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徐开公事公办又问:“还有事吗?”
“还要喝水。”
徐开端来水。
喝完水的陈砚乔:“睡前再上一次厕所。”
徐开搀他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的陈砚乔:“又有点渴了……”
徐开额角直冒青筋。
“……我开玩笑的。”
“我去睡了。”
陈砚乔一把拉住徐开:“你怎么都不在卧室睡?这边怎么都比书房睡着舒服。”
徐开被抓住的手握成拳头:“别废话了,你赶紧睡。”
“因为睡在这里就会想我?”
“……”徐开喉头发紧,胸口酸涩,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把手往外挣,“放手。”
“我觉得我睡在这张床上肯定会想你……”
“陈砚乔!”徐开用力甩开拉着他的手,“玩弄别人是不是很开心?”
陈砚乔大咧咧地仰着身子,双手撑在床上看他:“那你把我带回来做什么?你有伺候人的瘾儿?”
如果徐开不是为了重修旧好, 陈砚乔至少要知道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点什么。
“我把你打伤了,我有责任照顾你。”
“原来是这样。”陈砚乔哂笑,“我皮肤饥渴症犯了,你也有责任陪我睡觉,今晚别睡书房吧。”
徐开转身往外走,陈砚乔笑嘻嘻地:“这个责任你不负了?”
有段时间没在这张床上睡了,陈砚乔挑床也只是挑是否舒服,不会挑睡觉的地点。这张床是舒服的,他还是失了眠。刚刚他说皮肤饥渴症只是想嘲讽徐开,而现在他独自躺着,却真的因为没有别人的体温有些焦躁。
这几年这个问题已经好了很多。之前和徐开分开那段都在自我调节,也没有心思去和人接触。很久没有被人触碰,刚徐开给他搓背洗头,那些让人舒适的温柔抚摸勾起了蛰伏的渴望。
他缩在被窝里,焦躁地啃了一会儿手指甲,很想让徐开过来陪他睡觉,又实在说不出口。纠结到了深夜,实在困得不行,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徐开已经出门上班,走出房间,门口放着一辆轮椅,桌上是给他买的早餐。
人会因为感动而爱上某人吗?此时的陈砚乔嘬着温热的豆浆想,无疑是会的,且不论那爱恋能持续多久,有多少诚恳的成分。好比说,若是现在徐开提出要和他作爱,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说起作爱,陈砚乔一根手指勾开自己宽松的裤腰,盯了一眼一早起来就精神抖擞的玩意儿,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好久都没有做了,之前是没心情,现在倒是兴致勃勃,徐开恐怕不会同意。
中午徐开回了一趟,拎着午餐,赶得很急,额头上都是汗。他开门,看见陈砚乔正吃饭,两人一对视,他有些尴尬,陈砚乔却一脸笑。
明明知道,却要点破:“你不会专程回来给我送午饭吧?”
“我是被你伤得不轻,但也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外卖还是能点的。”陈砚乔放下筷子,手扶轮椅转了个圈,“轮椅很好用,你想得还挺周到。”
徐开板着脸把午餐放到桌上,没有心思和陈砚乔打嘴仗,他还得回去上班,却被陈砚乔抓住手腕:“吃了午饭再走呗,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吃不完的扔了。”
“这多浪费。我一个人吃着没胃口,你陪我一起吃。”陈砚乔拉住徐开的手往下扯,仰着下巴,一双眼睛瞅着他眨巴,是撒娇的姿态。
徐开只好坐下了。
他拿陈砚乔一点办法没有,他拿自己也一点办法没有。徐开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彻底地将自己改变,变成这样优柔寡断、拿不起也放不下——他讨厌的样子。
他讨厌自己,也讨厌把他变成这样的陈砚乔。
陈砚乔就在他面前,悠闲地吃着他带回来的午饭,若无其事把炒菜里不喜欢的姜粒挑出来,在餐盘角堆成一座小山。
他还是喜欢他。
“徐小开,下午回来给我带点酒。”
“你不能喝酒。”
“少喝一点没关系啦。”
“也不行。”
陈砚乔皱眉:“那你晚上陪我睡觉,不然我睡不着。”
徐开也皱眉,不搭理他,默默起身,将吃完的餐盒收到一起。收拾完残羹冷炙,他得抓紧时间去上班了。
陈砚乔又叫住他:“能不去上班吗?我一个人在家哪儿也不能去,好无聊。”
“不能。”徐开一口拒绝。他当然可以请假在家,但他不想,这是他尚存在的那点自我意志最后的抗争。
“好吧,那你下午回来记得给我带酒……”
“都说了你不能喝……”
“……还有花。”陈砚乔摇着轮椅在客厅转圈,“美好生活怎么能没有鲜花的点缀。”
徐开傍晚回来,手里拎着酒瓶,怀里抱了花。
陈砚乔摇着轮椅,像是摇着尾巴的小狗,欢快地奔到门口:“你可算回来了。不是不加班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公司附近没有卖酒的店。”徐开闷声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去卫生间洗脸。
陈砚乔抱着花和插花用的玻璃瓶去厨房,还是喋喋不休对徐开说:“明天不用买了吧,你早点回来。”
徐开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他知道陈砚乔哪儿也不能去,一个人在家无聊寂寞,并不是真的那么需要他陪伴,但他却坚持不懈地说着这种撒娇的话。徐开的胸膛顿时被气愤和委屈给填满,然而这恼怒既无从发泄,最后只在心里憋出一些伤心的怅然。
陈砚乔把花瓶摆在餐桌上,桌上还有盖着盖子的餐盒:“我定了饭,有点凉了,你拿去热热。”
两人一起吃过晚饭,陈砚乔让徐开推他下楼转转。
傍晚时分的居民小区,还是一如既往热闹祥和。他们此前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也时常饭后下楼遛弯,两人长得惹眼,陈砚乔又是个性格活络的,好些居民都认识他们。
一阵不见,突然见之前那意气风发的大帅哥缠头裹脚,纷纷询问关心。陈砚乔倒是笑呵呵地应付,只有徐开一路沉着脸。
进了电梯,陈砚乔握了一把徐开推轮椅的手:“你也别在意,看在你这么照顾我的份上,我已经不怪你了。”
徐开一把将手抽出来:“你怪不怪我都是你自己活该。”
陈砚乔苦笑:“好好,是我活该。那你不要这样拉着脸了好吗,高兴一点。”
徐开喉头微动,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高兴起来,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陈砚乔能这样轻巧地就将他们之间那些爱恨揭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原本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还是自己在他心里实在无足轻重?
他们此时的朝夕相处,又像是完全复刻了曾经的生活。徐开却知道,这只是复刻了生活的表面,那些内里的东西一点没有了。
回到家里,照例是帮陈砚乔洗漱,再把人送去床上。同样的,每次睡前,这人的破事都特别多。以前徐开从不知道他是这么麻烦的人,有时候又觉得陈砚乔是故意折腾他,是想让他在旁边陪着。
徐开满足他种种要求过后,又被陈砚乔拉住了手,试探着,又带点讨好地:“徐小开,你能不能陪我睡觉?我自己睡不着。”
徐开冷漠地看着他,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就只是单纯的睡觉,我这样子也做不了什么。”
徐开出去,再进来时,端着半杯酒:“喝了早点睡。”
陈砚乔:“……”
“我现在这状况最好是不要喝酒。”
徐开把酒杯放在床头就要走。
陈砚乔端过来喝了,杯子递给他:“再来一杯。”
两杯威士忌下肚,陈砚乔脸上逐渐起了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脑袋也发晕,差不多是能够顺利入睡的状态了。
他迷醉地笑看着徐开,声音被酒精泡得格外温柔:“小开,既然分开让你这么难过,不如我们和好吧。”
陈砚乔在酒精的安抚下,安睡一夜,然而徐开却因他那句“和好”失眠整晚。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看陈砚乔一脸轻松的笑,就知道他没有听错。他也知道陈砚乔的酒量,这点还不至于让他醉到胡言乱语。
越是知道他是认真的,徐开越是气愤。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和好的话,就像当初那么轻易就分手。他到底把他们的感情当什么?把自己当什么?
回过神来时,他一只手已经按住了陈砚乔脖子,他听清楚了仍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好吧。既然没能干净利落地分开,你也还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你……”
拳头带着疾风落到陈砚乔鼻尖,却停住。
因为陈砚乔双手抱住他:“又要打我?上次脑震荡还晕着。”话是这么说,他又不躲闪,认命似的闭上眼,“你要是还没解气,你就打,只是别打脸。”
没有等来落下的拳头,陈砚乔睁眼,只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他用力把徐开压进怀里,抱实了,才在他耳边叹气:“要是一早知道你练拳击,还这么凶,我肯定不会招惹你。”
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徐开就这样被他抱着,也不动弹。好一阵,陈砚乔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这次是我做错了,让你这么伤心,之后我会好好补偿……”
徐开突然掀开他的手臂,猛地将人推开:“陈砚乔,你是不是没有心?玩弄别人就这么有趣?”
“玩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陈砚乔从床上坐起来,“老实说,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和心思,够我泡一打男人的,还别说在你身上花的钱。”
这话不仅没有消除徐开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我不需要,我从没问你要过这些东西。”
“行吧,算我自作多情,费心做的都是无用功。”他撩起眼皮,眼仁向上看着徐开,“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是我,对着不喜欢的人也说不出来喜欢。”
徐开有很多事想和陈砚乔掰扯理论,关于那些欺骗和背叛。然而听到陈砚乔又说出这样的话,又暗示还喜欢他,徐开只觉得怒不可遏,理智丧失,哪怕再呆上一秒,他都忍不住要揍他。
“你这个混蛋。”
徐开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摔上了门。
回到书房,“砰砰砰”打了半夜沙袋,才将陈砚乔撩起的火气平息下去。
一把怒火,把他的心都烧尽了,然而希望的种子又从那灰烬里开始发芽。
万一陈砚乔说的是真的,他说他还喜欢,他还想和好。徐开想到以前那些日子,那么真实具体地存在过,总不会都是假的。或许陈砚乔能够改过自新,以后都好好地在一起,或许应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可是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他,相信一个数天前才在他面前坦言爱上别人的人?
既然他没有回家,那么离开的日子恐怕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和别人鬼混一通,转头又说还喜欢,还想和好。就算再喜欢陈砚乔,徐开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自欺欺人。
到头来才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和了解过陈砚乔。
上了半天班,一直心绪不宁,连同事都看出来了,以为他不舒服,让他回家休息。
他不想回家看到陈砚乔,也没有心气去拳馆,在公司楼下坐了一阵,想到韩景山。韩景山应该认识陈砚乔挺久了,他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比自己知道更多。
上次从派出所出来,他们留了电话,也加了好友。平时不怎么聊天,知道他练拳,韩景山偶尔会问问他健身相关。徐开自觉欠他人情,每次都回复得很仔细。
韩景山很识趣,是他透露的陈砚乔行踪,过后也没有多嘴打探,从不让徐开觉得尴尬。徐开也没有找人商量感情问题的习惯,但此时他已经苦恼得病急乱投医。
电话打过去,韩景山还在睡觉。徐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韩景山随意地和他聊了起来:“我们这行,都是夜里两三点才下班,一般会睡到下午。你有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好好休息。”
韩景山没听到一样,自顾自说:“我给你发家里的地址,你过来吧,我正好起床洗个澡。”
本来以为打扰了别人的好梦,却受到热情邀请,徐开反不好意思:“会不会太打扰你?”
“没事,我家里也就我一个人。对了,你还没吃午饭吧,过来一块儿吃,我这儿有别人送的和牛。送人舍不得,一个人也吃不完,都快放过赏味期了。”
韩景山家在一所大学里边的教师住宅。因为年头久,绿化都长成了参天大树,小区里头格外阴凉安静。
徐开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还好楼下就有水果店。他重新买了一兜水果,再敲韩景山家的门。
韩景山的住处和家里的布置都和他给人的印象相距甚远。经营着那么喧嚣的声色场所,却住在这么安静的位置。每天灯红酒绿人潮拥挤,家里却又空又大,几乎没什么额外的东西。徐开进了门,连手里的水果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韩景山的确才洗完澡,新剃了胡须,头发还是湿的,接过徐开手里的水果时,他也有点茫然地嘟哝:“怎么还拎水果。”说罢将水果切了,又拿它招呼徐开。
厨房是开放式的,很大,中间有个岛台,韩景山把岛台下的高脚凳拉出来给徐开坐,他就在旁边料理起食物。
徐开不太自在,他和韩景山不算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聊陈砚乔。
韩景山倒是自然地和他寒暄:“这地方还好找吧?”
“是有点偏,没想到你会住在学校里。”
“是从一个退休的老教授手里买的,我在西河和双城还有两个住处,住来住去,还是最喜欢这里,安静。”
徐开暗自心惊,那两地方包括这块这个,房价都不便宜。他环视一周:“都你自己住吗?”
“嗯,我老家不在这,就我一个人。”
徐开看他熟练的烹饪手法,加上外表和经济条件啥的,怎么都算受欢迎的类型,心直口快道:“你都没有对象?”
问完才发现好像不太合适,好在韩景山并不在意:“没有,单好些年了。”他看着徐开,“在找伴侣方面,我还是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
徐开点头:“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三观相同也很重要。”
“嗯。”
韩景山看着他笑:“我俩应该是一种类型的人,三观什么的,肯定合得来。”
“嗯……嗯?”徐开有点疑惑。
韩景山低头,厚切了牛肉,问:“牛排你喜欢几分熟?”
徐开的注意力也跟着他的问话到了牛肉上:“五分以上的都行。”
煎牛排的声音滋滋作响,韩景山在灶前忙碌,徐开忍不住想,要是陈砚乔也和韩景山一样宁缺毋滥,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该多好。
“韩哥,当你的对象肯定特别幸福。”
“你要不要试试?”
“……”这话徐开不知道怎么接。
韩景山把煎好的牛排摆上岛台:“开个玩笑。你要喝点酒吗?”
“不了。”
韩景山也不劝,自顾自从客厅的隐藏门里拉出来一排酒架,从里边挑了一瓶红酒,只给自己倒了半杯,转头给徐开拿了一盒牛奶。
徐开看韩景山独酌,又改了主意。不喝点酒,他不好意思向韩景山打听陈砚乔:“我还是喝一杯吧。”
韩景山也不多问,给他倒了半杯:“你来找我什么事,你说。”
“我就是想问问,陈砚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开万分苦恼地,“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也并不比你了解多多少。他经常来KTV玩,出手很大方,应该是个真富二代。”
“这还有假的?”
韩景山笑:“多了去了,豪车名表都靠租,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比真的多,富二代也是。”
徐开很疑惑:“这起什么作用?”
“钓鱼,钓个真的,进了豪门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怕没到那一步,搞点钱也比上班来得容易。”看徐开皱眉,他又说,“不能理解吧,这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
“陈砚乔家是做啥的?”
“这就不知道了,他出来玩,忌讳谈论这些。”
“你说他很大方,是跟你们很大方?”徐开倒是见过他送一起喝酒唱歌的朋友回家,都会帮忙付车费啥的。
“跟我们玩很大方,对他感兴趣的对象也很大方,舍得给人花钱,这也是大家都喜欢他的原因。”
“那不是喜欢他的钱吗?”
“反正是他的钱,喜欢他钱跟喜欢他人一回事。”
或许在别人那儿是一回事,但在徐开这里并不是:“他是不是交过很多男朋友。”
“是不是男朋友不清楚,不过他带来KTV玩的人经常换。短的一两周,长的两三月。”
徐开垂下眼睛。他大概猜到了,但猜想被印证的这一刻,他仍失望又难过。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韩哥,你那天让我去‘嘉阖中心’找人,一定知道住在那儿的男人是谁。陈砚乔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吧,无论是什么,都请你告诉我真话。”
“我真不知道。这种两人之间的事也只有他俩才清楚。”看徐开那么难过的样子,韩景山也于心不忍,“这样,我把文渊叫来,你自己问他。”
徐开以为韩景山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给文渊打电话,叫他过来。
尽管韩景山一再说,既然想知道他们具体什么关系,旁敲侧击不如直接问当事人,文渊是个心大的,并不会在意这种事,让他别那么紧张。
徐开倒不是紧张,而是没有处理过这种复杂的关系,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场景。但他也承认韩景山说的,直接和文渊对峙是最快的方法。
文渊很快来了,进门看见徐开也一怔,立马转头看韩景山,用唇形骂了句脏话,随后走到岛台那边,坐在徐开刚刚坐过的高脚凳上,敲着桌面:“你叫我来吃和牛,牛肉呢?”
韩景山把剩下的最后一块拿出来,再次起灶开火。文渊坐在他身后,翘着腿,拿出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徐开坐在客厅的一圈榻榻米沙发上,沙发很矮,让他没法好好直着身体,他又没法彻底放松,半瘫不瘫的,有点难受。
他一直有意无意从后面打量文渊,看得出来,他和韩景山很熟。
和初见不一样,这次文渊衣着很普通,宽松的白体恤扎在水洗白的牛仔裤里,蓝色的头发盖在棒球帽下面。没了那些耳钉唇环的装饰,他本来的面目浮现出来,是个面目清秀、眼睛像狐狸的小帅哥。不知道年纪,但看起来和这学校里的大学生差不多。
陈砚乔喜欢这样的吗?徐开低头抱着膝盖,对方确实比他长得漂亮。
文渊吃完饭,把他们喝剩下的半瓶红酒全喝光了。趁韩景山收拾,他踱到徐开跟前,又点了根烟,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徐开很尴尬,他不知道怎么挑起这个话。韩景山电话里只说叫文渊来吃饭,算是把人骗过来的。
文渊一屁股在徐开身边坐下,顺着沙发的幅度,就倒在靠背上,翘起腿:“说吧,找我做什么?”
已经到了这情景,也不由徐开再退缩,他转身面对文渊,一鼓作气:“你和陈砚乔什么关系?”
文渊眉毛一挑:“他说我们什么关系?”
“……他说他喜欢你。”
“呵。”
徐开倒是没料到文渊这种反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呵’什么?”
“他都不惜编这种瞎话来和你撇清关系,你还不赶紧拿钱走人,还在这儿问我跟他什么关系。”
这下徐开懂了,刚才那声“呵”,是在笑话他。
“我跟他在一块儿不是为了钱。”
文渊耷拉着眼皮,一脸无聊。
“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要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文渊终于正眼瞧了他,“我劝你还是为了钱的好。你能跟他在一块儿这么久,说明他对你挺上心,肯定很舍得为你花钱。我看你也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实实在在趁机捞一笔,比你打工强。”
徐开眉头逐渐皱起,再次强调:“我都说了,我跟他不是为了钱。”
闻言文渊坐了起来,灭了烟头,面对徐开:“你叫我来,不会是想问我怎么让你俩天长地久地好下去?这我可办不到。”
徐开面皮发热,窘得一张脸通红:“不是我叫你来的,是韩哥叫的。”说起韩景山,徐开环视房间,人已经没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刻意避开了两人的谈话。
“我是不知道韩景山凑这个热闹做什么。老实说,我是一点也不想介入你和陈砚乔的麻烦事。我跟他除了身体和金钱关系之外也没别的关系,我也无法解决你的感情烦恼。但你找到我,就敞开了问,问完就别再麻烦别人。”
是很麻烦人,但一听到“金钱关系”“身体关系”这样的字眼,徐开又很难受,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所以你是被他包养的?”
这话说得难听,文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闲闲说道:“伺候陈砚乔可比伺候金主难多了。他要你爱他在乎他,又不能太爱太在乎,要会吃醋但不能阻碍他和别人交往,要依赖但又不能过分打扰,总之他特别麻烦,唯一的优点就是出手大方。哦,你还不能让他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说着文渊又点了一支烟,他原本不是这么多话的类型,只是说起对陈砚乔的不满,他能抱怨的可太多了。平时也不能对人说,对着徐开没啥顾虑就尽情吐槽。
“麻烦是麻烦点,摸准脾气后也还好。”文渊点了点烟灰,略一顿,“也有特别混蛋的时候。之前勾搭一个大学生,是个贫困生,他资助人家上学。人家对他很感激,也跟你一样,爱得要死要活的……”
“我没要死要活……”
“……他拿了笔钱,说分手就送人出国深造,继续在一起,就停止资助。男孩被他逼得没法,哭着拿钱出去了。”
“我是觉得男孩拿钱走人非常正确,虽然不能改变陈砚乔有时候很混蛋的事实。”文渊看着徐开,“所以我劝你也要一笔钱走人算了。”
徐开低下头,声如蚊蚋:“他跟我说……想和好。”
文渊轻嗤:“可能是很久没碰到像你这么傻的,新鲜劲儿有点长。”他又补上一句,“他倒是不太会分手又说和好,只会避之不及,搞点人性测试什么的,逼你再不要去找他。”文渊又问徐开,“你被测试过没有?”
“测试什么?”
“那就是还没有。”
徐开眉头紧锁,还有这回事,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测试?你被测试过?”
文渊也锁着眉头,那张清秀的脸在烟雾后面,表情像个沧桑的大叔:“我成天被测试,比如让我跟他结婚给我五百万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