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运气不好呢?”林辞不想再感受一次突然的“加速刹车”,及时给年轻的士兵泼了一盆冷水。
“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和盐队一起,继续慢慢北上了。”林辞的冷水效果卓越,达瓦旺青果然沉寂下来。
“越往北,环境越恶劣,气候越干燥,气温越低。这有助于盐湖产出更好的盐,但咱们要吃的苦,也将成倍增加。”士兵停了停,在心中默算后,接着道:“天气好的情况下,从羊卓雍措到北边最近的盐湖,也得走上十天。”
林辞点头。
十天,也怪不得士兵在想到格桑茶卡盐湖有盐后会如此兴奋了。
庞大的队伍缓缓前行,翻山越河,直到暮色降临,才终于抵达了第一个宿营地点。
营地三面空旷,一面临江,有不少早些年留下的露营痕迹。
牧民们将牛群用麻绳束做一串,士兵们则将越野车车头向外,围作一圈停放。
两队人马处理完自己的活,便开始安营扎寨,准备晚饭。赶了一整天的路,众人只想早些吃完,早些休息。
晚饭,林辞和格雷分到了两份不多的风干牛肉。
扎西次仁没有再来。林辞特意在人群中寻了下孩子的身影,却也没能找到。
吃过晚饭,除了守夜的士兵,其他人便各自回到帐篷。
燃烧的篝火在帐篷外哔啵作响,不多时营地上空便响起了各色的呼噜声。
坐了整整一天的车,林辞也感到疲乏,合衣窝在哨兵的怀中,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林辞,醒醒。”睡梦中,身体被人摇动,哨兵的呼唤将林辞叫醒。
“嗯?”林辞睁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迷糊地发出一个鼻音。
哨兵坐在帐篷的拉门前,眺望着看不到的远方,沉声道:“狼来了。”
格雷盯着林辞的眼睛,道:“不用担心,我去解决。”
林辞看懂了哨兵的意思:他想靠自己扑杀狼群。
确实,凭哨兵的能力,解决掉四百只普通野狼或许连一分钟都不需要。
只是,林辞想到午饭时,被遗留在暂时营地外的两具狼尸……
“等等!”林辞拉住了格雷:“这里的风俗我们并不清楚。狼过来还要一点时间。我们把这事告诉守夜的人,让他们决定要怎么处理。”
况且,成群结伴的四百只狼?达瓦旺青不是说最大的狼群也不过四十只左右吗?
想来这事并不像他们看到的这样简单。
向导的决定,格雷向来选择无条件服从。
哨兵拉开门帘,转身离开。
林辞整理了下睡皱的外袍,便也走出帐篷。
“四百只?这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距离守夜人还有一段距离,林辞便听到了那人惊诧的大喊。
“是啊……”另一个守夜人正是达瓦旺青,因对二人的印象有所改变,他态度友好地给格雷解释道:“哨兵,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狼群虽有成群结伴的习惯,但数量不会那么庞大。它们一般是以家族和血缘为族群纽带的。各个族群内部有着极为严格的等级划分,所以不同的狼群间也不可能有任何相互合作。”
格雷对达瓦旺青点头,但他还是指指自己的耳朵,说:“我能听见。”
他不清楚这里的生物是如何生活的,但他更相信自己的潜能。
“你能听见什么?你别是睡糊涂了,做梦听见的吧?”另一人对格雷的说辞嗤之以鼻。
“这……”达瓦旺青犯了难,哨兵的能力确实神奇,但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万一是听错了呢?他们要是贸然将所有人吵醒,一定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守夜安排,甚至明天的整个行程。
见守夜的两人并不相信自己,格雷不再多言。
他皱眉,转身看向无边的黑暗。狼群已经很近了。再有3分钟,就会来到距离营地不足100米的地方。
“我去解决那些狼。”不论士兵们是否相信他,他都有保护整个人类队伍的责任。
“等等!不行!”少年还带着困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辞看去。
“不能、将荒原精、灵杀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是、雪山女神的、恩赐。我们、自保,与对方争夺活下去、路,但不能、赶尽杀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扎西次仁听到了格雷同守夜士兵的对话,一脸怒气的冲上前来。
林辞以为他是冲着格雷去的,伸手便要拦下少年。
却听到男孩语气不善地对坐在篝火旁的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串藏语,最后甚至拔出了腰间的藏刀。
那对向哨带有偏见的士兵见状,只好讪讪起身,不情不愿地同格雷道歉,接着便被达瓦旺青拉着,挨个帐篷叫人去了。
“小孩,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林辞没忍住,问身边的扎西次仁。
跳动的火焰下,少年的脸被映得通红,他瘪了瘪嘴,对林辞道:“你、先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我们、对等、交换。”
林辞看了看扎西次仁,忽然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反正我知道你的话对这些人有用就行了~”
少年被林辞这一手闹了个措手不及,呆愣愣地任由讨人厌的向导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我。说话不是、永远、好用!”他其实是非常想同向导交换秘密的。
“暂时好用就行~”林辞收回手,走到自己哨兵的身边。
营地里的人被叫醒,一簇簇全新的火堆燃起。围在营地四周的越野车被打开了车前灯。提着铁锹的牧民打着瞌睡,同抱着枪的士兵一起看护住牛群。
“好了,我们把人都叫醒了。狼呢?”同格雷道歉的士兵返回,极力按捺着自己的愤怒,冲哨兵阴阳怪气道。
格雷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像是为了回应士兵的问题一般,一声高亢的狼啸划破夜空。
“嗷呜——”
众人神经一紧。
随着狼啸,在营地不临江的三面黑暗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幽绿眼瞳。
真的是狼,上百只恶狼。
狼群将人类包围,却并没有立刻冲上前来。
偌大的营地里落针可闻。
四百只狼,即使手中有枪,也没有人敢最先动手——数量上差得太多,他们防不住所有的狼。
“头狼,杀掉头狼、驱散狼群。”不知何时来到向哨身后的扎西次仁,低声说。
林辞扫视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狼眼,问:“头狼是什么样的?”
“一般狼群里,体型、最大,最强壮的……”扎西次仁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他说的那是“一般狼群”。
眼前这种规模的狼群,简直闻所未闻。
它们真的只有一个头狼吗?
扎西次仁握紧袖子里的手。
佛说万物都有生存的权利,滥杀会让人死后无法进入极乐世界。
如果让大家像往常一般自卫,或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人员伤亡。
但如果让哨兵出手,这群荒原狼怕是会死得灰都不剩。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难道就只能让哨兵歼灭狼群吗?
“头狼是发号施令的那个吗?”格雷望着营地的东北方,最初的那声狼嚎是从那里发出的。
“嗯,一般是。”扎西次仁点头。
“我去处理狼王,你们注意安全。”格雷用力握了握林辞的手。
林辞明白他的意思:“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再眨眼,哨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营地东北角的狼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悲鸣——哨兵轻易得手。
这样,狼群就该退去了吧……扎西次仁闻声,一口气刚松了半截。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鸣从四面八方传来,响彻云霄。
“狼群进攻了!”第一个在车灯照亮处看见了灰狼影子的士兵嘶吼着,拉开枪栓。
没有自保能力的向导和少年被众士兵保护在人墙之中。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仅依靠篝火难以击中这群身形灵敏的幽灵。
枪声接连不断,在身边响起,但真正倒地的恶狼却没有几只。
扎西次仁握着藏刀,几次想要冲破士兵的保护与狼群搏斗,都被高大健壮的男人们推回保护圈。
相较于激动的少年,向导的表现极为乖巧。
林辞一声不吭地站在保护圈的最中心,没有半点要给士兵帮忙的意思。
但在肉眼无法观察到的地方,无形的刀刃划断了一只凶狼的喉管,又将另一只开肠破肚……
“哞!哞!”
不远处的牦牛群里忽然传来家畜的哀嚎。
“牛!”扎西次仁急切道。
“砰砰砰!”回应男孩的是一连串密集的枪声。
“去,看牛!那是大家最、珍贵的、财产!”扎西次仁急得不行,发疯一般就要冲向驼盐队。
但两拨人之间的距离不短,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去到另一边。
林辞扯住扎西次仁的衣领,少年的蛮力让他这个成年人都被拖着走了几步。
“安静点,人比牛重要。别给你的战友们添麻烦。”
林辞的声音不大,语气不疾不徐,还透着点对孩子的不耐,但少年却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拿稳你的刀,等需要你的时候再冲出去,使用它。才是真男人。”林辞没有松开抓着男孩衣领的手。
向导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向浓郁的黑暗:格雷呢?为什么还没回来?
与狼群战斗的持续时间不长。
特别是牦牛群受袭后,车队这边的压力明显减轻。
“狼撤了!”
在有人喊出这句话后,不到五分钟内,狼群的进攻便彻底停止。
那些宛若磷火般的幽绿眼瞳在黑夜的掩护下,渐渐隐没。
“去看牛!”扎西次仁在林辞松手的第一时间,头也不回地奔向驼盐队。
林辞担心还有没走的孤狼,便只好提步跟上少年。跟在向导身后的还有达瓦旺青和另一个守夜的士兵。
“你们都怎么样?!牛呢?”刚能远远看到驼盐队的人影时,扎西次仁就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盐队的人回的是藏语。
林辞听不懂,但身后的达瓦旺青为他做了翻译:“人都没事,但就我看见的,牛被咬死三头,拖走了。”
“你们怎么样?”负责帮助驼盐队的士兵问道。
达瓦旺青冲那边挥挥手,回答:“张栋被狼抓伤胳膊,已经打疫苗处理了。不严重。其他人都好好的。”
一番交流,众人都放下了悬着的心:在近四百头狼的围攻下,整个队伍只是损失了几头牦牛,无人葬于狼口,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看来狼群的主要目标还是牛群,围攻车队,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拖延之策。
扎西次仁已经小跑着冲进驼盐队,和相熟的人开始交谈。
达瓦旺青也带着另一名士兵,前去帮助牧民们清点损失。
林辞独自站在人群外。
这么久了,哨兵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击杀“头狼”后,狼群依然向巡查队发起了进攻?
难道他杀死的不是头狼?
“你怎么跑来这边了?”格雷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士兵们是用枪远程击杀狼群的,哨兵则完全是靠个体机能——所以他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满了血迹。
“怕小孩出事。”林辞一指驼盐队中的扎西次仁,对格雷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格雷抬手抹去脸颊溅到的血污,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示意林辞:“你看这些。”
林辞顺着格雷的话看去,是几具狼尸。
“狼袭有问题。”格雷半蹲在狼尸旁,翻开干枯的皮毛,对林辞说。
他本以为击杀头狼后,狼群便会自动离开。于是,格雷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最先发出鸣叫的那匹狼。
然而,狼群并没有发生任何骚乱。在格雷所认为的“头狼”倒地的瞬间,狼群的另一侧,立即有其他个体发出了袭击人类的命令。
格雷一愣,但很快就循着“攻击命令”,找到了“真正的头狼”。
一掌毙命,“头狼”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死亡,便瘫软在地。
可狼群依然没有退去——新的“头狼”诞生了。
即便不清楚狼的习性,格雷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每当他杀死一任狼王,下一任便会立即接任,而且……
格雷指着它们的脖颈皮肤:“所有头狼,都有‘项圈’。”
“被驯养了?”林辞说着,翻动狼尸。
格雷所说的“项圈”,并不是真正的皮圈,而是伤口愈合后遗留的伤疤。因为格雷将那部分的狼毛拨开,才能被人轻易看到。
“这是什么造成的?”林辞的手指抚过狰狞的疤痕。
根据伤疤的大小,可以判断出原先的伤口撕裂程度极大。驯养狼群的人显然不是善类。
为什么要驯养狼群?又是什么人能够驯养狼群?
“我不知道。”格雷摇头。
林辞惊讶地看了一眼哨兵:竟然是哨兵都不知道的东西?
“藤蔓的勒痕、荆棘的尖刺、海洋生物的吸盘——这个伤口像是同时由这三种方式导致的。”
三种方式?同时?
林辞皱眉,专注地检查着几具狼尸,试图再寻找一些新的线索。
格雷的手法干净利索,并没有对狼造成过大的创口。
“你身上的血怎么来的?”林辞担心地抓过格雷的手。
狼身上没有伤口,难道是哨兵受了伤?
“我没事。”格雷一看林辞的表情,就知道向导想岔了。
他放松地将手臂展示给林辞看:“不是我的血。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只被狼群追赶的牦牛,我赶到的时候,牛被狼咬死了。这是溅到的血。”
确认格雷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林辞这才放下心来。
看看地上已经变得僵硬的尸体,林辞把手在外袍上蹭了蹭,指指驼盐队:“我叫他们过来。”
“我陪你。”格雷接道。
“不用,你休息会吧。看好这些东西。”林辞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壶,丢给格雷,跑向驼盐队。
这突如其来的狼袭,疑点重重,但既然连哨兵都看不出什么,林辞对其他人也不抱期望。
只是多一分防范总归没错。
得知哨兵发现的众人,脸色难看。
正如林辞所想,这里的人对这样的伤口也一无所知。
“现在,能、肯定的是,这群、狼很饿。”扎西次仁分别捏过几具尸体,对林辞道:“很瘦、皮包锅头。它们,攻击牦牛,15头。”
“是皮包骨头。”听到扎西次仁磕磕绊绊的分析,达瓦旺青纠正道。
“确实,这群狼肯定饿疯了。”那一直对格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士兵终于不再找茬:“我们刚刚清点损失,二十多头牦牛受伤,15头牦牛丢失。其中大部分应该是被狼咬死后拖走的……该死的!这群狼竟然敢来袭击牛群!还是在这么多人保护下的牛群!”
达瓦旺青点头:“虽然是家养的牛,但牦牛终归还是藏地霸主,普通狼群是不会贸然攻击牦牛群的。我们刚刚粗略统计了一下,这次袭击中,至少死了57只狼……或许,就是因为饥饿,它们才集结成团,来这里同人类的队伍战斗。”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解释根本站不住脚。
但除了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安慰,众人再担心也别无他法。
巡查还得继续,寻盐也不能停止。
“狼群袭击前,大都是要先进行侦查的嘛!中午遇到的那群狼,或许就是侦察兵。它们这次偷走了不少牛,族群的损失也极为惨重。咱们以后多注意着点,只要离开它们的领地范围,就不会再出问题了!”见众人情绪低落,达瓦旺青鼓励道。
一位年纪稍长的士兵点头,作为巡查队名义上的负责人,下达了命令:“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守夜的人多加一倍,小心注意着点。”
因为这次狼袭,之后两天,队内气氛变得紧张。众人不自觉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比预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日,巡查队到达了格桑茶卡盐湖。
而途中,除了遇到过几次落单的野牦牛,便再没见过其他活物的影子。
“格桑茶卡,格桑茶卡~”前方就是第一个目的地,达瓦旺青兴奋起来,他一面开车,一面给向哨介绍着他们的目的地。
“你们知道格桑茶卡的意思吗?!”
士兵上扬的情绪,也感染到林辞。
向导饶有兴趣地趴上前座的靠背,听达瓦旺青解释。
“格桑就是格桑花。茶卡就是产盐的湖!所以格桑茶卡就是一片开满格桑花的美丽盐湖!”
林辞听过格桑花,却也只是听过。
一片开满花朵的盐湖,给人带来无限遐想。
林辞问达瓦旺青:“真的那么美吗?”
“当然!”士兵回答的很是自豪:“我们这里的每一条山脉,每一片湖水,每一朵花苞,都是上苍赐予人类最美的礼物!当然是最美的!”
“只不过……”达瓦旺青说着,可惜地叹了口气:“现在是1月,格桑花要在6、9月才会盛开,你们暂时看不到这里最美丽的样子。”
“看不到啊……”林辞故作失望,花朵一般不会在冬天盛开,这是常识。
林辞曾在无意中听到一位卫藏出身的向导,讲过一个有关格桑花的传说:
格桑本是藏神中掌管疾苦与幸福的天神。被上苍派遣来到人间,惩罚贪婪无知的人类。
但落入凡尘的格桑却发现,战争、瘟疫和自然灾害,使得人类陷入绝境。为了生存,人类这才犯下了种种触怒上苍的罪行。
于心不忍的格桑决定违背天命,给人类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成功了,但也被上苍惩罚,撤去神位,被贬为了一朵随处可见的无名之花。
后来,人类感恩于格桑的仁慈,便用他的名字为无名之花命名,而这朵在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从此也成为了美丽、幸福的象征。
当然,天神格桑终归还是与众不同的,他所化身的格桑花,是有八片花瓣的。
林辞还能记起那位向导说到八瓣格桑时那种心驰神往的语气:如果有人拥有八瓣格桑,那他就一定能够拥有美满幸福的一生。
失落是真,林辞曾想为格雷寻来一朵八瓣格桑花,但很多事也确实强求不得。
向导失落的语气让达瓦旺青不好意思起来,他慌忙补救道:“暂时看不到也没关系啊!咱们这虽然穷,但是清闲自在。等六月的时候,你们可以和丹增申请,加入守护牧民的队伍,他们要来这边放牛!到时候,你们一定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格桑花!说不定还能找到格桑梅朵呢!”
“格桑梅朵?”一直静静聆听的格雷忽然出声询问。他想起自己曾听到活佛为新生的女婴取名“梅朵”。
“就是八瓣的格桑花!它是美好和幸福的化身。拥有格桑梅朵的人,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人!”
格雷点头。
原来,女婴的名字是这个意思。怪不得那对夫妇笑的那样欣喜。
说话这点功夫,车队渐渐驶离古公路的主干道,走上更加破烂的“土路”——说是土路,其实只是印着车辙的戈壁滩。
“要到了!拐过弯就是!”达瓦旺青说着,一打方向盘。
三人乘坐的越野车,跟随前车,绕过高耸的土丘,车前的视野里先是映入了一片翡翠般通透碧绿的平静湖面,接着便是大片大片白紫相间的低矮花田。
眼前的一切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丽景色。
只是……
“格桑花?!”达瓦旺青震惊道:“怎么会这样?!现在可是一月初啊!格桑花不可能会开的?!”
车队和驼盐队渐次停在盐湖附近。
打开车门,一阵暖风拂过脸颊。
“这里的气温……12℃。”格雷同林辞说。
“这么高?!”最先发出惊叹的是达瓦旺青。
林辞紧皱眉头,同格雷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文中一切有关现实地理风俗文化的内容都是参考资料+自己胡诌八扯的,一切为剧情服务,切勿较真。
格桑茶卡失常的温度,使本应在6、9月才绽放的格桑花开满了湖滩。
异相引起了车队众人的疑惑和警觉,队伍中响起切切嘈嘈的议论声。
但盐湖边缘还是有白色结晶的——高温不会影响盐湖的产出,甚至更加有利于盐粒的析出。
虽然对格桑茶卡的情况抱有疑虑,但驼盐队还是选择靠近盐湖,探看盐晶的情况——湖滩周围有野生动物留下的新鲜粪便,至少这里并不危险。
“我们先转一圈!”盐队的领头人向巡查队挥着手中的铁锹,大喊道。
因为异相,巡查队也要搜寻一下盐湖周围。
盐湖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巡查队的负责人点了一队士兵,示意盐队等等:“让保罗的小队跟你们走!”
士兵小队同驼盐队集合,向盐湖走去。
林辞和格雷则同大部分人一起,被留在原地等候。
等待是件很无聊的事。
漫山遍野的格桑花争相竞艳,虽然开得古怪,但目下的景色也是真的美不可言。
士兵们得到命令原地休息。
负责人同扎西次仁用当地语交谈着什么,几次看向向导和哨兵。
不用听,林辞和格雷也能轻易猜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哨兵的能力远超常人,由格雷来对盐湖的周边环境进行探查,是最安全稳妥的。
但那是高贵的进化人,负责人对于指使向导哨兵,心存恐惧。
在扎西次仁又一次欲言又止地看向二人时,林辞主动向那两人走去。
“这里的情况不太正常,我想让格雷去探查一下。”
“这、你们……”林辞的话让负责人既高兴,又惶恐。
扎西次仁拽拽负责人的袖子。
“那就麻烦你们了!”负责人说着双手握住林辞的手,感谢道。
同格雷点头,哨兵的身影消失在三人眼前。
格雷走后,负责人也赶去处理杂事。
暖风拂过,大片花丛化作涌动的碧波。林辞反正也无事可干,干脆席地而坐,不发一言地看着翠色的盐湖和湖边点缀着的雪白结晶。
大自然是一位浑然天成的艺术家,总能用最简单的色彩,调配出最震撼灵魂的画作。
扎西次仁心里有事,但向导不说话,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最后,只好呆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格桑茶卡的温度高,男孩穿的有些多,没过一会,黑峻峻的脸颊便开始泛红,鼻尖上还冒出了丝丝汗珠。
“小孩儿,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这是向导第二次直接询问扎西次仁,但这次,没等扎西次仁说话,林辞便接着自己的话道:“我的秘密,你知道了也毫无作用。我很感谢你一直没有对别人提起。不过,即使你对外说,我也不会承认。而且,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