,把菜夹得七零八落,饭扒得乱七八糟。一边吃还一边抽泣,眼泪落到饭里,吃下去苦苦的。
陆沉舟看不下去了,想接过筷子喂他。
沈云稚手一缩,闷声道:“我自己吃,不要你喂。”
陆沉舟僵了僵,退回去坐下,心想这是真的讨厌他了。
他们事情办完,就准备回雾城了,郁离和他们一起上路。
沈云稚还在生陆沉舟的气,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他一向心大,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生气。
晚上在他们来时的小镇歇息,还是那家客栈,陆沉舟要了两间房。
上楼分房间的时候,沈云稚低着头跟在郁离身后,一副要跟着他进房的架势。
陆沉舟喊他:“沈云稚。”
沈云稚头也不回,装没听见。
陆沉舟只好伸手勾住他的衣领,问:“你去哪?”
沈云稚低着头,说:“我跟阿离睡一个屋。”
“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我不要跟你睡。”沈云稚扭了扭身,想把自己的衣领从他手里扯出来,结果陆沉舟还是抓着他不放。
沈云稚生气了,叫道:“你干什么呀?放开我。”
“跟我回屋。”陆沉舟沉着脸。
“我不要跟你睡。”
“沈云稚!”陆沉舟语气暗含怒气。
沈云稚哆嗦了一下,闷头站了一会儿,才进了陆沉舟的房间。
陆沉舟思忖了一会儿,突然问:“手还疼吗?”
沈云稚捏了捏手,背过身不理他。
“我。。。”陆沉舟一向沉稳惯了,开口道歉对他来说有点难,但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不该朝你发火,不该打你。”
沈云稚还是不说话。
陆沉舟:“可是你不该这么没有戒心。那个人你都不认识,她给你的东西你也敢吃。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沈云稚哼了一声,说:“你才是坏人,都没有你坏。”
“。。。。。。”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原则上的事不能让步,他又说:“沈云稚,你现在不要跟我说气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沈云稚又不说话了。
这次怎么这么不好哄?
“你答应了我,好好等着不乱跑,你是不是没乖乖听话?还乱吃东西,如果那个人是坏人,你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沈云稚更生气:“明明是你没有按时回来,我饿了呀,我身上又没有钱。”
陆沉舟这件事上是理亏的,他拿出沈云稚的小钱袋,把里面装得满满的,又递给他,说:“以后我不在身边的时候,想吃什么东西自己买,不能再吃陌生人的东西了知道吗?”
沈云稚捏着小钱袋,说:“我还是生你的气呢。”
陆沉舟只好继续哄他:“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沈云稚拧着眉毛,不依不饶:“你生气就打人,上次都说好了,不打手心。”
说完,为了让陆沉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嘟囔了一句:“你这个样子,以后肯定会打老婆的。你老婆肯定跟你过不下去,要跑掉的。”
在县衙里,他常和阿黄在一起玩。阿黄嘴碎,经常跟他说街上的八卦,谁家婆媳吵架了,谁家男人把老婆打跑了什么的。
陆沉舟皱起眉:“。。。。。。你以后少和阿黄在一起混。”
沈云稚哼了一声,爬到床上就闭上眼,不搭理陆沉舟。
第13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云稚闭上眼睛不理人,耳朵却竖着在听动静。他听见陆沉舟叹了口气,然后关上窗吹了灯,很快在自己身边躺下了。
沈云稚生气怕人不知道,还非常故意得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陆沉舟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沈云稚,你想不想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