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看拜里,这做法还真是朝廷中常见的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但是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能马上解决呢。
苏辰说道:“你觉得图辉的可疑程度,有多少?”
拜里被问沉默了,以他多年当官的经验,王爷这是对他不满吧。
“五六成,”拜里语气一停顿,“至少吧。”
“那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苏辰就不理解了。
这孩子,有皇上兜底,做事儿不考虑后果惯了吧。
拜里好脾气的道:“王爷,咱们都不熟悉沙漠,如果把向导中为首的这个图辉看押起来,何时能出去啊?这么热的天,岂不是要渴死在这里。”
苏辰:“您都这么想了,怎么不想想反面,这个有问题的向导就是要带我们去到容易渴死的地方呢?”
小狗牙用力点着他的小脑袋,拜里看他,有些好笑,一个小孩儿你懂得什么。
拜里还是不想跟向导团闹崩,“王爷,要处置他们,走出沙漠再说。”
苏辰: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拜里也是: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出发第二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探仙从天空俯冲下来,落在苏辰和小狗牙中间的一点空隙间,然后又腾一下弹起来。
扑棱着大翅膀飞到苏辰面前,露出它被烫出一块红的屁股。
小狗牙捂嘴笑。
探仙晃了晃自己的红屁股,然后心安理得地蹲在苏辰伸开的手臂上,坠得苏辰差点倒地。
拜里伸手搀扶:“王爷小心。”
探仙铁钩子一样的嘴在拜里胳膊上啄了一下子,傲娇的扬起小脑袋,似乎在说别碰我的人。
拜里跟四阿哥特地让人送给辰亲王的这个老鹰没有什么接触,现在算是认识了,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鹰。
探仙蹲在苏辰手臂上就开始咕咕呜呜。
拜里抽了抽嘴角,最后请示王爷,“那个图辉,必须现在就看押吗?”
“看押起来吧,”苏辰道,“免得他带我们去走死亡之路。”
探仙这时候鸣叫两声。
苏辰指着他道:“接下来的路程就让它带吧。”
探仙两天不在可不是出去玩了。
它是先把沙漠飞一圈去给他们找最近的路,毕竟宝不能压在一个人身上,这是出门前阿玛再三交代过的事情。
拜里起身,离开这个旮旯地儿去办事了。
苏辰坐在这里一边喂小狗牙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拜里离开不久,向导休息的方向就传来不满地争吵声。
苏辰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那个图辉一开始还说好话,其他不了解情况的随行官员也劝说拜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拜里坚持,跟着他过去的十个火抢手侍卫也沉着脸去制服图辉。
图辉一下子猜到自己可能暴露,马上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霹雳弹,大声对其余几个向导道:“兄弟们,杀出去,他们这是不想付向导的费用,特地赶在快要出沙漠之前要解决了我们啊。”
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如果熟人不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孤苦伶仃一人只会被人欺负。
所以他们这些草原上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团结。
图辉这一喊,其余人二话没说都掏出霹雳弹站在他身后。
当然,也有人在心里疑惑,按照这些人要去的地方,其实他们公认的大哥图辉带的这条路并不是那么正确的。
但图辉在草原沙漠中行走二十余年,是远近闻名的“头狼”。
听说他还和在草原素有善名的方迦仙师府上有来往,在这里讨生活的人,没有不认图辉的,因此这些人即便察觉出来图辉的路线有些不妥,此时他们也毫不犹豫的站在图辉身后。
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既然有胆量带各种商队走沙漠,身上便是有保命的手段,除了能够伤敌的霹雳弹,还有能激发黄色浓烟的烟雾弹。
因此面对这一百多人,只有六个人的向导队一点都不惧怕。
他们充足的自信,让他们完全忽视了这十个人胳膊上都绑着的棍棒。
新式火抢在防走火方面做到的已经是当今世界的顶尖,不过苏辰还是交代大家,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发生将火抢放在手臂特制的袖筒里。
他们出发之前这些鞋袜战服,都是忧儿外出的惠妃娘娘带领宫人所制作,苏辰要的带有特制袖带的衣服都出自惠妃娘娘和其宫中宫人之手。
质量,那绝对是没得说。
因此当图辉后退准备扔出霹雳弹之时,侍卫们袖带里的火抢已经非常顺滑的溜在手心。
图辉倒下去的时候,疼痛的感觉还没有抵达大脑的感知器官,他以为是他的霹雳弹发出的声音。
但是咚一声倒在飞扬尘沙中的,却是他。
苏辰听到火抢声,也转头看了一眼,小狗牙本来还有些紧张,小手臂都控制不住抱紧了探仙的身子,箍得探仙翻了个白眼。
不过辰叔叔对那边的混乱态度平常,小狗牙瞬间就不怕了。
图辉倒下去之后,肩膀那片衣服瞬间被鲜血荫红,其他几人手捏霹雳弹,像是被崩在一根绷紧的线上的蚂蚱。
这些火抢,非常超出向导们的认知。
他们见过被自己的火抢后座力震到手腕流血的,今天确实第一次见有人的火抢,能够把后座力转移到前面,将中单的人弹出去。
向导们把后背交给对方,站成一个圈,对这些人的态度是极度紧张的。
阿南达看向着急开抢的那名侍卫,问道:“着什么急?去看看把人打死了没有。”
侍卫的年纪不大,但是抢法很好的一批人中的一个,他道“就是紧张了一点”,说着走过去踢踢那个向导。
这时候有些懊恼自己的抢法太好,竟然一下子把人打死了。
阿南达:算了。
王爷应该也没有想找这个人谈谈他真实目的或者受谁指使的。
他说道:“拖一边去吧。”
别碍着王爷的眼。
于是手里还抓着一只霹雳弹的图辉,就这么被两个侍卫拉到不远处的一个沙丘后面。
迎着太阳暴晒,就算他是装死,这样的伤势再加上如此炽热的太阳,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吧。
向导们兔死狐悲,有人想扔出霹雳弹殊死一搏,然后再次被那个容易紧张手法还不错的小侍卫一抢打中心口。
又死了一个!
拜里开始瑟瑟发抖了,皇上给王爷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小侍卫:我真的只是第一次杀活人,紧张而已。
好容易扔了图辉尸体回来的俩侍卫目瞪小侍卫:你想干什嘛?
小侍卫不好意思笑道:“紧张了,手滑。”
阿南达道:“下次注意。”
他是这次护卫队的队长,一语顶别人三语。
小侍卫赶紧把自己的火抢拴拴好。
但是剩下的四个向导,看他还是像在看恶魔。
阿南达看向他们:“还有谁想用你们的这些烟火弹跟我们探探吗?”
四人对看一眼,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霹雳弹放在松软的烫手沙粒上。
阿南达吩咐:“把他们捆起来。”
转向拜里,“大人,请您和他们好好谈一谈,接下来是老实带路,还是继续与我们僵持。”
拜里一边笑一边点头,道:“您放心,下官一定尽力。”
被捆住手腕蹲在热气腾腾沙土上的向导们见到这一幕,才知道这次带领的这队人深不可测,看似不起眼的竟然才是真正做主的。
只是叱咤沙漠的图辉如此轻易地折在这里,依然令人不可置信。
小侍卫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拜里忍不住问道:“大人,请问贵姓大名?”
小侍卫有些莫名其妙,问我的名字干什么?
难道佩服我的抢法,想要跟我练火抢。
小侍卫高兴道:“侍郎大人客气,下官郑洋。”
拜里呵呵点点头,笑容慈爱,十足关心后辈人的模样,转头却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被大太阳烤出来的虚汗。
他看向那些刚才还仗着霹雳弹要与他们百人对抗的向导们,问道:“现在可是服了?”
“服了服了,我们愿意继续帮你们带路。”
“图辉带的这条路,的确有些问题,我们其实休息的时候就在商量把这件事跟你们说一声。”
“是大人,你没听见他们刚才的话?”有个人提醒刚才两人。
四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拜里,求生的意志不要太坚强。
拜里见不得这个,说道:“日后的路程,你们可要老实了。看到了吧,”指指那个走到用衣服搭出的凉棚下的小侍卫,“我们这里有阎王。”
向导们点头,这下是真的老实了。
草原、沙漠,本来就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但以前都是针对那些普通人来说才是如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想过人脉众多身手厉害的图辉也成为这样的一个草芥。
“不敢,我们本来就不敢。”
他们四人喊出了同一个声音,拜里点点头,转身走了。
平明,橘红色的太阳光在东边成一条镶着金边的红线。
沙漠到了尽头,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地上缓慢爬行,在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色痕迹。
金黄色的沙漠中,突然有几个人影出现,都是年轻高壮的汉子。
“这里有个人。”
老何昏过去之前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喊。
是得救了吗?
脑海中有意识想自己是否得救的时候,老何已经能艰难的撑着睁开眼皮子,恍惚的一丝光亮渐渐变得很大。
老何眼前的景物终于不再模糊,他看到了一个正盯着他看的小孩儿。
见他醒来,小孩儿向后喊道:“辰叔叔,他醒了。”
这是在一片光影斑驳的树下,看天色大概是后半下午的时候,老何腾一下坐起,带动腹部的伤口。
苏辰刚让人给他包扎好的伤口很快就是晕染出一圈鲜红。
“张单,你来给他重新换药。”
然后,苏辰按住这个人的肩膀,“你躺下。我认识你,你就是几个月前在京城差点碰瓷我的老头,当初听说是你家主子有信要送给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主子呢?”
老何激动不已,他才认出来救他的竟然是小主子。
更让他惊喜的是,小主子似乎已经猜出他和主子的身份。
“我们想阻止天教和噶尔丹的联合,没想到遇到了叛变,主子被噶尔丹囚在三黑格尔地牢中,很危险。我们都没想到,其实因为当年赵五湖之事,主教已经怀疑主子的忠诚了。”
他们没放在眼里的那两随从动起手来,对他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留。
苏辰拍拍他的肩膀:“我留两个人看着你在这里养伤,放心,我们会把你家主子救出来。”
只能祈祷没人能认出来祖父,否则真的是国家级灾难。
不过祖父在外面这么些年都没有被人发现,应该是隐藏得很好的。
半夜,噶尔丹突然从睡梦中惊坐起,把旁边光着膀子的女人也吓醒了。
女人模模糊糊地坐起来,靠在噶尔丹身上,声音娇娇柔柔的道:“大汗,您怎么了?”
噶尔丹看她一眼,披上衣服起身就走出营帐。
外面巡守的是他侄孙,阿拉卜坦,亦是沙喇的姐夫。
沙喇的营帐在噶尔丹营帐左边,自从三日前沙喇带扎萨克图部各大首领来此地汇合之后,噶尔丹就让他们在他的主帐左右驻扎。
他们每日议事游牧,往前推进试探土谢图汗兄弟的态度。
昨天傍晚听说,察珲多尔济又派人送了一驰援信到京城,噶尔丹差点笑死,察珲多尔济这个莽夫,不会真的以为康熙那个小皇帝会管他的事吧。
当年他把天山南北都收归己有,小皇帝不仅不敢吱声,还要派使臣来庆贺承认他的地位。
噶尔丹神色中隐隐带着得意,正在警惕四周的阿拉卜坦看见舅公出了营帐便走过来,问道:“大汉,是有什么不对的事吗?”
噶尔丹说道:“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去把沙喇叫起来。”
沙喇本来也没怎么睡着,姐夫阿拉卜坦在营帐外喊了一声他就出来了,只不过来到噶尔丹跟前时,他脸上已经充满了睡得正香时被叫醒的不悦。
噶尔丹的主营帐点着十几根蜡烛,在来自很多商人争相贩购的玻璃灯笼罩之下,普通的蜡烛光也显出荧荧的光辉。
沙喇语气不好,“不知半夜召见,有什么要事?”
噶尔丹敲了敲手底下的椅子把手,说道:“听说顺治帝还在的时候,你去过京城?”
沙喇道:“随长辈去过。”
不知道噶尔丹发什么疯,半夜叫他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噶尔丹说道:“当年,其实我也去过京城,只不过那时候我是个人见人厌的小可怜,到繁华的京城连一个真正的贵人都没有见过。不像你,有衮布带着,能结识很多王公贵族吧?”
沙喇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我们也不受上面的人喜欢。”
“不对,”噶尔丹笑着纠正,“本汗记得,衮布和你当年是受到过顺治帝接见的。”
沙喇:“我那时只有不到五岁,都忘了。”
噶尔丹:“就算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对你也应该是记忆深刻。本汗当初仅仅是老远参见过顺治帝一面,都有些印象呐。”
“你一直顺治帝顺治帝的,什么意思?”
顺治帝早就驾崩,难不成噶尔丹抓到了他的什么后代或者是心爱的女人?
毕竟沙喇对顺治帝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跟太皇太后作对。
顺治帝和董鄂妃的传说,在他们部落也非常有名,大家一致的认同,不被太皇太后和满朝文武喜欢的董鄂妃其实是个汉女,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横亘了太多国仇家恨。
但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依然感天动地,最后顺治帝为红颜薄命的董鄂妃殉情而死。
中原的传说中,顺治帝其实是出家的说法在他们部落并不流行。
难道噶尔丹是相信了这个传说,想要把顺治帝找出来在以后与清朝对阵的时候好拿捏康熙帝?
但是,就算顺治帝真的没死,朝廷都已经把皇帝装到帝陵中去了,他们能认噶尔丹推出来的一个什么人吗?
噶尔丹浓粗眉毛下面阴鸷的眼睛里充满笑意,对满脸狐疑的沙喇说道:“其余的你不用操心,只说真正的顺治帝站在你面前,你能不能认得出来?”
沙喇说道:“我不确定。”
心里却已经是极度凌乱了,难道顺治帝真的没死,还落在了噶尔丹手里!?
噶尔丹非常不满沙喇不配合的态度,他拍拍手,就有人带着昨天被天教徒送来的那个诚意艾五。
也是被关了两天两夜了,艾五并没有多么狼狈,甚至踏进门之后他还风度翩翩的对噶尔丹笑了笑,行天教徒的礼。
“博硕克图汗有礼。”
噶尔丹眼神兴味的打量他,“你这临危不惧的风度,更让本汗怀疑对你身份的那个猜测了。”
闻言,艾五心底狠狠一顿,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比刚才更有风度,“不知道我这平平的样子,让大汗想起了哪位故人?”
噶尔丹直言:“先大行皇帝,清世祖,顺治爷!”
他的眼神如鹰隼一样紧紧盯在艾五身上,力图不错过他面部或者身体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艾五首先是震惊,然后就有些自我怀疑地低头打量自己上下,片刻后他看向噶尔丹,用非常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什么,顺治爷!”
突然他爆发出来一阵阵笑声。
噶尔丹被他笑得皱眉,他又看沙喇的反应,沙喇看着艾五,神情是不屑和反感的。
噶尔丹是不是猖狂到没边儿了,找一个这样的老头子冒充当今的皇父,他难道觉得康熙皇帝集结不了军队打不死他?
“别笑了。”
噶尔丹说道,“你是不是顺治爷,想必接下来到来的使团能认出来。”
沙喇这个熊球,如果他今天能给一句肯定的话,康熙帝派来调解的使团一到,他就有了拿捏的本钱。
艾五忍着笑,道:“大汗不知,我家祖上最风光的时候也就是出了一个举人,你给我安排的这个身份,实在是让我觉得又好笑又受宠若惊。”
他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被拆穿了身份的,然而噶尔丹心中还是怀疑,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和判断力。
再次挥手,带艾五进来的人又把人带了出去。
他们出去后,营帐内几人都听得见那个艾五不满的声音:“唉,大半夜把人抓出来,我可受惊不小,你们不是觉得我像是顺治爷吗?给我准备一份上等的夜宵,再给我安排一顶好帐篷,让我好好睡一觉。”
“还真以为你是顺治爷了,什么都没有,老实待着去。”
搞得噶尔丹都以为自己一向超群的记忆力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沙喇嗤笑一声,笑噶尔丹的异想天开卑鄙无耻,“这样徒有表面的人怎么可能是先帝?别说皇帝,但凡他当过王爷都不会这样装模作样却还藏不好自己贪心的尾巴。”
艾五:你没说错,我现在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一下子,噶尔丹对待沙喇的态度却比刚才好了许多,“你仔细看这个人了没有?”
沙喇道:“看了。”
并且预判出噶尔丹接下来的话,“但我没有看到他身上任何与顺治爷相似的地方。”
噶尔丹不相信,“一点都没有?”
至少他看这个艾五,身高和面容轮廓,跟当初的顺治都有很高的相似度。
沙喇认真回答:“我并没有看出来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之间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
噶尔丹让阿拉卜坦和沙喇回去,转头就让人把青峰天师叫了过来。
方迦那三个徒弟中,青峰习得医术最高明,但他略懂一些的占卜术都比别的法师高明。
这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青峰说在外面占卜更能沟通天意。
在辽阔的天地之间,青峰用了很费心神的一种占卜方式,噶尔丹站在旁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天边出现霞光的时候,青峰才收了占卜。
“怎么样?”噶尔丹紧张问道。
“顺治已经是死人。”青峰说道,“他是帝王,如果还活着,肯定还有帝王之气,但是天地间并没有属于他的王气。”
噶尔丹说道:“会不会因为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才占卜不出来帝王气?”
青峰斩钉截铁,“不可能。”
那好吧,不过我噶尔丹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下午,噶尔丹正带着沙喇等人在草原上放马,察珲多尔济也带着自家的一千兵马在这边游牧,双方相遇火药味十足。
察珲多尔济的弟弟西第什里骑马上前与噶尔丹交涉:“博硕克图汗,札萨克图汗,你们越界了。”
噶尔丹看了看左右拱卫的人马,笑得无赖模样:“这是你们的地儿吗?我怎么听说是沙喇父汗曾经打下来的地方?”
西什第里的右手后移,按在贱壶上。
噶尔丹这边有人哈哈大笑:“怎么,你们土谢图汗部想跟我们用箭雨争夺这片土地的归属?”
沙喇说道:“听说你们东北部的一个小部落,已经被鄂罗斯人杀光了。派人去了没有,剩多少兵啊?”
轻蔑的语气让人火大。
西什第里道:“我们土谢图是草原大部落,两头狼而已,还不至于让我们惧怕。”
“真是好大的口气,”噶尔丹□□的马儿跃跃欲试。
察珲多尔济这才开口道:“如若不是奉汗主之命不轻易与你们交战,噶尔丹,你猜你能不能安稳地在这儿待上一天。”
噶尔丹忌惮土谢图兄弟,但这更加强了他与他们一争高下永占土谢图领地的想法。
深远的蓝色天空中响起一声鹰唳,众人仰头看去,竟然是飞得只能看见一只小黑点的鹰。
当年从满洲带到蒙古草原的最好的海冬青,也飞不了那么高。
“听说西什第里箭法卓绝,”噶尔丹双手握在马鞍上,闲适地看向土谢图兄弟,“如果你能把这只鹰射下来,我噶尔丹自愿后退再也不冒犯你们一分领土,可否?”
察珲多尔济冷笑道:“飞得这么高的鹰,您能射下来吗?”
噶尔丹:“看来你们还是想用刀兵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西什第里拦住哥哥,说道:“我们的领土本来就是我们的领土,你不冒犯是你份内之事。是否射下来这只鹰,你们都要滚!”
他的话没说完,众人眼前一花,独属于西什第里的那柄半人高的大弓就被他单臂举起,直直瞄准的方向,恰是噶尔丹眉心。
噶尔丹的数百亲卫以及手下大将都在一瞬间抬起手中的刀枪,土谢图汗部的勇士们也纷纷拔出武器,双方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对峙,战意汹涌一触即发。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噶尔丹近侍以及察珲多尔济心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入众人视野。
“大汗,清朝劝和的使团和方迦仙师,都到了。”靠近之后,噶尔丹近侍低声说道。
另一边,土谢图汗也听到消息,使团到了,并且他的长子噶勒丹多尔济已经抵达楚库柏兴把那群胆敢在他们地盘上烧杀抢掠的鄂罗斯人追击到色稜克斯。
察珲多尔济这些天飘忽的心一下子稳定下来,前方战事稳定,后方使团已至,土谢图之危解了一半。
噶尔丹看了察珲多尔济一眼,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使团来了好戏才刚开场。
只是没想到他们能说动方迦那个老不死。
“朝廷这次倒是利落,”噶尔丹拍拍□□有些烦躁的马儿,问道:“他们人呢。”
问的是使团和方迦。
近侍回说:“使团的主使在楚克独斯休整,只有副使带了约莫一十人前来。”
噶尔丹只知道朝廷一个多月前派来调解的使团主使,是理藩院侍郎拜里。
副使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他噶尔丹面对面议事?
噶尔丹说道:“回营,副使到了就让他与你谈,阿拉卜坦。”
“是,大汗。”阿拉卜坦上前答应。
近侍却说道:“大汗,那位苏副使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对面土谢图汗兄弟所在的方位已经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一十余骑从蓝天与青草相接的地方走出来,当先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人。
身上稚气还未脱。
噶尔丹一张脸都沉下来,康熙皇帝知道他派出来的使团就派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儿过来吗?
戴着铁帽子在脸上伪装伪装,就混在队伍中的拜里远远看见噶尔丹那张脸,无比庆幸跟着王爷一起来了。
他时刻准备着为王爷献身。
就是整个使团都死在这儿,也要让王爷平平安安的回去。
察珲多尔济命令身后的部下散开,给朝廷使团让开一条路,正是仰仗朝廷的时候,他本人也不端着架子,翻身下马,和他弟弟一人站在一边迎接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