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斯克完全不这么觉得。
位置颠倒过来,这让菲斯克不得不忍气吞声:“可以,我保证——放了凡妮莎!”
“急什么?”尼诺这时候笑嘻嘻地得寸进尺,“我要你继续保证,类似的事也不能出现在马特和我的朋友身上,具体我稍后再给你一个名单。”
“你以为你过去做的那些事完全没留下痕迹?你以为你现在就敢站在所谓正义的一方对我审判——”
“哦,得了,菲斯克,”尼诺翻了个白眼,冷冷地注视晕倒的女人,“我是个自私的,卑劣的,完全称不上勇敢的骗子,我是小人,是人渣——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救凡妮莎?”
他恶劣地压低声音:“滴答滴答,时间不等人啊!她的生命正在流逝呢!”
女人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的呼吸微弱,可随行的医生根本瞧不出任何问题,周边人低声议论着,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我答应!!”
尼诺微笑着挂断了电话,他的手指微动,灵魂重新回到躯体之中。
“哎呀,亲爱的,”女人睁开双眼,看见的是一双包含担忧的漂亮眼睛,尼诺笑道,“感谢他做了明智的选择。”
有人在跟着他。
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视线,环绕在尼诺身边。
在他去法院的时候,在他坐在酒店露台的时候,是吧台的调酒师,是住在他一墙之隔的隔壁住客——菲斯克像是在这家小小的酒店布下了全部的人手,该死,他派出去对付夜魔侠的人有这么多吗?
他真的把菲斯克惹毛了。
待在酒店的第三天,尼诺开始焦躁。他得联系马特,那些递交出去的证据和线索需要夜魔侠的配合——或许纽约警局的效率比哥谭稍微好点,但尼诺不乐意赌这个可能性。
再者,凯伦在报纸上公开了菲斯克的全部罪行,弗吉打出的竞选口号是宣布重整纽约的司法系统,马特穿着那套黑色的睡衣战服每晚在地狱厨房流血!
尼诺呢?他在和凡妮莎喝下午茶。
凡妮莎是个很美的女人,但即使她再美,现在也不会对尼诺有一点好脸色了。尼诺对她更是不客气,这让美味的点心变得难以下咽。他们每次用叉子戳向盘子里的蛋糕,或者把酥皮分开的时候,力度大到都像是要戳烂彼此的脸。
一起吃过三顿饭后,凡妮莎事先提出单独用餐的的建议,而尼诺立马鼓掌支持,表示既然我们不得不共处一室,那还是尽量别给对方恶劣的心情雪上加霜了。
马特就是这个时候和尼诺联系上的。
最开始的几个晚上,尼诺只听见酒店窗外的轻微响动。在凌晨三点的纽约冬天,尼诺的眼皮直打架——是菲斯克的人?让他们盯着吧!他工作了一整天,值得一个完整的睡眠!
可这个声音持续不断,每晚都准时来打扰尼诺本就不健康的睡眠,以至于尼诺终于忍不了,光脚侧身慢步走到窗边,左手藏着枪——唰!他拉开窗帘!
窗帘后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只有落光了叶子的行道树。
尼诺眯着眼四处打量了片刻,一只倒挂在树上的亡灵冲他挤挤眼,“他在等你。”亡灵说。
这只幸运亡灵被尼诺当场抓获,他带着尼诺·佩蒂特本人的视野飘荡在寒冷的冬夜,而尼诺则缩在被窝里。亡灵往高处升去,一路上离开了繁华的住宅区,飘向地狱厨房某幢废弃大楼。
夜魔侠晃晃悠悠坐在楼顶,手边放着一杯已经温掉的咖啡。
尼诺好久都没这么近距离地瞧过马特了,他瘦了许多,肌肉在骨架上紧绷着,右手的动作有点不自然。胡渣从下巴上冒头,他形状优美的嘴唇那儿有一处伤痕,瞧着像是被人用拳头暴揍过似的。
而这只幸运亡灵的力量格外微弱,微弱到即使尼诺给他注入了自己的魔力,他都没法发出常人能听见的声音。
尼诺只好在被窝里懊恼地锤了一下床板,“该死!”
夜魔侠的嘴唇又抿紧了些。
“马特?”尼诺迟疑道,他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得像个傻子,“你在听我的声音……隔着半个纽约?”
“只是确认一下,我不会特意去听……我平时一直很尊重你的隐私,”马特似乎意识到这样越描越黑,沮丧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确保你没事。”
“你知道这样很怪吧?”尼诺诡异地有些感动,“哪怕我爱你,马特,这还是很怪——你的右手?”
马特无所谓摆摆手,像是说起早上咖啡那样平常:“只是拉伤。”
尼诺长长地吐气,伸手拉高被子把整个人埋进去,他心中有万千思绪要和马特讲述,他想飞奔过半个城市去亲吻脏兮兮的夜魔侠,想把脸埋进马特的怀里讲述海面上他与凡妮莎的对峙和挣扎。委屈不合时宜地爆发出来,被尼诺死死咬牙忍住。
他只是说:“金并和阿尔巴尼亚人的帮派一直有矛盾,他借着联邦调查局的手在重新洗牌——那个刚刚被戳穿身份的冒牌货有着不低的地位,你该注意一下和他地位相同的人——菲斯克肯定会发展新成员。”
“好的。”马特说。
“我和他达成了交易,起码在明面上,他不会针对你,凯伦或者弗吉。”
“怪不得我的通缉被取消了。”马特抱着那杯已经凉掉的咖啡。
他们接着有足足一分钟时间没有讲话。
夜魔侠坐在高楼的边缘,抓着纸杯反复摩挲,尼诺躺在酒店的杯子里,反反复复地翻身——有关于他们离别前的争吵,那真是又狼狈又有点可笑,尼诺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提起这个话头,又怕引起新一轮的不快。
被迫加班的幸运亡灵十分不解。
“哥们,”他诚恳说,“快点吧,求你了,我留在这个他妈的破世界是为了看乔治马丁写完他妈的大结局——总之我不是来深夜看夜魔侠谈恋爱的好吗?你俩的感情戏比电视剧的结局还烂。”
“滚蛋。”尼诺在心里暗骂。
他咬着牙,在被窝里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呃,”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我睡得怎么样?”马特扶住额头。
“你瘦了。”尼诺听见亡灵发出嘲讽的笑声。
“你要是过去也用这招和别人调情,”马特无奈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靠着骗走灵魂才能有一屁股人对你念念不忘。”
尼诺气得一脚蹬开被子:“哦——那我该对拒绝我求婚的混蛋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是你的真心话?”
亡灵飘荡在高空的风中,“妈的,我受不了你们了,”他面无表情,“我宁愿再看一次剧版大结局。”
“——我抢劫了一家美术馆!”尼诺像个疯子一样对着酒店的空气,“我差点杀了凡妮莎,因为她死后对我的利用价值更大——我在康斯坦丁面前哭得像个傻逼,我的手受伤了还没好,它很疼,医生说可能会留疤,该死我不想那儿留疤——我在西班牙的每一天都很想你,但我不敢给你回消息,因为你肯定会又生气又担心。”
“好吧。”
尼诺冷着脸,他不需要超级听力就能知道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快。
“我接受,”夜魔侠从高楼边缘站起来,伸伸腿脚,“你抢劫,行骗,试图杀人,每天都在自我怀疑,自称为骗子人渣——我接受这个。”
尼诺无话可说。
马特又问:“要是这一切能顺利结束,我打算重新租一个大一点的公寓,是的,我有存款,有笔律师费还没打到我的账户里——我想问问你窗帘打算要什么颜色?”
“……蓝色。”尼诺说。
他断开链接,向后倒去,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枕头还是有点高,被子和床单也不是尼诺喜欢的面料,他过去几天睁着眼睛翻滚的床突然就有了别样的魔力。
这是尼诺这一周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个月有望正文顺利完结!!!! 我朋友说,虽然马丁真的很棒,但冯梦龙才是永远的神,永不拖稿冯梦龙(不是) *感谢在2022-10-14 23:08:15~2022-10-16 00:2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白杨咩咩叫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星期一。
纽约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尼诺和凡妮莎把下午茶时间移到了室内。几经磨合以后,他俩默契地只在固定见面——现在局势基本平衡,菲斯克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尼诺手上握着凡妮莎的灵魂,尼诺也不再得寸进尺,他的软肋比常人了解的更多。
餐盘里装着马卡龙,尼诺只尝了一点,叉子戳破酥脆的外壳,糖粉碎满了盘子,这是道对他而言过甜的餐点。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却很欣赏,凡妮莎喝着茶,时不时扭头,同尼诺一起望着窗外的街景。
“我们的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尼诺放下叉子,像个真正的好律师那样回答:“距离开庭不到两周时间,凡妮莎,我们已经进行过几轮证据交换,目前来说——一切进展顺利。”
女人偏了偏头,柔软的卷发扫过她的肩膀,“我不太了解这些,可这是不是比一般案件进展要快?”
尼诺笑出声,他没再理会盘子里被他肢解的甜品,“一般案件不会有这么多人的死亡,也不会涉及到几乎整个纽约市的司法系统,亲爱的。”
“你很清楚我丈夫的势力——”
“未来的丈夫,凡妮莎,你们俩现在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所以别想用配偶特权来逃避责任。”
尼诺放缓声调:“哦,当然,要是菲斯克被关进监狱后,你依然没有放弃对爱情的追求,那我由衷感到钦佩。或许我到时候可能会免费帮你写写婚前协议。”
“不必劳烦了,我想我应当到不了那一步,佩蒂特,法槌还没敲响呢。”
“整个美国都清楚他干的那些事,别小瞧互联网,”尼诺喝空最后一滴茶,“哪怕菲斯克能买通法官,能买通所有的陪审团,我想他还没有钱到买通每个美国公民的地步。”
“明天见,凡妮莎。”尼诺微笑道,他起身离开,缓步走向紧闭的房门。
他坐在书桌前重新对付起如山如海的文件来,直到太阳沉没在地平线以下,他这才合上电脑,随意吃了几口晚餐,早早地躺在床上。
夜幕降临,亡灵升起。
今晚的幸运鬼魂力量要更强些,足够带起一阵轻风,拂过马特的面部。
“嘿,”尼诺在被窝里轻声说,“今天怎么样?”
“我吃得很好,睡得很好,”夜魔侠勾起嘴角,“全身骨头都还在顺利运作。”
红色的身影从高楼跃下,自打冒名者被关进监狱后,马特又重新换上这身红色的制服——尼诺最喜欢的那套。尼诺不会告诉马特,这套战服究竟显得他身材有多棒。
那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我和一位FBI探员聊了聊,”马特敲断了一根骨头,那是这群帮派成员最后一位战力,肮脏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哀嚎的男人,夜魔侠重新蹲上路灯,“他同意给我们一些帮助。”
“什么?FBI里竟然还有不是菲斯克的人——我差点以为他们被渗透的程度和神盾局差不多呢。”尼诺嘲讽。
“他有妻子,有孩子,”马特说,“弗吉明天会把他的家人送出国。”
“他叫什么名字?”
“雷·纳迪姆,他们一般这么叫他。”
一个印度裔男人的形象从尼诺回忆里冒出来——高个子,棕色皮肤,有两条很粗的眉毛。
“我会试着去接触他。”
尼诺舒了口气,他强忍住困意,马特却先一步开口:“睡吧。”
“我还不困。”
夜魔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白天有多少工作量,亲爱的……你没必要陪着我,今晚很安全。”
大脑的疲倦让尼诺快要罢工,他的心脏没法再多负担一点咖啡了,但他强撑着,把意志力都花在了熬夜这方面。“我已经这么久都没见过你了,我为什么不能多看看你?”
马特不再说话,警车呼啸而来,把地上的躯体丢进去。夜魔侠红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新的犯罪现场,尼诺的呼吸时而迟缓时而急促,他眼前的两个世界重重叠叠,纽约的雪夜和酒店的天花板交织在一起。无论哪一个都在把尼诺往睡梦中拉去,让他恨不得拿胶带把眼皮粘上。
直到马特再次开口:“尼诺。”
他张开眼,揉了揉头发,听见夜魔侠喘气的声音,“把你房间东边的窗帘拉开。”
冬天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这简直是一种酷刑,看在马特漂亮胸肌的份上,尼诺大方地原谅了他,在冬夜哆嗦着扯开窗帘——外面是光秃秃的树枝子,纽约灯火通明的繁华夜景,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感谢这场大雪,这才能让尼诺没废多少力,就看见了远处一个红色的小点。
“搞什么,默多克!”尼诺大笑出声。
那真是太远了!凭借他的视力只能看见小点模糊的轮廓,那个红色小人站在远处高楼上,头上有两个尖尖的犄角。尼诺搓了搓微凉的指尖,拽住窗帘,好笑道:“你知道我这双眼睛和正常人的视力没什么不同吧?”
“我知道,我只是来见见你,”马特的声音也是带着笑意的,“晚安,尼诺。”
星期二。
他们在沉默中度过了这段难熬的时光,凡妮莎瞧着尼诺若有所思,尼诺停下切割酥皮的动作。
“在想怎么杀死我吗?”他侧头问道。
“不,”凡妮莎抬起头,女人平静地与尼诺对视,“我在思考我们的相似之处。”
这让尼诺感到冒犯。
“显而易见,我一点也不像你。”
凡妮莎把最后一小块肉酱派塞进嘴里,她缓慢地咀嚼,“是吗?佩蒂特?”
她笑了:“那你一定不够了解我。”
星期三。
甜点是三明治夹心蛋糕。
那些蛋糕小巧玲珑,被整齐摆放在盘子里,一共十二个,室内温度让奶油些微融化了点,这也可能是今天凡妮莎和尼诺都不太准时的缘故。
他们在电梯出口碰见了那位印度裔探员。
“雷,你结婚了吗?”凡妮莎问道。
男人紧绷着身子,他谨慎地回答:“我已经结婚十三年了。”
“真好,”凡妮莎笑着说,“我最近一直在计划婚礼。”
“我的妻子,她,她最近正出国旅游,”雷吞了口唾沫,语调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她一直说纽约的冬天太冷了。”
凡妮莎定住脚步,她那双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人,片刻后,她笑了:“纽约是挺冷的。”
尼诺握住男人颤抖的臂膀,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探员——我这儿有些证据需要你过目。”
男人刚刚一进房间,尼诺还没关上门,他就抖着嘴唇大叫:“该死,该死,该死!!!”
“冷静点,”尼诺低头看看手机,“你的家人已经平安出国了。”
这让雷稍微放松了点,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试着放缓呼吸:“我刚刚干得挺差的,对吧?”
“我本来也没对你们组织抱有什么期待。”
雷抬头,无言地望着尼诺,尼诺耸耸肩,“开个玩笑,探员,菲斯克不至于派什么特别厉害的杀手去追杀你的家人——据我所知,丧钟正在哥谭找蝙蝠麻烦呢。”
说到这儿尼诺有点心虚,他清清嗓子:“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真的打算出庭作证?要知道,这可能会导致你背上刑期。”
“默多克和我提过,”雷顿了顿,“我只是,我以前一直为我的工作而自豪,我不能辜负了这个。”
“你的儿子一定也会为你自豪,”尼诺收敛了笑意,他轻轻地说道,“他会知道他爸爸是个英雄,也会明白他爸爸曾经为他做过多少牺牲——相信我,雷,这会伴随他一生。”
雷揉了揉眼睛,“谢谢。”他起身离开。
尼诺在他离开前叫住了他,“哦,对了,要是以后你和你的家人还需要律师的地方,尽管找我。”
探员喷笑:“你?佩蒂特,你太贵了,我可请不起——等等,你不是靠离婚案件发家的吗?我还是找默多克吧。”
“我什么类型都很擅长!马特做的离婚案件不比我少!”尼诺大叫。
紧接着他瞧见了男人温和的笑容:“开个玩笑。”
“希望你安全。”
尼诺的喉咙滚动一下,“我也是。”
他这次很晚才联系上马特。
今晚他们都精疲力竭,尼诺是精神上的,马特是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尼诺操纵今晚的幸运亡灵静静地在马特身边飘了一会。
“我联系上那个探员了,”尼诺说,“他人还不错。”
“我的品味一向值得称赞。”
“滚开,”尼诺玩笑道,他沉默了一会,声音迟缓又犹豫,“马特……”
“什么?”
——我们能赢吗?
这句话被尼诺咽下去,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隔着一条街住在一个秃头杀人狂附近让我压力有点大。”
夜魔侠配合的笑了几声,他红色的影子在地狱厨房深处跳跃,在夜巡的间隙中,马特温声道:“我会尽最大的力好吗?我会努力不让人死去。”
“我知道,”尼诺睡不着,“我知道,马特,当有人死去,你总是最难过的那个。”
夜魔侠跃到了一处窗台附近,那是处绝佳的位置,能俯瞰整个地狱厨房。
“我今天和神父聊了聊我们的事。”马特在那儿坐下。
“不觉得和一个信仰坚定天主教神父谈论我们的事有点过分了吗?”尼诺更焦躁了,“他怎么说?”
“哦——他很惊异有人能忍受我,毕竟我从小就是教堂里不合群的那个,”马特安慰道,“别担心,神父在地狱厨房经营孤儿院这么多年了,偷偷告诉你,他业余爱好是赌博和喝酒。”
“……”想想地狱厨房的位置,这倒也不奇怪。
“我下次会带瓶好酒贿赂他。”尼诺装模作样矜持起来,呼吸平稳了许多。
“别告诉他是我透露的,”马特微笑,“晚安,亲爱的。”
星期四。
凡妮莎借口身体不适没有露面。
甜品是镜面的巧克力蛋糕,尼诺独享了那些。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星期五。
“我想和你谈个交易。”凡妮莎说。
今天的甜品是酒浸过的黑森林蛋糕,很够劲,满足了尼诺在大白天就想沉迷酒精的愿望——在酒店里清醒的时光大部分总是痛苦的。
于是尼诺挖下一大块放进口中,尽情享受蛋糕湿润的口感和酒液的香气。
“我可以说服我的丈夫放弃暴露夜魔侠身份的计划,”女人坐在他的对侧,“我知道你的本事,佩蒂特,我们可以签订灵魂契约。”
尼诺懒洋洋地拉长声音:“可我不会相信菲斯克会这么好心,你也不会愚蠢地认为他们俩还有和平相处的可能性——凡妮莎,只要夜魔侠还存在,他就必定会侵犯到菲斯克的核心利益。倘若他们俩只能活一个,那我希望菲斯克早日下地狱。”
“要是我的丈夫发誓从此不再以夜魔侠的真实身份做出任何针对性的举措呢?”凡妮莎又问道,“比如他从此不能对马修·默多克以及其亲近的人下手?不再试图迫使舆论压力逼迫夜魔侠曝光身份?”
尼诺摇头,他指出:“一般来说,当我谈判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始阉割自己的利益,我就清楚有坏事要发生了——直说吧,女士。”
“我当然不会抱着从此能和平相处的美梦,只是我们现在手上都掌握着对方的死穴,难道你们最害怕不就是身份的暴露?作为律师,同时还承担着审判机关和执法机关的只能,假如这个暴露……佩蒂特,你清楚后果。”
“你想打一场漂亮的胜仗——问题是,你敢赢吗?”女人优雅地交叉双手,她露出笑意,“你能承受和我们鱼死网破的结局吗?就像我说的,尼诺,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你的灵魂还在我手上,这就开始着急威胁我了?”尼诺笑着吃下第二口蛋糕,“看来我最近工作进展真是不错,你给了我信心,亲爱的。”
他转着手上的叉子,“现在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我只要求你别再干预这次的案件,倘若你担心名声问题,我可以换一个律师,你大可干干净净走人,只要别再试图推进诉讼进程。”
尼诺的叉子碰到了蛋糕夹心里酒浸李子,血红的汁液在洁白的餐盘上流淌,他在沉默后问道:“那和直接放弃有什么区别?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买通了法官——”
“哦!别在这儿假惺惺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女人厉声道,她像只母狮一般嘶吼,餐巾在她手里揉成一团,“现在告诉我!尼诺·佩蒂特——正义的结果和马修·默多克谁更重要?!”
她尖利的声音在尼诺耳边反复回响。
他的手太过用力,叉子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红色的汁液淌出餐盘,沾在了他衬衣的袖口上。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还需要被回答呢?尼诺盯着袖口,哪怕把整个纽约市加上都比不上马特对他的重要性,他宁愿出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灵魂来换取和马特待在那间小破公寓的好时光。
这不是什么正义的抉择,可天平那端放着的人是马特,那是尼诺这辈子拥有过的最出彩的灵魂,还有什么比马特更重要?
可他——
“不,”尼诺疲惫地说,“我不愿意。”
女人冷冷地盯着他:“看来我错估了你对默多克的感情。”
尼诺把叉子丢进瓷盘,他倦怠地推开盘子:“别拿我和你相比,凡妮莎,那让我感到恶心。”
“我起码用尽全力去保护我的爱人。你呢?你把他置于危险之中,佩蒂特,是你,你放弃了他。”
“操他妈的!操!操!”尼诺咬牙,他毫无绅士风度地锤向桌子,“你以为我不清楚我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想抛弃一切来换他安全?只要他安全——只要马特能好好的,我无所谓你们的死活,我无所谓其他人的死活,该死的,在你们死后的第二天,我就要踩着你们的棺材喝酒跳舞!”
凡妮莎冷静地坐在凳子上,面对尼诺的怒火,她甚至没放下手中的叉子。而她眼中那种情绪,那是尼诺最讨厌的怜悯。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选?”
尼诺垂下肩膀,他无力地抬起手,又放下,他勉强笑了笑,想像平时那样潇洒,做出来的动作却僵硬又迟缓。在凡妮莎的注视下,他拿起蛋糕顶端的樱桃,想表现出满不在乎,可任谁看他咀嚼樱桃的样子,都只会觉得这人可悲又可怜。
“因为我做不到,”尼诺低头苦笑,“我只是做不到,天啊,我为此真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