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骨轮回—— by晒豆酱

作者:晒豆酱  录入:09-22

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想要说话的,但压迫性的恐惧感可以让人暂时失语。
“是不是见着鬼了?”钟言只好问其中一个女生。
女生间歇性地点着头。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钟言再问,并且作势要走,结果这回他的待遇直线上升。刚才调侃他的人不吭声了,不给他好脸色的也学乖了,一个个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抓着他的衣袖,生怕下一秒失去了保护。
这就是让他们直面恶鬼的好处了,不用费嘴皮子,省了好些功夫。钟言随便一指:“碰见什么了?你说。”
被指到的男生比钟言还高,可两条腿不停地打着摆子。头上的汗水真是如雨下:“我们……我们一开始在……在宿舍里打游戏,然后就听见……听见有人敲门。开了门之后……”他还没走出恐惧,说一句,看一眼四周,“开门之后什么人都没有。再后来整个楼就停电了……”
“然后那个人就进来了,我们都看见它了!救命!救命!到处都是!”另外一个稍稍矮点儿的男生紧抓钟言不放,“它就在屋里面,浑身都是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钟言大概听了一耳朵,对飞练说,“你先带他们去室内体育馆,我进去看看。”
“我不。”飞练坚决不走,“他们自己去,我陪着你。”
“他们没人保护会出事,楼里好歹还有蒋天赐和宋晓雅呢。”钟言将身上的手一一拨开,“给我一把枪就行。”
飞练显然很不乐意:“他们的命对我而言又不重要。”
“救不了人就没有年薪了。”钟言一语道破,这哪里是救人,这救的可是行走的五百万,“你听话,师祖不会骗你。如果有你保护他们,我去救人也能完全放心。我除了你,还能相信谁呢?你是鬼子,比别人厉害得多,其他人根本比不过你。”
说完,钟言都有些心虚了,唉,自己活了这么久,太知道如何拿捏别人,这不就是把青少年“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但别说,这招管用。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话,可是进了飞练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的意思。他马上露出一副“果然还得是我”的小表情,将一把枪给了钟言:“好吧,不过我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你要是出了事,我要所有人陪葬!”
又陪葬,这孩子是不是陪葬文学看多了?钟言愁得脑袋大,白芷可真是坏事做尽,没事给他看什么网文文包啊!但事不宜迟,他拿过傀行者配置的武器就进了宿舍楼,正如学生们说的一样,楼里已经没有电力供应了。
在这种情况下,楼道里的应急灯光就显得更加阴森,不蓝不绿的灯总能让钟言想起从前的鬼火。
他进入的这栋建筑还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宿舍,而是一个类似于大堂或者会所的地方,旁边是健身房,再有就是超市之类的便利服务。哪怕周围已经鬼气森森,可钟言还是被这造势庞大的奢靡主义震惊到。
等到他又看到学生专用的室外游泳馆时,更加确定自己那五百万年薪还是少了。
透过正面的落地大窗,健身房里的器材在钟言的眼前一览无余。为了怕有学生跑散,钟言打开无线电上的手电筒将里面照亮,缓慢地扫视。最里面是无氧器械,黑色的器械被应急灯照得模模糊糊,好像刚刚被谁使用过,摆出了千奇百怪的形态。
再外面就是一整排的跑步机,钟言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四十多台。
“有人吗?”看不到人影,但钟言还是尽责地问了一句。有时候人在害怕的时候就喜欢藏,殊不知,越藏,越容易出事。
漆黑一片的健身房里无人回应,平时这个时间,这里面应该是灯火辉煌,分外热闹,这会儿只有死寂沉默。
忽然前方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阵女生的尖叫,而且距离不近。钟言将灯光收回,顺着那尖叫声找去,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到他走后,刚刚毫无动静的健身房突然发出了声音,离出口最远的那台跑步机慢慢地启动了。
跑步带开始转动,好似有人在上面慢走。
紧接着,它旁边的那台跑步机也动了起来,像是传染一样,从最里侧到最外侧,一整排跑步机的履带全部动了起来。
刘娟在女生宿舍楼的三层疯狂地跑着,原本她们是准备回来拿贴身衣服和被子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回来拿,但钟言这么说她们就照办。结果刚准备离开就停了电,宋晓雅赶紧带她们撤退,转头在楼梯口就碰到了长满刺的人。
如果自己没看错,那个刺人应该就是邵志明!
“呼,呼,呼。”伴随着快速的呼吸声,刘娟在走廊的地面上打了个滑。她快速扶住了旁边的铁艺双层花架才没有完全摔倒,直直的走廊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宋晓雅和蒋天赐他们在哪儿?他们会不会跑了?刘娟蹲在地上短暂地休息,可咯咯哒哒的声音还是从她的上下齿列中产生。为了不发出牙齿发抖的动静,她索性用牙齿咬住舌尖,哪怕咬破了她也不松,这样即便牙齿再抖也不会撞到一起。
因为走廊里太安静了,刘娟本能地觉得只要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邵志明就会找上她。
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呢?活像个人形的刺猬,黑色的刺,那么多……刘娟脑袋里一片混乱,两只手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将铁艺的花架抓紧。
花架上放着两盆绿色植物,绿色的叶子垂在她的手边。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自己碰了它,最上面的那盆花歪到了花架平台的边缘,眼瞧着就要掉下来了。她赶紧抬手一扶,将它扶稳,花盆安稳站住了,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脏仿佛也重新落回了原地。
就在这时,双层花架的下面那层,白色的花盆歪了。
刘娟一只手扶架子,一只手扶上面的花盆,这回再也没有其他的手去抢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歪倒,慢动作一样翻下去,掉在地上,陶瓷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娟狠狠地抖了一下,完了。
刚刚还没有人影的走廊立即有了动静,好像有个人在下楼,从楼上的台阶往下走。那动静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下到三层,显然是循着声音来的。刘娟在那影子出现的前一刻用足了全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跑不远,所以选择了临近的女生宿舍。
这间宿舍可能是高一学妹住的,是四人间,刘娟将门小心地反锁,尽量不再多发出其他的声音。柜子里放满东西没法藏,她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上铺,抖着手,将床帘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拉上。
快点,快点,她不断对自己说,可是动作始终很慢,关节像粘了胶水。
好不容易将床帘拉上,她拉开了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希望能够逃过一劫。
而走廊里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消失,反而越走越近,真的朝着她这边过来了。很快,脚步声停在了这间宿舍的门口,像是在认真检查花架上的花和地上的碎片。刘娟闭上眼睛,试图用被子给自己制造结界,紧接着就听到了门把手被人转动。
她呼吸一滞,难道鬼还会开门吗?
刚刚这样一想,门把掉落的动静吓得她整个颤了一下,鬼不会开门,但是鬼已经把门锁拆了。然而脚步声却没有立马重起,它好像站在门口观望,又或者是像玩游戏那样消磨着人类的勇敢。
就这样僵持了五六分钟,就在刘娟以为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慢慢地走近了,最后它停在了自己的床边。
刘娟虽然还盖着被子,可是整床被子也颤抖起来。
哗啦,哗啦,被子外面响起了拉床帘的声音,刘娟想要闭眼,但是已经忘记怎么闭上,睁着大大的眼睛。
余光里,被子的一角被掀开了,一只眼睛透过掀开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她。
女生宿舍楼的二层西南方向,宋晓雅正在护送三名女生逃生。凛冽的风刃刮过墙壁,墙上到处都是带有弧度的破损,她掩护学生不断后退,田振则一边捂着受伤的左臂,一边掩护她的右翼。而在他们的正前方是十几个长满黑刺的刺人,他们移动迅速且无畏,一次次试图突破风刃的防线。
刚刚通过学生们的确认,这些刺人全部都是学校里不见踪影的老师。
“不好!金弹对它们不起作用!”宋晓雅喊。
又一个刺人被风刃削成了两半,但马上它开始进行自愈,内脏外流的身体在地上蠕动,伤口没有章法地对接,虽然最后对歪了,人的头和腰部对在了一起,可它仍旧重新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再次前进。
“因为它们不是鬼,它们是被物体附身的,金弹只能削弱。”说话间蒋天赐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再退两步就到台阶处了,他动动手指,一个白色的鬼影贴着地面飞速前行,很快附身在一个刺人的身上。
整个刺人发出“咔咔“的声音,像被千吨重的巨石车轮碾压了,变成了一张纸那么薄。皮肤、内脏和骨头混杂着大量的刺,完全看不出人的原状,但即便倒下了,它还是贴在地面上持续前进。
看来这样也不行,蒋天赐再次放出一只恶鬼,又一个刺人被五马分尸了。但还没过几秒,掉落满地的内脏残肢重新找回方向,对着他的风刃移动,并且在冲刺的过程中结合。
一个看不出人样的结合体诞生了,小腿接在了脖子上,右手接在了胸口,脑袋和大臂用来行走,臀部代替了脑袋的位置。
“必须得找到鬼主,否则它们没完没了……”蒋天赐还没说完,包围他们的刺人全体不动了,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它们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另外一端快速步行,时不时互相碰撞,身上几十厘米长的黑刺互相扎着对方,甚至有的尖刺上扎着对方的眼球。
“呃!”一直单手防御的田振终于忍不住发出痛楚的声音,宋晓雅立刻查看,他的大臂已经血流不止,明显刚刚被刺洞穿了。她扶着田振,后撤的退路已经有了:“大家快走!”
蒋天赐仍旧负责断后,却不想从楼梯上跑下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想要扑向他们。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跑散了的刘娟。
“终于找到你们了!”刘娟张开手臂,“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别过来!”蒋天赐在拒绝时再次启用风刃,一道浅浅的伤口出现在刘娟的脸上。
“啊!”刘娟捂着脸喊疼,但伤口并没有鲜血流出来,恰恰相反,成排的尖刺从她的伤口缝隙间探出,瞬间扎透了她的手掌,显然正要分化。见状,蒋天赐立马将她剁得四分五裂,忽然天空飘起了密密麻麻的符纸,宛如一场符雨从楼梯上方飘落,还有不少直接掉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看眼前,被剁碎的刘娟没了,上层的楼梯口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钟言,一个是真正的刘娟。
“障眼法。”钟言踩着符纸走了下来,“蒋天赐,我要求涨工资,这个煞比我想象中难啊。”
蒋天赐皱着眉头:“先离开这里再说,去室内馆!”
大家一致决定先撤离,只是由于田振的伤势,撤退的速度非常缓慢。田振也没想到手臂刺穿能让他的身体伤成这样,边走边道歉:“对不起宋队,是我连累大家了。”
“闭嘴。”宋晓雅单肩顶起他的身体,仍旧没能放下警惕,她看向钟言,“你是怎么来的?”
“我进来的时候就先去了顶层。”钟言打着手电筒,“这是我个人习惯,排查时先从顶楼开始,一旦发生任何情况也不会被堵死。后来听到了刘娟的尖叫声,我又去找她,发现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陷入了短暂的昏厥,是被吓晕了。”
刘娟正拉着身后几个女生,快速点头,表示钟言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刚才那些刺人都是障眼法?”蒋天赐已经点上了烟。他看向钟言,钟言的侧脸就在这时候开始坍塌,皮肤整片整片地往下掉,随后骷髅一样的钟言慢慢地转向自己:“你该不会相信,我真是钟言吧?”
蒋天赐将眼睛一闭,再睁,再看向钟言,他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怎么了?”钟言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我身体里的鬼在干扰我。”蒋天赐深吸了一口烟,傀行者干久了都容易神志不清,“你继续说。”
同一时间,距离十三中安全范围之外的临时帐篷里,王大涛正引着两个人往里走。“就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临时据点。”
何问灵的锁骨并没有断,但还是被枪托震出了裂缝,现在上半身打着“8字”绷带,这三个月尽量不要用右手拿东西。萧薇也是刚从病床上下来,脸色不比昨天好到哪去,她在傀行者的医疗部睡了一天一夜,一睁眼就看到了何问灵。
她还记得分别时何问灵还是一个健康人,没想到再见面,她肋骨受伤了。
可是等她给自己讲完这一天一夜都发生过什么,萧薇除了震撼,再没有其他的情绪。她完全没想到钟言的本事有那么大,毕竟在鬼煞里钟言被迫死了两次。更没想到,飞练就是鬼煞里要出世的阴生子,而且还长那么快。
红煞、太岁肉、年降尸、傀行者……各种各样的名词给她搅晕了,她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命运再朝着从未有过的方向前进,而且再也回不去从前。
现在让她当作没事人一样回医院上班,已经做不到了。
白芷正在照顾宋听蓝,听见声音,回头就看到王大涛带了两个年轻姑娘进来,其中一个就是那倒霉蛋:“你们没事了吧?”
“我当然没事了,没赶上你们夜探鬼屋,我还挺遗憾的呢……”何问灵用左手打了个招呼,看到宋听蓝一愣,“你……”
宋听蓝也听出了她的声音,有点熟悉:“你是……我记得你。”
萧薇也看向宋听蓝,那双眼睛可真是可惜了。她再次环视四周,问:“钟言呢?”
“已经入煞了,而且我们的联系也中断了。”白芷看向她,“你就是萧薇吧?钟言说过让我照顾你们。”
是,是说过,可是这算是扔下了什么烂摊子?何问灵骨裂,萧薇身体虚,宋听蓝看不见,别人的捉鬼团队都是镇山的虎、敏锐的鹰、善战的狼,他这团队有点扛不住啊。
说着话,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但是并没有进他们的帐篷,而是朝着旁边的帐篷走去。王大涛只是扫了一眼,心情溢于言表:“这么多天,学校的校长可算是肯露面了?”
“哪个是校长?”萧薇好奇地问。
“就中间秃顶的那个。”王大涛说着摸了摸自己茂密的头发,“别看他有钱有势,但是我比他有头发。”
“他……很不好吗?”萧薇转向了那边,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那种从脚心升腾的阴冷再次爬上双腿,好似多少鳞片在她的皮肤上蹭动。
“这么大的鬼煞,你要说校长一点不知道,我肯定不信。要是他们早点处理,也不至于让钟言和天赐以身犯险……”王大涛抱怨着,忽然,眼瞧着校长和校长身边的人齐齐摔了个大马趴,好像所有人同时被一根绳子给绊倒了。
摔倒之后,那些人也莫名其妙,周围的人首先冲上去搀扶校长,还有一些人开始检查路面是不是有多余的电线。
可是路面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谁是师祖厉害的小狗狗啊!
飞练:疯狂甩尾,果然还得是我。

萧薇浑身一凉,那边已经乱作一团,她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立刻回过了头。
她先走到宋听蓝旁边,以专业人员的角度去检查他的绷带,试图把刚才的感受忘掉:“有点太紧了,这样不方便伤口愈合。”
“是我想要勒紧一些。”宋听蓝低下头,好似无所谓地笑笑,“我怕绷带掉了,吓着别人。”
“别逗了,我在医院见过那么多伤者,比你这严重的外露伤口都见过,从没吓着过。”萧薇为他重新调整了绷带。宋听蓝好像被弄疼了一下,往后躲了躲:“你……你们在煞里都没受伤吧?”
这怎么说呢?萧薇在他看不见的面前苦笑了一下:“还好,不过现在何问灵的锁骨出问题了。”
“我这是工伤吧?咱们傀行者给上五险一金吗?”何问灵坐了宋听蓝旁边的椅子,俩病号挨着。
王大涛给他们拿了盒饭,白芷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她把水递给何问灵并纠正:“除非傀行者组织认同你的倒霉是工伤范围。”
“倒霉?”宋听蓝偏了偏脑袋,“谁倒霉了?”
“咳咳……这个又不是我愿意的。”何问灵看向一侧,目光悠远起来,“我这人,从小就倒霉。好事轮不到我,可但凡有一丁点的坏事,绝对砸到我头上。”
宋听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种人就很适合加入我们啊,命中倒霉的人大多招鬼。但你也别太难过,总会有人比你倒霉。”
白芷一听只想乐,宋听蓝这小子不会是干传销的吧?都这样了,还给傀行者“招贤纳士”。
“比如我?”萧薇自嘲,“我也是倒霉,从小到大只要我觉得不错的人必定塌房,不管是现实里的人还是二次元,我追过的爱豆至今为止已经塌了十多个了,连声优都塌了。”
何问灵和白芷同时愣了愣,异口同声:“那你觉得钟言怎么样?”
萧薇明白她们担心什么:“他肯定不会塌啦,他已经没有可塌的地方了。”
这时,王大涛搬了一张新的椅子过来,看她们聊得挺自然的,也放心了。“小萧同志你坐吧,你身体也不好,不能长时间地站着。一会儿我去搬两张折叠床来,这地方不比咱们傀行者的宿舍,条件艰苦,你们四位女同志凑合凑合。”
宋听蓝摸着绷带,小声纠正:“我是男同志。”
“哦哦,瞧我这脑子。”王大涛今天已经忙晕了,“你们凑合凑合,我这边继续尝试和钟言他们联络。”
而此时此刻,钟言手里的无线电正滋啦滋啦地响着,仿佛微弱的信号正在试图穿透鬼煞,重新架起通话的渠道。大家已经撤出了宿舍楼,田振的伤势恶化很快,已经不能自己行走了,全靠着宋晓雅和蒋天赐两个人左右搀扶,钟言负责帮他们拿着武器,时不时停一下,聆听周围的动静。
“能听见什么?”蒋天赐问,“难道鬼走路还有声音?”
“我说真有,你相信吗?”钟言仔细地听着,“有的鬼走路的声音像揉塑料袋,如果一个人走夜路听见就要小心了。你听,周围是不是有水声?”
水声一直不散,就好像只要在操场走或者离开学校的任何一栋建筑就能听见门口的大喷泉在哗哗哗地工作着。蒋天赐和钟言对视几秒:“备用电源不是已经快不行了吗?为什么喷泉还在工作?是谁在给大型喷泉设备供电?”
“对嘛,我也在考虑这个。”钟言抽空拿出摇扇来,扇着风,闻着上面的药气,好似这样就能让他完全沉静,“你猜刚才那些在楼道里攻击你们的刺人为什么撤了?”
蒋天赐把田振往身上颠了颠,一点就透:“你不会动了水吧?”
“我把顶楼的水龙头关上了。”钟言说,“最上层的女洗手间里满地都是水,所有的水龙头都开着。吃食也好,水也好,我这辈子是无福享用了,所以最看不惯别人浪费,顺手就给关上了。”
“那间洗手间一定就是孵化刺人的老巢,它们离不开水。”蒋天赐回应。
“看来……这学校的喷泉也大有来头啊,可能是为了供养什么。”钟言转头看向刘娟,“你记不记得,你宿舍的地面上也有水?”
刘娟马上点头:“有,可是我躲进去的时候地面是干的,一定是刺人进去了。”
“这不对啊……”钟言又看了看一直跟着他们的施小明,自言自语地说,“刺人的水是冷的,可是我去找你的时候,地上的水还冒着热气,好像是开水?”
说着话的功夫,室内体育馆就到了,钟言还没走近,就看到飞练站在体育馆旁边的雕塑最上头往这边眺望。雕塑至少有十米的高度,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倒是有几分石像鬼的意思了,看着阴气森然,把这片活地生生弄成了凶地。
而且看着还挺不耐烦的。
飞练瞧见他们才有了点笑容,从雕塑上翻身而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他丝毫不关心受伤的田振和幸存的学生们,只奔着钟言而来:“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好久。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自断一臂找你去了。”
“你就不关心关心其他人?”蒋天赐问。
飞练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尽管他长得再好,一旦失了表情就没有了人的生气,宛如不可靠近不会融化的寒冰。听了蒋天赐的话飞练忽然笑了一下,这个温暖和煦的笑容一看就是模仿的,也说明了他的心思。
他本不关心,但为了更偏向于人,他可以假装关心。
“你们怎么样啊?”飞练笑着问,淬火一样闪亮的眼弯了弯,薄唇也有了弧度。可是却没有伸手拉一把的意思,只是紧紧地攥着钟言的手腕,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不见。攥得钟言倒是几分无奈:“我们都还好,只是田振受伤了,必须赶紧医治……室内馆里的人呢?”
“都在啊。”飞练亲亲热热地拉过他往里走,“你让我好好看住他们,所以我把他们关在里面了,一个都跑不出来。”
“啊?”钟言赶紧看向正门,由于是体育场馆,正门全部都是玻璃做的。只见那几十个男男女女全部挤在玻璃的里侧,哭得稀里哗啦,显然是想要出来,可是谁也不敢把玻璃砸坏。
“你就是这样看管他们的?”钟言问,得了,还不如不管。
“只要没死就行了,其余的我还能管什么?我既不是他们衣食父母,又不是他们花钱雇来的保镖,我只是想混个编制罢了。”飞练倒有点委屈了,“再说,他们一开始对我就不是很友好,我说我站在外面等你们,他们说等离开鬼煞就告诉父母,不给我结工钱。我说了啊,如果想要我单独保护得加钱,他们又不信我。”说完,飞练将钟言一只手捧到面前,侧脸放进去缓慢蹭动,“师祖,你可是怪我了?”
钟言一时恍惚,这姿势……太过眼熟了,耳边又有钟声一撞,又有竹林潇潇。他晃晃脑袋:“没怪,既然是他们不识抬举,就不必上心了。”
“我就知道师祖一定不会生我的气。”飞练这才打开玻璃大门,里面的学生们并没有蜂拥而出,而是很怕他似的往后退,渐渐地让出了一条道来。宋晓雅和蒋天赐赶紧把田振抬进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学生也进来了,最后施小明帮着钟言将门关好,上锁,这才算全体人员转移完毕。
室内馆的中心区域就是标准的篮球场,周围是三层的看台。田振被放在了地上,已经陷入昏迷,宋晓雅取下腿带上的匕首划开他的袖子,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然长出了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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