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眨着眼睛看他,问:“你是在凶我吗?”
周行砚微微蹙眉,他说那句话的时候难道很凶吗,过后又想起来喊云念上楼前在楼下听到的对话,轻笑了一声,反问:“被我吓到了?”
云念当然没有被吓到,捧着周行砚的脸,左看右看,困惑地问:“周行砚,你为什么不会凶人?”
“为什么会这么问?”
云念想到好笑的地方,漂亮的眸子里染上笑意,回忆道:“兰兰和月月已经是第二次说你很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你很吓人,都不敢接近你。”
周行砚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朋友的名字,又是兰兰又是月月,一个个叫得亲切。
到自己这里,就是连名带姓的周行砚,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丝幼稚的不满。
云念见他没反应,在这张深邃冷峻的脸上毫不客气地掐了几下,道:“周行砚,凶一个给我看看。”
周行砚目光游移,少年的浴袍因弯腰的动作领口敞开着,毫不设防地袒露出大片莹白柔腻的肌肤,一无所知却肆无忌惮地招惹着他。
他握住两只不老实的手,把玩着那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几根手指,好整以暇地谈条件:“想看的话,要先喊几声好听的。”
云念对此倒是没有异议,想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凑上去乱喊一气:“周行砚?哥哥?周哥哥?行砚哥哥?宝贝?”
还想继续往下喊,把那些听来的亲昵称呼都喊回去,腰上多了只大手,身体忽然一阵悬空。
周行砚搂着人抱到腿上坐好,在那白净柔软的脸蛋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问:“害怕了吗?”
云念怔了怔,意识到这就是周行砚要凶给他看的样子,摸了摸脸上被咬的位置,下一秒就扑上去嚷嚷着要咬回来。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周行砚陪着他闹了一会儿,终于把人哄睡着。
外面惊雷阵阵,春天在深夜悄然来临,年月周而复始,每个人都渴求一些改变,但是好像一切总在循环往复,保持着令人心安又悸动的原状。
气温一天天回暖,云念外出的频率变高,周行砚更加频繁地往来于两座城市之间,似乎在溱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云念对那些令人头痛的生意不感兴趣,只知道周行砚陪自己的时间变少了。
但也只是少了一点点,只到了刚刚有所察觉的程度,周行砚一贯会挤出所有可利用的时间来陪伴家里这位怕寂寞的小少爷。
云念没感觉到生活的太多变化,硬要说,就是他现在也有了固定会聚会聊天游玩的朋友。
周行砚以一种他难以理解的古怪语气统称那些朋友为“你的那些兰兰和月月们”,以至于每次见面他的脑海里会更多地浮现出周行砚的脸,然后开始回想两人已经多久没有在一起。
不过好在他拥有一群热情又快乐的好朋友,爱好千奇百怪,有人喜欢看星星,他们就花上一个周末陪他去山顶露营看星星,有人五音不全却每天清早在阳台自我陶醉地唱歌,他们就起个大早去蹲守在楼下鼓掌起哄。
云念和他们待在一起很开心,唯一不开心的就是会回想周行砚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兰兰和月月是一对从小认识的好闺蜜,喜欢穿一样的衣服,会在拌嘴之后迅速和好,然后模仿对方生气时候的样子。
她们换上一样的新裙子,就会臭美地请求云念帮忙拍照,声称身娇体贵的云小少爷现在已经是他们的御用摄影师。
云小少爷拍出来的人总是别有风情独具魅力,可惜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拍人的兴趣,除非像社团的学长学姐又或者兰兰月月一样耍赖。
又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末,周行砚在早上从司机那得知云念今天会出门见朋友,晚上回家,家里还没有看到云念的影子。
云念回家一向准时,晚上困得也早睡得也快,不会在外逗留太久,异常的状况这让他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种猜测,一会儿觉得云念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麻烦,一会儿内疚自己是不是回家的次数太少惹小少爷生闷气了。
甚至荒唐地认为云念会不会是跟着那些兰兰或者月月里的某一个私奔了,毕竟年轻的男孩女孩无论怎样都有一种自身不可替代的鲜活可爱。
他越想,脸色越冷,站起身准备亲自去找人。
门这时候从外面被打开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完完整整地站在面前,眨着清凌凌的眼睛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你这么晚了又要走吗?”
云念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疑惑问道。
周行砚拉他进屋,缓了缓脸上的阴沉神色,以免把刚回家的人吓到,回道:“不走,明天也在家陪你。”
云念直奔屋里倒水喝,又去冰箱找吃的,口中说道:“今天累死我了。”
周行砚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话问道:“都做了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月月今天一边走路一边玩游戏,在许多人面前摔了一跤,新买的裙子也被弄脏了,哭得可惨了,说自己脸都丢光了。”
提到这里,他没忍住偷笑起来,似乎又觉得这样背后偷偷嘲笑出糗的朋友不太好,又收敛笑意,接着说:“我们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她脚扭伤了,需要打石膏,然后她就哭得更惨了。”
周行砚定定地看着他,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随着两人距离的靠近,闻到似有若无的女人的香水味,似乎比平常都要浓郁一些,眉心禁不住皱起,状似随意地询问:“然后呢。”
云念吃着他刚削好的苹果,脸颊一鼓一鼓的,弯了弯眼睛,神色有些骄傲:“然后我送了她一件新的裙子,她终于不哭了,我们这才一起把她送回家去。”
周行砚眼神微黯,唇线抿紧,片刻后,低声说:“想不到我们念念是个这么有爱心的人。”
云念摆了下手,“她比我们都要小嘛,要多照顾她才对。”
周行砚再次抬眼,神色已经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探过去,不急不缓地给他整理衣服。
领口很快整理好了,于是又将扣子一粒粒解开,又扣好。
动作仔细,乍看之下充满柔情。
云念低头看了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多此一举,正想出声提醒,就听他问:“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
他问话的语气很平静,云念歪过脑袋冲自己身上闻了闻,确实闻到了一股不是很明显的香气,惊讶于对方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想了想,说:“可能是送她回家的时候沾到的。”
对于这个解释,周行砚不做评价,又问:“离得那么近?”
云念点了下头,又摇头:“人有点多,但也不算近,就是刚好坐在一起。”
男人将他的扣子解开又扣上一遍过后,手指像是闲不下来似的不肯从他身上移开,指腹贴着锁骨和脖颈若即若离地摩挲着,弄得他有点痒,被他拿开后,又坚持不懈地缠上来。
他忍不住问:“周行砚,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对方像是没有听到这句带着不满的质问,紧接着刚才的话题,幽幽地问:“喜欢人家?”
他神情微变,连不满的情绪都被瞬间冻结住,目光从周行砚脸上飘忽远走。
这样的反应算得上怪异,而怪异向来让人不安。
周行砚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他相信以云念的心性会做出以上所有的行为,出于纯粹的友情和善意,但绝对不该是其他原因。
摩挲少年纤细脖颈的手指忽然顿住,那张脸上的异样不断在眼前放大。
“唉。”
云念犹豫过后,忽然叹了一口气,满眼的忧愁。
周行砚反倒是被他这副神态弄得有些糊涂。
云念拿不开那只始终贴着自己脖子的大手,索性歪过脑袋贴着掌心蹭了蹭,向最熟悉的人诉说小小的烦心事:“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他们今天说我肯定是喜欢月月,还给月月送裙子,像是在恋爱,可是我明明给每个人都送了他们最喜欢的东西,难道我和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恋爱吗?他们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周行砚看着他像小猫一样微微仰脸依恋地轻蹭自己的掌心,却再不能轻易生出满足感,总有一天他的贪婪要化成炽热的大火将这个孱弱的少年彻底吓坏。
云念拧着眉,疑惑道:“你今天看起来一直怪怪的……现在看起来更奇怪了……”
“不准。”
“不准谈恋爱。”
周行砚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任由这样专横无理的话一字一句说出口,将永不知足的贪欲暴露出端倪。
云念感觉他今晚变得有些难以沟通,眉头越拧越紧,“我没有呀,都是他们在故意胡说八道,我们是好朋友。”
周行砚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恋爱绝不是一件让他感到羞涩为难的事情,他是一张白纸,坦率赤诚,张扬肆意,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但在那种氛围的烘托下,即便本身没有多余的想法,有些纯粹的感情也会慢慢变质。
周行砚害怕的就是这种变质。
他可以在云念面前日复一日装作冷静宽容,但事实就是,欲壑难填,他无法容忍云念的生活中出现任何一种除自己以外可能性。
这种丑陋、肮脏、自私的可怕念头经年累月地在心底的阴暗面生长,连自己也常常感到诧异。
“你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云念抓着他的手摇晃了几下。
周行砚轻抚他的发顶,嗓音低沉,叫人听不出情绪,缓缓说道:“那就别再去找他们。”
云念与他目光相撞,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威胁,脊背生寒,竟是打了个哆嗦。
待他回过神去探究刚刚一闪而过的异样,又什么也没有,周行砚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和他平日里熟识的没什么不同。
他将刚才那阵惊慌当做身体过于疲惫产生的错觉,也将周行砚的话当做随口一提,姿态又重新变得散漫起来,打着呵欠说自己要睡了。
云念早上是被亲醒的, 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一时分不清是清醒还是在做梦。
周行砚极近小心的, 亲他漂亮的脸蛋, 不紧不慢的,从光洁如玉的额头,到如画般的眉梢眼角, 再到鼻尖,脸颊, 嘴唇,最后又折返回去亲吻柔软细嫩的脸颊,细细密密的亲吻落下来, 亲不够似的,反复回味。
云念看着对方这副表现,忽然发出一声闷闷的笑声, 问:“你打算亲我一整天吗?”
周行砚蹭蹭他的鼻尖, 做思考状,缓声说道:“也不是不行。”
可惜云念是个闲不下来的,一直由着别人亲来亲去,这简直无聊坏了。
他自觉将这话抛到脑后,拉着周行砚聊些有的没的, 赖着床不想起。
周行砚想要他好好吃早餐,哄着他起床,于是又是一番拉拉扯扯腻腻歪歪, 乐在其中。
身娇体弱的小少爷毕竟没有寻常人那么多可供挥霍的精力,昨天出门的时间够久了, 今天收了心, 吃过早饭就安分待家里, 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大部分时间在歇息。
午后阳光正好,云念摆弄起相机,围着坐在窗边的周行砚拍来拍去。
周行砚几次想要把人逮住抱进怀里亲近亲近,他像是故意的,抱着相机忽远忽近,几次躲开周行砚伸过来的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嘻嘻哈哈地笑着。
周行砚陪他玩了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心痒难耐,软着声音半哄半骗:“念念,过来。”
他朝云念伸出手。
云念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嘴角轻松的笑意消失,贴着墙壁严肃地说;“不准命令我。”
周行砚完全没有命令他的意思,不知他为何这样说。
于是他注视着远远退到墙边的云念,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云念已经换成靠在墙上的姿势,相机随手放在一旁,姿态重新变得轻松,与他对视上去。
只是一开口,又是差不多的话:“不准看我。”
周行砚隐约察觉到一丝怪异,这怪异到底是来自云念自身,还是来自自身的不小心,不小心惹坏了小少爷的心情,这是个依旧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微微蹙起眉,谨慎思索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如云少爷的意。
“不准,也不准皱眉头。”
云念又说,眼中飞快闪过狡黠的笑意。
周行砚听着,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在记恨他昨天的专横,所以以牙还牙,不准他这个,不准他那个。
想明白了这回事,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云念自他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后,就以为大仇得报,见他没忧心片刻又笑了,顿时微微恼火,又命令道:“不准笑。”
周行砚这一回倒是立刻就收敛笑意,认真道:“好,都听你的,我错了,不生气了好吗。”
云念很快被哄好了,但是仍然不肯让周行砚靠近过来,故意绷着一张白润的小脸,毫无威慑力地问:“你真的知错了吗?”
周行砚让自己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距离很微妙,再上前半步就能紧紧抱进怀里,再退后半步就能彻底放任对方自由。
他一点头,好脾气地主动询问:“还有什么吩咐,你说,我都听着。”
云念装模作样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终于绷不住地笑出声来,觉得他实在过于认真,小题大做了。
说到底,云念对此不以为意,借题发挥闹够了,午后犯困,一脸倦懒,任由对方接近,抱去歇息。
睡觉时他离不了周行砚,躺在床上盯着周行砚,直至入睡,像是一种怪异的催眠习惯,至于入睡以后周行砚要干什么要去哪里,他倒是无所谓。
醒来后他又恢复精神,周行砚仍然留在他卧室,看样子是在守着他睡觉。
云念见怪不怪,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毫无防备地滚进周行砚怀里,被周行砚不由分说地抱下床。
“我还没打算起床。”
他在周行砚怀里嘀咕着,刚睡醒的嗓音有气无力,软绵绵得像是在撒娇。
周行砚抱着人下楼,口中柔声说道:“你可以接着睡。”
云念早在床上打滚的时候就没了睡意,现在更是不可能困到直接在他怀里继续睡过去,嚷嚷着要下来自己走。
周行砚舍不得放手,没给他脚尖触地的机会,一路走得慢悠悠,稳稳地把人抱到家里的影音室。
云念不想出门或是出不了门时常来这里打发时间,即便周行砚不抱他过来,他也会自己过来。
周行砚坐下来后也没有放他下来,而是放他在自己腿上坐着。
云念对着空气踢了踢,熟练地靠倒在对方怀里,把对方当做人肉沙发使用起来,专注地挑选起想看的影片。
周行砚感受着他在自己怀里全然放松的状态,心情也跟着放松。
“你想看什么?”
怀里的人是真的准备看点什么的,但又没什么特别想看的,扭头问周行砚的答案。
周行砚更加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是冲着看电影来的,扫了眼片单随便选了个,还是个悬疑片。
云念一看这是自己看过的,使坏的心思控制不住,每到提心吊胆处就凑到对方耳边贴心解说后面的剧情,然后盯着对方变幻不定的神色露出得逞的坏笑。
如此解说了几次,周行砚关了屏幕,在骤然昏暗的寂静空间里作势要啃咬他这张恼人的嘴。
云念笑得仰倒在单人沙发上,露出天鹅般白皙纤弱的脖颈。他想,这种招数都用了无数遍,周行砚怎么还是一次次涨不了教训,还敢来和他一起看电影。
周行砚在他脖子上轻咬了一口,洁白莹润的脖子上却立刻就留下斑驳红印。
他微微一怔,抬手摸向被咬的地方,缓缓看向周行砚。
周行砚刚要哄人,就被扑倒,顺势倒下,做出不堪为敌的模样。
云念乘胜而上,压在对方身上尽情逞威风,在对方脖子上咬回来还觉得不尽兴,寻找着暴露在衣物遮挡之外的皮肤上一通乱啃。
单人沙发难以容纳一个体格高大的周行砚加上一个玩性上来的云念,周行砚一边虚虚搂着对方的腰,提防着他摔下,一边发挥毕生演技,做出难以抵抗的模样。
云少爷大仇得报,跨坐在他腿上,气喘吁吁。
周行砚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从上到下地轻抚摩挲着,一边帮他顺气,一边示弱:“不闹了宝宝,我不是你的对手。”
云念听了这话颇有些得意,当然了,周行砚哪一次是他的对手?
这一天两人都没有踏出家门半步,周行砚说要在家陪云念一天,就真的专心待在只有两个人的家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打扰,期间连一通电话都没接。
但是第二天他还是要面对现实,放云念去上课,自己则是去公司继续处理工作,有个重要的收购项目他已经计划得够久,也等待得够久,今天夏天之前,他想要一个结果,以求心安。
又是一个周末,周行砚看起来照样很忙,云念打算像之前一样,和朋友们结伴出门游玩。
临出门前,周行砚赶回到他面前,接替司机的位置,陪他出门。
他的时间被周行砚强行占了,只好和朋友爽约。
他以为这个周末是个意外,没想到只是个开始,周行砚用很多很多的借口阻止他和他的好朋友们交往,后来连借口也不用了,就是不准,还很严谨地吩咐司机出门时盯紧他。
云念记性差,思来想去,后知后觉周行砚不是突然变得可恶,而是从很多天前那个晚归的周末就开始决定变得讨人厌。他只记得周行砚那晚的“不准谈恋爱”,却差点忘了后面跟着的那句“别再去找他们见面”。
他那晚听完没放在心上,哪知道周行砚认真得过了分,当真是说到做到,尽心尽力地帮他处理起这桩交际问题。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云念起了叛逆心,咬牙切齿地要和对方作对到底。
胆敢插手云少爷的日常娱乐,管云少爷的闲事,周行砚现在在云少爷眼中看来就是个要造反的乱臣贼子,相当的大逆不道!
周行砚看惯了云念做事情三分钟热度,本以为这回也像从前一样,只要冷上一段时间,自然就将那群暧昧期萌芽的朋友们淡忘了。
然而云念一天天变得鬼鬼祟祟起来,对他更是日防夜防,大有一副对此事上了心的趋势。
周行砚坐在那里看刚进家门的云念,脸色越发沉重。
云念没想到今天周行砚在家,进门后先是惊了一下,然后贴着墙根远远从他身边绕开,选了一条最长的路线回房间,上楼时还不忘回头狠瞪对方一眼。
周行砚装作不知,静坐在原位没有挪动半分,眉宇间笼罩一层阴霾。
过了片刻,他起身上楼,在云念卧室门外停下,拧动门把手,果然又上了锁。
想起对方近来种种小动作,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这道房门从上周开始,不管里面有没有人,都要被锁上,仿佛这样就能和他之间划分出一条楚河汉界。
云念第二天一早下楼,发现周行砚依然坐在昨晚的位置,微微一怔,愣在原地。
周行砚淡定瞥他一眼,起身,道:“吃饭吧。”
云念回过神,跟着他去餐厅。
坐在餐桌边,云念随口问道:“是你做的吗?”
周行砚摇头:“不是。”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新雇佣的做饭阿姨的手艺很讨云念喜欢,坐下来后他的注意力就放在面前的早餐上,眨着眼睛专心思考第一口要吃什么。
周行砚瞥见他放在手边的手机,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云念收到提醒,一扭头竟是发现周行砚在盯着自己手机,迅速就将手机挡住,藏进上衣口袋,那副提防的姿态明显得连装都不愿意装下去。
周行砚承认自己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脸上的不悦压下,像是没察觉到任何异常那样,闲聊似的开口:“这周末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不用你陪我。”
云念几乎立刻就抢着回答道。
周行砚看他两只手护着手机,像护着重大机密,没说什么,大方地一点头:“行,那刚好,我这周出趟差,你乖乖待在家,有事打电话。”
云念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那张脸生得好,有意顺从他人的时候尤其具有迷惑性,周行砚趁机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心里酝酿着一场风暴,面上依旧不显,还很贴心地多说了一句:“刚好,司机这个周末请假。”
云念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连周行砚刚才自作主张碰自己脑袋都不计较,心花怒放地躲回房间回消息去了。
这个周末,云念终于成功躲过来自周行砚的各种围追堵截,和朋友们顺利见面。
一段时间没见,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见了面不过就是去些平常聚会常去的地方,云念也不大感兴趣,并非一定要参与。
然而周行砚越是不让,他就越是要试试看。
他强撑着倦意在外足足逗留一天,直到过了平时早已上床睡觉的时间点,才回到家。
进了屋,上了楼,心中仍是萦绕着胜利后的喜悦,嘴里哼着今天刚学来的不知名的小调。
只要一想到周行砚对他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被他抓到破绽溜出门,他就忍不住地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间微笑。
房间的门顺手就被打开,同时心头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怪异。
他扭头去看身后缓缓合上的门,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今天出门前有没有将它锁上。
他罕见地担心了一下自己脆弱的记忆力。
这个锁门的习惯是最近才开始培养的,为了和周行砚叫板,现在看来,也许时间太短,还不够形成惯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难以适应眼前的黑暗,伸手去开灯,比眼前的明亮先一步到来的是空气的消失,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猛然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压到门上。
最后一道门缝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而消失,房门严丝合缝地从里面关上。
云念浑身僵住,霎时忘了动作,呆呆睁着眼睛看向眼前这道模糊黑影,宕机的大脑缓慢地想,这道黑影的轮廓瞧着十分眼熟。
过了几秒,疯狂挥舞起爪牙。
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显然没有被吓到,制住他的双手,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这具细弱的身躯完全控制于股掌之间。
贴近的身体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也带来一丝最为熟悉的气息,云念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有很多想法急于表达。
“都怪你”
对方看上去并不急于让他开口, 覆住他口鼻的那只手稍稍松开一些,埋首在他颈侧轻嗅。
云念趁对方走神, 狠咬对方手掌一口, 火冒三丈地喊了一声:“周行砚!”
他一时气急,竟是除了对方的名字再也想不出任何训斥的话,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紧盯着对面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