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丞相开始也这么想的,但是此事过大,却是发生在君臣博弈期间,太监就算想撺掇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他摇了摇头,“这是瞧我们几个大臣不顺眼了,想把我们手里的权力都收回去,哪个皇帝不爱权呢。”
那父亲如何打算?可是要致仕?
“致仕?呵,父亲受先帝重托辅佐陛下,那自然是要辅佐陛下到最后一刻。”
而此时周大人府上,周大人的弟弟与门人都在书房内,听到他成为右相,实在高兴,弟弟更是喜不自胜,“恭喜大哥,此大喜的事情,理当摆酒庆贺一番。”
诸位门人接着贺喜,心中亦是赞同他的想法。
周大人却摇头,“不好太过张扬,毕竟在我之上还有位左相,收敛着些,不过晚上到前院里来用膳”
整个下午皇帝都在批阅奏折,云时则是低眉顺眼地在一旁候着,直到天色暗淡,最后一抹夕阳消散,云时出声提醒道,“陛下,到时辰了。”
这是到晚宴的时辰了,白日里是君臣宴饮,到了晚上则是家宴。
皇帝嗯了一声,将最后一笔写完,才停下了笔。但却并未立时起身,而是坐了一会,轻揉眉心,待眼前清明了些,这才起身梳洗一番,待一切收拾妥当了才往外处走。
殿内妃嫔与怀王和南王家的小殿下分坐两侧。
按照规矩诸位妃嫔和王爷的寿礼早早地便被送到了太极殿,并不需要宴会上进献,家宴顾名思义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自皇帝从园子里回来至今小一个月的时间,刚回来便昏迷,后来又经历了逼宫等一系列的事情,皇帝也没有时间往后宫走,等有了时间却又听云时说了太监冯希与后宫有牵扯,召见妃嫔的心思便又歇了,许久未见到了,皇帝也多看了两眼。
皇帝最先看的还是嫣妃,嫣妃腹中怀有他的子嗣,眼下已经三个多月了,但是嫣妃身材依旧纤细,有桌子挡着,倒是看不出身形变化,但看着面色红润,且圆了些,看来胃口还不错,皇帝也放心了。
本该收回目光,但是皇帝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实在是因为嫣妃的气质变化的有些大,往日里是带着刺的高傲的,但眼下神色也温和了许多,仿若回到了初入宫的那段时间……
嫣妃自然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心里带了些烦躁,原本想皱起的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被抚平了,她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两口菜,都是凉的,她没咽微微侧身,便有宫女上前一步,用手接住。
这菜都太凉了,太医说最好不用太过寒凉的吃食,她将筷子放下后并未再动。
接着皇帝又往别处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束目光其他的妃嫔也察觉到了,但并没有人觉得这束目光和自己有关,依旧低眉顺眼地坐着,心里盼望着宴会早些结束。
池才人却是吃了两口菜,宴席的菜都是大菜,但因为时间有些长了,都凉了,味道也算不得太好了,池才人吃了两口也撂下了筷子,将目光移到了桌子上的酒水上。
宴会上除却嫣妃外,其他人上的都是果味的酒,度数不高,还带着丝丝甜味,池才人不免多喝了两杯。
黎才人看到了提醒道,“少喝些,醉了该难受了。”
池才人应着,但是却一直催促贴身宫女继续倒酒。
黎才人看着并没有再多说,反而吩咐身边的宫女,“叫人回去准备醒酒汤。”
宫女应下了,转头吩咐太监。
其中还是有不嫌弃的,叶采女便是一个,虽说热菜放凉了味道不好,但是凉菜的味道还不错,她筷子没怎么停,整个殿内算是她吃得最多了。
而另一边与她形成鲜明对照的还要数洛昭仪,自皇帝进到殿内,她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皇帝,不错眼地看着,满眼爱意。
当然这份爱意皇帝并没有辜负,回以浅笑,尽管只是个浅笑,洛昭仪也满足了,看着皇帝的眼神越发缱绻,实在是惹人怜爱。
与她的大胆相比,宓婕妤就显得谨慎许多,她并没有直直地望过去,只是时不时地瞄上两眼,又快速收回视线,频频看了好几回才将那个皇帝的脸看全了。
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想来是身子大好了,她心中宽慰,想着回去再多抄几本经书为陛下祈福。
宴会中途……
怀王因为腿脚不便,且是皇帝的兄长,皇帝免了其的跪拜之礼。但南王家的慕景安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小辈,这礼是不能免的。
慕颜安的年纪不小,皇帝指派人去伺候的时候选了个年岁大些的,这人似乎也是明白皇帝的意思,照顾慕颜安也用心,就连宫中的礼仪也重新教导了一遍。
只见慕颜安走到殿内,一板一眼地动作着,跪倒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头,嘴上说着祝寿词。
这还是怀王第一次见到从封地回来的皇家子嗣,不免多看了两眼,但是待人往回走,他也收回了目光。
但这也是颜安第一次见到他,心中亦是好奇,探着身子冲着他道,“伯爷爷,伯爷爷”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被称呼王爷的怀王,现在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伯爷爷,倒也觉得新鲜,转头看去,“嗯?”
颜安见他看了过来,露出笑脸,“伯爷爷好,我是颜安,慕颜安。”
小孩子活泼,他不过搭了句话,小孩子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转头同他说个不停,怀王微微蹙了蹙眉,这小子未免太活泼了些,似乎是南王家的,南王……那就是老六的,老六也是这个性子吗?
他想着神情却有些恍惚,他有些记不起老六的样貌了,明明年幼时一同在尚书房读书,还在靶场射箭,一起跑马,可不过几年时间,物是人非,眼下连相貌都忘了。
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但却总有人挤破头都想往里进,他心中自嘲。
随即又举起了酒杯转头看向了皇帝,“臣敬陛下一杯,愿陛下万寿无疆。”
当天晚上皇帝依旧留下云时守夜,不知是因为从明日起就要单独挑大梁紧张,还是因为从明日起便可以不用伺候人了高兴,云时神经紧绷,直到半夜都没有丝毫睡意。
但是帐子内床榻上的皇帝却似乎有些难以入眠,在帐子内翻来覆去。
床榻边的云时察觉到了,靠近了些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身子不舒坦?”
帐子内的声音停了,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无事”
随即帐子内便安静了下来,至于皇帝究竟是不是真的歇下了,云时无从得知。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
“你也下去用膳吧,用过膳便忙自己的去吧。”皇帝同他说了一声,带着小春子就走了。
云时则是跪地谢恩,知道人出了太极宫才站起身。
皇帝走得很慢,到的时候也比往常晚了半刻钟,进到殿内,皇帝目不斜视地朝龙椅走去,直到坐到了龙椅上,目光这才落到了台下的诸位大臣身上,目光扫视了一番,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几位的出现,代表着这场博弈的结束,但是皇帝却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反倒有些懊恼,更多的是自嘲,如果自己早先便如此强硬,如果……那还会是眼下的局面吗?
从今日开始,朝堂注定不再平静。
朝堂之上的事云时并不知晓,皇帝走后他眯了一会,眼下刚醒,起身先换了件衣裳,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主要是将银子都收拾起来,撞到两个大荷包里,至于衣服……到了西厂应该会有专门的衣服,他便没怎么拿,只拿了两件换洗。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从后门出了太极宫,打算往北门走。
他顺着皇帝昨晚描述的方向走,很快便来到了他新的住处,院子贴着墙根,两块牌子都没有,院子里还传来说话声,云时抬脚走了进去。
院子里几个小太监正在洒扫院子,见到云时来了都愣住了,而此时正屋出来了个年岁稍大些的太监,急忙迎了上来,“奴才参见云公公。”
院子里的小太监听到这声云公公吓得将手里的工具都扔了,忙来到云时面前磕头。
云时将人叫起,问道,“这是打扫院子呢?”
“回公公的话,院子打扫得差不多了,正房已经收拾出来了。”
新住处算不得宫殿,只能算是个一进的院子,分为正房和东西厢房再加上两个耳房和一个倒座。
云时点头,“辛苦了,叫两个人随我走一趟,帮我搬点东西。”趁着皇帝还没回来先将家给搬了,皇帝在的时候难免不自在。
年长的太监随意挑了两个跟着云时走了,小太监是内务府专门的洒扫太监,妃嫔迁宫或者重大宴会的时候都是这些太监收拾,没事的时候在内务府打杂,不见什么外人,导致这几个小太监内向的很,跟着云时原本就紧张,待到了太极宫,见到门口侍卫对云时必恭必敬的时候,这份紧张达到了顶峰,小太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云时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银子没放到柜子里,又转头对两人道,“在这等一会。”说罢不管二人进到屋子里。
两个人吓得腿都有些抖,低着头站在屋檐下不敢吭声。
云时将东西收拾了一番统统放到了屋子里的大柜子里,这才将人叫进来,让两个人搬柜子往新住处去。
两个小太监给他搬到了正房屋子里才停下,云时谢过二人给了几个花生后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最占地方的还要数银子和各种赏赐,有点碍事了,还是换成银票方便,不过看形势他一时半会离不得皇宫,那就不着急了。
正收拾着呢,外面传来了动静,是李嘉来了,云时亲自迎了出去。
李嘉不光自己来的,身后还带了两个小太监,恭敬道,“云公公”
云时回礼,“李公公这是?”
李嘉笑着道,“奴才先恭喜云公公,这是陛下吩咐的,公公往后也有要事,也当添两个伺候的人,这两个就留下伺候公公平时的梳洗。”
李嘉全程笑脸与企业比往常恭敬,御前总管和西厂提督公公那可是不一样的,这可是能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云时却做成了,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是那能怎么办,还是静着吧。
云时谢了恩,又想起了正经事问他,“陛下可有说西厂这边的供应可是内务府管?”
李嘉点头,“是,皆由内务府管理,走内务府的账册,若是想填个什么,公公只管来吩咐。”
云时听着彻底放下心来,对着人谢了又谢才将人送走。
云时进屋喝了口茶的工夫外面又来人了,小太监来报外面来了个小侍卫。
云时有些纳闷,但还是叫人把他带进来。
侍卫拱手道,“臣侍卫处孟禾奉赵大人之命给云公公送帖子。”说着递上了帖子。
虽说是个帖子,但其实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只能说是张纸条,是张请客吃饭的纸条,赵地升官了,只是爱与陛下和朝臣最近有些博弈,便一直没办,但是眼下应当是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缓解了关系。云时虽然没在朝堂但是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若按照以前来说云时不会去的,顶多送上些银子,但是现在不同,二人交情颇深,且往后西厂与侍卫处打交道的日子不少,所以必须得去。
云时点了点头,“好我明晚一定到。”
“是,臣这就回去回话。”
一整天收拾院子,认人,乱七八糟的忙了一通,直到晚上才在小太监高明的伺候下躺到了床上,云时不禁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果然还是被人伺候舒服。
第二日一早,云时掐着点估摸着皇帝用完了早膳,这才往太极殿去。
“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起吧”
皇帝打量了两眼,道,“住处收拾出来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陛下赏赐的都是极好的,奴才确实遇到了些麻烦,这不是收了赵大人的帖子,奴才还从未送过礼,眼下正慌着,还望陛下指点。”云时讨好道。
这也是他昨晚想了一个晚上决定的,这事虽然就是吃个饭,但还是和陛下说一声为好,自己刚搬出去就出去吃饭,有点结党营私的味道,不好给陛下留下这样的印象。
皇帝听后脸上的笑容更真实了些,心里也有些欣慰,不论到了哪里云时始终都是自己的人。至于赵地也是个不错的,今儿的席面也是他让准备的,至于帖子那也是他过目了的……
皇帝笑着道,“既是第一次那朕就帮你出了这个礼,朕叫李嘉去准备几坛好酒给你带去,想来也是合赵爱卿的心。”
“奴才谢陛下。”
就这样当晚云时带着几坛好酒去了侍卫处,赵地亲自迎了出来,“云公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既是庆祝,那自然是要备好礼的,不然就失礼了。”二人说笑着往屋子里走。
屋子内摆了三张桌子,来人都是侍卫处的侍卫长和几个小队长,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宫内的侍卫处死伤大半,元气大伤,且死亡的都是从百姓和军户后代中选出来的,流程有些慢,因此眼下侍卫处的人都还没有补齐,所以屋内这三张桌子刚刚坐满。
人到齐了,赵地正准备说两句,没想到外面传来了声音,听着熟悉的声音,这是陛下的圣驾到了,众人又纷纷出去迎接。
皇帝亲自来给赵地赏赐了些东西,又在屋内坐了片刻显示了恩宠后才离开。
陛下一走屋子内的气氛也变得火热起来。
赵地被敬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都有些迷糊了,话也多了起来。
端起酒杯敬云时,“在下多谢云公公,要不是云公公提携,我也不能有今日。”
赵地是真的对云时心存感激,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做个侍卫长就算是到头了,没想到还有如今的富贵。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云公公,当时云公公若是找了别人,那今日这功劳也就成了别人的了。但云公公信任自己。
想到这,赵地又举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云时自然是谦虚谦虚再谦虚的,可是架不住一直喝酒,喝得脑袋也有些晕,便没再谦虚,反倒是迷迷糊糊的应着。
直到看着外面天乌黑,正好换防的侍卫回来了,云时也张罗着要回去了。
赵地迷糊间还记得吩咐人送云时回去。
其中一个守门的侍卫听见了便上前扶住了云时,自告奋勇要送人回去,没等人同意就将这人往外出走。
云时被送进了屋子里,刚坐下,就听一旁的侍卫道,“公公,五百两银子,您看侍卫长的位置……”
云时听着瞬间酒醒了大半。
选人,出街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惜时机不对,不然他高低得把这银子抬到八百两!
他心里嘀咕着,但面上却没带出来,只是眉头微蹙,似有不悦地道,“莫要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这侍卫长是赵大人和陛下定下的,岂是我一个太监能干预的,再者陛下贤明,你若是做得好了陛下定会重赏,不会委屈了你的。”
说罢便端起了茶杯。
侍卫见状微微躬身,退了出去,出去时面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时喝着茶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可惜,其实这银子倒也不是不能收,收了陛下那里眼下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积攒多了最后难保不被清算,他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再想了,多想无益,自己还有银子,不差这些,不差这些……
因喝了酒,这一夜睡得乱七八糟的,第二日醒来还有些头昏脑胀的,接连喝了两杯浓茶头脑才清醒了些,今儿个这样御前是去不成了,不过他也没闲着,起身来到桌前打算看看这西厂的人员该怎么挑选。
提笔呆坐了半日脑子里才有了点思路,不过想到的也是个偷懒的法子,他准备出两份试题送到侍卫处和京城内的京军处,再叫众人答题,他则在其中挑选些出来,再看看体型其他方面就定下来,能进到这儿的想来也是考校过的,家事也是清白的,能省去不少的工夫。
他随意写了写题目,朝门口道,“高明”
高明躬身进来,“云公公”
云时道,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侍卫处赵大人手里,并且让其帮忙送一份去京军那里,只说这是西厂的考核题目,待侍卫处那里人都补齐了,再答便是。
“是,奴才这就去。”高明应下带着东西出去了,见人得了差事另一个小太监郭仁坐不住了,连忙泡了杯茶送到了云时的手边,随后人便站在门口不远处等着听吩咐。
云时没注意到他,反而是就着眼前的纸笔写起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朝中臣子一大堆,但是能改变朝中局势的也就几位一品大员了,皇帝话说的委婉,但是云时却也能猜到皇帝的意思,朝堂之上最主要的还是杨丞相,随即在纸上写下了杨丞相三个字,这是首要的,其次还有那日宴会上与杨丞相同进退的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
至于如何查?最简单的法子还是从户部入手,直接查查与其相关的人名下的家产就能窥探一二,但是此举太过引人注目了,在这古代这都可以搞些小手段的,而且这可是户部尚书的地方,自己这么做怕是得铩羽而归。
明着不行那就得暗着来了,想要不惊动人那就得从下人开始查起,厨娘,小厮,随从,马夫……云时想着将这些都写了下来,脑子里零碎的片段也逐渐清晰起来,直到快晌午了才停下笔。
午膳过后正准备歇个午觉,外头却来人了,来的还是个熟人,云时便叫郭仁匠人应了进来。
李嘉躬身语气恭敬道,“云公公安,奴才给云公公送衣裳来了,云公公瞧瞧。”
前朝虽有西厂的例子在那摆着,但是终究不吉利,不能沿用,李嘉得了旨意便让尚衣局重新设计了衣服,上午刚去了陛下那里,但没想到陛下连看都没看只告诉他西厂的事往后云时自己拿主意不用报道御前。
李嘉没想到陛下说是让云时管理西厂竟真的如此放心,全权交予他自己处理,竟然信任如斯,因此他来时语气也恭敬的不得了。
这是往后穿的工作服,云时还是用心挑了,最终选中了黑色镶金边的,看着贵气。
李嘉在一旁夸赞道,“还是云公公有眼光,这一套可是顶顶好,穿在云公公身上也有气势,奴才明日便派人来为公公量尺寸。”
云时谦虚了一下便叫人送了他出去。
第二日尚衣局的人一大早便来了,来的也是个熟悉的,是端午节为云时做荷包的小丫头。
“奴婢楚楚/莲儿给云公公请安。”
云时坐在椅子上道了声起,随后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笑着打趣道,“楚楚姑娘这是入了尚衣局?”
楚楚早前做荷包的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后来在皇宫里也碰巧瞧见过几回,知道这人的身份心里一早便紧张着呢,知道要来给公公量尺寸更是怕得要命,但是春兰姐姐实在忙得走不开,楚楚没法子这才大着胆子来了。
被人这么一问,脸唰地一下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只磕磕巴巴道,“没,没,就给春兰姐姐打个下手。”说着拿着尺子来到云时面前,声音小的跟个蚊子似的,“请云公公起身……”
最后几个字说的模糊云时没听清但也没什么妨碍,他麻溜的站起身,最近日子过得无趣,看着人还想在逗逗,道,“我这里正好还差几个荷包,劳烦楚楚姑娘在帮我做几个。”
楚楚的手下的都抖了一抖,直到量完了,才躬身道,“奴婢绣工不好,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公公身份,公公还是寻了旁人吧。”
“嗯”云时笑着点点头,他本就是句玩笑话。
一旁陪着她们来的公公面上却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旁人,那可是云公公,都这么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了,还敢拒绝,胆子倒是不小,回去可得好好说道。
这太监是尚衣局里的,比不得姑姑厉害,但在尚衣局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楚楚不敢得罪,瞧见他的眼神,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两人的眉眼官司云时瞧见了,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还会引来这些联动反应,他心里有些后悔,撤下了荷包递了过去,“这算是庆贺你入了尚衣局,往后在尚衣局好生学习。”
楚楚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上前接过,又谢了赏赐。
云时又紧接着给另外两个人放了赏赐,但是与楚楚的差一些,想来这位公公回去了也不会找事了。
这边人走了云时在心里告诫自己,宫里还是少说话的好,哪一句说的不对了不仅害己,也害别人。他顺势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当即拍了下脑袋,忘了大事了,今儿还没去给陛下请安。
昨日是喝酒了陛下能原谅,今儿个这怕是不好,他茶杯一放,领着高明便往外出走,脚步匆匆的。
云时是御前的熟人了,瞧见人来了侍卫话都没问便进去传话了,一会的工夫云时就被带了进去,云时进到屋子里便行礼问安。
皇帝将人叫起,也没多寒暄直接开口问道,“来的正巧,朕正有事问你呢,赵地说你送了份考题,这是怎么回事?”
云时讪讪一笑,“奴才也是偷了个懒,想着出个题,一次性刷出去大部分的人,从剩下的人里挑就容易多了。”
皇帝还是不解,“这侍卫处的人大多都不识字,这考题怕是……”皇帝说的委婉也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这考题实在是一言难尽,东一题西一题,完全不搭界。
云时道,“重点不是考题的内容,奴才也不会看答题情况,就是从这里面随意挑些出来,这讲究一个运气,运气好的人办事也事半功倍,这也是奴才瞎琢磨的。”
皇帝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遍,也琢磨出味来了,眉头舒展,“倒是个好主意,还是你脑子灵光。”
“奴才就是个懒得,净想些没用的。”
皇帝默认了他的做法接着道,“你挑人的时候叫上赵地,让他帮衬着,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侍卫,见过的人也多,有几分眼力。”
云时应下了。
二人正说着话小春子进来传话,皇帝没避着云时,让他直接说。
“陛下,程家来人求见。”
自从程大人出事后,皇帝只是将尸体送了回去,其他的便什么都没说,之后程家人也来求见过几回,云时都按照陛下的意思给撵了,也晾了好些日子,毕竟是亲戚估摸着好见见了。
云时识趣地躬身退下了,出了太极宫走了几步,回头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春子带着侍卫往相反的方向去。
侍卫处的人转眼间就挑好了,云时得了消息便开始了挑自己的人了,能进侍卫处的都是家世清白,武力值高的,云时按照自己的法子挑出了五百人,又找来了赵大人,挑挑拣拣的最终定下了二百人,其中有身材魁梧长相吓人的,有看起来聪明机灵的,还有大众脸进了人群就找不出来的,总之十一月初西厂正式成立。