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快到跟前的时候,噶尔丹才慢慢悠悠从马上下来。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个副使行礼之时,一头巨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上方略过,然后在噶尔丹眼睁睁的目光下落在使团一匹马的脑袋顶。
那是一匹小马驹,上面坐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儿。
而这只从天空中掠下的鹰正是刚才他要让西什第里射杀的那一只。
噶尔丹的消息里并没有使团中还带着一个小孩子这条,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在不自觉的时候小看了清朝使团。
“博硕克图汗,索绰罗斯噶尔丹,向使者见礼。”
噶尔丹低头见礼,却说了这么长一串子。
也就是说按照他的身份,他跟使者行点头礼即可,但使者却要还他大礼。
“噶尔丹,你别太过分。”察珲多尔济伸手指向噶尔丹,然后向天抱拳,“这是天子使臣,代表的是天子,你的礼节就不能郑重一些吗?”
噶尔丹一直非常厌恶土谢图汗,今天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他不尊重,他不尊重之前能跪受小皇帝旨意?
阿南达牵着马,苏辰从马上下来,拿出来之前阿玛交给拜里他出发时拜里又交给他的御赐宝剑。
“此乃天子御用宝剑,见剑如朕亲临。”
都安静点,别吵吵。
噶尔丹大惊失色。
康熙小皇帝给他的臣子带了一柄御赐宝剑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意欲动干戈。
察珲多尔济再次行礼,“土谢图汗部叩拜天子。”
苏辰余光瞄到,土谢图汗这一句话出口之后,他身后的那些人跪了一部分,他和站在前面后背半人高大弓的人都没有跪下来。
看来刚才指责噶尔丹,也只是嘴上嚷嚷。
这就是外番和内属的差别,别管土谢图汗几次递信到京城求救,他们自我定位的就是藩属国,藩属国的一国之主,绝对不必跪拜宗主国。
苏辰暗暗撇嘴,听说当初噶尔丹接受理藩院的赏赐时还跪受呢。
难道是噶尔丹所图更大,所以才更能做戏?
就在苏辰想这些的时候,噶尔丹咔一下又带着他的那些将领们跪了,直接把请求朝廷援救的察珲多尔济弄了个下不来台。
苏辰叫起,然后转述完了他阿玛希望二部和平相处的话,赠送了他们从京城带来的象征和平共处的羊脂白玉如意。
“希望你们双方能各退二十里,具体调解你们双方矛盾的时间,我们派人另行通知。”
噶尔丹手里捧着天使递给他的温润玉如意,向着察珲多尔济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容瘆人。
“我给朝廷使团面子,这就后退。”
说完,噶尔丹再行一礼,带着自己的大部队和乌泱泱一大群骏马就很干脆地离开了。
回到楚克独斯的住处,拜里长出一口气,他正想找辰亲王说说具体的调解流程,一出门就看见有人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人进来。
“这是谁啊?”拜里上前询问。
他不认识顺治,顺治也不认识他。
更何况现在的顺治是艾五,今天噶尔丹带着所有亲信出门,也没有忘了留很多人看管他,艾五都觉得自己这次要折在这里。
孙子派的几个人过去救他的时候,他正在那个黑漆漆的地牢思考,是提前自我了结还是等着到了必死的时候再去死。
然后咣咣几声响,五六个抱着火铳进来的人愣是在一一百人中间把他给完好无损的带了出来。
艾五对拜里的询问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是一个天教徒,被噶尔丹抓了起来,幸亏你们救我。”
拜里看向王爷,然后对艾五态度特别好地笑了笑。
“王爷,你来。”
拜里这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让苏辰莫名想到猪八戒拉住孙悟空说悄悄话的桥段。
苏辰跟着走到一边,“什么事?”
拜里的一张脸比刚出京会儿更像老橘子皮了,他悄声道:“我的爷,您是刚才派人去的噶尔丹驻扎地?”
“是啊”,苏辰理所当然,“那是我老朋友,必须救的。而且你不觉得今天是个特别好的机会吗?噶尔丹和他的那些大将都不在驻扎地,咱们的人溜进去更容易啊。”
拜里不知道这个艾五的重要性,对辰亲王擅自派人去噶尔丹大帐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觉得等完成了这趟任务,回京上折子的时候,得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苏辰也看出了拜里的不满,但是他能把艾五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吗?不可能的。
说出来除了只会引起朝廷动荡没什么好处。
噶尔丹一回到营帐,就见他命令看守艾五的人在道边跪迎。
“出了什么事?”
马儿走到跟前,噶尔丹问道。
那人垂着脑袋都不敢抬起头,“大汗命我等看守的人,被劫走了。”
噶尔丹一下子翻身下马,“可知道是什么人劫走的?”
那人也不确定,自我怀疑地道:“他们蒙着面拿着火铳,看起来像是哥萨克人。”
哥萨克就是一群由盗匪、罪犯等没有前途的人组成的团体,最喜欢跟鄂罗斯人合作。
鄂罗斯人救什么艾五?
“你看到他们头上的布巾下是不是有头发的样子?”
那人仰头,一脸问号。
噶尔丹骂道:“笨蛋,如果头巾下毛茸茸的才可能是那些不修边幅的哥萨克人,如果服帖帖的,不是今天来的使团就是察珲多尔济的人。”
使团刚到人就被劫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青峰在后,再次拿出他的占卜工具,就地占卜老半天,推算的结果还是顺治已死。
但他们都意识到,那个叫艾五的可能非常不简单。
只不过就算真如噶尔丹怀疑的那样,艾五就是顺治帝,现在人已被劫走,半点借题发挥的机会都没有了。
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噶尔丹决定叫拜里和康熙帝看看,他噶尔丹现在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可怜。
二日后,噶尔丹只带一十人左右赴楚克独斯,接受朝廷使团和方迦老头子的调解。
据说对方迦敌意很大的他,这一天态度特别好,和察珲多尔济在众人见证下签订一份合约,当然了,本来大家都没有签合约的打算,是苏辰提议的。
当时他觉得,噶尔丹的眼刀子就差直接甩到他身上了。
其实签合约这个提议,就是苏辰在防备噶尔丹出尔反尔,在他看来,噶尔丹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罢手。
但很惊讶的是,噶尔丹他甩了几个眼刀子之后,就是提笔签了与土谢图汗部和平共处的二项协定。
沙喇作为被噶尔丹拉拢的一个合伙者,也在底下签下了代表扎萨克图汗部的大名。
放下笔时,他问拜里:“大人可是满意了?”
说完话的时候,沙喇看向了苏辰。
苏辰知道,这家伙在头一天见面的时候就认出了他,如果他向噶尔丹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噶尔丹不会在明处做什么,但背仡佬里却不知道有多少手段等着苏辰。
“王爷。我没有认错人吧?”
调解结束后大家都在屋里吃席,苏辰出来上厕所,其实他不是多想去厕所,就是依靠着前世看电视剧的经验,多防着一手。
噶尔丹无论表现得多安分守己,也不能令知道历史大事的苏辰相信他有不动兵戈的决心。
据说,噶尔丹的理想是“圣上君南方,我长北方”,这么一个想跟阿玛分疆而知的野心勃勃的家伙,他能是被朝廷调解劝服的?
苏辰上厕所是幌子,出来之后就把自家提前的布防走了一圈,想要看看噶尔丹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埋伏兵力。
沙喇就是在他检查到西北角的时候冒出来的,苏辰转头,看向从墙角里走出来的沙喇。
他往那个墙角狠狠盯了盯,明明刚才看过那里的,这家伙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沙喇也回身看向墙角,道:“我刚过来。”
“你找我有事?”苏辰问。
其实沙喇没有向噶尔丹揭穿他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苏辰才没有给自己搞一个变装。
想也知道,被人逼着出来打仗的滋味儿好不到哪里去。
沙喇看着苏辰,眸光深沉,直到苏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搓鸡皮疙瘩,他才开口:“王爷足智多谋,猜不到我的诉求?”
苏辰挑眉:“说出来的才叫诉求。”
沙喇便直言道:“求王爷将我妻、子从噶尔丹手里救出来,还有我的弟弟和母亲,也希望您能庇佑。如果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我愿意在噶尔丹处给您做内应。”
第204章 宫中
五月份,紫禁城燥热非常,好在畅春园已基本修建完成,清溪书屋一带溪水潺潺柳荫傍地,从毒辣的太阳下走过来感觉会非常明显,有如一下子从暑气满满的盛夏来到清风悦人的初秋。
这天胤礽和阿玛一起去祭拜过额娘,就准备打包东西搬去畅春园。
康熙还在畅春园给几个儿子准备了住的地方,因此今天整个皇宫都热闹着在搬家。
至于嫔妃们,能跟去畅春园的十分有限,皇上不带她们,只能在宫里挨过这一个夏天。
不过现在皇上的私库充裕,今年的冰供比去年的又添了两成,多用一些冰也好,争取熬过闷热的夏季。
两位太后和长居京城的淑慧公主,也要跟着出去。
这便有一个隐形的好处凸现出来,头顶的大老板都走了,众妃既免了请安又成了宫里最大的主子。
虽然闷热,也不是那么难挨。
宜妃给她两个儿子都收拾了东西,小九虚岁已经五岁,撵鸡打狗的正是惹人厌的时候,皇上既然把小九也算上了,她迫不及待要把这孩子赶出去。
虽然她这里只剩小十一一个,但永和宫还有小十三呢,有做伴的就成。
德妃也在忙,她已经显怀了,三月时确定的身孕,现在快有四个月了,做什么都开始吃力起来,好在有灵书这个左膀右臂。
两人一会儿就打包出来三个大包裹,吃的穿的用的,甚至连六阿哥惯用的手纸都准备了好大一卷子。
德妃坐在凳子上叠着手里绵软的小衣裳,和灵书说着小十三最近学会翻身的事儿。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六阿哥,您拿的这是什么啊?”
“是万格格。”
灵书说道。
万琉哈氏到现在都还没有晋位,难为她隔三差五往永和宫来。
现在灵书正受宠,德妃再再再---次有孕,万琉哈氏每次过来都不能藏好她的酸气。
过年的时候不想把十二阿哥抱到太皇太后宫中由苏麻喇姑抚养,现在见上面都不搭理她了,又开始左右找门路。
德妃被她烦得不能再烦,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要起身躲到寝卧去,只是紧跟着就听她家小六古灵精怪的声音:“万娘娘安。这是青蛙,我想知道辛稼轩词中所说的听取蛙声一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所以你就抓了这么多青蛙?
万琉哈氏看着脚上手上都是泥的六阿哥,吓得本就中了些暑气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六弟。”
小小年纪却非常不苟言笑的四阿哥迈进永和宫大门,小眉头微皱,对胤祚道:“把你的这些青蛙收起来。”
胤祚抓了一篓子青蛙,还是这位爷要亲自下池塘去抓的,担心小爷会被水淹到,主管那一片儿的太监命人放完了池塘里的水。
那是御花园一个偏僻地方的小池塘,但平时也没什么人要下去捉青蛙,况且前些天才下过一场雨,池塘里的青蛙真是不少。
放了水,青蛙乱蹦,六爷急得乱叫,他们又准备好多人拿着竹竿子在岸上,把青蛙往里面赶。
因此胤祚抓回来的这些青蛙,全都是泥糊糊里捞出来的,他自己也是一身污泥,像是个刚从泥塘子里爬出来的泥猴子。
不过这只泥猴子在见到自家四哥的时候,一下子就老实了起来。
更小一些的时候,胤祚面对四哥根本不知道怕还敢抢他的东西,现在却完全被血脉压制了,四哥一皱眉,比额娘发火还可怕。
胤祚赶紧蹲下身,肉乎乎的小手三下五除二便把地上乱蹦的泥青蛙抓起来,放到一旁还不停地有青蛙乱蹦出来的篓子里。
抓进去一个,蹦出来两个。
胤祚把求救的目光投给四哥。
他四哥才不会蹲下来跟他一起抓青蛙。
“苏培盛,你去帮六阿哥。”
四阿哥这话一说,六阿哥身后那些刚站着不敢动的奴才们也纷纷上前,跑的满院子都是的青蛙很快被收拾干净。
德妃扶着灵书的手臂站在门后,看到这时手上略微用劲,灵书会意,两人一起走出来。
“万妹妹,”出来前,德妃临时抓了抓梳得工整的头发,眼睛眨巴两下,刚睡醒的那意思就有八九分了,“瞧瞧我,也不知怎么如此贪睡,要不是灵书喊醒我,现在还睡着呢。”
万琉哈氏知道她的意思,便顺着说道:“姐姐是有福之人,身子重嗜睡,对胎儿也好。”
德妃唇角的笑容更加完美,侧身道:“妹妹先进去坐。悦然,给万格格上一杯好茶。”
万琉哈氏:我就是那连好茶都没有喝过的落魄人?
德妃知道她心思敏感,说难听点,万琉哈氏·兆禾就是个心眼很多的小心眼,德妃故意这么说让她不舒服的。
等皇上和两位太后搬去畅春园,她便要关闭宫门好好养胎了,不想万琉哈氏仗着以前的交往经常往她这里奔。
毕竟,已经帮过一次了,至于她到现在还是过得跟以前一样的日子,只能怪她自己抓不住机会。
德妃的神情在看向小六时,一下子严肃起来。
“你又上哪儿皮去了?”
两三岁的时候捣个乱拗个人还能说一句可爱,五六岁了还不懂事,那就让人手心痒痒了。
胤祚明显地感觉到,这半年来额娘对他没有以前那么百依百顺,时不时还要挨打,也不知道是不是阿玛先前跟额娘说他不能这么惯着的原因。
对的,那次阿玛来乾清宫,他的知了猴顺着阿玛的龙靴爬到了他的龙腿上,阿玛的脸色都变了,然后他被额娘赶了出去。
他没走远,就听到阿玛跟额娘说:“孩子不能惯着,容易惯出问题的。不是谁都像辰儿,惯不坏。”
胤祚也不生气,在他心里大哥比四哥还好,他连四哥都比不上,比不上大哥有什么的。
只是,后来额娘就经常训他。
胤祚低着脑袋躲在他四哥身后。
“额娘,六弟是小儿天性。”
对于胤禛,德妃就没有那么严肃的神色了,一下子从肃肃寒冬感到了温暖的百花开放的春季。
“胤禛,别护着他,免得养成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胤禛转头看了眼小六,这家伙眼睛里求情的目光都快要变成眼泪滑下来了,看样子是长了教训。
“额娘放心,有我看着,小六不会歪到哪儿去。”胤禛说道,“阿玛叫我来跟您说一声,明天起书院也要搬到畅春园,当初大哥在畅春园北面建了一片校舍,吃的住的地方都有。阿玛说小六可以入学了,书院搬出去之后半个月就要开初始班,让他和小七都去上学,您把小六的东西给他多收拾一些。”
胤祚的两只眼睛已经出现了眼神呆滞的状态。
“不要啊,”他突然大声嚎起来,“我还要上幼儿园,我不要离开上书房---”
声音突破重重宫墙,一直穿透到荣妃的钟粹宫。
荣妃正在念叨三阿哥,让他不要一直死读书,也要记得去皇上跟前做些个讨好儿的事。
胤祉小时候读书是额娘总不停提醒、夸赞他在读书上有天赋的原因,但学到现在,人家真的是喜欢诗书。
讨好阿玛,比读书难多了。
对额娘的念叨,胤祉只有一句话:“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皇阿玛,除了辰亲王他看谁都不喜欢。就前天,太子还被他训斥了呢。”
荣妃眼睛一亮,难道皇上厌恶了太子?
太子的尊贵也的确太过了些,有他自己的属臣就罢了,皇上还要让他出面和江南的文人交好,现在连辰亲王手里那些赚钱的厂子都被他接管,太子这尊贵与皇上之间也就只有那么一点指甲盖儿的差距罢了。
皇上真不怕他活着呢,臣子们就都听了太子的?
现在好了,皇上终于要忌惮他了。
“太子是因为什么事挨训?”荣妃坐正身体,不让自己想看笑话的心里被儿子察觉到。
胤祉又不是个小孩子了,额娘的一些心思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本来就不想说了,但额娘一直追问,他只得说:“太子又要读书又要单独学习政务又要管大哥年后去江南草鞋夹定的那批船什么时候下海,每天都很晚才睡,因此染了一点风寒前天还带病上课,才被阿玛训了。”
荣妃:说好的皇上忌惮呢?
胤祉看了看他额娘的脸色,后退两步,大声道:“额娘,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呢,先走了。”
跑到外面,才稍微缓下脚步,喊着道:“等我过半日休的时候再回来看您,您保重身体啊。”
半日休就是七天休半天的假期,是他们皇家属院学生特有的假期,现在又没有什么周末的说法,大家便都习惯说半日休。
毓庆宫,胤礽刚趁空眯了一刻钟,外面又有一套账本送了过来。
“这次是哪里的?”接过账本的平澜问送来东西的人。
送账本来的是养心殿的太监,“江南的,我们家王爷上次去江南,途径宜昌府的时候见一家钱庄倒闭,便在那儿略停了两天,经过整改弄出一个票行。这是那边掌柜送来的票行半年帐。”
平澜:好吧。辰亲王永远都能经过一地开一间什么铺子。
当初辰亲王出宫游历,这儿一个药庄那一个田庄的,现在都发展成了规模不小的大行业,太子殿下这还是把一些简单的交给四阿哥看了呢。
抱着账本回去,平澜给太子爷倒了一杯茶。
“爷,那小盒子说了,这些东西辰亲王平日都只是大致的翻一翻,总量上对数就不用管了。而且,养心殿那边的姐姐们都识字会看账,平日王爷也会把这些帐交叉打散分给她们看,然后在叫她们把结论写成条子交上去。”
胤礽伸手拿起账本,眼睫毛也没有抬一下,“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这些东西,大哥也都会翻一翻。”
平澜说道:“这些事情太多了,爷还要读书还要看折子,要不然找些个幕僚,外面那些大人一个还要找三五个幕僚呢。”
“他们那是为了应付我阿玛,”胤礽打个哈欠,“跟我哥说的一样,坐在这个位置上真比狗还累。”
正说着,花立提着一个鸟笼子进来,里面的画眉静悄悄,偶尔一开口便是悦耳的声音。
“殿下,奴才托人从宫外带的,听说这个画眉还会唱歌儿呢。”花立凑到跟前,笑着显摆。
胤礽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
花立拿个棒子逗了逗,小画眉啁啾叫了一阵。
胤礽才点点头:“留下吧,送到小锦那里去。”
毓庆宫的鸟儿都归小锦管。
花立提着笼子作势下去,随后又停下脚步,嘿嘿笑道:“殿下,外面的鸟市可热闹了,您若是想去散散心,奴才给您带路。”
平澜已经翻了白眼,花立这个家伙,没有多大的花心思,可这种为了往上爬总想新奇点子讨主子欢心的行为也让人不喜欢。
若是主子还小的那两年,这家伙根本在毓庆宫待不住。
胤礽说道:“你若是闲着,去帮忙收拾鸟房。”
去畅春园居住的话,胤礽不会把已经是老年的小锦扔在这里,而且小锦很挑剔,她的房屋架子都要带走。
花立提着画眉鸟走在雕梁画柱的走廊里,很苦恼自己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天都找不到太子爷真正喜欢听的话喜欢做的事。
平澜就跟长老在太子身边那个位置也似,他这辈子还有取代对方地位的机会吗?
不能要一直做他手底下的小太监吧。
“想什么呢,不看着点路。”
看见不远处走来的人,花立哎呦一声,道:“是若颖姐姐啊,您这是打哪儿来?仔细外面的毒日头,可晒人呢。”
若颖笑了笑,说道:“怪到别人都说茶膳坊的灵气都落在你和花喇身上了,刚碰见他,又是姐姐又是好茶,吓得我都不敢多留。”
花立和花喇是兄弟两个,他到了太子身边伺候,早就想找机会把自己哥哥也提上来,但他到了太子身边才知道,跟太子当差也没有什么好办的。
“这是什么雀儿,长得挺好看的。”若颖拔下头上的簪子,捣了捣小画眉嫩黄的喙。
花立笑道:“从云南那边找到来的很少见的品种,这东西长不大,永远都是这小小的一团,叫声非常好听。”
若颖逗了会儿小雀,把簪子插回两把头上方的位置,说道:“又一个要被小锦欺负的。你说说,咱们这里的什么鸭子雀子,连那白孔雀,都挨过小锦的叨。殿下不管多喜欢那个白孔雀,都没有给过小锦一句重话。说起来,也是小锦命好,当初可是殿下和王爷一起在西苑围场抓的呢。”
花立若所有思。
瞧他这样,若颖心里好笑,这还是聪明人?
还不就是一个笨蛋罢了。
“也难怪,你说说殿下只有辰亲王一个嫡亲的兄长,可不就是什么都重视辰亲王的意见?”若颖说着,指了指花立斜后的方向,“那一位,还是在早几年的时候,有次辰亲王在这里留宿,太子指派她伺候王爷,得了王爷的一句赞。到现在,太子爷都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若颖指的人是影欢,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刺绣宫装,身后跟了两个提着朱漆篮子的小宫女,一转弯就在前面不见了身影。
花立:那太子爷受王爷的影响也太深了吧。
若颖笑道:“太子爷是知道,王爷打从心底就对他好。在咱们这里,想出头不一定需要王爷的认同,但能成为太子爷心腹的,一定都是王爷也看好的人。”
“若颖姐姐知道这么多,怎么还没有超过影欢姐姐成为太子爷身边的第一人?”花立笑嘻嘻的问道。
若颖抬手要打,花立赶紧躲到一边去。
若颖身姿款款的走了,她可没想做一个叫太子爷觉得还不错的宫女儿。
胤礽看了半下午的账本,今天不用上课,他打算把前段时间积压的都看完,到畅春园之后再好好地休息一天。
不过想到大哥此时在时刻都可能爆发战争的漠北,他就没有了什么要休息的想法了。
“二哥。”
胤禛踩着踏踏的脚步声走来了,身旁跟着一直飞在肩膀高度的硕大的探仙。
探仙每天飞着玩给宫里和漠北带信,回到皇宫之后一般都要先去找它小主人。
胤禛把已经从探仙脚上取下的信筒交给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